董明珠集團董事長被免 : 鐵娘子的三次驚險博弈

06-25

一聲驚雷！11 月 11 日晚，有媒體爆料稱珠海國資委發出通知，免去董明珠格力集團董事長一職。

據悉，珠海市國資委早在 10 月 18 日就對格力集團董事會發出了通知：" 免去董明珠同志珠海格力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董事、法定代表人職務。"

隨後，該消息得到了格力集團證實：今後董明珠僅為格力電器董事長兼總裁和法定代表人。雖然強調，此次調整為正常的人事調整，董明珠是基於國家規定及本人意願主動辭職。但縱觀格力電器與格力集團多年來的微妙關係，這一說法難逃牽強嫌疑。

實際上，從董明珠 1990 年進入格力做業務經理那天起，她從未離開過權力鬥爭的漩渦。外界只知道這是位有故事的 " 女同學 "，卻鮮有人知，她背後經歷過的種種博弈，每一次都暗潮洶湧，棋差一招，就會滿盤皆輸。

第一局：在 " 父子鬥爭 " 的夾縫中求生存

1990 年，南下闖蕩的董明珠幾經周折，得以入職珠海市海利空調廠。這正是格力電器的前身，在當時只有一條簡陋的、低產量的生產線。

1991 年，46 歲的朱江洪被任命為海利的廠長，接手這個十足的爛攤子。

1992 年，朱江洪和兩個助手閉門翻了一整天辭典，想出了一個新的名字——格力。

同年秋天，朱江洪看到安徽的銷售額為 1600 萬元，而富裕的江蘇卻只有 300 萬元，於是親赴華東地區考察。

朱江洪先到了安徽，他很快發現董明珠是個 " 好苗子 " ——和大多數業務員不考慮公司利益，只打自己的小算盤不同，董明珠不僅有責任心和義務感，更難得的是還很有思想和悟性。

董明珠被重用，還有一個更深刻的原因。格力電器是一家國有控股企業，關係網和利益網盤根錯節，加之當時管理制度不到位，體制弊端日漸顯現，隨時都可能讓眾人數年打拚出來的大好局面喪失殆盡。

朱江洪對此心知肚明，可又無可奈何。他寬厚仁慈，是出了名的好心腸，" 一不抓錢，二不抓人，" 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全都交給副總管，自己則一心一意抓新產品研發。

於是，扭轉管理積弊的重任，被寄托在能幹又 " 狠得下心 " 的董明珠身上。

1994 年，董明珠入職的第 4 年，她以輝煌的銷售業績榮升經營部長。

1995 年，這家默默無聞的小廠一躍而成全國產銷第一的空調巨頭。

1996 年，格力電器在深交所上市。

格力電器是格力集團的子公司，而格力集團的前身叫 " 珠海特區經濟發展總公司 "。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帶有濃厚行政色彩的國有企業，其歷任董事長都是由珠海市國資局幹部調任。

自 1994 年以來，格力集團利潤的 90% 都由格力電器貢獻。

司馬遷有言：" 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

眼看兒子（格力電器）如日中天，老子（格力集團）坐不住了，" 父子之爭 " 就此拉開序幕，上演了一出出惡鬥糾纏。

上級母公司格力集團，進行無序的多元化發展，投資房地產和諸多子公司，其中之一就是格力小家電，不僅白白借用了格力電器辛辛苦苦樹立的品牌，更與其存在著競爭關係。

通俗地說，大兒子做買賣賺了錢，把利潤孝敬老子，老子四處亂花也就算了，還讓小兒子亂開鋪子，倒了大兒子的牌子。

朱江洪和董明珠多次向集團提出收縮格力品牌的使用，卻屢屢遭拒。

2003 年 10 月，媒體稱 " 格力進軍廚具市場 "、" 格力電器多元化了 "。

格力電器怒發聲明：部分公司借用 " 格力電器 "、" 格力空調 " 的品牌形象宣傳自己的產品，嚴重誤導投資者和消費者，對格力電器構成侵權。

格力集團立即予以回擊：" 格力 " 品牌歸集團所有，格力小家電等下屬企業均有權使用。

父子倆公然撕逼，劍拔弩張。甚至出了一篇轟動一時的文章，媒體人仲大軍在《格力再現褚時健式人物 ?》一文中毫不避諱的提到：" 了解內幕的人都知道，格力集團內部歷來存在著最高領導權力之爭。" 質疑格力電器的領導人是下一個褚時健。

彼時格力電器的董事長是朱江洪，總經理為董明珠。

在艱難的博弈過程中，格力集團甚至一度打算把這個不聽話的兒子賣給外資企業，一時間，開利、惠爾浦、大金 ...... 國外買家紛至沓來。

儘管當時承諾的年薪已經達到了幾千萬，但董明珠極力反對：

" 我告訴他說我不可能賣格力，我當時講了一句話：我說今天你是世界 500 強，未必明天我不是世界 500 強。"

但 "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珠海市政府和格力集團鐵了心要賣，企業領導又能怎麼樣？

危急關頭，就在格力電器即將以 9 億的價格成交時，正好遇上全國性的政策調整，" 股權分置改革 " 救了格力電器一命，而歷史經驗已經證明，民族品牌賣給外資是死路一條，小護士、丁家宜、舒而美、活力 28、美加凈 ...... 被收購後無一不被擱置，外資企業要的僅僅是你在中國的市場份額、渠道及生產基地！

多年後，董明珠在接受採訪時說：

現在格力電器的市值 900 多億，國有股份的價值也接近 200 億了，而當時（差點）9 個億就賣掉了。我們現在給國家掙了 300 多億。

第二局：空降高管掀起新一輪鬥爭

2006 年，朱江洪任母公司格力集團的董事長、黨委書記、總裁，給格力電器及董明珠撐起了一個保護傘。

在格力工作的 20 年，朱江洪一直內斂低調，其在格力電器的地位甚高，即使是有 " 鐵娘子 " 之稱的董明珠也鮮有與朱江洪意見相左。接近格力高層的消息人士曾透露，董明珠儘管頻頻露臉，職位也很高，但實際上只是扮演一個營銷人員的角色，朱江洪的絕對領導地位不可動搖，正是基於此，技術派在朱江洪年代處於絕對的權力中心。

幾年下來，以朱江洪、董明珠為核心的格力電器領導層行得正、走得直，經受住了考驗，倒是格力集團卻有五位高管遭牢獄之災，連董事長都連換了三任！

然而，朱江洪和董明珠還來不及多作喘息，下一輪爭鬥又迫不及待地吹響號角：2006 年朱江洪已經 61 歲，該退休了！

對於朱江洪的卸任，其實還有個許多人不知道的版本。

實際上，儘管朱江洪已到了法定退休年齡，但業內人士認為其退休原因並不簡單。在 5 月初公布的格力電器董事會換屆選舉的公告中，朱江洪沒有出現在名單中。

雖然國資委規定 60 歲以上就得退休，但其實也可以返聘，這樣的話朱江洪就可以再連任。對於進入董事會的名單，董明珠的意見可能會對最後名單起到關鍵作用。也就是說若董明珠希望朱江洪繼續和自己搭檔，在推薦進入董事名單時可能會跟國資委商量，破格推薦朱江洪進入董事會，但實際上並沒有出現這個結果。所以有業內人士認為 " 朱董配 " 並沒有想像的和諧。

這種不和諧在朱江洪退休後一個月的一次頒獎儀式上再次得到證明，那是中國家用電器協會在北京舉行朱江洪 "20 載奉獻、締造傳奇 " 頒獎儀式。然而領獎過程卻讓人倍感心酸，離朱江洪退休僅一個月，朱江洪乘機抵京後，格力方面並沒有安排任何人接機。朱江洪只好打車到會議地點。

熟悉此事件的人透露，董明珠急於將權力歸攏在自己手中，在內部很排斥 " 朱派勢力 "。在董明珠的強勢震懾下，格力北京公司然沒有一個人敢擅自安排接機。此消息人士稱，朱江洪抵達會場後，竟然流下了淚水。董明珠被疑排除異己，當然這樣的說法沒有得到驗證。

2012 年 5 月中旬，珠海市國資委正式任命董明珠出任格力集團董事長。卻在沒有任何溝通的情況下，空降珠海市國資委副主任周少強為格力集團黨委書記、總裁。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 2012 年 5 月 25 日召開的股東大會上，作為提名董事的周少強全場未現身，引發股東不滿。

" 我們怎麼能選擇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來擔任格力集團如此重要的職位？" 股東大會上，有機構質疑，周少強只有銀行和國資委工作履歷，全無競爭性家電行業工作履歷，" 最近國家出台家電刺激政策，家電股都有表現，只有格力股價平平，正是大家對接班人的疑慮，對格力前景的擔心，投資者已經在用腳投票。"

當日，周少強最終獲票僅占出席會議所有股東所持表決權 36.6%，在格力電器中小股東投票下，周少強無緣入主格力電器。而包括董明珠在內的其他候選人支持率都在 95% 以上。

周少強被擋在格力電器董事會門外，這讓珠海國資委頗為難堪。為挽回局面，同年 12 月，珠海國資委出台新政，要求第一大股東格力集團與第二大股東京海擔保的持股份額保持 9.17% 的差距，必須在 12 月 31 日前完成。

格力集團約佔格力電器 18.22% 股份，這意味著京海擔保最多只能持有 9.05% 左右股權。而去年年中，京海擔保約持有 9.38% 左右格力電器股權。

多年來，珠海市國資委一直希望加強對格力電器的控制，這一政策的背後，是國資委增強對上市公司控制力的決心。格力集團沒有能力增持格力電器，就因此要求二股東河北京海擔保投資有限公司自行減持股份，以擴大和第一大股東之間的持股比例。

而也正是二股東京海擔保在周少強入主格力電器問題上，投了反對票。

原以為此事可以告一段落，誰料卻又出現了更大的轉機。

2013 年 1 月，" 朝陽群眾 " 曝周少強在當地一家豪華會所公款消費，僅紅酒就喝了 12 瓶，其中有拉圖、奧比昂等名酒，總價高達七八萬元。珠海市國資委紀委調查後稱，當晚只喝了 6 瓶，另 6 個空瓶是 " 學習紅酒知識的道具 "。

此論一出，輿論嘩然，周少強被一些網友戲稱為 " 學酒哥 "。

珠海市委、市政府要求紀委派出工作組。2013 年 2 月 5 日，周少強被停職反省。2 月 28 日，免去他在格力集團的一切任務。3 月份，周少強居然被中紀委點名批評。周少強因此成為家電行業最短暫高管。

之後格力集團董事長、格力電器董事長、總裁均由董明珠一人擔任，正式邁入 " 董時代 "。而董明珠本人，也以異於常人的手腕和實力，交上了一份份強有力的答卷。

第三局：控股之爭，四年後中小股東從 " 擁護 " 轉為反對

看似 " 大權在握 "，鬥爭卻從未停止。

2016 年 10 月 28 日，董明珠在格力臨時股東大會上發飆的視頻廣為流傳。

表面上看，董明珠是為 " 沒有掌聲 " 發飆。但實際上，董明珠生氣的更深層次的原因是試圖實現公司控制權的計劃落空。

董明珠的跨界新能源汽車計劃遭遇第一次重大阻礙。格力電器關於收購珠海銀隆這 26 項協議，其中 15 項遭到否決。

這次股東大會的目的，即 26 項議案的核心內容，是對兩件事進行表決：第一，大型股份定增 130 億元收購珠海銀隆 100% 股權；第二，向格力集團、格力電器員工持股計劃等 8 名特定投資者發行股份募集配套資金 96.9 億元。其中公司控股股東格力擬認購 41 億元，員工持股計劃擬認購不超過 23 億元，是第二大認購主力。

如果這次定增收購成功，董明珠的持股比例從目前的 0.74% 上升到 1.4%，從第十股東升為第四，成為格力最大的自然人股東，控股權才能達到巔峰。

再來，根據 2016 年格力半年報，格力集團、京海擔保、董明珠本人分別持股 18.22%、8.91% 和 0.74%，共計 27.87%。倘若此項交易通過，則格力集團、京海擔保和董明珠在內的員工持股、銀隆原股東等佔比將高達 42.5%，股權集中度提升。

沒想到遭到了中小股東的反對，不發飆才怪。

中小股東們反對的理由，既有對格力電器戰略的質疑，也有處於對自身權益受到侵蝕的擔憂。在發行股份定增 130 億元和 96.9 億元配套融資方案背後的，其實是董明珠與中小股東們對格力控制權的博弈。

格力電器的股權較為分散，中小股東們的票數是反對的主力軍。綱領性議案與 96.9 億定增議案中反對與棄權票數相加均超過一半，其中來自中小股東的反對與棄權票數均則超過了中小股東總票數的 65%。而收購議案的通過也非常險，以 66.96% 剛好超過三分之二的比率通過，並且其中有一半的中小股東票數為反對票。

空調企業跨界造車，消息公開以來格力並不被外界看好。從此次股東大會上董明珠與珠海銀隆董事長魏銀倉的話語中，不少內容都是在回答股東們拋出的對銀隆新能源車在同行競爭力、銷售模式、電池技術等方面的疑問。

此次董明珠又放 " 豪言 "，稱 "3 年之後還做不起來我把他（魏銀倉）斃了 "，" 我們收購銀隆可以再造個千億企業沒有問題 "，這些話試圖給股東們服下定心丸。

目前看來，格力電器的 96.9 億元配套融資方案並不被股東們買帳，董明珠增加股權的目標無法實施。而定增 130 億元收購珠海銀隆的方案將如何調整，最後又是否能夠通過、實施，董明珠與中小股東們或存在新一輪的博弈。

董明珠對格力電器多元化戰略有著清晰的藍圖，隨著多元化戰略轉型的鋪開，董明珠也不太可能半途而廢。今年 5 月，董明珠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還表示，退休前要做到 2000 億元，三年內不會退休。而現在距離本屆董事會任期到期還有不到兩年時間，這意味著董明珠在下一屆董事會希望繼續掌舵格力電器。

更為重要的是，本屆董事會在 2018 年到期後，董明珠能否再次像 2012 年那樣，獲得那些全國各地而來支援她的中小股民們的選票？這場博弈，想必會更加驚險，至於結果如何，時間自會驗證。

寫在最後

2008 年，曾有媒體這麼問董明珠：你可以一個人來面對格力、領導格力嗎？當時她回答：" 這個問題我覺得有點突然，因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4 年後，她終於一個人領導格力了。

26 年來，董明珠沒有再婚，為了格力，她盡心儘力。再難找到一個像她這麼投入的人了。

2014 年，董明珠親自為格力代言，網友紛紛嘲笑，笑她是一個不甘落伍卻又不自量力的中年大媽。

只是，當你在嘲笑董明珠的時候，你是否了解國有體制背景下的中國企業家，他們所面臨的局面有多惡劣？又有誰能想到董明珠佔有格力的股份竟然不足 1%（僅僅為 0.74%），並且認購資金全部來自自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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