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閩語與古漢語
普通話的歷史迄今不過400年,有的語言學家說它是滿族式漢語。直到今天,英語仍稱普通話為mandarin。這個詞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mandarin(普通話) = man(滿)+ darin(大人),即滿大人講的漢語。台灣的方言是閩南話,閩南話的前身則是古代中原的河洛(黃河、洛水一帶)話,再往前推就是西周王室的官方語言——雅言了。古代「雅」「夏」二字互為通假,「雅」言就是「夏」言,即華夏之言,乃漢人語言之正朔。現在的粵語和閩語雖然也含有少量古代當地原住民族的語言成分,但當時的中原漢語無疑是其絕對的主體來源。據說最早的粵語是2100年前秦朝時河北的一支軍隊帶去的。最早的閩南語是1800年前漢朝時中州河洛一帶的南下軍隊帶去的。客家人從湖北遷至南方各省時,正值宋朝即將滅亡之際,迄今也有七八百年的歷史了。公元300年前後的西晉八王之亂時期,北方漢人為避戰禍,紛紛舉家南下,來到了福建閩江流域。他們帶來的中原漢語就是今天福州話的雛形。目前粵語已經成為澳大利亞的第二大語言,加拿大和美國的第三大語言。全球粵語使用人口約為6700萬至1.3億,分布十分廣泛。粵語用「系」而不用「是」來表示正面答覆。「系」字常見於明清小說里,其粵語發音為hai,與日本人做正面答覆時的「哈咿」(はい)頗為近似。《詩經》、《尚書》等古代經典作品裡的不少用詞,仍常見於現代粵語中。句未助詞「忌」(現代粵語寫為「嘅」字)就是一個例子。《詩經·國風·鄭風·大叔于田》里有「叔善射忌,又良御忌」的表述。此其一。粵語里的「陰騭」這個詞(常被寫為「陰質」),語出《尚書》:「惟天陰騭下民」,指埋沒良心,傷天害理。此其二。在文言文和現代粵語中,「卒之、畀」的意思都等同「終於」或「給予」。此其三。古代常用的貨幣稱「文錢」,粵語保留了其中「文」字的用法,但常被異寫為「蚊」。此其四。「尋日」(昨日)的「尋」,可追溯至東晉陶淵明《歸去來辭》中「尋程氏妹喪於武昌」一句里的「尋」字,意思是「不久前」。此其五。粵語里的「幾時」(何時)和「幾多」(多少),可追溯至蘇軾詞《水調歌頭》中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一句和李煜《虞美人》中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一句。此其六。粵語還經常借用古語辭彙這個「舊瓶」,裝上現代含義這個「新酒」。比如,「牙煙」(正寫為「崖广」)原意是「懸崖邊的廣」(「廣」即小屋,與簡化字無關),後引伸為危險。試想,把房子建在懸崖邊上,本來就不靠譜,現在又冒出縷縷青煙,說明裡面還有人住,看上去是夠玄的。「走」字的本意為「奔跑」,但在普通話里已轉義為「步行」了。但在粵語里,「行」才是步行,而「走」仍保留了古漢語「奔跑」的意思。又如,普通話里的「吃/喝」,粵語要用更古老的「食/飲」來表示,用法與《論語》里「君子食無求飽」一句同。動詞「來」,在粵語里則要用「蒞」(常寫作「嚟」)來表示。比如,「歡迎蒞臨」。再如,普通話里的「吃火鍋」,用粵語來說叫「打甂爐」,「甂爐」是一種古代的炊具。日常炒菜用的半圓型炊具古代稱為「釜」,粵語和客家話叫做「鑊」,閩語說成「鼎」,其實就是現在的「鍋」。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不少粵語外來詞,隨著香港、澳門、珠江三角洲等粵語區與內地的交流日見頻繁,逐漸進入了漢語北方方言中,例如「巴士」(bus)、「的士」(taxi)、「貼士」(tips)等等。這些英語辭彙的中文譯音用粵語講還說得過去,可用普通話一說往往就非驢非馬了。但自古文化如流水,都是由高處流向低處。因此,經濟發達地區的語言向非發達地區滲透,也就是天經地義,不足為奇的了。文化的交流與融合從來都是互相的,雙向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在表示憤怒時,粵語里經常說 call-now-yeah(音)這樣一句話。其實這個口頭語出自北方話的「可怒也」「可惱也」。這是明清兩代北方戲曲文化強勢帶進粵語中去的。到了上世紀80年代,南風北漸,一些粵語辭彙又反向輸入到了北方方言之中。較之於普通話,粵語習慣將形容詞放在所修飾中心詞的後面。例如,普通話里的「公雞」,粵語要說成「雞公」;「鞦韆」要說成「千秋」;「夜宵」要說成「宵夜」;「擁擠」要說成「擠擁」;「要緊」要說成「緊要」等。而廣東人所說的「椰青」,指的則是 「青椰子」。這種情況在壯語、泰語以及越南語中均廣泛地存在著,是粵語中殘留的古南越語語法痕迹。
這種倒置情況還產生出許多特殊句式。例如,北方話中「怪不得」,粵語里要說成「唔怪得」「唔怪之得」或「怪唔之得」。又如北方話中「我先走了」,粵語里要說成「我行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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