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斐遜如何做到「零代價」把美國領土擴大近一倍？

併購路易斯安那帶來的深遠影響令人難以衡量。它使政局煥然一新，在歷史上的重要性僅次於獨立宣言和憲法的實施。儘管併購是這兩者在邏輯上的必然結果，但從外交事件的角度看，這是空前絕後的，因為它耗費的代價幾乎為零。本文摘自《托馬斯·傑斐遜傳》，【美】克里斯托弗·希欽斯 著，彭娟 王臻穎 賀瑄 譯，譯林出版社，出版時間：2014年12月。路易斯安那土地併購案傑斐遜在北非問題上的成功，可以歸功於以專政方式和軍事力量反對奴隸制的總體政策。但是對比聖多明戈(也就是海地)問題，這種斷言不免就會被削弱甚至推翻。在書信中，傑斐遜甚至稱奴隸統治的海地為 「美洲海域潛在的另一個阿爾及爾」，儘管不如「可怕的食人族共和國」這個比喻那麼直白，但也帶著重重的譴責意味。1793 年從國務卿的職位上卸任後，傑斐遜對海地問題並無正式發言權，但他對奴隸起義的憎惡和擔心未曾有一刻放鬆。亞當斯政府相當支持海地從法國獨立，對此傑斐遜既不支持，也未參與。亞當斯政府的行為表明，至少有包括國務卿蒂莫西· 皮克林在內的一部分新英格蘭聯邦黨人反對奴隸制，同時也對法國持有強烈的敵對情緒。而傑斐遜任總統期間的政策風向驟變。他支持法國設法重占海地，不管奴隸制可能會因此復辟。這樣做的原因倒不是傑斐遜反對奴隸起義，而是他希望能夠由此擴大美國與海地島及加勒比海海域其他地區的大宗貿易。至此，有人可能會發現，傑斐遜已經背離了自己對待奴隸和不同膚色人種的公開原則。他提議釋放美國奴隸，然後將他們放逐到非洲或西部印第安地區。這通常被稱為「殖民計劃」，得益於美國附近有些適合遷徙或遣送黑奴的黑人領地。但是在海地事件中，傑斐遜否定了海地人建立此類國家的權利。歷史學家邁克爾· 朱克曼對他的評價極為尖銳，他引用了《出埃及記》的比喻，極其冷酷地將傑斐遜對待奴隸的態度總結如下：「儘管他高呼要趕走他們，卻又不容他們離開。」但是拿破崙的登台為法國大革命畫上了句號，使傑斐遜對待英法兩國的態度變得更為務實。1801 年7 月，與法國使者路易· 皮雄第一次會談時，他甚至提議英法兩個交戰國共建和平，攜手重建加勒比海域的秩序。他使拿破崙和他的外交部長塔列朗深信，無論在何種情況下，美國都會對法國予以支持。這個承諾對法國十分重要，在當時更是如此。而在海地國內，前所未有的大事發生了。一位傑出的起義軍將領—杜桑· 盧維杜爾出現了，他是繼神話般的斯巴達克斯之後出現的第一位奴隸起義領導者，大批奴隸追隨他並組成一支令人生畏的軍隊。杜桑宣布成立史上首個黑人統治的共和國。拿破崙對與英國議和毫無興趣，他希望果斷採取行動，重塑法國在大西洋彼岸地區的勢力，為他建立更為雄偉的帝國夢想籌集更多資金。1801 年10月，他派遣勒克萊爾將軍率領士兵和戰艦遠征海地。這支遠征軍被奴隸組成的密集方陣打得落花流水，幾近全軍覆沒，C.L.R. 詹姆斯在他的著作《黑人雅各賓》中，栩栩如生地描繪了這一幕。法國海陸兩軍被擊垮，實際上是受法國大革命的理念所累(必須承認，也受害於疾病的蔓延)。 最終，杜桑被俘獲並引渡至法國，關押在法國比利牛斯山一個冰冷的牢房裡，在冷漠和忽視中死去。但是同時，拿破崙在海地重建法國領地的希望落空了。美國從未給予身處海地的法國軍隊任何預想中的支持和幫助。美國此時顯然應該感謝杜桑的奮力反抗和英勇起義。若非如此，美國可能永遠無法得到密西西比河和中西部地區的控制權。幾乎可以確信的是，傑斐遜瞪著眼睛等著機會來臨，至少沒做任何事來延緩進程。這再一次驗證了傑斐遜一直以來堅韌的性格。1786 年，他敘述如下：我們必須將我們的聯邦當作一個巢穴，從中孕育人口，再遷往美洲的南部和北部居住。我們也要小心行事，不要因為美洲大陸的利益(指南美洲，包括海峽和島嶼)對西班牙施壓太緊。這些國家在西班牙手裡再好不過。我擔心的是，在我們的人口多到能夠逐步佔領他們的土地之前，西班牙薄弱的力量已經難以控制局面。我們必須控制密西西比河的航運。我們目前想要的僅止於此。傑斐遜認為美國未來的疆域將橫穿佛羅里達，至少延伸到古巴，另一邊從密西西比河向西到達最遠的邊境。這個願望能否實現取決於兩件事：一是在英法西這三個競爭國之間巧妙斡旋，二是鼓勵更多的人口出生，以遷徙至新的疆土上。在19 世紀前期，主要是西班牙控制密西西比河和新奧爾良地區。傑斐遜對此還算放心，因為西班牙力量薄弱，舉手可破。但是尋求西班牙庇護和抑制聯邦擴張的舉動確實阻礙了新的殖民活動。在戰爭期間，西班牙和法國時而結為同盟，時而為敵。1803 年，傑斐遜震驚地得知拿破崙通過與西班牙結盟，獲得了北美洲東南部包括新奧爾良和路易斯安那地區的土地。法國與海地一戰逆轉性地慘敗，此時加強密西西比河口的防守對法國而言已不再重要了，所以此舉理論意義大於其現實意義。傑斐遜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重要性，派遣自己的朋友羅伯特· 利文斯頓赴巴黎詢問能否說服塔列朗和拿破崙以合適的價格出賣新奧爾良。XYZ 事件中的獲利者之一—塔列朗開始裝作拒絕。傑斐遜又派出詹姆斯· 門羅以提升代表團的等級，並寫信給代表團，示意他們將內容泄露給拿破崙和塔列朗：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誰佔有它誰就是我們天然的宿敵。這就是新奧爾良。我們要穿過新奧爾良，才能將本國八分之三的產物運到市場。而它豐沃的土地，很快將產出超過我們總量半數的產品，容納我們超過人口半數的居民……法國佔領新奧爾良的那一天起，便被判處了永遠不得翻身的刑罰。這一行動封鎖了兩國通往聯盟協作並獨佔海洋的道路。若到了那時，我們必須和英國及其艦隊緊密聯合。傑斐遜明確地認為：今日美國面臨的緊急之事，已經不能進行充分的思考和長時間的預演，現在是到了果斷選擇的時候了。我們無從得知法國是否真的相信傑斐遜要與英國聯盟的威脅。但可以確認的是，也許是出於各自不同的原因，拿破崙和塔列朗兩個人都迫切需要早日拿到現金，以便繼續與英、俄兩國戰鬥。美國本準備就一千萬美元的原始出價交換新奧爾良，但還沒等門羅坐到談判桌上，法國方面便向利文斯頓提出了另一個建議。一千五百萬美元的價格能夠買下法國要賣出的在美洲的所有領土，這塊領土的面積未經測量，比路易斯安那大得多。(當利文斯頓詢問塔列朗領土面積時，塔列朗聳聳肩回答道：「我沒法回答您這個問題。您為自己做了一筆相當偉大的買賣，我想您會儘可能從中獲取利益吧。」當年XYZ 一夥敲詐未遂，塔列朗這麼說是多麼絕妙的報復。)當時最為精細的計算結果是，美國以每英畝四美分的價格，將自己的領土擴大了近一倍。亨利· 亞當斯在評價中，一如既往地抓住了精髓：併購路易斯安那帶來的深遠影響令人難以衡量。它使政局煥然一新，在歷史上的重要性僅次於獨立宣言和憲法的實施。儘管併購是這兩者在邏輯上的必然結果，但從外交事件的角度看，這是空前絕後的，因為它耗費的代價幾乎為零。責任編輯：黃南聲明：凡註明來源"共識網"文章的，轉載請註明出處、作者、原文鏈接。本網站作為互聯網言論交流平台，所刊發文章並不代表本站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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