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典籍】《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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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经注疏》——《礼记正义》(四) 卷五十 经解第二十六 陆曰:“郑云《经解》者,以其记六艺政教得失。解,音隹买反,徐胡卖反,一音蟹。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经解》者,以其记六义政教之得失也,此於《别录》属《通论》。”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观其风俗,则知其所以教。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属,犹合也。《春秋》多记诸侯朝聘、会同,有相接之辞。罪辩之事。○易良,以豉反,下“易良”同。属音烛,注及下同。比,毗志反,下同。朝聘,直遥反,篇内同。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失,谓不能节其教者也。《诗》敦厚,近愚。《书》知远,近诬。《易》精微,爱恶相攻,远近相取,则不能容人,近於伤害。《春秋》习战争之事,近乱。○近愚,附近之近,下除“远近”一字并同。恶,乌路反。争,争斗之争,下文同。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於《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於《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於《乐》者也。絜静精微而不贼,则深於《易》者也。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於《礼》者也。属辞比事而不乱,则深於《春秋》者也。”言深者,既能以教,又防其失。 [疏]“孔子”至“者也”。○正义曰:《经解》一篇总是孔子之言,记者录之以为《经解》者,皇氏云:“解者分析之名,此篇分析六经体教不同,故名曰《经解》也。六经其教虽异,总以礼为本,故记者录入於礼。”○“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者,言人君以六经之道,各随其民教之,民从上教,各从六经之性观民风俗,则知其教,故云“其教可知也”。○“温柔敦厚,《诗》教也”者,温,谓颜色温润;柔,谓情性和柔。《诗》依违讽谏不指切事情,故云“温柔敦厚”,是《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者,书录帝王言诰,举其大纲,事非繁密,是疏通上知帝皇之世,是知远也。○“广博易良,《乐》教也”者,《乐》以和通为体,无所不用,是广博简易良善,使人从化,是易良。○“絜静精微,《易》教也”者,《易》之於人,正则获吉,邪则获凶,不为淫滥,是絜静。穷理尽性,言入秋毫,是精微。○“恭俭庄敬,《礼》教也”者,《礼》以恭逊、节俭、齐庄敬慎为本,若人能恭敬节俭,是《礼》之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者,属,合也;比,近也。《春秋》聚合、会同之辞,是属辞,比次褒贬之事,是比事也。凡人君行此等六经之教,以化於下。在下染习其教,还有六经之性,故云《诗》教《书》教之等。○“故《诗》之失愚”者,《诗》主敦厚,若不节之,则失在於愚。○“《书》之失诬”者,《书》广知久远,若不节制,则失在於诬。○“《乐》之失奢”者,《乐》主广博和易,若不节制,则失在於奢。○“《易》之失贼”者,《易》主絜静严正,远近相取,爱恶相攻,若不节制,则失在於贼害。○“《礼》之失烦”者,《礼》主文物,恭俭庄敬,若不能节制,则失在於烦苛。○“《春秋》之失乱”者,《春秋》习战争之事,若不能节制,失在於乱。此皆谓人君用之教下,不能可否相济、节制合宜,所以致失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於《诗》者也”,此一经以《诗》化民,虽用敦厚,能以义节之。欲使民虽敦厚,不至于愚,则是在上深达於《诗》之义理,能以《诗》教民也。故云“深於《诗》者”也。以下诸经,义皆放此。○注云“易精”至“之事”。○正义曰:“《易》精微”者,《易》理微密,相责褊切,不能含容。云“爱恶相攻”者,谓《易》卦六爻,或阴爻乘阳,或阳爻据阴,近而不得,是爱恶相攻也。云“远近相取”者,谓彼此有应,是远近相取也。或远而无应,近而不相得,是远近不相取也。云“则不能容人,近於伤害”者,若意合则虽远必相爱,若意离虽近必相恶,是不能容人不与己同,浪被伤害,是失於贼害也。云“《春秋》习战争之事”者,以《春秋》记诸侯相侵伐,又有斗争之辞。若僖二十八年,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昭十三年平丘之会,子产争丞之类是也。故前注云《春秋》记罪辩之事也。然《诗》为《乐》章,《诗》、《乐》是一,而教别者,若以声音、干戚以教人,是《乐》教也;若以《诗》辞美刺、讽喻以教人,是《诗》教也。此为政以教民,故有六经。若教国子弟於庠序之内,则唯用四术。故《王制》云“《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是也。此六经者,惟论人君施化,能以此教民,民得从之,未能行之至极也。若盛明之君,为民之父母者,则能恩惠下极於民,则《诗》有好恶之情,礼有政治之体,乐有谐和性情,皆能与民至极,民同上情,故《孔子间居》云“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是也。其《书》、《易》、《春秋》,非是恩情相感、与民至极者,故《孔子闲居》无《书》、《易》及《春秋》也。 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其在朝廷则道仁圣礼义之序,燕处则听《雅》、《颂》之音,行步则有环佩之声,升车则有鸾和之音。居处有礼,进退有度,百官得其宜,万事得其序。《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此之谓也。道,犹言也。环佩,佩环、佩玉也,所以为行节也。《玉藻》曰:“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环取其无穷止,玉则比德焉。孔子佩象环,五寸。人君之环,其制未闻也。鸾、和,皆铃也,所以为车行节也。《韩诗内传》曰:“鸾在衡,和在轼。前升车则马动,马动则鸾鸣,鸾鸣则和应。”居处,朝廷与燕也。进退,行步与升车也。○淑,常六反。忒,吐得反。鎗,七羊反,本又作锵。铃音零。轼音式。应,应对之应。发号出令而民说,谓之和。上下相亲,谓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谓之义。义与信,和与仁,霸王之器也。有治民之意而无其器,则不成。器,谓所操以作事者也。义、信和仁,皆存乎礼。○说音悦。去,羌吕反,下同。王,徐于况反。操,七刀反。 [疏]“天子”至“不成”。○正义曰:此一节盛明天子霸王,唯有礼为霸王之器,言礼之重也。○“与天地参”者,天覆地载,生养万物,天子亦能覆载生养之功,与天地相参齐等,故云“与天地参”。○“《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者,此《诗·曹风·鸤鸠》之篇,剌上下不均平之诗,言善人君子用心均平,其威仪不有差忒,以其不差,故能正此四方之国。○“此之谓也”者,言《诗》之所云,正当此圣人有礼之谓也。“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者,谓明君在上,周赡於下,民不须营求所欲之物,自然得之,是在上信实,恩能覆养故也。犹若《尚书传》称“民击壤而歌,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有何力”,是不求其所欲也。天不言而四时行,是信若四时,故云“谓之信”也。○“除去天地之害,谓之义”者,义,宜也。天地无害於物,有宜故为义。天地害者,谓水旱之等及疫疠之属,及天地之内有恶事害人,皆名天地之害也。○“霸王之器”者,器,谓人所操持以作事物者。欲为其事,必先利其器,言欲作霸王,必须义、信和仁,是霸王之器也。○注云“韩诗”至“轼前”。○正义曰:此鸾和所在,谓朝祀所乘之车,若田猎之车则鸾在镳也。故《诗·秦风》云“輶车鸾镳”,笺云“置鸾於镳,异於乘车”。是乘车鸾在衡也。然郑於《商颂》笺云“在轼曰和,在镳曰鸾”,彼亦乘车,鸾在镳,与《秦诗》笺不同者,郑於《秦诗》已解,故於《商颂》略而不言,或可以经无正文,郑为两说。 礼之於正国也,犹衡之於轻重也,绳墨之於曲直也,规矩之於方圜也,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衡,称也。县,谓锤也。陈、设,谓弹画也。议,犹审也,或作成。○圜音圆。县音玄,与注同。称,尺证反。锤,直伪反。弹,徒丹反。画,胡麦反。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敬让之道也。故以奉宗庙则敬;以入朝廷则贵贱有位;以处室家则父子亲,兄弟和;以处乡里则长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礼。”此之谓也。隆礼,谓盛行礼也。方,犹道也。《春秋传》曰:“教之以义方。” [疏]“礼之於正国也”至“治民莫善於礼,此之谓也”。○正义曰:此一节赞明礼事之重,治国之急。○“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者,衡,谓称衡。县,谓称锤。诚,审也。若称衡详审县锤,则轻重必正,故云“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陈,谓陈列,若绳墨审能陈列,则曲直必当,故云“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者,规,所以正圜;矩,所以正方;设谓置设。若规矩详审置设,则方圜必得,故云“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设譬既毕,故以此言结之。言君子之人,若能审详於礼,则奸诈自露,不可诬罔也。○“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者,隆,盛也;由,行也;方,道也。若君子能隆盛行礼,则可谓有道之士也。反此则为无知之民,民是无知之称故也。○“敬让之道也”者,此言礼之为用,是敬让之道也。为下文而起。○“此之谓也”者,从篇首“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至此“长幼有序”,事相连接,皆是孔子之辞,记者录之而为记。其理既尽,记者乃引孔子所作《孝经》之辞以结之,故云“此之谓也”。言孔子所云者,正此经之所谓也。○注“春秋”至“义方”。○正义曰:《春秋左氏》隐三年传文,卫庄公宠公子州吁,石碏谏云:“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於邪。”引之者,证方为道也。 故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昏姻之礼,所以明男女之别也。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春见曰朝,小聘曰问,其篇今亡。昏姻,谓嫁取也。婿曰昏,妻曰姻。自,亦由也。○觐,其靳反。长,丁丈反,下同。姻音因。别,彼列反。坊音房,本又作防,下同。坏音怪。见,贤遍反。取,七注反,本亦作娶。 [疏]“故朝”至“乱患”。○正义曰:此一经明礼之所用,各有所主,又明旧礼不可不用之意。但自此以下,上丞孔子曰“此之谓也”,以后则是记者广明安上治民之义,非复孔子之言也。○“夫礼,禁乱之所由生”者,由,从也。礼禁乱之所从生,乱生之处,则豫禁之。若深宫固门,阍寺守之;诸侯夫人父母没,不得归宁之类是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坊,谓堤坊,人筑堤坊,止约水之所从来之处,言若有汙下水来之处,则豫防障之。○“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者,譬言旧礼不可去也。坊以止水,忽有无知之人,谓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坊坏则水必来败於产业也。○“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者,礼本坊乱,忽有愚人,谓旧礼为无所用而坏去之者,则必有乱患之事也。○注“婿曰昏,妻曰姻”。○正义曰:案《尔雅·释亲》云:“婿之父为姻,妇之父为婚。”此云“婿曰昏,妻曰姻”者,《尔雅》据男女父、母,此据男女之身。婿则昏时而迎,妇则因而随之,故云“婿曰昏,妻曰姻”。 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恰敝痢瓣之败起矣。苦,谓不至、不答之属。○辟,匹亦反。倍音佩,下同。行,下孟反。 [疏]“故昏姻”至“起矣”。○正义曰:此明礼诸事不可阙废,若其阙废,则祸乱兴也。○“而争斗之狱繁矣”者,以乡饮酒之礼,明上下长幼共相敬让。今若废而不行,则尊卑无序,故争斗之狱繁多矣。○“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者,丧祭之礼,所以敦勖臣子恩情,使死者不见背违,生者恒相从念。若废不行,故臣子恩薄而死者见背,生者被遗忘。如此者多,故云“众矣”。○“而倍畔侵陵之败起”者,倍畔,谓据倍天子也。侵陵,谓侵陵邻国也。○注“苦谓”至“之属”。○正义曰:“不至”者,谓夫亲迎而女不至。若《诗·陈风》云:“昏以为期,明星煌煌。”注云:“女留他色,不肯时行。”序云“亲迎,女犹有不至者”是也。不答者,谓夫不答耦於妇,故《邶风》云“日月,卫庄姜伤已不见答於先君”是也。此经覆说前经,反明上事。但前经尊重者在前,卑轻者在后,故先朝觐,后昏姻也。又殊别君臣,故先朝觐,后聘问。下经所翻,则据人伦切急者在前,先昏姻,次以乡饮酒,乃至於聘觐也。聘觐合之者,以其聘觐礼废,则君臣位失,倍畔、侵陵,其恶相通,故合言之也。 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豪氂,缪以千里。”此之谓也。隆,谓尊盛之也。始,谓其微时也。○邪,似嗟反。远,于万反。差,初隹反,徐初宜反。豪,户刀反,依字作毫。氂,李其反,徐音来,本又作釐。缪音谬。 [疏]“故礼”至“谓也”。○正义曰:“故礼之教化也微”者,言礼之教人豫前,事微之时豫教化之,又教化之时,依微不甚指斥。○“其止邪也於未形”者,谓止人之邪,在於事未形著,是教化於事微者也,使人至之也。又使人日日徙善、远於罪恶而不自觉知。是教化依微,不甚指斥。为此之故,是以先世之王隆尚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豪氂,缪以千里,此之谓也”者,此《易·系辞》文也。言君子谨慎事之初始,差错若豪氂之小,至后广大错缪以至千里之大。引之者,证礼之防人在於未形著之前。若初时不防,则后致千里之缪,故云“此之谓也”。 卷五十 哀公问第二十七 陆曰:“鲁哀公也。郑云:‘善其问礼,著谥以显之。’” [疏]正义曰:案郑《录目》云:“名曰《哀公问》者,善其问礼,著谥显之也,此於《别录》属《通论》。”但此篇哀公所问,凡有二事,一者问礼,二者问政。问礼在前,问政在后。 哀公问於孔子曰:“大礼何如?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礼。”谦不答也。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闻之,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言君子以此故尊礼。○长,于丈反。别,彼列反。数,色角反。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废其会节。君子以其所能於礼,教百姓,使其不废此上事之期节。有成事,然后治其雕镂、文章、黼黻以嗣。上事行於民,有成功,乃后续以治文饰,以为尊卑之差。○彫,本亦作雕。镂,力豆反。黼音甫。黻音弗。其顺之,然后言其丧筭,备其鼎俎,设其豕腊,脩其宗庙,岁时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节丑其衣服,卑其宫室,车不雕几,器不刻镂,食不贰味,以与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礼者如此。言,语也。筭,数也。即,就也。丑,类也。几,附缠之也。言君子既尊礼,民以为顺,乃后语以丧祭之礼,就安其居处,正其衣服,教之节俭,与之同利者,上下俱足也。○筭,悉让反。备其鼎俎,本亦无此句。腊音昔。卑如字,又音婢。几音祈,注同。语以,鱼据反。公曰:“今之君子胡莫行之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实无厌,淫德不倦,荒怠敖慢,固民是尽,午其众以伐有道,求得当欲不以其所。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后,今之君子,莫为礼也。”实,犹富也。淫,放也。固,犹故也。午其众,逆其族类也。当,犹称也。所,犹道也。由前,用上所言;犹后,用下所言。○好,呼报反。厌,於艳反。敖,五报反。午,五故反,一音如字,注同;王肃作迕,迕,违也。当,丁浪反,注同。称,尺证反。 [疏]“哀公”至“礼也”。○正义曰:此一节是哀公问礼之事。“大礼何如”者,以礼之所用,其事广大,包含处广,故云“大礼”。○“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者,哀公问夫子云:贤人君子言说礼之事重,此礼何事可尊?问其所尊之事意。○“君曰:否,吾子言之也”者,孔子既辞以不堪足以识知於礼。君,谓哀公,哀公止其谦让曰:“否。”否,不也,言不得谦退,吾子但言说之也。○“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者,人君既知所生由礼,故尊而学之,学之既能,回持此能以教百姓也。○“不废其会节”者,会,由期也。期节,谓天地、君臣、男女之期节也。既教百姓,故使百姓不废此三事之期节也。○“有成事”者,谓有上三事行於民,有成功之事,故云“有成事”,则上事天地、辨君臣、别男女等之事。○“然后治其雕镂、文章、黼黻以嗣”者,言既有在上诸事,然后圣人能治理其雕画刻镂、文章、黼黻以嗣续其事,便每事有尊卑上下文彩之异。○“其顺之”者,谓其民也。君既尊敬於礼,故民得教而百姓顺从之。○“然后言其丧筭”者,言,犹示语也;筭数也。民既从顺,然后示语其丧纪节数以教之也。○“设其豕腊”者,谓丧中之奠,有豕有腊也。前示服数,后设丧奠之礼也。○“脩其宗庙,岁时以敬祭祀”者,谓除服之后,又教为之宗庙,以鬼享之。○“以序宗族”者,又教祭祀末,留同姓燕饮,序会宗族也。○“即安其居”者,即,就也。就安其居,谓随其风俗、山川、溪谷之异而安之,不使山者居川,渚者居中原是也。○“节丑其衣服”者,节,正也;丑,类也。又正其民衣服,使得其类也。衣服异宜,器械异制是也。○“卑其宫室”者,制使有度,不峻宇雕墙也。○“车不雕几”者,几,谓沂鄂也。谓不雕镂,使有沂鄂也。○“器不刻镂”者,谓常用之器不用采饰。○“食不贰味”者,谓不副贰肴膳也。○“以与民同利”者,非唯教民如此,而君亦不奢饰,但与百姓同其利润也。○“昔之君子之行礼者如此”,以哀公问君予尊礼所由,故结之云古昔之君子之行礼如此上事,剌公今不然。○“孔子曰:今之君子好实无厌”者,实,谓财货充实,言今之君子性行贪婪,好此财货,无知厌足。○“固民是尽”者,固,故也;尽,谓竭尽。言不恤於下,故使人之财力於是尽竭。○“午其众以伐有道”者,午,忤也;忤,违逆也,言专意自纵,不顺众心,是违逆其众族类也。守道者被害,是以伐有道也。“求得当欲不以其所”者,当,称也,所道也。言不以道而侵民,求其所得,必须称己所欲,不用其养民之道。○“今之君子,莫为礼也”者,言古之君子用前经所云以化民,今之君子用后经所说以害下。故今之君子无能为先世君子之礼也。 孔子侍坐於哀公。哀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愀然,变动貌也。作,犹变也。德,犹福也。辞,让也。○坐,才卧反。愀,七小反,旧慈纠反,又在由反,又音秋,又子了反,下同。公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言君当务於政。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物从之矣。”庶物,犹众事也。○别,被列反。公曰:“寡人虽无似也,原闻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闻乎?”无似,犹言不肖。○肖音笑。孔子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大昏,国君取礼也。至矣,言至大也。兴敬为亲,言相敬则亲。○迎,逆敬反,下及注同。舍音舍。“不亲”、“不正”,一本“不”皆作“弗”。与音馀,下本“与敬与”并同。公曰:“寡人原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已,犹大也。怪亲迎乃服祭服。○大音泰。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先圣,周公也。○好,呼报反。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闻此言也?寡人欲问,不得其辞,请少进。”固,不固,言吾由鄙固故也。请少进,欲其为言以晓己。○焉,於虔反。为,于伪反。孔子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焉!”孔子遂言曰:“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物耻足以振之,国耻足以兴之。为政先礼,礼其政之本与!”宗庙之礼,祭宗庙也。夫妇配天地,有日月之象焉。《礼器》曰:“君在阼,夫人在房,大明生於东,月生於西,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直,犹正也,正言谓出政教也。政教有夫妇之礼焉。《昏义》曰:“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物,犹事也。事耻,臣耻也。振,犹救也。国耻,君耻也。君臣之行有可耻者,礼足以救之,足以兴复之。○分,扶问反。治,直吏反,下同。行,下孟反,下“君之行”同。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国家顺矣。忾,犹至也。大王居幽,为狄所伐,乃曰:“土地,所以养人也。君子不以其所养害所养,乃去之岐。”是言百姓之身犹吾身也,百姓之妻、子犹吾妻、子也,不忍以土地之故而害之。去之岐,而王迹兴焉。○妃,芳非反。忾,诈乞反,又许气反。大音泰,注同。豳,彼贫反。 [疏]“孔子”至“顺矣”。○正义曰:此一节明哀公问政之事,并问为政何以必须亲迎。孔子对之三事,今各随文解之。○“孔子侍坐於哀公”者,谓哀公命孔子坐而侍之,因问以为政之事。自此以下终篇末,皆侍坐时言也。此云“侍坐”,则以前问者,非侍坐时也,当立而与之言也。○“百姓之德也”者,德,谓恩德,谓福庆之事。言君今问此人道之大,欲忧恤於下,是百姓受其福庆。○“公曰:寡人虽无似也”者,无似犹言不肖也,肖,亦似也。哀公谦退,言己愚蔽,无能似类贤人也。○“原闻所以行三年之道”者,则上经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是也。○“古之为政,爱人为大”者,人为国本,是以为政之道,爱养民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者,人有礼则生,所以治理爱人,非礼不可,故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者,礼以敬为主,故欲治礼者,则先须敬,故敬为其大也。○“敬之至矣,大昏为大”者,敬有大小,若敬至极之中,大昏为大。大昏,谓天子、诸侯之昏也。○“大昏”至“矣者”,美大昏是敬中至极也。○“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者,上亲,犹自也;下亲,亲爱也。言大昏既是至敬,故国君虽尊,而服其冕服,以自迎也。所以自迎者,欲亲此妇也,故云“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谓所以亲此妇人,亦亲己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者,言君子冕而亲迎,兴起敬心,为欲相亲也。○“舍敬是遗亲也”者,若不冕而亲迎,则是舍夫敬心,是遗弃相亲之道也。○“弗爱不亲”者,若夫不爱重,不自亲迎,则夫妇之情不相亲爱矣。○“弗敬不正”者,若夫不冕服亲迎,是不敬於妇,则室家之道不正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者,爱谓亲爱,则仁也;敬谓尊敬,则义也。是仁义为政教之本也。○“冕而亲迎,不已重乎”者,冕则祭服也,天子则衮冕,诸侯以下各用助祭之服,故《士昏礼》主人爵弁服是也。已,犹大也。君身著祭服而亲迎,不亦大重乎!○注“怪亲迎乃服祭服”。○正义曰:昏礼迎妇,二《传》不同。《春秋公羊》说自天子至庶人皆亲迎;《左氏》说天子至尊无敌,故无亲迎之礼,诸侯有故,若疾病,则使上卿逆,上公临之。许氏谨案:“高祖时,皇太子纳妃,叔孙通制礼,以为天子无亲迎,从《左氏》义。”玄驳之云:“大姒之家在渭之涘,文王亲迎於渭,即天子亲迎明文也。”引《礼记》:“‘冕而亲迎’,‘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非天子则谁乎?”如郑此言,从《公羊》义也。又《诗说》云:“文王亲迎於渭,纣尚南面,文王犹为西伯耳。”以《左氏》义为长,郑駮未定。○注云“先圣,周公也”。○正义曰:以哀公所问,当问己诸侯,唯鲁出周公,故解先圣为周公。又鲁得郊天,故云“天地、宗庙、社稷之主”。若《异义》駮所云,则以先圣及天地据天子,以事含两义,故彼此各举一边。○“公曰”至“本与”。○“固,不固”者,上固是彼固,下固,故也。言寡人由鄙固,之故所以得闻此言,由其固陋,殷重问之,故得闻此言。皇氏用王肃之义,二固皆为固陋,上固言已之固陋,下固言若不鄙固则不问,不问,焉得闻此言哉!○“寡人欲问,不得其辞,请少进”者,寡人更欲问所疑之事,不能得其所问之辞。请孔子少进,言使简约易了。○“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者,谓君祼献、后夫人亚献之属,是治宗庙之礼也。天地,谓日月也,夫配日,妇配月,注引《礼器》文是也。○“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者,直,正也。若夫妇出在於外,治理政直、言教之礼,足以立君臣上下之恭敬也,则注引《昏义》文是也。“物耻足以振之”者,物,事也;振,救也。谓臣之职事有可耻愧者,其礼足以救之。○“国耻足以兴之”者,谓君於治国有可耻愧,其礼足以兴起之也。○“为政先礼,礼其政之本与”者,言欲为国家之政,先行於礼。礼,谓夫妇之道内则治宗庙、配天地,外则施政教、立上下,故为政教之本与!○“孔子”至“顺矣”。○上经孔子答哀公以问政之事,遂更广言三代明王为政之道,敬其妻、子及敬其身,乃可施政教於天下,言“敬其妻、子也,有道”者,谓三代敬其妻、子,必有道理,故言“有道”也。○“妻也者,亲之主也”,言妻所以供粢盛祭祀,与亲为主,故云“亲之主”也。○“三者,百姓之象也”者,谓身也、子也、妃也。若爱百姓,先须敬身及子及妃,乃能及百姓,故云“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者,此言百姓之象,能爱己身,则以及百姓之身。能爱己子,则以及百姓之子。能爱己妃,则以及百姓之妃。是身与妻、子,还是百姓身与妻、子,故云“百姓之象”也。前泛言,故云妻,此论人君治国政,故云妃。○“君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者,言人君行此三事,从近而能广至於天下矣,唯大王能然,故云“大王之道也”。○“如此国家顺矣”者,既能爱百姓之身及妻、子如似已身及己之妻、子也,则天下怀德,无不顺从,故云“国家顺矣”。○注“忾犹”至“兴焉”。○正义曰:忾,音近憩,憩为息,息是至之义,故云“忾,犹至也”。云大王居豳,为狄所伐者,《毛诗传》文。案《诗》称:“大王居豳,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吾土地。吾闻之,土地所以养人,君子不以其所养人而害人。’遂去之,邑於岐山之下。”《毛传》所引者,皆《孟子》文。又《庄子》及《吕氏春秋》称大王亶父曰:“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与人之父居而杀其子,吾不忍也。且吾闻之,不以其所养害所养。於是乃策杖而去。民相随而从之,遂成国於岐山之下。”又《书传略说》云:“事之以菽、粟、货财,狄人攻而不止,遂策杖而去。国人束脩奔走而从者三千乘,止而民成三千户之邑也。”此注“君子不以其所养害所养”,取《庄子》、《吕氏春秋》文也。 公曰:“敢问何谓敬身?”孔子对曰:“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矣。”则,法也。民者,化君者也,君之言虽过,民犹称其辞。君之行虽过,民犹以为法。 [疏]“公曰”至“亲矣”。○正义曰:以前经对哀公为政,在於敬身。故此经公问敬身之事,孔子对以敬身之理。○“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者,以君为民表,下之所从。假令过误出言,民犹法之称,作其辞。○“过动则民作则”者,君子假令过误举动,而民作其法则,所以君子出言不得过误其辞,举动不得过误法则。 公曰:“敢问何谓成亲?”孔子对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归之名,谓之君子之子,是使其亲为君子也。是为成其亲之名也己。”孔子遂言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不能成其身。”有,犹保也,不能保身者,言人将害之也。不能安土,动移失业也。不能乐天,不知己过而怨天也。○乐天,音洛,下及注同。怨,於元反,又於原反。 [疏]“公曰”至“其身”。○正义曰:前经对哀公敬身则能成亲,故此经明公更问敬身之事何以成亲?夫子答以成亲之义,遂广明成身之理。“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者,言凡谓之君子者,人之成就美名。王肃云:“君上位,子下民。”○“百姓归之名,谓之君子之子”者,言己若能敬身,则百姓归己善名,谓己为君子所生之子,是己之脩身,使其亲有君子之名,是脩身成其亲也。○“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者,既不能泛爱於人,人则害之,故不能保有其身避其祸害,流移失业,是不能安土。○“不能乐天”者,身既失业,不知己过所招,乃更怨天,是不能爱乐於天也。○“不能成其身”者,既不能乐天,不自知其罪,将谓天之滥罚罪恶之事,无所不为,是不能成其身。 公曰:“敢问何谓成身?”孔子对曰:“不过乎物。”物,犹事也。 [疏]“公曰”至“乎物”。○正义曰:以前经对哀公以成身,故此经明公问成身,夫子答以成身之事。○“不过乎物”者,过,谓过误;物,事也。言成身之道,不过误其事,但万事得中,不有过误,则诸行并善,是所以成身也。 公曰:“敢问君子何贵乎天道也?”孔子对曰:“贵其不已,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闭其久,是天道也。无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已,犹止也。是天道也者,言人君法之,当如是也。日月相从,君臣相朝会也。不闭其久,通其政教,不可以倦。无为而成,使民不可以烦也。已成而明,照察有功。○朝,宣遥反。炤音照,本亦作照。 [疏]“公曰”至“道也”。○正义曰:以前经孔子对以成身之事,公更无疑,更改问君子何贵乎天道。孔子又答以贵天道之事。○“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者,言天体无形,运行不息,如似日月东西相从而不休已,是天道也。人君设法,当则上天之道,君臣朝会往来不已也。○“不闭其久,是天道也”者,言天开生万物,不使闭塞,其能久长,是天道也。谓人君施政,当则天道,施为政教,开通万物,而能长久不懈倦也,故云“是天道也”。○“无为而物成,是天道也”者,言春生夏长,无见天之所为,而万物得成,是天道。谓人君当则天道,以德潜化,无所营为而天下治理,故云“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者,言天之生物已能成就而功之明著,是天道。人君当则天道,化民治理,而功成大平。故云“是天道也”。 公曰:“寡人憃愚,冥烦,子志之心也。”志,读为识,识,知也。冥烦者,言不能明理此事。子之心所知也,欲其要言,使易行。○憃,如容反,徐昌容反,又汤邦反,一音丁绛反。《字林》:“丑凶反,又丑绛反,愚也。”冥,莫亭反,徐亡定反。志,依注音识,徐音试。易,以豉反。孔子蹴然辟席而对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是故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如事亲,是故孝子成身。”蹴然,敬貌。物,犹事也。事亲、事天,孝、敬同也。《孝经》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举无过事,以孝事亲,是所以成身。○蹴,子六反,又在育反。辟音避。 [疏]“公曰”至“成身”。○正义曰:前经明天道之事,人君当则之无已。公欲孔子要陈所行何事能得如天不已,孔子答以所行不已之事。“寡人憃愚”者,是哀公谦退,言己憃然愚蔽,无所了解。○“冥烦,子志之心也”,皇氏云:“子志,夫子之志。志是知也。言我之心冥烦不能明理此事,子心所知也。今谓志是识知也,言孔子识知广博,故己欲使夫子出要言以示己。”○“孔子蹴然辟席而对曰”者,以公谦退,故蹴然恭敬,辟席而起对。○“仁人不过乎物”者,物,事也。言仁德之人不过失於其事,言在事无过失也。○“孝子不过乎物”者,言孝子事亲,亦於事无过也。○“是故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者,言仁人事亲以敬,如以事天相似,言敬亲与敬天同。○“事天如事亲”者,言仁人事天以孝爱,如人事亲孝爱相似,言爱亲与爱天同。○“是故孝子成身”者,上称仁人,则孝子也,据其泛爱,则称仁人;据其事亲,则称孝子。内则孝敬於父母,外则孝敬於天地。其间无所不行孝敬,故云“孝子成身”也。 公曰:“寡人既闻此言也,无如后罪何!”既闻此言也者,欲勤行之也,无奈后日过於事之罪何?为谦辞。孔子对曰:“君之及此言也,是臣之福也。”善哀公及此。言此,言善言也。 [疏]“公曰”至“福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哀公问事毕,有谦退之辞。孔子答以君惧后罪,是臣之福也。○“无如后罪何”者,如,柰也。言寡人以闻子之言,勤力而行,但己之才弱,无柰后日过於其事而有罪戾何?是谦退之辞。 卷五十 仲尼燕居第二十八 陆曰:“郑云:‘善其不倦,燕居犹使三子侍,言及於礼。著其字,言可法也。退朝而处曰燕居。’”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仲尼燕居》者,善其不倦,燕居犹使三子侍之,言及於礼。著其字,言事可法。退朝而处曰燕居。此於《别录》属《通论》。”此之一篇是仲尼燕居,子张、子贡,言游三子侍侧,孔子为说礼事,各依文解之。 仲尼燕居,子张、子贡、言游侍,纵言至於礼。言游,言偃,子游也。纵言,汎说事。○燕,於见反。汎,芳剑反。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语女礼,使女以礼周流,无不遍也。”“居,女三人者”,女三人且坐也,使之坐。凡与尊者言,更端则起。○女音汝,后同,本亦作汝。语,鱼据反,下及注“语女”皆同。遍音遍。 [疏]“仲尼”至“遍也”。○正义曰:此一节论问更端,三子陪侍夫子,欲语以礼之大纲。○“纵言至於礼者”,纵,谓放纵。仲尼与三子等放纵广言,汎说诸事,遂至於礼。○“使女以礼周流,无不遍也”,周流,谓周旋流转,言我使女等恒以礼周旋流转,无不遍於天下。 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何如?”对,应也。子曰:“敬而不中礼谓之野,恭而不中礼谓之给,勇而不中礼谓之逆。”子曰:“给夺慈仁。”夺,犹乱也,巧言足恭之人似慈仁,实鲜仁。特言是者,感子贡也。子贡辨,近於给。○中,丁仲反,下同。给音急,徐渠急反,又其劫反,下同。足,将注反,又如字。鲜,仙浅反。近,附近之近。 [疏]“子贡”至“慈仁”。○正义曰:此一节明子贡问礼,辨而不让,夫子因感而喻之。言若不中礼,则於事为失。“敬而不中礼谓之野”者,野,谓鄙野。虽有恭敬,而不合礼,是谓鄙野之人,无所知也。“恭而不中礼谓之给”者,给,谓捷给、便僻。足恭而不合礼,是谓捷给足恭之貌。“勇而不中礼谓之逆”,逆,谓逆乱,虽有壮勇而不合礼,则为逆乱。○“子曰:给夺慈仁”者,言捷给之人貌为恭敬,似慈爱宽仁,而实不慈仁,但其貌夺乱真慈仁也。故注云“特言是者,感子贡也。子贡辨,近於给”。 子曰:“师,尔过,而商也不及。子产犹众人之母也,能食之,不能教也。”过与不及,言敏、钝不同,俱违礼也。众人之母,言子产慈仁,多不矜庄,又与子张相反。子产尝以其乘车济冬涉者,而车梁不成,是慈仁亦违礼。○食音嗣。敏顿,徒逊反。乘,绳证反,又如字。 [疏]“子曰”至“教也”。○正义曰:以上经子贡辨而捷给,不中於礼,故此经因明不中礼之人,亦言子张之过,子夏不及,子产之恩惠、不能教也。○“子产犹众人之母也”者,言父义母慈,父能教而不能爱,母则能爱而不能教,言子产若众人之母,但能恩慈食之,不能严厉教之。○注“过与”至“违礼”。○正义曰:敏、钝不同者,师也过,是於事敏疾;商也不及,是於事迟钝,故言“敏、钝不同”。云“子产尝以其乘车济冬涉者,而车梁不成”者,《孟子》云“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车济人於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涉也’。”是郑约《孟子》为注。既言十一月、十二月,明是济冬涉者。 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将何以为此中者也。”子曰:“礼乎礼!夫礼所以制中也。”礼乎礼,唯有礼也。子贡退,言游进曰:“敢问礼也者,领恶而全好者与?”子曰:“然。”领,犹治也。好,善也。○与音馀,下“无相与”同。“然则何如?”子曰:“郊社之义,所以仁鬼神也。尝禘之礼,所以仁昭穆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丧也。射乡之礼,所以仁乡党也。食飨之礼,所以仁宾客也。仁,犹存也,凡存此者,所以全善之道也。郊社、尝禘、馈奠,存死之善者也。射乡、食飨,存生之善者也。郊有后稷,社有句龙。○昭穆,上遥反,穆亦作缪,音同。食飨,音嗣,注同。句,古侯反。子曰:“明乎郊社之义、尝禘之礼,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是故以之居处有礼,故长幼辨也。以之闺门之内有礼,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有礼,故官爵序也。以之田猎有礼,故戎事闲也。以之军旅有礼,故武功成也。是故宫室得其度,量鼎得其象,味得其时,乐得其节,车得其式,鬼神得其飨,丧纪得其哀,辨说得其党,官得其体,政事得其施,加於身而错於前,凡众之动得其宜。”治国指诸掌,言易知也。郊社、尝禘,尊卑之事,有治国之象焉。辨,别也。三族,父、子、孙也。凡言得者,得法於礼也。量,豆、区、斗、斛也。味,酸苦之属也。四时有所多,及献所宜也。式,谓载也,所载有尊卑。辨礼之说,谓礼乐之官教学者。党,类也。体,尊卑异而合同。○长,丁丈反,后皆同。量音谅,注及下同。错,七故反,本又作措,后同。易,以豉反。别,彼列反,下“其别”同。区,乌侯反。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於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辨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於身而错於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如此,则无以祖洽於众也。”凡言失者,无礼故也。策,谋也。祖,始也。洽,合也。言失礼无以为众倡始,无以合和众。○治,直吏反,下“其治”、“治国”并同。瞽音古。相,息亮反。伥,敕良反,无见貌。策,初革反。为众,于伪反,又如字。倡,尸亮反。 [疏]“子贡”至“众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子游问礼,夫子为说礼之事。凡有三节,各随文解之。○“领恶而全好者与”,领,治也;好,善也;“与”是语辞。子游问礼之为体,治去恶事而留全善事者与?子曰然。然,犹如是,夫子答以礼之为意,如是领恶全善也。○“然则何如”者,子游既闻夫子称治恶全好之事,更问夫子治恶全好之事如何。○“子曰:郊社之义,所以仁鬼神也”者,仁,谓仁恩,相存念也。郊社之祭,所以存念鬼神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丧也”者,谓人之初死,设此馈食之奠,所以存念死丧。此以上皆是存留死事之善者,善事既全,则恶事除去也。○“射乡之礼,所以仁乡党也”,射,谓乡射;乡,谓乡饮酒也。礼:乡党中有乡射,有乡饮酒者,存乡党故也。然射在乡上者,欲明乡射与乡饮酒别也。此“仁乡党”及下“仁宾客”皆是存生之善者也。○注“郊有后稷,社有句龙”。○正义曰:注称此者,解经郊社仁鬼神之义。鬼神,谓人之鬼神,故以后稷、句龙言之。此鬼神与昭穆死丧相类,故知非阴阳七八九六之鬼神也。○“子曰”至“其宜”。○正义曰:前经明郊社等之礼各有所由,故此经更广明郊、社、尝、禘明而用之,则有功也;又广明诸礼所用有功之事。○“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者,郊、社,所以祭天地;尝、禘,所以祭宗庙,皆是事之难者。若能明之得理,则治之诸事,其如指掌中之物,言其易了。○“是故宫室得其度”者,前经以说明乎郊、社、尝、禘,治国如指物於掌中,此以下明治国诸事各得其所。“宫室得其度”者,度,谓制度,高下大小得其依礼之度数。凡言得者,皆得法於礼也。○“量鼎得其象”者,象,谓法象,言斛斗之量,三牲之鼎,各得其制,依礼之法象,故《易·系辞》云“以制器者尚其象”。○“味得其时”者,谓春酸夏苦之属,得其依礼之时。○“乐得其节”者,谓乐曲之节。○“车得其式”者,式,载也,言所乘之车,各得其所载之尊卑。○“鬼神得其飨”者,谓天神人鬼,各得其飨食也。○“丧纪得其哀”者,谓五服亲疏,各得其哀情也。○“辨说得其党”者,谓分辨论说《诗》、《书》、《礼》、《乐》之等,各得其党类,不乖事之义理。○“官得其体”者,体,谓容体,谓设官分职,各得其尊卑之体。○“政事得其施”者,言布政治事,各得其所施之处也。○“加於身而错於前,凡众之动得其宜”者,合结用礼之功也。错,置也。众,谓万事也。以礼加身,而错置行之於前,则凡万事动用,皆得其所宜也。○注“三族”至“合同”。○正义曰:云“三族,父、子、孙也”者,族,属也。从己而言父、子、孙,於己最近唯父、子、孙耳。案《昏礼》“三族之不虞”,郑注云“三族,谓父昆弟、己昆弟、子昆弟”,与此不同者,彼为请期,恐有期丧废昏,故云三族宜据期丧者,故与此不同。云“量,豆、区、斗、斛也”者,案《春秋左氏》昭三年传云“齐旧四量,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注云“四豆为区,四区为釜”。又《律历志》云“十升为斗,十斗为斛”。是豆、区、斗、斛。云“四时有所多,及献所宜也”者,案《周礼·食医》“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又《兽人》云“冬献狼,夏献麋”是也。云“式,谓载也”者,谓车有式以载人,故云“式,犹载也”。云“辨礼之说,谓礼乐之官教学者”以下,别云官得其体,政事得其施,则此辨说非政事,故以为礼乐之官教学者。举礼、乐则《诗》、《书》可知。云“党类也”者,言教学各以其书之义类,故云“得其党”。云“体,尊卑异而合同”者,犹人身之有手足,手足异於身而共体,犹若长官与属官,亦尊卑异而共掌一事。○“子曰”至“众也”。○正义曰:前经明诸事得礼,则有其功。此经明诸事失礼,则其事有害。○“即事之治也”者,夫子更广明礼事,更自设问云礼者何也,即事之治理。言万物之治,皆由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者,瞽,谓无目,相,谓扶相,言治国无礼,譬犹瞽者无人扶相,伥伥乎何所之適。○“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者,此以下皆谓无礼有失也,翻前经得礼之事也。长幼失其别者,别即辨也。○“戎事失其策”者,前云戎事闲也,今云失其策者,策,谋也。若失其谋,则不能闲暇也。○“军旅武功失其制”者,前云武功成也,此云失其制,由不成,故失制也。○“政事失其施”者,失施,若春行夏令之属也。○“加於身而错於前,凡众之动失其宜”者,以无礼自加,而错於行事,故万事皆失所宜也。○“如此,则无以祖洽於众也”者,结失礼之恶也。祖,始也;洽,合也。每事如此,则为君上失德,不可为众人之倡始,而使和合者也。 子曰:“慎听之,女三人者!吾语女。礼犹有九焉,大飨有四焉。苟知此矣,虽在畎亩之中,事之,圣人已。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下管《象》、《武》,《夏》籥序兴,陈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行中规,还中矩,和鸾中《采齐》,客出以《雍》,彻以《振羽》,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入门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庙》,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犹有九焉,吾所欲语女馀有九也。但大飨有四,大飨,谓飨诸侯来朝者也。四者,谓金再作,升歌《清庙》,下管《象》也。事之,谓立置於位也。圣人已者,是圣人也。县兴,金作也。金再作者,献主君又作也。下,谓堂下也。《象》、《武》,武舞也。《夏》籥,文舞也。序,更也。堂下吹管,舞文、武之乐,更起也。知仁焉,知礼乐所存也。《采齐》、《雍》、《振羽》,皆乐章也。《振羽》、《振鹭》及《雍》,金作,示情也,宾、主人各以情相示也。金性内明,象人情也。示德也,相示以德也,《清庙》颂文王之德。示事也,相示以事也,《武》、《象》武王之大事也。○畎,古犬反。县音玄,注同。阕,苦冗反。籥音药。中,丁仲反,下同。还音旋。齐,本又作荠,在细、在私二反,注同。更音庚,下同。鹭音路。子曰:“礼也者,理也,乐也者,节也。君子无理不动,无节不作。不能《诗》,於礼缪。不能乐,於礼素。薄於德,於礼虚。”缪,误也。素,犹质也。歌《诗》,所以通礼意也。作乐,所以同成礼文也。崇德,所以宴礼行也。《王制》:“曰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王大子、王子、群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国之俊选,皆造焉。则古之人皆知诸侯之礼乐。○缪音谬,注同。行,下孟反,又如字。夏,户嫁反。大子,音泰,下“大子”、下文“大平”同。適,丁历反。选,宣面反。造,才早反,徐七到反。子曰:“制度在礼,文为在礼。行之其在人乎!”文为,文章所为。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夔其穷与?”见其不达於礼。○夔,求龟反。与音馀。子曰:“古之人与?古之人也!达於礼而不达於乐,谓之素。达於乐而不达於礼,谓之偏。夫夔达於乐,而不达於礼,是以传於此名也,古之人也。”素与偏,俱不备耳。夔达於乐,传世名,此贤人也。非不能,非所谓穷。○传,丈专反,注同。 [疏]“子曰”至“人也”。○正义曰:以前经子游问礼,孔子特为说之。自此以下,孔子总为三人说礼之大意。但於礼之内,大飨为重,故此经特明之。今各随文解之。○“犹有九焉”者,言上经所说礼外,犹有九事焉。今为汝说之。○“大飨有四焉”者,言九事之中,两君相见,大飨有四。四者,谓宾初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主人献宾,宾饮讫而乐阕,是一也;宾酢主人,金奏作,主人饮毕而乐阕;是二也;至工入,升歌《清庙》,是三也;歌毕,堂下管《象》、《武》,是四也,是大飨有四焉。○“苟知此矣,虽在畎亩之中,事之,圣人已”者,苟,诚也,谓诚能知此四事,其身虽在畎亩之中,众人奉而事之,立置於位,戴以为君。“圣人已”者,已,谓语辞,言如此者,是圣人也。○“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者,诸侯来朝,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者,谓锺磬兴而动作,谓金奏作也。○“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者”,宾主及阶,揖让升堂。主人献宾,宾卒爵而乐阕,是大飨之一也。又於此之后,宾酢主君而县兴,主君饮毕而乐阕,是大飨之二也,郑注所谓“金再作”是也。○“下管《象》、《武》”者,谓升歌《清庙》,是大飨之三也。堂下管中吹《象》、《武》之曲,是大飨之四也。但此“下管《象》、《武》”之上少“升歌《清庙》”之一句,下文既详,故於此略之。○“《夏》籥序兴”者,《夏》籥,谓大夏文舞之乐,以《象》、《武》次序更递而兴,於是陈列荐俎,次序礼乐,备具百官。从“《夏》籥序兴”至此,重赞扬在上之事。○“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者,仁,犹存也。君子见上大飨四焉,知礼乐所存在也。○“行中规”至“彻以《振羽》”者,是大飨四礼之外,加有此五事,总为九也。但以前四事,义广意深,故特明於上。此之五事折旋揖让,其理浅露,故别於下。○“行中规”者,谓曲行,配前为第五。○“还中矩”者,谓方行也,通为六也。○“和鸾中《采齐》”者,《采齐》,乐章名,言和鸾之声中《采齐》之曲,谓出门迎宾之时。通前为七也。○“客出以《雍》”者,《雍》,《诗》乐章名也。言客出之时,歌《雍》以送之。通前为八也。○“彻以《振羽》”者,《振羽》即《振鹭》诗,亦乐章名也。言礼毕通彻器之时,歌《振鹭》也。通为九也。○“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者,言无事不在礼,万事皆在於礼也。○“入门而金作,示情也”者,谓宾入门之后,至主人饮毕,而金钟之声再度兴作。金性内明,主人献宾而金作,是主人示宾以恩情,宾酢主人而金作,是宾示主人以敬情,覆上县兴之文也。○“升歌《清庙》,示德也”者,《清庙》颂文王之德,故云“示德”也。此覆说上文,但前文略而不载也。○“下而管《象》,示事也”者,《象》,谓武王伐纣之乐;事,谓王业之大事,故下管《象》、《武》,示王业之事也。此覆释前文下管《象》、《武》也。○“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者,言古之君子相朝会,不必亲自以事相与丁宁而言,但以礼乐微相示语依违而已。○注“犹存”至“事也”。○正义曰:“大飨”谓飨诸侯来朝者也,经云“两君相见”,故知是飨。诸侯来朝,谓邻国相会也。云“四者,谓金再作,升歌《清庙》,下管《象》也”者,是数大飨有四之事,金再作是二也,升歌《清庙》是三也,下管《象》是四也。云“事之,谓立置於位也”者,以经先云大飨有四焉,乃云“事之”,故郑注亦先数四事,乃解“事之”也。而皇氏“以《夏》籥序兴”与“下管《象》、《武》”合为一,为大飨之事四。今郑数四事,直云“下管《象》、《武》”,不数“《夏》籥序兴”。又经云金作示情,《清庙》示德,下《管》示事,不论《夏》籥。皇氏通数《夏》籥,其义非也。云“县兴金作也”者,解经“入门而县兴”,谓金奏第一作也。案《大射礼》宾乃庭,奏《肆夏》,至主人献宾,宾再拜受爵乐阕,是金一作也。但大射以臣为宾,故及庭始金奏。若邻国君来,入门即金奏也。云“金再作者,献主君又作也”者,案《大射礼》主人献宾之后,主人洗象觚献于公,公拜受爵,乃奏《肆夏》,公卒爵而乐阕。《大射礼》谓臣为主而献君,若两君相见则宾献主君,故献主君又作也。云“堂下吹管,舞文、武之乐,更起也”者,以经云下管《象》、《武》,即云《夏》籥序兴,是初时管中吹《象》、《武》之曲,已后与《夏》籥文舞更递而作,故云“舞文、武之乐,更起也”。云《采齐》、《雍》、《振羽》,皆乐章也。以《雍》是诗篇,名《振羽》,即《振鹭》,故知与《采齐》之等皆是乐章之名也。云“《武》、《象》,武王之大事也”,以此《象》、《武》与《清庙》相对。《清庙》是文王之诗,故知《象》、《武》是武王之乐。案《周颂》“维清奏《象》、《武》”也,注云“武王制焉”。卢解:“大飨有九者:揖让而入门,一也。入门而县兴,二也。揖让而升堂,三也。升堂而乐阕,四也。下管《象》、《武》,五也。《夏》籥序兴,六也。陈其荐俎,七也。序其礼乐,八也。备其百官,九也。”王肃以为大飨九者,其下五事与郑同,又以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为一也;升堂而乐阕,二也;下管《象》、《武》,《夏》籥序兴,三也;陈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为四也。添下五事为九也。○“子曰”至“礼虚”。○正义曰:以前经大飨有礼乐之事,故此经申明礼乐之义。理,谓道理。言礼者,使万事合於道理也。○“乐也者,节也”者,节,制也。言乐者使万物得其节制。○“君子无理不动,无节不作”者,言古之君子,若无礼之道理,不妄兴动。无乐之节制,不敢兴作。○“不能《诗》,於礼缪”者,以《诗》能通达情意,得则行礼审正。若不能习《诗》,则情意隔绝,於礼错缪,言行礼必须《诗》。○“不能乐,於礼素”者,素,谓质素。言乐能有音声缀兆于戚,文饰於礼。若不能习乐,则於礼朴素。○“薄於德,於礼虚”者,言内心厚於其德,则外充实;若内心浅薄於德,则於外礼空虚,言行礼必须德。言此经虽礼、乐并陈,德是百行之本,乐是礼中之别,故明礼须《诗》、乐及德乃为善也。○注“王制”至“礼乐”。○正义曰:引《王制》者,明上从天子下至国之俊选,皆须礼乐而成,证经之“君子无理不动,无节不作”也。云“皆知诸侯之礼乐”者,以前经大飨是两君相见、诸侯礼乐之事,此经申说前经云“君子无理不动”,故知尊卑皆是诸侯之礼乐。○“子曰”至“人也”。○正义曰:前经明礼为诸事之本,此经明行礼在人。○“制度在礼”者,言国家尊卑、上下制度存在於礼。○“文为在礼”者,人之文章所为,亦在於礼,言礼为制度、文章之本。○“行之其在人乎”者,言能行其礼,全在人乎!谓人能行礼也。○“子贡”至“人也”。○正义曰:前经孔子称唯人能行礼,子贡唯闻夔之善乐,不闻夔之达礼,意谓夔身全不解礼,故越席而对夫子云敢问此夔於礼,其穷困与。○“子曰:古之人与”者,言今人解乐则全不知礼。夔是古之人与,但不晓达於礼耳,非全不知也。○“古之人也,达於礼而不达於乐,谓之素”者,古与今异,古之人也,明达於礼而不甚明达於乐者,但谓之朴素,不备具耳,不得称於乐为穷。○“达於乐而不达於礼谓之偏”者,言古之人但明达於乐,而不甚明达於礼者,谓之偏,半而不备耳,非是於礼为穷。○“夫夔达於乐而不达於礼,是以传於此名也”,言夔礼、乐兼有,但乐优於礼,故特通达於乐,不甚通达於礼,是以传於此贤名流於后世。若全不解礼,何以传於此名也?“古之人也”,更重美夔,云是古之人与今之人别也。若今人达於乐而不达於礼者,则全不知礼也。○“素与”至“谓穷”。○正义曰:“素与偏,俱不备耳”者,言素之与偏俱是不具,非是全不知也,故称“耳”以结之。云“非不能,非所谓穷“者,言夔非是不能行礼,但不特通达,非谓全不知於礼为穷困也。故《虞书》舜命伯夷“典朕三礼”,伯夷让夔。是夔知礼也。而皇氏以达为掌,言夔掌乐不掌礼。达训为掌,於义无文,又与郑注意乖,其义非也。 子张问政。子曰:“师乎!前,吾语女乎!君子明於礼乐,举而错之而已。”言礼乐足以为政也。错,犹施行也。○子曰师乎,绝句。子张复问。子曰:“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籥,作锺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大平也。诸侯朝,万物服体,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礼之所兴,众之所治也。礼之所废,众之所乱也。目巧之室,则有奥阼,席则有上下,车则有左右,行则有随,立则有序,古之义也。室而无奥阼,则乱於堂室也。席而无上下,则乱於席上也。车而无左右,则乱於车也。行而无随,则乱於涂也。立而无序,则乱於位也。昔圣帝、明王、诸侯,辨贵贱、长幼、远近、男女、外内,莫敢相逾越,皆由此涂出也。”服体,体服也,谓万物之符长,皆来为瑞应也。众之所治,众之所以治也。众之所乱,众之所以乱也。目巧,谓但用巧目善意作室,不由法度,犹有奥阼,宾主之处也。自“目巧”以下,古今常事,不可废改也。○复,扶又反。铺,普胡反,徐音孚。乐之音洛,又音岳。治,直吏反,注同。奥,字又作隩,乌报反。阼,才故反。符长,丁丈反。《隐义》云:“符,谓甘露醴泉之属,长,谓麟凤五灵之属。”应,应对之应,徐於甑反。处,昌虑反。三子者既得闻此言也於夫子,昭然若发矇矣。乃晓礼乐不可废改之意也。○昭,章遥反,徐之绍反,明也。矇音蒙。矣,本亦无矣字。 [疏]“子张”至“矇矣”。○正义曰:“举而错之而已”者,错,行也。言为政之道,明於礼乐,兴举而错行之,言为政在此而已。○“言而履之,礼也”者,言为礼之体,不在於几筵、升降、酬酢乃谓之礼,但在乎出言履践行之谓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者,言乐不在於羽籥、锺鼓乃谓之乐,但在乎身之行,天下爱乐谓之乐也。○“君子力此二”者,力,谓勉力也,言君子勉力勤行此二者礼乐之事,则天下太平。○“万物服体”者,服谓屈服,体谓形体,言飞、走、动、植之物而皆来为瑞应也。○“目巧之室,则有奥阼”者,言但用目准视,巧思存意,虽不由法度,犹有奥阼宾主之处,不可不有也。○“席则有上下”者,言布席之时,不可无上下。○“车则有左右”者,言乘车之时,不可无左右。○“行则有随”者,谓少者在后相随。○“立则有序”者,谓并立则有次序。○“古之义也”者,自古以来,礼乐之意。○“室而无奥阼,则乱於堂室也”,上言得礼则治,自此以下言失礼则乱,故准上文。○“皆由此涂出也”者,由,从也;涂,道也。道谓礼乐。言古之圣帝、明王所以能使贵贱、长幼、远近、男女殊别,外内莫敢相逾越者,皆由此礼乐涂道出其此事也。○注“服体”至“改也”。○正义曰:“谓万物之符长”者,符,谓甘露体泉之属,长,谓五方瑞应之长也。云“奥阼宾主之处也”者,《尔雅》云“西南隅谓之奥”,奥之外则有宾位所在,东阶谓之阼,故曰“宾主之处”。云“自目巧以下,古今常事,不可废改也”,言经中目巧以上论说礼乐之事,或质文沿革,随时变改。自目巧以下尊卑上下万代恒行,故云“古今常事,不可废改”也。 卷五十一 孔子閒居第二十九 陆曰:“閒音闲。郑云:‘名《孔子閒居》者,善其倦而不亵,犹使一子侍,为之说《诗》。著其氏,言可法也。退燕避人曰閒居。’”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孔子閒居》者,善其无倦而不亵,犹使一弟子侍,为之说《诗》。著其氏,言可法也。退燕避人曰閒居。此於《别录》属《通论》。” 孔子閒居,子夏侍。子夏曰:“敢问《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凯弟,乐易也。○凯,本又作“恺”,又作“岂”,丘在反,注同。弟,本又作“悌”,徒礼反,注同。乐音洛。易,以豉反。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达於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於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矣’。”原,犹举也。横,充也。败,谓祸烖也。○烖音灾。 [疏]正义曰:但此篇子夏之问,大略有二,从此至“施于孙子”,问“民之父母”之事;自“三王之德,参於天地”以下,问三王之德何以参於天地以终篇末。但上节问民之父母,“以致五至而行三无”,子夏覆五至三无之事。今各随文解之。○“《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者,此《诗·大雅·泂酌》之篇,美成王之德。凯,乐也。弟,易也。谓成王行此乐易之德,为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者,子夏举此《诗》义而问夫子,欲为何事,得为民之父母。○“四方有败,必先知之”者,以圣人行五至三无,通幽达微,无所不悉,观其萌兆,观微知著。若见其积恶,必知久有祸灾,故云“四方有败,必先知之”。若“为民父母”者,当须豫知祸害,使民免离於祸,故为“民之父母”。然四方有福,亦先知之,必云“四方有败”者,此主为民除害为本,故举“败”言之。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五至’?”孔子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志气塞乎天地,此之谓‘五至’。”凡言“至”者,至於民也。志,谓恩意也。言君恩意至於民,则其诗亦至也。诗,谓好恶之情也。自此以下,皆谓民之父母者,善推其所有,以与民共之。人耳不能闻,目不能见,行之在胸心也。塞,满也。○哀乐音洛,旧音岳。顷耳,音倾。好恶并如字,一音上呼报反,下乌路反。 [疏]“敢问”至“五至”。○正义曰:此经子夏问“五至”之事,孔子为说“五至”之理。“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者,“志”,谓君之恩意之至,“所至”,谓恩意至极於民。诗者,歌咏欢乐也。君之恩意既至於民,故诗之欢乐亦至极於民。○“诗之所至,礼亦至焉”者,君既能欢乐至极於民,则以礼接下,故礼亦至极於民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者,既礼能至极於民,必为民之所乐,故乐亦至极於民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者,君既与民同其欢乐,若民有祸害,则能悲哀忧恤,至极於下,故云“哀亦至焉”。“哀乐相生”者,言哀生於乐,故上云“乐之所至,哀亦至焉”。凡物先生而后死,故先乐而后哀,哀极则生於乐,是亦乐生於哀,故云“哀乐相生”。此言哀之与乐,及志与诗、礼,凡此五者,皆与民共之。○“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者,以此五者,君与民上下同有,感之在於胸心,外无形声,故目不得见,耳不得闻。○“志气塞乎天地”者,塞,满也。人君既与民五事齐同,上下俱有,是人君志气塞满天地。“此之谓五至”者,所以能致如此者,由行“五至”之道,故云“此之谓五至”。○注“凡言”至“心也”。○正义曰:云“凡言至”者,谓经中五事至者也。云“至於民也”者,君行五事,至极於民。云“志谓恩意也”者,但志兼善恶,此至下极於民,故知是恩意也。云“诗谓好恶之情也”者,诗者咏歌,所好者则美之,所恶者则剌之,是《诗》有“好恶之情”也。君之为民,上下共同,故经云“诗亦至焉”。云“自此以下,皆谓民之父母”者,谓自此志之所至以下五事,皆是民之父母所行也。云“善推其所有,以与民共之”者,谓推其已之所有,亦欲民之俱有。若己欲恩爱,民亦欲恩爱。已有好恶,民亦有好恶。己欲礼乐,民亦欲礼乐。己欲哀恤,民亦欲哀恤。是推己所有,与民共之也。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三无’?”孔子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子夏曰:“三无既得略而闻之矣,敢问何诗近之?”於意未察,求其类於诗。诗长人情。○近,附近之近。长,丁丈反。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无声之乐也。‘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凡民有丧,匍匐救之’,无服之丧也。”《诗》读“其”为“基”,声之误也。基,谋也。密,静也。言君夙夜谋为政教以安民,则民乐之,此非有钟鼓之声也。逮逮,安和之貌也。言君之威仪,安和逮逮然,则民效之,此非有升降揖让之礼也。“救之”,周恤之,言君於民有丧,有以周恤之,则民效之,此非有衰绖之服。○其命,依注音基。宥音又。逮,大计反,注同。选,宣面反。匍音扶,又音蒲。匐音服,又蒲北反。效,胡孝反。赒音周。哀,七雷反。绖,大结反。 [疏]“敢问”至“丧也”。○正义曰:此一节子夏问“三无”之事,夫子答以“三无”。子夏意犹未晓,更问“何诗近之”,夫子答以所近之诗,以开子夏之意。○“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三者皆谓行之在心,外无形状,故称“无”也。○“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无声之乐也”者,此《诗·周颂·昊天有成命》之篇。其诗云:在上昊天,有成实之命。“二后受之”,谓文武二君承受之。“成王不敢康”,言文、武成此王功,不敢康宁。“夙夜基命宥密”者,夙,早也;夜,暮也;基,始也;命,信也;宥,寡也;密,静也,言文、武早暮始信顺天命,行宽弘仁静之化。今此言以“基”为“谋”,言早夜谋为政教於国,民得宽和宁静,民喜乐之。於是无钟鼓之声而民乐,故为“无声之乐”也。○“威仪逮逮,不可选也”者,此《诗·邶风·柏舟》之篇,剌卫顷公之诗。言仁人不遇,其“威仪逮逮”然安和,不可选数。有威可畏,有仪可象,民则效之,非有升降揖让之礼,故为“无体之礼”也。○“凡民有丧,匍匐救之”者,此《诗·邶风·谷风》之篇,妇人怨夫弃薄之辞也。言凡人之家有死丧,邻里匍匐往救助之。此《记》谓人君见民有死丧,则匍匐往周敬之。民皆仿效之,此非有衰绖之服,故云“无服之丧”也。 子夏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於此而已乎?”孔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言尽於此乎,意以为说未尽也。服,犹习也。君子习读此诗,起此诗之义,其说有五也。子夏曰:“何如?”孔子曰:“无声之乐,气志不违;无体之礼,威仪迟迟;无服之丧,内恕孔悲。无声之乐,气志既得;无体之礼,威仪翼翼;无服之丧,施及四国。无声之乐,气志既从;无体之礼,上下和同;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无声之乐,日闻四方;无体之礼,日就月将;无服之丧,纯德孔明。无声之乐,气志既起;无体之礼,施及四海;无服之丧,施于孙子。”不违者,民不违君之气志也。孔,甚也。施,易也。从,顺也。畜,孝也,使万邦之民竞为孝也。就,成也。将,大也。使民之效礼,日有所成,至月则大矣。起犹从也。○施及,以豉反,下同。畜,许六反。闻音问,下“令闻”并注同。施,易也,并以豉反。 [疏]“子夏”至“孙子”。○正义曰:此一节言子夏既闻“三无”,意以说义未尽,故孔子更为说三种之无,犹有五种起发之事。“孔子曰:何为其然也”者,子夏既闻孔子之言,犹疑其未尽,故更问夫子,而夫子答云“何为其然”。“然”犹“如是”,言何为如是尽也。言其义犹未尽。○“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者,服,习也。言君子习此“三无”,犹有五种起发其义。言犹有五种翻覆说其义,兴起也。○“无声之乐,气志不违”者,此以下五节,从轻以渐至於重。初言不违,民但不违君之志气。二云“志气既得”,言君之志气得於下。三云“既从”,民所从也。四云“日闻四方”,及於远也。五云“既起”,是既发起也。是从微至著。“威仪迟迟”者,初时但舒迟而已,二则“威仪翼翼”而恭敬,三则上下和同无不从也,四则日就月将渐兴进也,五则施及四海所及远也。“内恕孔悲”者,初则亲族之内悲哀,其处近也。二则“施及四国”,所被远也。三则“以畜万邦”,皆为孝也。四则“纯德孔明”,益甚也。五则“施于孙子”,垂后世也。○注云“孔,甚也。畜,孝也”。○正义曰:“孔,甚”,《释言》文。“畜,孝”,《祭统》云“孝者,畜也”,故畜为孝也。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於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於天地’矣?”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三王,谓禹、汤、文王也。参天地者,其德与天地为三也。劳,劳来。○劳,力报反,注及下同。来,力代反。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齐。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是汤之德也。帝,天帝也。《诗》读“汤齐”为“汤跻”。跻,升也。降,下也。齐,庄也。昭,明也。假,至也。祗,敬也。式,用也。九围,九州之界也。此《诗》云:殷之先君,其为政不违天之命,至於汤升为君。又下天之政教甚疾,其圣敬日庄严,其明道至於民迟迟然安和,天是用敬之,命之用事於九州,谓使王也。“是汤之德”者,是汤奉天无私之德也。○昭音照,本亦作照。汤齐,依注音跻,亦作跻,子兮反,《诗》如字。日,人实反。齐,侧皆反,注“齐庄”同,《诗》作跻,子兮反。假音格,注同。迟,直私反。祗,诸夷反。使王,于况反,下“王天下”、“王功”皆同。 [疏]“子夏”至“德也”。○正义曰:自此以德下至“大王之德”一节,子夏问“三王之德,参於天地”。夫子答以行“三无私”之事,并明汤及文、武三代大王之德,今各随文解之。○“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者,此《诗·商颂·长发》之篇,美成汤之辞。言天帝命此殷家,世世行之不违,至於成汤乃与天心齐也。○“汤降不迟”者,降,下也。言汤降下贤士不迟缓,甚能速疾。○“圣敬日齐”者,言其圣敬之德日日升进。○“昭假迟迟”者,昭,明也;假,暇也。言汤以昭明宽暇天下之士,心迟迟然甚舒缓。○“上帝是祗”者,上帝,天也;祗,敬也。言天於是敬爱之。○“帝命式于九围”者,式,用也;九围,九州之界也。言天命汤之用事於九州为天子也。《诗》之本注如此。今此《记》注意,言殷之先君施其政教,奉行天命不敢违也。“至于汤齐”者,齐,跻也;跻,升也。言至於成汤,升为国君,汤降下政教不迟缓,其圣敬之德日日齐庄。昭,明也;假,至也。言汤之明德,下至於民,迟迟然安和不急疾。此与《诗》注稍殊,大略同。○注“帝天”至“德也”。○正义曰:“帝,天帝”者,恐有人帝之嫌,故曰“天帝”。“降,下也”,“式,用也”,《释言》文。“假,至也”,“祗,敬也”,《释诂》文。云“是汤奉天无私之德也”者,以上云“奉三无私”,下即引《诗》论汤之德,言汤之明德,下降於民,迟迟安和,是无私之事。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言天之施化牧杀,地之载生万物,此非有所私也。“无非教”者,皆人君所当奉行以为政教。○神气风霆,音廷,绝句。“风霆流形”绝句。 [疏]“天有”至“教也”。○正义曰:前经云“奉三无私”,次论汤德。此经论天地无私,圣人则之以为教。“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者,言天春生夏长,秋杀冬藏,以风以雨,以霜以露,化养於物。圣人则之,事事仿法以为教,故云“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者,“神气”谓神妙之气。风霆,霆,雷也。神气风霆流形,谓地以神气、风雷之等,流布其形。“庶物露生”,庶,众也。言众物感此“神气风霆”之形,露见而生,人君法则此地之生物,事事奉之以为教也,故云“无非教也”。神气风霆,亦天之所有,故《春秋》云“天有六气”,此经云天有风雨,不偏属於地。今属於地者,其实“神气风霆”,天地共有。“春秋冬夏”,是天之神气。既称“春秋冬夏”,故於地变言“神气”。但气从地出,又风著於土,雷出於地,故神气风雷,偏系於地。 “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在《诗》曰:‘嵩高惟岳,峻极于天。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四国干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德也。“清明在躬,气志如神”,谓圣人也。“耆欲将至”,谓其王天下之期将至也,神有以开之,必先为之生贤知之辅佐,若天将降时雨,山川为之先出云矣。峻,高大也。翰,幹也。言周道将兴,五岳为之生贤辅佐仲山甫及申伯,为周之幹臣,天下之蕃卫,宣德於四方,以成其王功。“此文、武之德也”,是文王、武王奉天地无私之德也。此宣王诗也。文、武之时,其德如此,而《诗》无以言之,取类以明之。○嗜欲,市志反,注同。嵩,息忠反。岳音岳。峻,私俊反。翰,胡旦反,徐音寒。蕃,方袁反。为之,于伪反,下“川为”、“岳为”皆同。贤知音智。 [疏]“清明”至“德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周之文武之德。○“清明在躬”者,清谓清静,明谓显著,言圣人清静光明之德在於躬身。○“气志如神”者,气志变化,微妙如神,谓文、武也。○“嗜欲将至”者,“嗜欲”,谓王位也。王位是圣人所贪,故云“嗜欲”。方欲王天下,故云“将至”。“有开必先”者,言圣人欲王天下,有神开道,必先豫为生贤知之辅佐。○“天降时雨,山川出云”者,此譬其事由如天将降时雨,山川先为之出云。言文、武将王之时,豫生贤佐。但文、武之时,无此生贤佐之诗,故孔子引周宣王之时生贤佐之诗以证之。○“其在诗曰:嵩高惟岳,峻极于天”者,此《诗·大雅·嵩高》之篇,美宣王之诗。嵩然而高者,惟是五岳,其形高峻至于天。○“惟岳降神,生甫及申”者,惟此五岳,降此神灵和气而生甫侯及申伯也。以甫侯、申伯先祖伯夷掌岳神有功,故岳神辅助宣王为生申、甫也。○“惟周之翰”者,翰,幹也,言申伯、甫侯为周之桢幹之臣。○“四国於蕃,四方于宣”者,言此申、甫为四方之国作蕃屏,又於四方宣扬王之德化。“此文、武之德也”者,《诗》之所论,当此文、武之德,以文、武无私,所得贤臣,唯遣为四方蕃屏,及四方宣扬威德,不私为己,是文、武奉天无私之德也。○注“仲山甫及申伯”。○正义曰:案《诗·嵩高》之篇,“甫侯及申伯”,“甫侯”,谓吕侯也。穆王之时,“训夏赎刑”,谓吕刑与申伯俱出伯夷之后,掌四岳之祀。又《诗·烝民》称仲山甫之贤,与《崧高》“生甫及申”全别。此云“仲山甫”者,案《郑志》注《礼》在先,未得《毛诗传》。然则此注在前,故以“甫”为仲山甫。在后笺《诗》,乃得《毛传》,知甫侯、申伯同出伯夷之后,故与《礼》别也。 “三代之王也,必先令闻。《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令,善也。言以名德善闻,天乃命之王也。不已,不倦止也。 [疏]“三代”至“德也”。○正义曰:此一节总结三代,以其无私,故“令闻不已”。○“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闻”者,所以王天下者,必父、祖未王之前,先有令闻也。○“《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者,此《诗·大雅·江汉》之篇,美宣王之诗。“明明天子”,谓宣王也,令善声闻不休已。此《记》之意,“明明天子”谓三代之王也。言父子及身令闻不休已,故云“三代之德”也。案:上子夏问“三王之德参於天地”,孔子答以三王之德“奉三无私”,此文云“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闻”,所以前文唯云汤与文、武,不称“夏”者,以夏承禹后,为天下治水,过门不入,无私事,明但殷、周以战争而取天下,恐其有私,故特举汤与文、武也。 ‘弛其文德,协此四国’,大王之德也。”弛,施也。协,和也。大王,文王之祖,周道将兴,始有令闻。○弛,徐式氏反,一音式支反,注同。皇作<弓>。大音泰,注同。弛、施如字,皇本作施,布也。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承,奉承,不失队也。起负墙者,所问竟,辟后来者。○蹶,居卫反,徐音厥。队,直媿反。辟音避。 [疏]“弛其”至“德也”。○正义曰:此亦《江汉》之诗,接“令闻不已”之下。《诗》本文云:“矢其文德。”矢,陈也。言宣王陈其文德,和协此四方之国。此云“弛其文德”,弛,施也。言大王施其文德,和此四方之国,则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不忍斗其民,乃徙居岐山之阳,王业之起,故云“大王之德也”。 卷五十一 坊记第三十 陆曰:“坊音防,徐扶访反。经文皆同。郑云:‘名《坊记》者,以其记六艺之义,所以坊人之失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坊记》者,以其记六艺之义,所以坊人之失者也。此於《别录》属《通论》。 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民所不足,谓仁义之道也。失道则放辟邪侈也。○辟,匹亦反,注同,旧芳益反,徐又音譬。与音馀。邪,似嗟反。侈,昌氏反,又尺氏反。大为之坊,民犹逾之。言严其禁尚不能止,况不禁乎!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命,谓教令。 [疏]“子言”至“坊欲”。○正义曰:此一节发端起首总明所坊之事。但此篇凡三十九章,此下三十八章悉言“子云”,唯此一章称“子言之”者,以是诸章之首、一篇总要,故重之,特称“子言之”也。馀章其意稍轻,故皆言“子云”也。诸书皆称“子曰”,唯此一篇皆言“子云”,是录记者意异,无义例也。但此篇所“坊”,体例不一。或数经共论一事,每称“子云”、“以此坊民”;或有一经之内发初言“子云”,唯说一事,下即云“以此劳民”结之;或有一经之内虽说一事,即称“民犹犯齿”,“民犹犯贵”,“民犹犯君”;或有每事之下引《诗》、《书》结之者;或有一事之下不引《诗》、《书》者:如此之属,事义相似,体例不同,是记者当时之意,无义例也。今各随文解之。○“辟则坊与”者,君子之道,坊民之过,譬如坊之碍水,故云“辟则坊与”。但言“坊”字,或上旁为之,或阜旁为之,古之通用也。○“坊民之所不足者也”,释立坊之义也。言设坊坊民者,为民行仁义不足故也。○“大为之坊,民犹逾之”者,解不可无坊也。圣人在上,大设其坊坊之,而人犹尚逾越犯躐,况不坊乎?“故君子礼以坊德”者,由民逾德,故人君设礼以坊民德之失也。○“刑以坊淫”者,制刑以坊民淫邪也。○“命以防欲”者,命,法令也;欲,贪欲也。又设法令以坊民之贪欲也。 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约,犹穷也。○乔音骄,本亦作骄,下同。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故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於约,贵不慊於上,故乱益亡。”此“节文”者,谓农有田里之差,士有爵命之级。慊,恨不满之貌也。慊,或为“嫌”。○慊,口簟反。级音给。 [疏]“子云”至“益亡”。○正义曰:此一节明小人贫富皆失於道,故圣人制礼而为之节文,使富不至骄,贫不至约。○“故圣人之制富贵也”者,既其置坊,故圣人制为富贵贫贱之法也。不云贫贱,略其文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者,此为富者制法也。“制富”者,居室、丈尺、俎豆、衣服之事须有法度,不足至骄也。○“贫不至於约”者,此为贫者制法也。制农田百亩,桑麻自赡,比闾相赒,不令至於约也。○“贵不慊於上”者,此为贵者制法也。“贵”,谓卿士之属也;“慊”,恨不满之貌也。圣君制其禄秩,随功爵而施,则贵臣无复恨君禄爵以薄於已者也。○“故乱益亡”者,结上文也。益,渐也。亡,无也。使富而不骄,贫而不盗,贵又不恨,故为乱之道渐无也。不云贱者,亦从可知也。 子云:“贫而好乐,富而好礼,众而以宁者,天下其几矣!言如此者寡也。宁,安也。大族众家,恒多作乱。○好,呼报反,下同。乐音洛,又音岳。几,居岂反,又音讥。《诗》云:‘民之贪乱,宁为荼毒。’言民之贪为乱者,安其荼毒之行。恶之也。○荼音徒。行,下孟反。恶,乌路反,下“犹恶”皆同。故制国不过千乘,都成不过百雉,家富不过百乘,以此坊民,诸侯犹有畔者。”古者方十里,其中六十四井出兵车一乘,此兵赋之法也。成国之赋千乘。雉,度名也,高一丈长二丈为雉。百雉为长三百丈,方五百步。子男之城方五里。百雉者,此谓大都,三国之一。○乘,绳证反,下注同。高,古报反。长,直亮反,下同。 [疏]“子云”至“畔者”。○正义曰:此一节明上下制度有限,防其奢僣畔逆之事。○“众而以宁者,天下其几矣”者,言家族众多,必致祸乱。家族众而得宁者,普天之下,其几多人矣?言“贫而好乐,富而好礼,众而得宁”如此三者,言天下极少,故云“其几”矣。○“《诗》云:民之贪乱,宁为荼毒”者,此《诗·大雅·桑柔》之篇,刺厉王之诗。言民之恶者,贪为祸乱,安为荼毒之行以害於人。民多如此,故云上三事天下甚少。○“故制国不过千乘,都城不过百雉家,富不过百乘”者,以天下为恶者多,故为限节制,诸侯之国,不得过千乘之赋;卿大夫都城,不得过越百雉;卿大夫之富,采地不得过越百乘。“以此坊民,诸侯犹有畔者”,於时卿大夫亦有畔,而独言“诸侯”者,举其重,馀可知也。○注“古者”至“之一”。○正义曰:“古者方十里,其中六十四井出兵车一乘,此兵赋之法也”,案《司马法》云:“成方十里,出革车一乘。”《司马法》又云:“甸方八里,出长毂一乘。”郑注《小司徒》云:“若通沟洫之地,则为十里。若除沟洫之地,则为八里。”故云“六十四井出车一乘”。云“成国之赋千乘”者,襄十四年《左传》“成国不过半天子之军”,谓满千乘则为成国,是公侯之封也。案千乘之赋,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案《周礼》“公五百里,侯四百里”,则是过千乘。云“不过千乘”者,其地虽过,其兵赋为千乘,故《论语》注云:“虽大国之赋,亦不是过焉。”其兵赋之法,王畿之内六乡之法,家出一人,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小司徒》云“五师为军”,则万二千五百家为一军,是一乡出一军。又云天子六军,是出於六乡。凡军制,《小司马》云:“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此师之制也。凡出军之法,乡为正,遂为副,则遂之出军与乡同。故郑注《小司徒》云“乡之田制与遂同”,则知遂之军法与乡同。其公邑出军,亦与乡同,故郑注《匠人》云:“采地制井田,异於乡、遂及公邑。”则知公邑地制与乡遂同,明公邑出军,亦与乡同。其公卿大夫采地,既为井田,殊於乡遂,则出军亦异於乡、遂也。故郑注《小司徒》:“井十为通,士一人,徒二人。通十为成,革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十成为终,革车十乘,士一百人,徒二百人。十终为同,革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此谓公卿大夫采地出军之制也。其王畿之外,谓诸侯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皆出乡遂,故《费誓》云“三郊三遂”,是诸侯有遂也。其诸侯计地出军,则《司马法》云:“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出长毂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马四匹,牛十二头。”故成元年作丘甲,杜、服俱引此文以释之。又《论语》云:“道千乘之国。”郑注引《司马法》“成出革车一乘”,但十里、八里不同,於上已释,此皆谓天子诸侯兵赋也。又《异义》云:“天子万乘,诸侯千乘,大夫百乘。”此大判言之,尊卑相十之义,其间委曲,乡遂、公邑分别不同也。故《鲁颂》云“公车千乘”谓大总计地出军也。“公徒三万”,谓乡遂兵数也。是国界计地与乡遂数不同。诸侯城方十里,出赋之时虽革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其临敌对战之时,则同乡法“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之属也。故《左传》云:邲之战,楚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又云:两之一卒適吴。是两军对阵同乡法也。《牧誓》云:“武王戎车三百两。”孔注云:“一车,步卒七十二人。”则出军法也。经云“千夫长,百夫长”,谓对敌时也。据《司马法》之文,诸侯车甲牛马,皆计地令民自出。若乡遂之众七十五人,则遣出革车一乘,甲士三人,马四匹,牛十二头。恐非力之所能,皆是国家所给,故《周礼·巾车职》:“毁折,入赍于职币。”又《周礼·马质》云:“凡受马於有司者,书其齿毛,与其贾。马死则旬之内更。”又《司兵职》云:“及授兵,从司马之法以颁之。及其受兵输,亦如之。”是国家所给也。云“高一丈长三丈为雉”者,《异义》古《春秋左氏》说云“百雉为长三百丈,方五百步”者,六尺为步,五六三十,故三百丈为五百步。云“子男之城方五百里”者,《周礼·典命》云:“子男五命,其国家、宫室以五为节。”国家谓“城方”也。是子男城方五里也。云“百雉者,此谓大都,三国之一”者,言子男五里,积千五百步。《左传》云:“大都参分国之一。”子、男大都三分国城而居其一,是大都五百步为百雉也。但国城之制,凡有二义,郑之此注,子、男五里,则侯、伯七里,公九里,天子十二里。案郑注《驳异义》又云:“天子城九里,公城七里,侯、伯之城五里,子、男之城三里。此云‘百雉’者,谓侯、伯之大都。”杜预同焉。与郑此注异也。经云“家富不过百乘”者,诸侯之卿采地也。故《左传》云“唯卿备百邑”,地方百里也。直云唯卿百邑,未知天子、诸侯、公、卿、大夫采地大小。案郑注《小司徒》云:“百里之国,凡四都。五十里之国,凡四县。二十五里之国,凡四甸。”又云:“采地食者皆四之一。”说者据此以为公食百里,卿食五十里,大夫食二十五里。其诸侯之卿、大夫,传云“卿备百邑”,《论语》云“百乘之家”。此据诸侯臣之采地,则公之孤、侯伯之卿与天子三公同,俱方百里;公之卿与侯伯之大夫,俱方五十里;公之大夫与侯伯之下大夫,俱方二十五里。其子、男之地,唯方二百里以下,其卿之采地不得复方百里。案《易·讼卦》注云:“小国之下大夫,采地方一成。”其定税三百家,唯有此文。其子、男中都、大都,无以言之。案郑注《论语》云:“伯氏骈邑三百家。”云齐下大夫之制,似公侯伯下大夫唯三百家者。但春秋之时,齐之强臣尢多,故伯氏唯食三百家之邑,不与《礼》同也。此皆皇氏之说。熊氏以为卿备百邑者,《郑志》以为邑方二里,与百乘别。又以诸侯臣赐地无常,得地者卿百乘,下大夫同十里之成。 子云:“夫礼者,所以章疑别微,以为民坊者也。故贵贱有等,衣服有别,朝廷有位,则民有所让。”位,朝位也。○别,彼列反,下同。朝,直遥反,下皆同。子云:“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别也。《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礼:君不称天,大夫不称君,恐民之惑也。楚、越之君,僣号称王,不称其丧,谓不书“葬”也。《春秋传》曰:“吴、楚之君不书‘葬’,辟其僣号也。”臣者天君,称天子为天王,称诸侯不言天公,辟王也。大夫有臣者称之曰主,不言君,辟诸侯也。此者皆为使民疑惑,不知孰者尊也。《周礼》曰:“主友之雠,视从父昆弟。”○僣,子念反,下同。辟音避,下同。皆为,于伪反。《诗》云:‘相彼盍旦,尚犹患之。’”“盍旦”,夜鸣求旦之鸟也,求不可得也,人犹恶其欲反昼夜而乱晦明,况於臣之僣君,求不可得之类,乱上下惑众也。○相,息亮反。盍音褐。徐苦盍反,注同。子云:“君不与同姓同车,与异姓同车不同服,示民不嫌也。以此坊民,民犹得同姓以弑其君。”同姓者,谓先王、先公,子孙有继及之道者也,其非此则无嫌也。仆、右恒朝服,君则各以时事,唯在军同服于。○杀音试,本又作弑。 [疏]“子云”至“患之”。○正义曰:此一节明章疑别嫌,恐尊卑相僣,使人疑惑之事。○“章疑”者,疑谓是非不决,当用礼以章明之。○“别微”者,微,谓幽隐不著,当用礼以分别之。○“《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者,言《春秋》之义,但书其“卒”,不称其楚、越王丧葬之事,谓书“卒”不书“葬”也。若书葬则当称葬楚、越某王,辟王之名,故不书“葬”。案:《春秋》越子卒,经、传全无其事,但记者据越称王之后追而言之,非当时之事也。○“礼:君不称天”者,谓诸侯之君,臣子不得称之曰“天公”,辟天子。“大夫不称君”,谓诸侯之大夫,家臣不得称之为君,辟诸侯也。○“恐民之惑也”者,所以不称者,恐民之疑惑也。○“《诗》云:相彼盍旦,尚犹患之”者,鹖旦,是求旦之鸟,夜中而鸣以求早旦,不可得也。言人视彼求旦之鸟,欲反夜作昼,是鸟无识也,求不可得之物。人犹尚恶之,况人上僣於君,求不可得之物,以下乱上,人恶之可知也。○注“春秋”至“昆弟”。○正义曰:所引《春秋传》者,案宣公十八年楚子旅卒,《公羊传》曰:“吴、楚之君不书‘葬’,辟其号也。”若书“葬”,当书葬楚庄王,辟其王之号,故不书“葬”。云“臣者天君”者,言臣尊君如天,故云“臣者天君”。云“称天子为天王”者,则《春秋》称“天王使南季来聘之属”是也。云“称之曰主,不言君,辟诸侯也”,则下引《周礼》“主友之雠”,是称主,亦据臣下自称己大夫之君但得言主,不得称君。若官人泛例言之,大夫有采地者,亦得称君,故《丧服》云“为其君布带绳屦”,传言“君,谓有采地者”也;若通而言之,诸侯亦称主,《曲礼》云:“执主器,谓君也。”大夫自相命亦称主也,故《左传》晋士匄,谓荀偃为主云“事吴不敢如事主”是也。称大夫之妻亦得曰“主”者,案《鲁语》云“季孙问於公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语肥也”是也。○注“盍旦”至“众也”。○正义曰:此逸《诗》也,言夜是闇时,此鸟必欲求明,是求而不可得者也。意欲反夜而为旦,犹若臣之奢僣,欲反下而为上也。○注“同姓”至“服尔”。○正义曰:云“其非此则无嫌也”者,谓非此先王、先公,子孙不有相承继之势,则无所嫌疑,得同车也。云“仆、右恒朝服”者,谓仆及车右身衣朝服,故《曲礼》云“乘路马必朝服”是也。其朝服之内,则有虎裘狼裘,故《玉藻》云“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是也。云“唯在军同服尔”者,案《春秋》僖五年《左传》云:“均服振振,取虢之旂。”又《公羊》成二年鞍之战,逢丑父为齐桓公车右也,衣服与顷公相似,是“在军同服”。 子云:“君子辞贵不辞贱,辞富不辞贫,则乱益亡。亡,无也。○“子云”,自此以下,本或作“子曰”。故君子与其使食浮於人也,宁使人浮於食。”食,谓禄也。在上曰浮。禄胜己则近贪,己胜禄则近廉。○近,附近之近。子云:“觞酒豆肉,让而受恶,民犹犯齿。衽席之上,让而坐下,民犹犯贵。朝廷之位,让而就贱,民犹犯君。犯,犹僣也。齿,年也。礼:六十以上,笾豆有加。贵,秩异者。○觞音伤。衽,而审反,又而鸩反。上,时掌反。《诗》云:‘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良,善也。言无善之人,善遥相怨,贪爵禄,好得无让,以至亡己。○好,呼报反。子云:“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则民作让,故称人之君曰君,自称其君曰寡君。”寡君,犹言少德之君,言之谦。子云:“利禄先死者而后生者,则民不偝;先亡者而后存者,则民可以托。言不偷於死亡,则於生存信。○偝音佩,下及注同。愉音偷,本亦作偷。《诗》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此卫夫人定姜之诗也。定姜无子,立庶子衎,是为献公畜孝也。献公无礼於定姜,定姜作诗,言献公当思先君定公,以孝於寡人。○畜,许六反,注同,毛《诗》作“勖”。定姜之诗,此是是《鲁诗》,《毛诗》为庄姜。衎,苦旦反。以此坊民,民犹偝死而号无告。”死者见偝,其家之老弱号呼称冤。无所告,无理也。○号,户羔反,注同。冤,於苑反。 [疏]“子云”至“无告”。○正义曰:此一节明坊人偝死乡生之事。○“利禄先死者而后生者”,谓财利荣禄之事,假令死之与生并合俱得,君上先与死者。而后生者。“则民不偝”者,谓在上以此化民,则民皆不偝於死者。○“先亡者而后存”者,亡,谓身为国事亡在外。存,谓存在於国内。若君有利禄,先与在外亡者而后与国内存者。○“则民可以托”者,谓在上以此化民,民皆仁厚,皆可以大事相付托也。○“《诗》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者,此《邶风·燕燕》之篇,卫庄姜送归妾之诗。言归妾戴妫思念先君庄公,以妇道勖勉寡人。寡人,庄姜自谓。此《记》引《诗》以“勖”为“畜”,郑又以为卫定公大夫定姜之诗。定姜无子,立庶子衎,是为献公。献公无礼於定姜,欲令献公当思念先君,以畜孝於寡人。○“民犹偝死,而号无告”者,言民犹尚偝弃死者,其生者老弱号呼,无所控告。○注“言不偷於死亡,则於生存信”。○正义曰:偷,谓苟且。言人既不苟且弃偝於死亡,则於生存在者不弃薄信著矣。○注“此卫”至“寡人”。○正义曰:云“此卫夫人定姜之诗”,“献公无礼於定姜”者,案襄十四年《左传》云:“卫献公出奔,使告宗庙以无罪。”夫人定姜曰:“余以巾栉事先君,而暴妾使余,若何无罪?”是无礼之事,与《诗》注不同者,案《郑志》答炅模云:“注《记》时就卢君,后得《毛传》乃改之。”凡注与《诗》不同,皆仿此。 子云:“有国家者,贵人而贱禄,则民兴让;尚技而贱车,则民兴艺。言人君贵尚贤者、能者,而不吝於班禄赐车服,则让道兴。贤者、能者,人所服也。技,犹艺也。○技,其绮反,注同。吝,力刃反,又力镇反。故君子约言,小人先言。”言人尚德不尚言也。“约”与“先”互言尔。君子约则小人多矣,小人先则君子后矣。《易》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行,下孟反。畜,敕六反。 [疏]“子云”至“先言”。○正义曰:此一节明尚贤能、重言行之事。○“君子约言”者,省约其言,则小人多言也。○“小人先言”者,小人行在於后,必先用其言。君子则后言先行其行,二者相互也。 子云:“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下不天上施则乱也。酌,犹取也。取众民之言以为政教,则得民心。得民心则恩泽所加,民受之如天矣。言其尊。○施,始豉反,下同。故君子信让以莅百姓,则民之报礼重。莅,临也。报礼重者,犹言能死其难。○莅音利,又音类。难,乃旦反。《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先民,谓上古之君也。询,谋也。刍荛,下民之事也。言古之人君将有政教,必谋之於庶民乃施之。○询音荀。刍,初俱反。荛,如遥反。 [疏]“子云”至“刍荛”。○正义曰:此一节论上取民心则民报礼重之事。○“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者,酌,取也。言在上人君取下民之言以为政教,既得民心,民皆喜悦,则在下之民仰君之德如天,敬此在上所施之恩泽。言受上恩泽如受之於天,尊之也,故云“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者,若在上不取民言,违戾於下,则民人怨怒以犯於上。○“下不天上施则乱”者,言在下之民若不仰君如天,敬此在上,则施之恩泽,虽有君恩,而在下不领,则祸乱之事起也。○“民之报礼重”者,以君子在上用信让以临百姓,则民之报上之礼心意厚重,能死其难。○“《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者,此《诗·大雅·板》之篇,刺厉王之诗也。言厉王不用贤人之言,故诗人刺之。云先民谓先世之君王将有政教之言,必先询谋采於刍荛之贱者。引之者,证“上酌民言”之事。 子云:“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不争。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怨益亡。《诗》云:‘尔卜尔筮,履无咎言。’”尔,女也。履,礼也。言女乡卜筮,然后与我为礼,则无咎恶之言矣。言恶在己,彼过浅。○争,争斗之争。履,如字,《毛诗》作“体”。女音汝,下及下文皆同。乡,许亮反,本亦作乡。子云:“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让善。《诗》云:‘考卜惟王,度是镐京。惟龟正之,武王成之。’度,谋也。镐京,镐宫也。言武王卜而谋居此镐邑,龟则出吉兆正之,武王筑成之。此臣归美於君。○度,徒洛反,注同,《毛诗》作“宅”。镐,胡老反。子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喜猷,入告尔君于内,女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於乎是惟良显哉!’”《君陈》,盖周公之子、伯禽弟也,名篇在《尚书》,今亡。嘉,善也。猷,道也。“於乎是惟良显哉”,美君之德。○於音乌,下火吴反,注同。子云:“善则称亲,过则称己,则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纣,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纣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大誓》,《尚书》篇名也。克,胜也。“非予武”,非我武功也。“文考”,文王也。“无罪”,则言有德也。“无良”,无功善也。此武王誓众以伐纣之辞也。今《大誓》无此章,则其篇散亡。○大音泰,本亦作泰,注同。 [疏]“子云”至“无良”。○正义曰:此一节论“善则称人,过则称己”之事。凡有三节,上经论与凡人,次经论臣於君,下经论子於亲,各引《诗》、《书》以结成之。其经首皆言“子云”。○“《诗》云考卜惟王”至“武王成之”者,此《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美武王之诗。“考卜惟王”者,言稽考於龟而卜者,惟是武王。○“度是镐京”者,度,谋也。言所以卜者,谓谋居是镐京。“惟龟正之”者,谓龟能正其吉兆。○“武王成之”者,谓筑成都邑。○“《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君于内”者,嘉,善也;猷,道也。言尔有善谋善道,则入告尔君於内。○“女乃顺之於外”者,言先告君於内,乃顺行之於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者,言此善谋善道,惟是我君之德也。○“於乎是惟良显哉”者,既推德於君,又叹美君德。云於乎是君德,惟良善显明哉。○“《泰誓》曰”至“予小子无良”者,克,胜也。武王云:我之克纣,非我武,惟我文考无罪於天,为天所佐。若纣克於我,非我文考有罪,惟我小子无良善之德,故致败也。○注“此臣归美於君”。○正义曰:下经始据臣之於君。此经据凡人相於而云“归美於君”者,以归美於它人,《诗》无其证,故引此“惟龟正之”,归美於君以证之。○注“君陈盖周公之子伯禽弟也”。○正义曰:知“君陈盖周公子”者,以《书序》云:“周公既没,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似若《蔡仲之命》,《书序》云“蔡叔既卒,王命蔡仲践诸侯位”相似,皆是父卒命子,故疑周公子以伯禽。周公元子既封於鲁,命君陈令居东郊,故知伯禽弟也。○注“今《泰誓》无此章,则其篇散亡”。○正义曰:郑不见《古文尚书》。汉时别有《尚书》逸篇,“四月太子发上祭於毕”以下三篇之事,郑谓篇中有此经之语,但其事散亡。 子云:“君子弛其亲之过,而敬其美。弛犹弃忘也,孝子不藏识父母之过。○弛,式氏反,注同。《论语》曰:‘三年无改於父之道,可谓孝矣。’不以己善駮亲之过。○駮,邦角反。高宗云:‘三年其惟不言,言乃讙。’”高宗,殷王武丁也,名篇在《尚书》。三年不言,有父小乙丧之时也。讙,当为“欢”,声之误也。其既言,天下皆欢喜,乐其政教也。○讙,依注音欢,火官反。乐音洛。子云:“从命不忿,微谏不倦,劳而不怨,可谓孝矣。“微谏不倦”者,子於父母尚和顺,不用鄂鄂。《论语》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内则》曰:“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此所谓“不倦”。○鄂,五各反,本又作“谔”。说音悦。复,扶又反。诗云:‘孝子不匮。’”匮,乏也。孝子无乏止之时。○匮,其愧反。子云:“睦於父母之党,可谓孝矣。睦,厚也。党,犹亲也。故君子因睦以合族。合族,谓与族人燕,与族人食。《诗》云:‘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令,善也。绰绰,宽容貌也。交犹更。瘉,病也。○绰,昌灼反。裕,羊树反。瘉,羊主反。更,古衡反。子云:“於父之执,可以乘其车,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广孝也。”“父之执”,与父执志同者也。“可以乘其车”,车於身差远也,谓今与己位等。○衣,於既反。差,初卖反。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辨,别也。○养,羊尚反。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同位尊卑等,为其相亵。○为,于伪反,下“专为”同。亵,息列反。《书》云:‘厥辟不辟,忝厥祖。’”厥,其也。辟,君也。忝,辱也。为君不君,与臣子相亵,则辱先祖矣。君父之道宜尊严。○厥辟不辟,并必亦反,注同。子云:“父母在不称老,言孝不言慈,闺门之内,戏而不叹。孝上施,言慈则嫌下流也。戏,谓孺子言笑者也。孟子曰:“舜年五十而不失其孺子之心。”叹,谓有忧戚之声也。○孺,而注反。君子以此坊民,民犹薄於孝而厚於慈。”子云:“长民者,朝廷敬老则民作孝。”长民,谓天子、诸侯也。○长,丁丈反,注及下“事长”同。子云:“祭祀之有尸也,宗庙之主也,示民有事也。脩宗庙,敬祀事,教民追孝也。有事,有所尊事。以此坊民,民犹忘其亲。” [疏]“子云”至“其亲”。○正义曰:上文承“善则称亲”,“则民作孝”,故此一节广明为孝之道以坊於民,民犹有忘孝之事,各依文解之。○“君子弛其亲之过”者,弛谓弃忘,若亲有过失,孝子弃忘之,不藏记在心也。○“高宗云”者,此《尚书·说命》之篇,论高宗之事,故言“高宗云”,高宗非书篇之名。“三年其惟不言”者,在父丧三年之内,其惟不言政教。○“言乃讙”者,谓三年服毕之后,言论政教,天下皆欢乐也。注“高宗,殷王武丁也,名篇在《尚书》”。○正义曰:案“其惟不言”之文在《尚书·说命》之篇,“言乃讙”在《无逸》之篇,而郑云“名篇在《尚书》”,则是高宗篇上有此二言,与《书》之文不同者,郑不见《古文尚书序》有高宗之训,此经有“高宗云”,谓是高宗之训篇有此语,故云“名篇在《尚书》”。○“子云”至“不匮”。○正义曰:“《诗》云孝子不匮”者,是《大雅·既醉》之篇,美成王之时告大平之诗。言孝子行其孝道,不有匮乏之时。○“子云”至“为瘉”。○正义曰:“故君子因睦以合族”者,言亲睦於父母之党,乃得为孝,故君子因此亲睦之道,以会聚宗族为燕食之礼。○“《诗》云此令兄弟,绰绰有裕”者,此《诗·小雅·角弓》之篇,刺幽王之诗。幽王不亲宗族,故父兄刺之。令,善也。言此有德之人,善於兄弟,故绰绰然而有宽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者,瘉,病也。言无德小人不善兄弟,交相为病害。○注“车於”至“位等”。○正义曰:以父之执友得乘其车,不得衣其衣。以衣在身,车比衣稍远,故可以乘其车。知“今与己位等”者,若尊卑悬绝,假非执友,不可传通车服,故知“与己位等”。但是父之执,故不可衣其衣也。○“《书》云厥辟不辟,忝厥祖”。○正义曰:此《尚书·太甲》三篇,伊尹戒太甲之辞。厥,其也。辟,君也。忝,辱也。言为君不自尊高,而与臣子相亵,则辱其先祖也。若为人父,不自尊严,而与卑下相渎,亦辱累其先祖,故郑注云“君父之道,宜尊严”也。此则因君见父耳。○“子云”至“其亲”。○正义曰:“示民有事也”者,言所以祭祀有尸,宗庙有主者,下示於民,有所尊事故也。○“脩宗庙,敬祀事,教民追孝也”者,言人君脩立宗庙恭敬祀事者,下教於民,追孝於亲也。 子云:“敬则用祭器,祭器,笾、豆、簋、鉶之属也。有敬事於宾客则用之,谓飨食也。盘、盂之属为燕器。○簋音轨。鉶音刑。食音嗣,下文“食礼”同。盘,步于反。盂音于。故君子不以菲废礼,不以美没礼。言不可以其薄不及礼而不行礼,亦不可以其美过礼而去礼。礼主敬,废灭之是不敬。○菲,芳鬼反,薄也。去,起吕反。故食礼,主人亲馈则客祭,主人不亲馈则客不祭。故君子苟无礼,虽美不食焉。《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寔受其福。’东邻,谓纣国中也。西邻,谓文王国中也。此辞在《既济》。《既济》,离下坎上,离为牛,坎为豕。西邻禴祭则用豕。与言杀牛而凶,不如杀豕受福,喻奢而慢不如俭而敬也。《春秋传》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信矣。○馈,其位反。禴音药。寔,时力反,《易》作实。与音馀。《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言君子飨燕,非专为酒肴,亦以观威仪,讲德美。○肴,户交反。以此示民,民犹争利而忘义。” [疏]“子云”至“忘义”。○正义曰:前经坊民以为孝之道,此经教民以为敬行义之事。○“故君子不以菲废礼”者,菲,薄也。言君子不以贫窭菲薄,废礼不行。○“不以美没礼”,没,过也。不可以财物丰多,华美其事,没过於礼也。○“《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寔受其福”者,东邻谓纣,西邻谓文王也。纣之国中奢而慢礼,虽杀牛以祭,不如西邻文王国中以为禴祭,但杀豕而已。以其祭俭而恭敬故也。○“寔受其福”,寔,实也,言寔为神所加福祐。○“《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者,此《大雅·既醉》之篇,言成王祭祀,合於礼仪。既,尽也,言君臣上下尽醉以酒,至於祭之末,观十伦之义,尽饱以德。○注“东邻”至“信矣”。○正义曰:东邻谓纣国中也,既云东邻西邻,总据一国之辞,非唯纣、文王一身而已,故云“国中”,言一国皆然也。云“此辞在《既济》”者,是《既济》九五爻辞也。郑注《易》九五曰:“互体为坎也,又互体为离。离为日,坎为月。日出东方,东邻象也。月出西方,西邻象也。”此注坎为豕,西邻禴祭则用豕,与此文异。又注云“离为牛”是东邻之祭杀牛也。则郑之《易》注九五一爻,有坎有离。此注总论《既济》之卦,下体为离,上体为坎,与《易》注不同者,但《易》含万象,俱得明义也。此据一国风俗奢俭,故举豕、牛以言之。不得以天子诸侯俱用大牢为妨。 子云:“七日戒,三日齐,承一人焉以为尸,过之者趋走,以教敬也。戒,谓散齐也。承犹事也。○齐,侧皆反,注同。散,悉但反。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不淫也。淫犹贪也。澄酒,清酒也。三酒尚质不尚味。○醍音体。尸饮三,众宾饮一,示民有上下也。“上下”犹尊卑也。主人主妇上宾献尸,乃后主人降,洗爵献宾。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言祭有酒肉,群昭群穆皆至而献酬之,咸有荐俎。○昭,常遥反。故堂上观乎室,堂下观乎上。谓祭时肃敬之威仪也。《诗》云:‘礼仪卒度,笑语卒获。’”卒,尽也。获,得也。言在庙中者,不失其礼仪,皆欢喜得其节也。○度,如字,法度也,徐涂洛反。 [疏]“子云”至“卒获”。○正义曰:此一节明祭祀恭敬之义,使礼仪各得其所。○“七日戒”者,谓散齐也。○“三日斋者,谓致齐也。○“承一人焉以为尸”者,谓承奉一人焉,尊之为尸也。○“示民不淫也”者,淫犹贪也。然醴齐、醍齐、澄酒,味薄者在上,味厚者在下,贵薄贱厚,示民不贪淫於味也。○“尸饮二,众宾饮一,示民有上下也”者,言尊上者得酒多,卑下者得酒少,是“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者,谓因其祭祀之酒肉,於祭祀之末聚其宗族昭穆相献酬,教民相亲睦也。○“故堂上观乎室”者,沈重云:“祭祀之时在堂上者,观望在室之人以取法。”○“堂下观乎上”者,谓在堂下之人观看於堂上之人以为则,言上下内外,更相仿法。○“《诗》云:礼仪卒度,笑语卒获”者,此《小雅·楚茨》之篇,刺幽王之诗。言古之祭祀,礼仪尽合其法度,笑语尽得其节制。○注“澄酒”至“尚味”。○正义曰:澄酒,清酒也,谓澄齐也。以其清於醴齐、醍齐,故云“清酒”也。以此三齐皆云酒,故知“澄酒”惟“澄齐”也。《礼运》云:“玄酒在室,醴醆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彼陈酒事,故郑分释澄为沈齐,酒为三酒也。以此云“示民不淫”,故知非三酒,以三酒味厚美故也。《礼运》云“醴醆在户”,此云“在室”,不同者,在户之内,则是在室也。但《礼运》有“玄酒在室”之文,故云“醴醆在户”尔。○注“主人”至“献宾”。○正义曰:知主人主妇宾献尸,乃后主人降,洗爵献宾者,《仪礼·特牲》文也。 子云:“宾礼每进以让,丧礼每加以远。浴於中霤,饭於牖下,小敛於户内,大敛於阼,殡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示远也。远之所以崇敬也。阼,或为“堂”。○霤,力救反。饭,扶晚反。牖音酉。殷人吊於圹,周人吊於家,示民不偝也。既葬,哀而哭踊,於是吊之。○圹,苦晃反。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周於送死尤备。以此坊民,诸侯犹有薨而不葬者。” [疏]“子云”至“葬者”。○正义曰:此一节明送丧渐远,吊哭有节,示民不偝之事。“宾礼每进以让”者,案《乡饮酒礼》,主人迎宾,至门三辞,至阶三让,皆主人先入先登,是“宾礼每进以让”。○“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者,上既云殷、周吊节不同,孔子明言所从之事,故更言“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言死是民之终卒之事,宜须送终备具。若殷人吊於圹,情犹未尽,即圹上而吊,於送死大简。周人孝子反哭至家,乃后始吊,於送死殷勤,是情礼备具,故云“吾从周”也。 子云:“升自客阶,受吊於宾位,教民追孝也。谓反哭时也。既葬矣,犹不由阼阶,不忍即父位也。未没丧,不称君,示民不争也。故《鲁春秋》记晋丧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及其君卓。’没,终也。《春秋传》曰:“诸侯於其封内三年称子”,至其臣子逾年则谓之君矣。奚齐与卓子皆献公之子也,献公卒,其年奚齐杀,明年而卓子杀矣。○争,争斗之争,下“民争”同。杀音试,注及下同,一音如字。卓,敕角反,注同。以此坊民,子犹有弑其父者。”弑父,不子之甚。 [疏]“子云”至“父者”。○正义曰:此节明民追孝於亲,诸侯未终丧之前,不得称君,示民不争之事也。○“升自客阶,受吊於宾位”者,谓既葬反哭之时,孝子升自客阶,受吊於堂上西方宾位之处,不敢在东方以即父位,示民追孝之心也。○“未没丧,不称君”者,没,终也,谓未终三年之丧,嗣子不合称君,所以然者,示民不令父子相争也。○“杀其君之子奚齐及其君卓”者,案僖九年秋九月,晋侯诡诸卒。冬,晋里克弑其君之子奚齐。十年,里克弑其君卓子。《公羊》云:其年奚齐杀,明年卓子弑。是逾年称君。○注云“谓反哭时也”。○正义曰:知“反哭时”者,以承上文“葬於墓”,又云“薨而不葬”者,即云“升自客阶”,承葬文之下,故知“反哭时”。又《既夕礼》云“乃反哭,入,主人升自西阶”是也。○注“春秋”至“君矣”。○正义曰:“诸侯於其封内三年称子”者,此文九年《公羊传》文。“其臣子逾年则谓之君”者,此卓子逾年弑而经书“弑其君”,是史之策书臣子称君也。 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长,示民不贰也。故君子有君不谋仕,唯卜之日称二君。”不贰,不自贰於尊者也。自贰谓若郑叔段者也。“君子有君”,谓君之子父在者也。不谋仕,嫌鷃为政也。卜之日,谓君有故而为之卜也。二当为“贰”,唯卜之时,辞得曰君之贰某尔。晋惠公获於秦,命其大夫归择立君,曰:“其卜贰圉也。”○弟音悌。郑段,徒乱反,本亦云“郑叔段”也。迟,直志反。而为,于伪反。圉,鱼吕反,晋惠公太子怀公名。丧父三年,丧君三年,示民不疑也。不疑於君之尊也。君无骨肉之亲,不重其服,至尊不明。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示民有上下也。身及财皆当统於父母也。有犹专也。故天子四海之内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阶,即位於堂,示民不敢专其室也。臣亦统於君。父母在,馈献不及车马,示民不敢专也。车马,家物之重者。○馈,本又作“馈”,音同。以此坊民,民犹忘其亲而贰其君。” [疏]“子云”至“其君”。○正义曰:此一节明事君父之道。○“孝以事君,弟以事长,示民不贰也”者,用孝以事君,用弟以事长,示民以恭敬之情,不敢自副贰於其君,谓与尊者相敌,若郑叔段贰君於兄也。○“故君子有君不谋仕”者,“君子”,谓国君之子,有君在,不谋欲仕官。若谋仕官,似嫌为政之迟,故欲速为仕也。○“唯卜之日,称二君”者,二当为贰,谓副贰也。谓君有事故,不得亲临卜筮,其嗣子为君而卜其辞,得称“君之贰某”,告龟筮也。○“示民不疑”者,君无骨肉之亲,若不为重服,民则疑君不尊。今丧君三年,与丧父同,示民不疑於君之尊也。○注“自贰”至“圉也”。○正义曰:案隐元年《左传》称:郑庄公弟共叔段封於京邑,请西鄙、北鄙贰於己,段又收贰以为己邑。公子吕曰:“国不堪贰。”谓除君身之外,国中不堪更有副贰之君,是段之自贰於君也。云“卜之日,谓君有故而为之卜也”者,言当卜之日,君应须亲临,君有事故,而適子为君卜也。云“二当为贰”者,小二是一二之二,大贰是副贰之贰。此取副贰之贰,不取一二之二,故转二为贰也。云“惟卜之时,辞得曰君之贰某尔”者,言嗣子於他馀事皆不得自称“君之贰”,惟代君临卜之时,得称“君之贰某”。所以然者,敬重卜之神灵,不敢私顾父子之嫌,若不称“君贰”,无缘代君而卜,辞穷,不得不称君二故也。此谓世子对君自称也。王肃不晓郑旨,乃引传云太子之二,又云子者身之二,又以旁人称二而难郑,其义非也。云“晋惠公获於秦,命其大夫归择立君,曰:其卜二圉也”者,郑以书传无世子为君卜称贰之文,故引僖公十五年《左传》之文以证君贰之事,与此经文不正相当,取其一边耳。“惠公获於秦”者,案僖公十五年传称晋惠公被秦伯所纳,既而背秦,秦伯伐之,战於韩,被秦所获,命其大夫归立其子圉为君,称卜副贰之子圉今为君。 子云:“礼之先币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后禄也。此礼,谓所执之贽以见者也。既相见,乃奉币帛以修好也。或云:礼之先辞而后币帛。○贽音至。见,贤遍反。好,呼报反。先财而后礼则民利,财,币帛也。利,犹贪也。无辞而行情则民争,辞,辞让也。情主利欲也。故君子於有馈者弗能见,则不视其馈。馈,遗也。不能见,谓有疾也。不视,犹不内也。○遗,于季反,下“遗民”同。内音纳,又如字。《易》曰:‘不耕获,不菑畬,凶。’言必先种之乃得获,若先菑乃得畬也。安有无事而取利者乎?田一岁曰“菑”,二岁曰“畬”,三岁曰“新田”。○获,户郭反。菑,侧其反。畬音馀。以此坊民,民犹贵禄而贱行。”行犹事也,言务得其禄,不务其事。○行,下孟反,注同。 [疏]“子云”至“贱行”。○正义曰:此一节明坊民使轻财重礼、贵行贱禄之事。○“礼之先币帛也”,谓相见之礼先於币帛,言先行相见之礼,乃后用币帛。“欲民之先事而后禄也”者,先相见是“先事”,而后币帛是“后禄”也。○“先财而后礼则民利”者,利,贪也。若先用财而后行礼,民则化之贪於财也。○“无辞而行情则民争”者,辞谓辞让,言与人相见,无辞让之礼,直行己情,则有利欲,故民为争。“故君子於有馈者弗能见,则不视其馈”者,馈,遗也;视,纳也。言君子之人,於有他人馈遗己者,己若疾病不能见其所馈之人,则不纳其所馈之物也。○“《易》曰:不耕获,不菑畬,凶”,此《易·无妄》六二爻辞。《无妄》,震下乾上。六二既在震卦,居中得位,宜合仕者,谓合事九五,被六三所隔,不得往仕,是道之不行;虽食其禄,犹不耕刈,不菑畬田,无功得物,是其凶。引之者,证贪财之事。○注“田一”至“新田”。○正义曰:案《尔雅·释地》云“田一岁曰菑”,孙炎云“始菑杀其草木”。“二岁曰新田”,孙炎云“新成柔田也”。“三岁曰畬”,孙炎云“畬,舒缓”。《周颂》传亦云“三岁曰畬”。此云“三岁曰新田”者,误也。 子云:“君子不尽利,以遗民。不与民争利也。《诗》云:‘彼有遗秉,此有不敛穧,伊寡妇之利。’言获者之遗馀,捃拾所以为利。○穧,子赐反,又才计反。捃,君运反。拾音十。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食时,谓食四时之膳也。力,犹务也。天子、诸侯有秩膳,古者杀牲食其肉,坐其皮。不坐犬羊,是不无故杀之。《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葑,蔓菁也,陈、朱之间谓之“葑”。菲,{艹富}类也。下体,谓其根也。采葑菲之菜者,采其叶而可食,无以其根美则并取之,苦则弃之。并取之,是尽利也。此诗故亲、今疏者,言人之交,当如采葑采菲,取一善而已。君子不求备於一人,能如此,则德美之音不离令名,我原与女同死矣。《论语》曰:“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葑,芳容反。菲,芳尾反。蔓音万,徐音蛮。菁音精,又子丁反。{艹富}音富,又音福。并,必政反,又如字,下同。离,力智反。女音汝。以此坊民,民犹忘义而争利,以亡其身。” [疏]“子云”至“其身”。○正义曰:此一节明贵义轻利以坊民之事也。○“不尽利以遗民”者,言君子不尽竭其利,当以馀利遗与民也。○“《诗》云:彼有遗秉,此有不敛穧,伊寡妇之利”者,此《诗富·小雅·大田》之篇,剌幽王之诗。言幽王无道,矜寡不能自存,故陈明王之时,阴阳和调,年岁丰稔,田稼既多,获刈促遽,彼处有遗秉把,此处有不敛之穧束,与寡妇捃拾以为利。引之者,证以利遗民者也。○“食时不力珍”者,力,务也。言人君食四时之膳,不更用力务求珍羞。○“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者,言大夫无故不得杀羊坐其皮,士无故不得杀犬坐其皮,皆谓不贪其利以厚已也。○“《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者,此《诗·邶风·谷风》之篇,妇人怨夫弃己,故以此言恨之。言采其葑菲之菜,无以下体根茎之恶并弃其叶。言取妻之时,无以花落色衰并弃其夫妇之礼。○“德音莫违,及尔同死”者,如此则道德音声无相乖违,则可与汝同至於死。《诗》之文义,其理如此。今此《记》者引《诗》断章为义,凡有二意:一则云采此葑菲之菜,但采其叶,无得并采其下体之根茎,言根茎虽美,不可并取,则是不尽取其利,当遗与於下。二则云采其葑菲之菜,无以下体之恶并弃其叶,据下体有苦恶之时,言交友之道,无以一处之恶并弃其遗事之善。如此则德音莫违,与汝同至於死作《记》者据其根善,则无得并取其根,无尽利也;据其根恶,则无得并弃其叶,不求备也。○注云“葑蔓”至“弃也”。○正义曰:案《诗传》云:“葑,须也。”《尔雅·释草》云:“须,葑苁。”陆机云:“又谓之苁,吴人谓葑苁‘蔓菁’,幽州人或谓之芥。”云:“芥,{艹富}类”者,《释草》云:“菲,蒠菜。”郭景纯云:“菲草生下湿地,似芜菁,华紫赤色,可食。”云“采葑菲之菜者,采其叶而可食,无以其根美则并取之,苦则弃之。并取之,是尽利也”者,郑之此注解此《记》所引,本明无尽利之事,则“德音莫违,及尔同死”当解云上无尽利於民,则道德之音无有乖违,民之及君可同至於死。今郑以下所注,更别主一义,与《记》意稍乖。云“此诗故亲、今疏”者,此郑别解《诗》义,以注《记》之时,未见《毛传》,不知夫妇相怨,谓交友相於,所以云“故亲、今疏”。云“采葑采菲,取一善而已”者,此谓根恶,但取叶处一善而已,不弃其根也。云“君子不求备於一人”者,谓一人身上既有善处亦有恶处,不可以恶处并弃其善也。《论语》云:“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郑引之者,证交友不以小恶而相弃。郑此注前释正合《记》文,郑之后释不知何意如此,今所未详。 子云:“夫礼,坊民所淫,章民之别,使民无嫌,以为民纪者也。淫,犹贪也。章,明也。嫌,嫌疑也。故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恐男女之无别也。重男女之会,所以远别之於禽兽也。有币者必有媒,有媒者不必有币。仲春之月,会男女之时,不必待币。○媒音梅,注同。以此坊民,民犹有自献其身。献犹进也。《诗》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艺麻如之何?横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伐柯,代木以为柯也。克,能也。艺,犹树也。横从,横行治其田也。言取妻之法,必有媒,如伐柯之必须斧也;取妻之道必告父母,如树麻当先易治其田。○柯,古何反,斧柄。取,七树反,后皆同。从,子容反,注同。横行治其田,本亦作“游行治其田”。易,以豉反。 [疏]“子云”至“父母”。○正义曰:自此以下终於篇未,总坊男女奔淫之事,夫妇重慎之义也。此节明男女非媒非币不相交见。○“夫礼,坊民所淫”者,淫,贪也。言礼者,坊民所贪欲之事,知非直是坊民淫泆,而云“贪”者,以文云“所淫”,称“所”,是“所贪”也。若其淫泆,则当云“坊民淫”,不须云“所”也。○“章民之别”者,章,明也。明民之男女,令相分别,使民无嫌。○“以为民纪者也”,谓使民无色欲之嫌疑以为民之纲纪也。○“民犹有自献其身”,谓民之女人犹有自进其身以求男者也。○“《诗》云:代柯如之何,匪斧不克”者,此《诗·齐风·南山》之篇,剌齐襄公与妹文姜奸淫之事。○“艺麻如之何,横从其亩”者,艺,种也;横,行也。言将种麻如之何,必须横行耕治其田,然后得麻。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厚,犹远也。○不取,如字,又七树反。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妾言“买”者,以其贱,同之於众物也。士庶之妾,恒多凡庸,有不知其姓者。以此坊民,《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吴,大伯之后,鲁同姓也。昭公取焉,去“姬”曰“吴”而已,至其死,亦略云“孟子卒”,不书夫人某氏薨。“孟子”盖其且字。○去,起吕反,注同。大音泰。 [疏]“子云”至“子卒”。○正义曰:此一节坊民取同姓为妻之事。○“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者,妾既卑贱,不可尽知其所生本姓,但避其凶害,唯卜其姓,吉乃取之。○“《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者,依《春秋》之例,如夫人齐女,即云“姜氏至自齐”。以例言之,此吴女亦当云“夫人姬氏至自吴”,鲁则讳其姬姓,而不称夫人姬氏至自吴,是“去夫人之姓,曰吴”也。但《春秋》经文不载其事,其春秋简牍杂记则有之,故《论语》云:“谓之吴孟子。”是当时之言,有称“吴”也。○“其死,曰孟子卒”者,哀十二年称“孟子卒”。若其不讳,当云“夫人姬氏薨”,以讳取同姓,而云“孟子卒”。孟子是夫人之且字。没其氏,书其且字,又没其薨而略言“卒”而已,皆为同姓讳之。郑与何休皆以讳取同姓,而书“卒”;《左氏》则以不成丧,故称“卒”,与郑、何异也。○注“孟子”至“且字”。○正义曰:若既笄而字,当云伯叔季,若伯姬、季姬。今云孟子,故知“且字”也。 子云:“礼,非祭,男女不交爵。交爵,谓相献酢。以此坊民,阳侯犹杀缪侯而窃其夫人,同姓也,以贪夫人之色,至杀君而立。其国未闻。○杀音试,注同,一音如字。缪音穆。故大飨废夫人之礼。”大飨,飨诸侯来朝者也。夫人之礼,使人摄。○朝,直遥反。 [疏]“子云”至“之礼”。○正义曰:此一节坊男女非因祭祀不得相集会也。○“非祭,男女不交爵”者,言唯祭之时乃得交爵。故《特牲馈食礼》云“主妇献尸,尸酢主妇”,是交爵也。○“故大飨废夫人之礼”者,以大飨之时,夫人与咀墁飨於宾。是缪侯及夫人共出飨宾,阳侯是缪侯同姓之国,见缪侯夫人之美,乃杀缪侯,而取其夫人,又篡其国而自立。故大飨废夫人之礼,不使夫人得预其礼也。以此言之,则阳侯以前大飨,夫人出飨邻国之君,得有男女交爵。此云“非祭,男女不交爵”者,谓侯、伯、子、男及卿、大夫、士祭及交爵。若王於上公及上公相飨时,后与夫人亦男女交爵与祼同也。故《大行人》云“上公之礼王,礼再祼而酢”是也。○注“同姓”至“未闻”。○正义曰:言“同姓”者,则上文云“君不与同姓同车”是也。云“其国未闻”者,唯有阳侯、缪侯是两君之谥,未闻何国君,故云“未闻”。又案:王飨诸侯及诸侯自相飨,同姓则后夫人亲献,异姓则使人摄献,则缪侯所飨,盖同姓也。且王於同姓,虽为侯伯,车服与上公同,上公既再祼后,与王俱祼,则上公相於与王同也。其同姓上公,则后与夫人亲祼献拜送也。若异姓上公,使人摄祼,故《宗伯职》云“大宾客则摄而载祼”,谓异姓也。《内宰职》云:“凡宾客之祼献瑶爵皆赞。”注云“谓王同姓及二王之后来朝觐王”,以郁鬯礼之后,以瑶爵亚献,谓同姓也。自阳侯杀缪侯后,其后夫人献礼遂废,并使人摄也。 子云:“寡妇之子,不有见焉,则弗友也,君子以辟远也。有见,谓睹其才艺也。同志为“友”。○见,贤遍反,注及下同。辟。音避。远,于万反,下“远色”同。故朋友之交,主人不在,不有大故则不入其门。大故,丧病。以此坊民,民犹以色厚於德。”子云:“好德如好色,此句似不足,《论语》曰“未见好德如好色”,疾时人厚於色之甚,而薄於德也。○好,呼报反,下及注同。诸侯不下渔色,谓不内取於国中也。内取国中为“下渔色”。昏礼始纳采,谓采择其可者也。国君而内取,象捕鱼然,中网取之,是无所择。○捕,蒲布反。中网,丁仲反。故君子远色,以为民纪。故男女授受不亲,不亲者,不以手相与也。《内则》曰:“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篚音匪。御妇人则进左手,御者在右,前左手,则身微背之。姑、姊妹、女子已嫁而反,男子不与同席而坐。女子十年而不出也,嫁及成人,可以出矣,犹不与男子共席而坐,远别。寡妇不夜哭,嫌思人道。妇人疾,问之,不问其疾。嫌媚,略之也,问增损而已。以此坊民,民犹淫泆而乱於族。”乱族,犯非妃匹也。○泆音逸,本又作“佚”,同。妃匹,音配,一音如字。 [疏]“子云”至“於族”。○正义曰:此一节更申明男女相远,又坊人同姓淫泆之事。○“诸侯不下渔色”,渔色,谓渔人取鱼,中网者皆取之。譬如取美色,中意者皆取之,若渔人求鱼,故云“渔色”。诸侯当外取,不得下向国中取卿、大夫、士之女。若下向内取国中,似渔人之求鱼无所择,故云“不下渔色”。○“御妇人则进左手”者,以御者之礼,妇人於车上左厢,御者在妇人之右,“进左手”谓左手在前,转身向右,微偝妇人。○“妇人疾,问之,不问其疾”者,谓不问其疾所委曲,若问其委曲,嫌似媚,故不丁宁,但略问增损而已。 子云:“昏礼,婿亲迎,见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恐事之违也。舅姑,妻之父母也。妻之父为外舅,妻之母为外姑。父戒女曰“夙夜无违命”,母戒女曰“毋违宫事”。○迎,鱼敬反。以此坊民妇,犹有不至者。”不至,不亲夫以孝舅姑也。《春秋》成公九年春二月,伯姬归於宋,夏五月季孙行父如宋致女,是时宋共公不亲迎,恐其有违而致之也。○父音甫。 [疏]“子云”至“至者”。○正义曰:“见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者,谓亲迎之时,婿见於舅姑。舅姑谓妇之父母也。妇之父母承奉女子以付授於婿,则昏礼父戒女曰“夙夜无违命”,母戒女曰“毋违宫事”是也。“恐事之违”者,谓恐此女人於昏事乖违,故亲以女授婿也。 卷五十二 中庸第三十一 陆曰:“郑云:‘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孔子之孙子思作之,以昭明圣祖之德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孔子之孙子思伋作之,以昭明圣祖之德。此於《别录》属《通论》。”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天命,谓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谓性命。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信,土神则知。《孝经说》曰:“性者,生之质命,人所禀受度也。”率,循也。循性行之,是谓道。脩,治也。治而广之,人放效之,是曰“教”。○率,所律反。知音智,下“知者”、“大知”皆同。放,方往反。效,胡教反。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道,犹道路也,出入动作由之,离之恶乎从也?○离,力智反,下及注同。恶音乌。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也。君子则不然,虽视之无人,听之无声,犹戒慎恐惧自脩正,是其不须臾离道。○睹,丁古反。恐,匡勇反,注同。閒音闲,下同。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慎独者,慎其间居之所为。小人於隐者,动作言语,自以为不见睹,不见闻,则必肆尽其情也。若有佔听之者,是为显见,甚於众人之中为之。○见,贤遍反,注“显见”同,一音如字。佔,敕廉反。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中为大本者,以其含喜怒哀乐,礼之所由生,政教自此出也。○乐音洛,注同。中,丁仲反,下注“为之中”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致,行之至也。位,犹正也。育,生也,长也。○长,丁丈反。 [疏]“天命”至“育焉”。○正义曰:此节明中庸之德,必脩道而行;谓子思欲明中庸,先本於道。○“天命之谓性傚者,天本无体,亦无言语之命,但人感自然而生,有贤愚吉凶,若天之付命遣使之然,故云“天命”。老子云:“道本无名,强名之曰道。”但人自然感生,有刚柔好恶,或仁、或义、或礼、或知、或信,是天性自然,故云“谓之性”。○“率性之谓道”,率,循也;道者,通物之名。言依循性之所感而行,不令违越,是之曰“道”。感仁行仁,感义行义之属,不失其常,合於道理,使得通达,是“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谓人君在上脩行此道以教於下,是“脩道之谓教”也。○注“天命”至“曰教”。○正义曰:云“天命,谓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谓性命”,案《易·乾·彖》云“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也。云“木神则仁”者,皇氏云“东方春,春主施生”,仁亦主施生。云“金神则义”者,秋为金,金主严杀,义亦果敢断决也。云“火神则礼”者,夏为火,火主照物而有分别,礼亦主分别。云“水神则信”,冬主闭藏,充实不虚,水有内明,不欺於物,信亦不虚诈也。云“土神则知”者,金、木、水、火,土无所不载,土所含义者,多知亦所含者众,故云“土神则知”。云“《孝经说》曰:性者,生之质命,人所禀受度也”,不云命者,郑以通解性命为一,故不复言命。但性情之义,说者不通,亦略言之。贺玚云:“性之与情,犹波之与水,静时是水,动则是波;静时是性,动则是情。”案《左传》云天有六气,降而生五行。至於含生之类,皆感五行生矣。唯人独禀秀气,故《礼运》云:人者五行之秀气,被色而生。既有五常仁、义、礼、智、信,因五常而有六情,则性之与情,似金与镮印,镮印之用非金,亦因金而有镮印。情之所用非性,亦因性而有情,则性者静,情者动。故《乐记》云:“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故《诗序》云“情动於中”是也。但感五行,在人为五常,得其清气备者则为圣人,得其浊气简者则为愚人。降圣以下,愚人以上,所禀或多或少,不可言一,故分为九等。孔子云:“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二者之外,逐物移矣,故《论语》云:“性相近,习相远也。”亦据中人七等也。“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者,此谓圣人脩行仁、义、礼、知、信以为教化。道,犹道路也。道者,开通性命,犹如道路开通於人,人行於道路,不可须臾离也。若离道则碍难不通,犹善道须臾离弃则身有患害而生也。“可离非道也”者,若荒梗塞涩之处是可离弃,以非道路之所由。犹如凶恶邪辟之行是可离弃,以亦非善道之行,故云“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者,言君子行道,先虑其微。若微能先虑,则必合於道,故君子恒常戒於其所不睹之处。人虽目不睹之处犹戒慎,况其恶事睹见而肯犯乎?故君子恒常戒慎之。○“恐惧乎其所不闻”者,言君子恒恐迫畏惧於所不闻之处。言虽耳所不闻,恒怀恐惧之,不睹不闻犹须恐惧,况睹闻之处恐惧可知也。○“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莫,无也。言凡在众人之中,犹知所畏,及至幽隐之处,谓人不见,便即恣情,人皆佔听,察见罪状,甚於众人之中,所以恒须慎惧如此。以罪过愆失无见於幽隐之处,无显露於细微之所也。○“故君子慎其独也”者,以其隐微之处,恐其罪恶彰显,故君子之人恒慎其独居。言言虽曰独居,能谨慎守道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者,言喜怒哀乐缘事而生,未发之时,澹然虚静,心无所虑而当於理,故“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者,不能寂静而有喜怒哀乐之情,虽复动发,皆中节限,犹如盐梅相得,性行和谐,故云“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者,言情欲未发,是人性初本,故曰“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者,言情欲虽发而能和合,道理可通达流行,故曰“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致,至也。位,正也。育,生长也。言人君所能至极中和,使阴阳不错,则天地得其正位焉。生成得理,故万物其养育焉。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庸,常也。用中为常,道也。“反中庸”者,所行非中庸,然亦自以为中庸也。“君子而时中”者,其容貌君子,而又时节其中也。“小人而无忌惮”,其容貌小人,又以无畏难为常行,是其“反中庸”也。○“小人之中庸也”,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忌惮,徒旦反。忌,畏也。惮,难也。难,乃旦反。行,下孟反。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罕也。言中庸为道至美,顾人罕能久行。○“中庸其至矣乎”,一本作“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鲜,息浅反,下及注同。罕,胡坦反,希也,少也。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罕知其味,谓“愚者所以不及也”。过与不及,使道不行,唯礼能为之中。○知音智,下文“大知也”、“予知”,注“有知”皆同。肖音笑,下同。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闵无明君教之。○夫音扶。 [疏]“仲尼”至“矣夫”。○正义曰:此一节是子思引仲尼之言,广明中庸之行,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中庸之道,鲜能行之。○“君子中庸”者,庸,常也。君子之人用中以为常,故云“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者,小人则不用中为常,是“反中庸”也。○“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者,此覆说君子中庸之事,言君子之为中庸,容貌为君子,心行而时节其中,谓喜怒不过节也,故云君子而时中。○“小人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者,此覆说小人反中庸之事,言小人为中庸,形貌为小人,而心行无所忌惮,故云“小人而无忌惮也”。小人将此以为常,亦以为中庸,故云“小人之中庸也”。○“子曰中庸,其至矣乎”,前既言君子、小人不同,此又叹中庸之美,人寡能久行,其中庸之德至极美乎!○“民鲜能久矣”者,但寡能长久而行。鲜,罕也。言中庸为至美,故人罕能久行之。○“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者,此覆说人寡能行中庸之事。道之所以不行者,言我知其道之不行所由,故云“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以轻於道,故“过之”。以远於道,故“不及”。○“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者,言道之所以不显明,我亦知其所由也。○“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言道之不行为易,故“知者过之,愚者不及”;道之不明为难,故云“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是以变知称贤,变愚称不肖,是贤胜於智,不肖胜於愚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者,言饮食,易也;知味,难也。犹言人莫不行中庸,但鲜能久行之。言知之者易,行之者难,所谓愚者不能及中庸也。案《异义》云:张华辨鲊,师旷别薪,符朗为青州剌史,善能知味,食鸡知栖半露,食鹅知其黑白。此皆《晋书》文也。“子曰:道其不行久矣夫”者,夫子既伤道之不行,又哀闵伤之,云时无明君,其道不复行也。○注“反中”至“庸也”。○正义曰:“反中庸者,所行非中庸者”,言用非中以为常,是“反中庸”,故云“所行非中庸”。云“亦自以为中庸也”,解经“小人之中庸”,虽行恶事,亦自谓为中庸。云“其容貌君子,而又时节其中也”,解经“君子而时中”。云“其容貌小人,又以无畏难为常行”者,解经“小人而无忌惮”。既无忌惮,则不时节其中庸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为舜乎!”迩,近也。近言而善,易以进人,察而行之也。“两端”,过与不及也。“用其中於民”,贤与不肖皆能行之也。斯,此也。其德如此,乃号为“舜”,舜之言“充”也。○与音馀,下“强与”皆同。好,呼报反,下同。易,以豉反。 [疏]“子曰”至“舜乎”。○正义曰:此一经明舜能行中庸之行,先察近言而后至於中庸也。○“舜其大知也与”者,既能包於大道,又能察於近言,即是“大知”也。○“执其两端,用其中於民”者,端谓头绪,谓“知者过之,愚者不及”,言舜能执持愚、知两端,用其中道於民,使愚、知俱能行之。○“其斯以为舜乎”者,斯,此也,以其德化如此,故号之为“舜”。○注“舜之言充也”。○正义曰:案《谥法》云:“受禅成功曰舜。”又云:“仁义盛明曰舜。”皆是道德充满之意,故言舜为“充”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我也。言凡人自谓有知,人使之入罟,不知辟也。自谓择中庸而为之,亦不能久行,言其实愚又无恒。○罟音古,罔之总名。擭,胡化反,《尚书传》云:“捕兽机槛。”陷,陷没之陷。阱,才性反,本或作穽,同。阱,穿地陷兽也。《说文》云:“穽或为阱字也。”辟音避,注“知辟”、“辟害”皆同。期音基。 [疏]“子曰”至“守也”。○正义曰:此一经明无知之人行中庸之事。予,我也。世之愚人,皆自谓言我有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者,此谓无知之人设譬也。罟,网也。擭,谓柞<木咢>也。陷阱,谓坑也。穿地为坎,竖锋刃於中以陷兽也。言禽兽被人所驱,纳於罟网、擭陷阱之中,而不知违辟,似无知之人为嗜欲所驱,入罪祸之中而不知辟,即下文是也。○“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者,郑云:“自谓择中庸而为之,亦不能久行,言其实愚又无恒也。”小人自谓选择中庸,而心行亦非中庸。假令偶有中庸,亦不能期匝一月而守之,如入陷阱也。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拳拳,奉持之貌。○拳音权,又起阮反,徐羌权反。膺,徐音应,又於陵反。奉,芳勇反。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言中庸难为之难。○蹈音悼,又徒报反。 [疏]“子曰”至“能也”。○正义曰:此一节是夫子明颜回能行中庸,言中庸之难也。○“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者,言颜回选择中庸而行,得一善事,则形貌拳拳然奉持之。膺,谓胸膺,言奉持守於善道,弗敢弃失。○“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天下”谓天子,“国”谓诸侯,“家”谓卿大夫也。○“白刃可蹈也”者,言白刃虽利,尚可履蹈而行之。○“中庸不可能”也,言在上诸事,虽难犹可为之,唯中庸之道不可能也。为知者过之,愚者不及,言中庸难为之难也。 子路问强。强,勇者所好也。○强,其良反,下同。好,呼报反。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言三者所以为强者异也。抑,辞也。“而”之言“女”也,谓中国也。○女音汝,下“抑女”同。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南方以舒缓为强。“不报无道”,谓犯而不校也。○校,交孝反,报也。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衽犹席也。北方以刚猛为强。○衽,而忍反,又而鸩反。厌,於艳反。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此抑女之强也。流,犹移也。塞,犹实也。国有道,不变以趋时。国无道,不变以辟害。有道、无道一也。矫,强貌。塞,或为“色”。○矫,居表反,下同。倚,依彼反徐其蚁反。 [疏]“子路”至“哉矫”。○正义曰:此一节明中庸之道,亦兼中国之强。子路闻孔子美颜回能择“中庸”,言己有强,故问之,问强中亦兼有中庸否?庾氏云:问强中之中庸者。然此问之,亦如《论语》云“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之类”是也。○“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者,抑,语助也,“而”之言“女”也;女,子路也。夫子将答子路之问,且先反问子路,言强有多种,女今所问,问何者之强,为南方,为北方,为中国,女所能之强也。子路之强,行中国之强也。○“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者,反问既竟,夫子遂为历解之。南方,谓荆阳之南,其地多阳。阳气舒散,人情宽缓和柔,假令人有无道加己,己亦不报,和柔为君子之道,故云“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者,衽,卧席也。金革,谓军戎器械也。北方沙漠之地,其地多阴。阴气坚急,故人生刚猛,恒好斗争,故以甲铠为席,寝宿於中,至死不厌,非君子所处,而强梁者居之。然唯云南北,不云东西者,郑冲云:“是必南北互举,盖与东西俗同,故不言也。”“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此以下,皆述中国之强也。流,移也。矫亦强貌也。不为南北之强,故性行和合而不流移,心行强哉,形貌矫然。○“中立而不倚,强哉矫”者,中正独立而不偏倚,志意强哉,形貌矫然。○“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者,若国有道,守直不变,德行充实,志意强哉,形貌矫然。○“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者,若国之无道,守善至死,性不改变,志意强哉,形貌矫然。○注“此抑”至“强貌”。○正义曰:“此抑女之强也”,何以知之?上文既说三种之强,又见南方之强,又见北方之强,唯“抑而之强”未见,故知此经所云者,是“抑女之强也”。云“流,移也”者,以其性和同,必流移随物,合和而不移,亦中庸之德也。云“国有道,不变以趋时”者,国虽有道,不能随逐物以求荣利。今不改变己志,以趋会於时也。云“矫,强貌”者,矫是壮大之形,故云“强貌”也。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素”读如攻城攻其所傃之“傃”,傃,犹乡也。言方乡辟害隐身,而行诡谲以作后世名也。“弗为之矣”,耻之也。○傃音素。乡,本又作“乡”,许亮反,下皆同。佹,久委反,下同谲音决。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废,犹罢止也。“弗能已矣”,汲汲行道,而为时人之隐行。○汲音急。隐行,下孟反。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言隐者当如此也。唯舜为能如此。○遯,本又作“遁”,同徒顿反。君子之道,费而隐。言可隐之节也。费,犹佹也。道不费则仕。○费,本又作“拂”,同扶弗反,徐音弗,注同。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与”读为赞者皆与之“与”。言匹夫匹妇愚耳,亦可以其与有所知,可以其能有所行者。以其知行之极也,圣人有不能,如此舜好察迩言,由此故与。○以与音预,注“皆与之与”、“以其与”同。好,呼报反。故与音馀。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憾,恨也。天地至大,无不覆载,人尚有所恨焉,况於圣人能尽备之乎。○憾,本又作“感”,胡暗反,注同。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语犹说也。所说大事,谓先王之道也。所说小事,谓若愚、不肖夫妇之知行也。圣人尽兼行。《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察,犹著也。言圣人之德至於天,则“鸢飞戾天”;至於地,则“鱼跃于渊”,是其著明於天地也。○鸢,悦专反,字又作“<鸟>”。戾,力计、吕结二反。跃,羊灼反。著,张虑反,下同。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夫妇,谓匹夫匹妇之所知、所行。○造,在老反。 [疏]“子曰”至“天地”。○正义曰:此一节论夫子虽隐遯之世,亦行中庸。又明中庸之道,初则起於匹夫匹妇,终则遍於天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者,素,乡也。谓无道之世,身乡幽隐之处,应须静默。若行怪异之事,求立功名,使后世有所述焉。○“吾弗为之矣”者,耻之也。如此之事,我不能为之,以其身虽隐遯而名欲彰也。○注“素读如攻城攻其所傃之傃”。○正义曰:《司马法》文。言身隐而行佹谲,以作后世之名,若许由洗耳之属是也。○“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者,言君子之人,初既遵循道德而行,当须行之终竟。今不能终竟,犹如人行於道路,半涂而自休废。废,犹罢止也。○“吾弗能已矣”,已,犹止也。吾弗能如时人半涂而休止,言汲汲行道无休已也。○注“不为时人之隐行”。○正义曰:谓作佹谲求名是也。君子以隐终始,行道不能止也。○“君子”至“能之”。○言君子依行中庸之德,若值时无道隐遯於世,虽有才德,不为时人所知,而无悔恨之心,如此者非凡人所能,唯圣者能然。若不能依行中庸者,虽隐遯於世,不为人所知,则有悔恨之心也。○注“唯舜为能如此”。○正义曰:知者,《史记》云:“舜耕於历山,渔於雷泽,陶於河滨。”是不见知而不悔。○“君子之道,费而隐”,注云:“言可隐之节。费,犹佹也。”言君子之人,遭值乱世,道德违费则隐而不仕。若道之不费,则当仕也。○“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言天下之事,千端万绪,或细小之事,虽夫妇之愚,偶然与知其善恶,若萏荛之言有可听用,故云“与知”。○“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者,言道之至极,如造化之理,虽圣人不知其所由,故云“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以行之至极故也。前文据其知,此文据其行,以其知、行有异,故别起其文。但知之易,行之难,故上文云“夫妇之愚”。行之难,故此经云“夫妇之不肖”。不肖胜於愚也。○“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者,知之与行之皆是至极,既是至极,故圣人有不能也。○注“与读为赞者皆与之与”,○正义曰:《士冠礼》云“其飨冠者,赞者皆与”,谓于与也。云“舜好察迩言,由此故与”者,即愚夫愚妇有所识知故也。与,语助也。○“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者,憾,恨也。言天地至大,无物不养,无物不覆,载於冬寒夏暑,人犹有怨恨之,犹如圣人之德,无善不包,人犹怨之,是不可备也。中庸之道,於理为难,大小兼包,始可以备也。○“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者,语,说也;大,谓先王之道。言君子语说先王之道,其事既大,天下之人无能胜载之者。○“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者,若说细碎小事,谓愚不肖,事既纤细,天下之人无能分破之者。言事似秋亳,不可分破也。○注“圣人尽兼行”。○正义曰:谓兼行大、小之事。小事则愚夫愚妇所知行,大事则先王之道。前文云虽圣人有所不知、不能,此云大事圣人兼行之者,前云有所“不知”、“不能”,谓於小事不胜匹夫匹妇耳,非谓大事不能也,故此云尽兼行之。○“《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者,《诗·大雅·旱麓》之篇,美文王之诗。引之者,言圣人之德上至於天,则“鸢飞戾天”,是翱翔得所。圣人之德下至於地,则“鱼跃于渊”,是游泳得所。言圣人之德,上下明察。《诗》本文云“鸢飞戾天”,喻恶人远去;“鱼跃于渊”,喻善人得所。此引断章,故与《诗》义有异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者,言君子行道,初始造立端绪,起於匹夫匹妇之所知所行者。○“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者,言虽起於匹夫匹妇所知所行,及其至极之时,明察於上下天地也。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言道即不远於人,人不能行也。《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则,法也。言持柯以伐木,将以为柯近,以柯为尺寸之法,此法不远人,人尚远之,明为道不可以远。○柯,古何反。睨,徐音诣,睥睨也。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言人有罪过,君子以人道治之,其人改则止赦之,不责以人所不能。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违犹去也。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圣人而曰我未能,明人当勉之无巳。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庸犹常也,言德常行也,言常谨也。圣人之行,实过於人,“有馀不敢尽”,常为人法,从礼也。○行行,皆下孟反,注“圣人之行”同,或一读皆如字。君子胡不慥慥尔。君子,谓众贤也。慥慥,守实言行相应之貌。○慥,七到反。行,下孟反。应,於陵反。旧音应对之应。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傃皆读为素。“不愿乎其外”,谓思不出其位也。“自得”,谓所乡不失其道。○难,乃旦反,下同。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援,谓牵持之也。○援音园,注同。正己而不求於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无怨”,人无怨之者也。《论语》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己音纪。怨,於愿反,又於元反,下及注并同。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犹平安也。俟命,听天任命也。险,谓倾危之道。○易,以豉反,注同。徼,古尧反。 [疏]“子曰”至“徼幸”。○正义曰:此一节明中庸之道去人不远,但行於己则外能及物。“道不远人”者,言中庸之道不远离於人身,但人能行之於己,则中庸也。“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言人为中庸之道,当附近於人,谓人所能行,则己所行可以为道。若违理离远,则不可施於己,又不可行於人,则非道也,故云“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也”。○“《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此《豳风·伐柯》之篇,美周公之诗。柯,斧柄也。《周礼》云:“柯长三尺,博三寸。”则,法也。言伐柯,斫也。柯柄长短,其法不远也,但执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言欲行其道於人,其法亦不远,但近取法於身,何异持柯以伐柯?人犹以为远,明为道之法亦不可以远。即所不原於上,无以交於下;所不原於下,无以事上。况是在身外,於他人之处,欲以为道,何可得乎?明行道在於身而求道也。○“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者,以道去人不远,言人有过,君子当以人道治此有过之人。“改而止”,若人自改而休止,不须更责不能之事。若人所不能,则己亦不能,是行道在於己身也。○“忠恕违道不远”者,忠者,内尽於心,恕者,外不欺物。恕,忖也。忖度其义於人。违,去也。言身行忠恕,则去道不远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者,诸,於也。他人有一不善之事施之於己,己所不愿,亦勿施於人,人亦不原故也。“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言此四者,欲明求之於他人,必先行之於己,欲求其子以孝道事己,己须以孝道事父母,故云“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恐人未能行之。夫子,圣人,圣人犹曰我未能行,凡人当勉之无己。“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譬如己是诸侯,欲求於臣以忠事己,己当先行忠於天子及庙中事尸,是全臣道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欲求朋友以恩惠施己,则己当先施恩惠於朋友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庸,常也。谓自修己身,常以德而行,常以言而谨也。○“有所不足,不敢不勉”,谓己之才行有所不足之处,不敢不勉而行之。○“有馀不敢尽”,谓己之才行有馀,於人常持谦退,不敢尽其才行以过於人。○“言顾行”者,使言不过行,恒顾视於行。○“行顾言”者,使行副於言,谓恒顾视於言也。○“君子胡不慥慥尔”,“慥慥,守实言行相应之貌”。胡,犹何也。既顾言行相副,君子何得不慥慥然守实言行相应之道也。○“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至“行乎患难”,素,乡也。乡其所居之位,而行其所行之事,不愿行在位外之事。《论语》云:“君子思不出其位也。”乡富贵之中,行道於富贵,谓不骄、不淫也。乡贫贱之中,则行道於贫贱,谓不谄、不慑也。乡夷狄之中,行道於夷狄,夷狄虽陋,虽随其俗而守道不改。乡难患之中,行道於患难,而临危不倾,守死於善道也。○“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者,言君子所入之处,皆守善道。在上位不陵下,此“素富贵行富贵”也。若身处富贵,依我常正之性,不使富贵以陵人。若以富贵陵人,是不行富贵之道。○“在下位不援上”者,此“素贫贱行贫贱”也。援,牵持也。若身处贫贱则安之,宜令自乐,不得援牵富贵。若以援牵富贵,是不行贫贱之道。○“正己而不求於人,则无怨”,此“素夷狄行夷狄”也。若身入夷狄,夷狄无礼义,当自正己而行,不得求於彼人,则被人无怨己者。《论语》云:“言忠信,行笃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上不怨天,下不尢人”,此“素患难行患难”也。尢,过也,责也。苟皆应之患难,则亦甘为,不得上怨天下尤人,故《论语》云“不怨天,不尢人”是也。○“故君子居易以俟命”者,易,谓平安也。言君子以道自处,恒居平安之中,以听待天命也。○“小人行险以徼幸”,小人以恶自居,恒行险难倾危之事以徼求荣幸之道,《论语》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是也。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反求於其身,不以怨人。画曰正,栖皮曰鹄。○正音征,注同。鹄,古毒反,注同。正、鹄皆鸟名也,一曰正,正也;鹄,直也。大射则张皮侯而栖鹄,宾射张布侯而设正也。栖,细兮反。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自,从也。迩,近也。行之以近者、卑者,始以渐致之高远。○辟音譬,下同。迩音尔。卑音婢,又如字,注同。《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琴瑟,声相应和也。翕,合也。耽,亦乐也。古者谓子孙曰“帑”,此《诗》言和室家之道,自近者始。○好,呼报反。翕,许急反。乐音洛,下及注同。耽,丁南反。帑音奴,子孙也,本又作孥,同《尚书传》、《毛诗笺》并云“子”也,杜预注《左传》云:“妻子也。”应,应对之应。和,胡卧反。子曰:“父母其顺矣乎?”谓其教令行,使室家顺。 [疏]“子曰”至“妻帑”。○正义曰:以上虽行道在於己身,故此一节覆明行道在身之事,以射譬之。○“射有似乎君子”者,言凡人之射,有似乎君子之道。○“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者,诸,於也;求,责也;正,谓宾射之侯;鹄,谓大射之侯。言射者失於正鹄,谓矢不中正鹄。不责他人,反乡自责其身,言君子之人,失道於外,亦反自责於己。“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者,自,从也;迩,近也;卑,下也。行之以远者近之始,升之以高者卑之始,言以渐至高远。不云近者远始,卑者高始,但勤行其道於身,然后能被於物,而可谓之高远耳。○“《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此《小雅·常棣》之篇,美文王之诗。记人引此者,言行道之法自近始,犹如诗人之所云,欲和远人,先和其妻子兄弟,故云妻子好合,情意相得,如似鼓弹瑟与琴,音声相和也。兄弟尽皆翕合,情意和乐且复耽之。耽之者,是相好之甚也。“宜尔室家,乐尔妻帑”者,宜善尔之室家,爱乐尔之妻帑。帑,子也。古者谓子孙为帑,故《甘誓》云:“予则帑戮汝。”於人则妻子为帑,於鸟则鸟尾为帑。《左传》云“以害鸟帑”是也。○“子曰父母其顺矣乎者”。○正义曰:因上和於远人,先和室家,故此一经次之。“父母其顺矣乎”,谓父母能以教令行乎室家,其和顺矣乎。言中庸之道,先使室家和顺,乃能和顺於外,即上云道不远、施诸己。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体,犹生也。可,犹所也。不有所遗,言万物无不以鬼神之气生也。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明,犹洁也。洋洋,人想思其傍僾之貌。○齐,侧皆反,本亦作斋。洋音羊。傍,皇薄刚反,谓左右也,徐方冈反。僾,徐於恺反,又音爱。《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思,皆声之助。言神之来,其形象不可亿度而知,事之尽敬而已,况可厌倦乎。○格,古百反。度,待洛反,注同。矧诗忍反,注同。射音亦。厌,於艳反,字又作“厭”,下同。尽,子忍反。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言神无形而著,不言而诚。○揜音掩,於检反。此夫音扶。著,张虑反。 [疏]“子曰”至“此夫”。○正义曰:此一节明鬼神之道无形,而能显著诚信。中庸之道与鬼神之道相似,亦从微至著,不言而自诚也。○“体物而不可遗”者,体,犹生也;可,犹所也。言万物生而有形体,故云“体物而不可遗”者,言鬼神之道,生养万物,无不周遍而不有所遗,言万物无不以鬼神之气生也。○“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者,明,犹絜也。言鬼神能生养万物,故天下之人齐戒明絜,盛饰馀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言鬼神之形状,人想像之,如在人之上,如在人之左右,想见其形也。○“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者,格,来也;思,辞也;矧,况也;射,厌也。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诗人剌时人祭祀懈倦,故云神之来至,以其无形不可度知,恒须恭敬,况於祭祀之末可厌倦之乎?言不可厌倦也。记者引《诗》,明鬼神之所尊敬也。○“夫微之显”者,言鬼神之状微昧不见,而精灵与人为吉凶,是“从微之显”也。○“诚之不可揜”者,言鬼神诚信,不可揜蔽。善者必降之以福,恶者必降之以祸。“如此夫”者,此诗人所云,何可厌倦?夫,语助也。此鬼神即与《易·系辞》云“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以能生万物也。案彼注:“木火之神生物,金水之鬼终物。”彼以春夏对秋冬,故以春夏生物,秋冬终物。其实鬼神皆能生物、终物也,故此云“体物而不可遗”。此虽说阴阳鬼神,人之鬼神亦附阴阳之鬼神,故此云“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是兼人之鬼神也。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保,安也。○与音馀。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名,令闻也。○闻音问,下令闻同。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材,谓其质性也。笃,厚也。言善者天厚其福,恶者天厚其毒,皆由其本而为之。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栽读如“文王初载”之“栽”。栽犹殖也。培,益也。今时人名草木之殖曰“栽”,筑墙立板亦曰“栽”,栽或为“兹”。覆,败也。○栽,依注音灾,将才反,注同,植也。培,蒲回反。覆,芳伏反。载之载并音灾,本或作哉,同。《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宪宪,兴盛之貌。保,安也。佑,助也。○嘉,户嫁反,《诗》本作“假”,音同。假,嘉也,皇音加,善也。宪音显,注同,一音如字。佑音祐,下注同。 [疏]“子曰”至“受命”。○正义曰:此一节明中庸之德,故能富有天下,受天之命也。○“子孙保之”者,师说云:舜禅与禹,何言保者,此子孙承保祭祀,故云“保”。周时陈国是舜之后。○“故大德必得其位”者,以其德大能覆养天下,故“必得其位”。如孔子有大德而无其位,以不应王录,虽有大德,而无其位也。案《援神契》云:“丘为制法,上黑绿,不代苍黄。”言孔子黑龙之精,不合代周家木德之苍也。《孔演图》又云“圣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丘为木铎制天下法”是也。“必得其寿”者,据舜言之,而夫子不长寿,以勤忧故也。○“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材谓质性也;笃,厚也。言天之所生,随物质性而厚之。善者因厚其福,舜、禹是也;恶者因厚其毒,桀、纣是也。故四凶黜而舜受禅也。○“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栽,殖也;培,益也。言道德自能丰殖,则天因而培益之。○“倾者覆之”者,若无德自取倾危者,天亦因而覆败之也。○注“栽读”至“曰栽”。○正义曰:“栽读如文王初载之载”者,案《诗·大明》云:“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彼注云:“载,识也。言文王生適有所识,天为之生配,谓生大姒。”此载为栽殖者,载容两义,亦得为识,亦得为殖。此对倾者覆之,故以为殖。云“筑墙立板亦曰栽”者,案庄二十九年《左传》云“水昏正而栽”,谓立板筑也。○“《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此《大雅·嘉乐》之篇,美成王之诗。嘉,善也。宪宪,兴盛之貌。诗人言善乐君子,此成王宪宪然,有令善之德。案《诗》本文“宪宪”为“显显”,与此不同者,齐鲁、韩《诗》与《毛诗》不同故也。○“宜民宜人,受禄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者,宜民,谓宜养万民,宜人,谓宜官人。其德如此,故受福于天。佑,助也。保,安也。天乃保安佑助,命之为天子,又申重福之。作《记》者,引证大德必受命之义,则舜之为也。 子曰:“无忧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圣人以立法度为大事,子能述成之,则何忧乎?尧、舜之父子则有凶顽,禹、汤之父子则寡令闻。父子相成,唯有文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缵,继也。绪,业也。戎,兵也。衣读如“殷”,声之误也。齐人言殷声如“衣”,虞、夏、商、周氏者多矣。今姓有衣者,殷之胄与?“壹戎殷”者,壹用兵伐殷也。○缵,徐音纂,哉管反。大音泰,下及注“大王”皆同。“壹戎衣”,依注衣作殷,於巾反,谓一用兵伐殷也。《尚书》依字读,谓一著戎衣而天下大定。胄与,直救反,下音馀。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末,犹老也。“追王大王、王季”者,以王迹起焉,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斯礼达於诸侯、大夫、士、庶人”者,谓葬之从死者之爵,祭之用生者之禄也。言大夫葬以大夫,士葬以士,则“追王”者,改葬之矣。“期之丧,达於大夫”者,谓旁亲所降在大功者,其正统之期,天子诸侯犹不降也。大夫所降,天子诸侯绝之不为服,所不臣乃服之也。承葬、祭说期、三年之丧者,明子事父以孝,不用其尊卑变。○末,亡遏反。追王,于况反,注“追王”同。期音基,注同。组音祖。绀,古闇反。组绀,大王之父也,亦曰诸盩,盩音置留反。以上,时掌反。不为服,于伪反。 [疏]“子曰”至“一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夫子论文王、武王圣德相承王有天下,上能追尊大王、王季,因明天子以下及士、庶人葬、祭祀之礼,各随文解之。○“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者,言文王以王季为父,则王季能制作礼乐,文王奉而行之。文王以武王为子,武王又能述成文王之道,故“无忧”也。○“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者,缵,继也;绪,业也。言武王能缵继父祖之业,以王天下也。○“壹戎衣而有天下”者,戎,兵也。言一用兵伐殷而胜之也。○注“衣读为殷”。○正义曰:案《尚书·武成》云“一戎衣”,谓一著戎衣而灭殷。此云“一”者,以经武王继大王、王季、文王三人之业,一用灭殷,对三人之业为“一”耳。由三人之业,故一身灭之。郑必以衣为“殷”者,以十一年观兵于孟津,十三年灭纣,是再著戎服,不得称“一戎衣”,故“以衣为殷”,故注云“齐人言殷声如衣”。○“武王末受命”,此美周公之德也。末,犹老也,谓武王年老,而受命平定天下也。“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者,斯,此也。言周公尊崇先公之礼,非直天子所行,乃下达於诸侯、大夫、士、庶人等,无问尊卑,皆得上尊祖父,以己之禄祭其先人,犹若周公以成王天子之礼祀其先公也。○“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者,谓父既为大夫,祭以士礼,贬其先人而云尊之者,欲明以已之禄祀其先人也。○“期之丧,达乎大夫”者,欲见大夫之尊,犹有期丧,谓旁亲所降在大功者,得为期丧,还著大功之服,故云“达乎大夫”。若天子、诸侯旁期之丧,则不为服也。○“三年之丧,达乎天子”者,谓正统在三年之丧,父母及適子并妻也。“达乎天子”者,言天子皆服之。不云“父母”,而云“三年”者,包適子也。天子为后服期,以三年包之者,以后卒必待三年然后娶,所以达子之志,故通在三年之中。是以昭十五年《左传》云:“穆后崩”,“大子寿卒”。叔向云:“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是包后为三年也。直云“达乎天子”,不云“诸侯”者,诸侯旁亲尊同则不降,故《丧服·大功章》云:“诸侯为姑姊妹嫁於国君者”是也。○“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唯父母之丧,无问天子及士、庶人,其服并同,故云“无贵贱一也”。○注“末犹”至“卑变”。○正义曰:“末犹老也”者,谓文王受命,十一年武王观兵於孟津,白鱼入王舟,是老而受命,受命后七年而崩。故郑注《洛诰》,文王受赤雀,武王俯取白鱼,皆七年是也。云“追王大王、王季者,以王迹起焉”,案《诗·颂·閟宫》云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是王迹起也。云“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者,组绀,太王之父,一名诸盭,《周本纪》云:“亚圉卒,子太公叔颖立。太公卒,子古公亶父立。”又《世本》云:“亚圉云生太公组绀诸盭”,则叔颖、组绀、诸盭是一人也。此文云“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则先公之中包后稷也。故云“组绀以上至后稷”也。案《司服》云:“享先王则衮冕,先公则鷩冕。”以后稷为周之始祖,祫祭於庙,当同先王用衮,则先公无后稷也。故郑注《司服》云,先公不窋至诸盭。若四时常祀,唯后稷及大王、王季之等,不得广及先公。故《天保》云:“禴祀蒸尝于公。”先王是四时常祀,但有后稷诸盭以下,故郑注《天保》云:“先公谓后稷至诸盭。”此皆尽望经上下释义,故不同,或有至字误也。云“则追王者,改葬之矣”者,以大王、王季身为诸侯,葬从死者之爵,则大王、王季祗得为诸侯葬礼,不得言“追王”,从天子法。故知追王之时,而更改葬,用天子礼。案《大传》云:“武王追王大王亶父、王季历。”此云周公追王,不同者,武王既伐纣,“追王”布告天下,周公追而改葬,故不同也。云“期之丧,达於大夫者,谓旁亲所降在大功”者,熊氏云:“此对天子、诸侯,故云‘期之丧达乎大夫’,其实大夫为大功之丧得降小功,小功之丧得降緦麻。”是大功小功,皆达乎大夫。熊氏又云:“天子为正统之丧,適妇大功,適孙之妇小功。”义或然,但无正文耳。云“所不臣乃服之也”者,《丧服传》云:“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但不臣者,皆以本服服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脩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脩,谓扫粪也。宗器,祭器也。裳衣,先祖之遗衣服也,设之当以授尸也。时食,四时祭也。○扫,悉报反。粪,弗运反,本亦作盭,亦作拚,同。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序,犹次也。爵,谓公、卿、大夫、士也。事,谓荐羞也。“以辨贤”者,以其事别所能也。若司徒“羞牛”,宗伯“共鸡牲”矣。《文王世子》曰:“宗庙之中,以爵为位,崇德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贤也。“旅酬下为上”者,谓若《特牲馈食》之礼宾,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於其长也。“逮贱”者,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也。“燕”,谓既祭而燕也。燕以发色为坐,祭时尊尊也,至燕亲亲也。齿,亦年也。○昭穆,常遥反。穆,又作缪,音同。遝,本又作逮,同音代。燕,於见反,注并同。别,彼列反。共音恭。馈,其位反。觯音至。长,丁丈反,下“谓长”同。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践,犹升也。“其”者,其先祖也。践或为“缵”。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社,祭地神,不言后土者,省文。○省,色领反。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示读如“寘诸河干”之“寘”。寘,置也。物而在掌中,易为知力者也。序爵、辨贤,尊尊、亲亲,治国之要。○示,依注音寘,之豉反。易,以豉反。知力音智,本亦无力字。治之要也,治,直吏反,一本作“治国之要”,治则如字。 [疏]“子曰”至“掌乎”。○正义曰:以前经论文王、武王圣德相承,此论武王、周公上成先祖,脩其宗庙,行郊社之礼,所以能治国如置物掌中也,各随文解之。○“夫孝者,善继人之志”者,人,谓先人。若文王有志伐纣,武王能继而承之。《尚书·武成》曰:“予小子,其承厥志。”是“善继人之志”也。○“善述人之事者也”,言文王有文德为王基,而周公制礼以赞述之。故《洛诰》云“考朕昭子刑,乃单文祖德”,是善述人之事也。此是武王、周公继孝之事。○“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者,若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是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者,序,谓次序;爵,谓公、卿、大夫、士也。谓祭祀之时,公、卿、大夫各以其爵位齿列而助祭祀,是“辨贵贱”也。故《文王世子》云“宗庙之中,以爵为位,崇德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贤也”是也。○“序事,所以辨贤也”者,序谓荐羞也,序谓次序,所共祭祀之事,若司徒奉牛,司马奉羊,宗伯供鸡,是分别贤能,堪任其官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者,旅,众也;逮,及也。谓祭末饮酒之时,使一人举觯之后,至旅酬之时,使卑者二人各举觯於其长者。卑下者先饮,是下者为上,贱人在先,是恩意先及於贱者,故云“所以逮贱也”。案《特牲馈食》之礼,主人洗爵,献长兄弟,献众兄弟之后,众宾弟子于西阶,兄弟弟子于东阶,各举觯於其长也。弟子等皆是下贱而得举觯,是有事於宗庙之中,是其荣也。又制受爵,是“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者,言祭末燕时,以毛发为次序,是所以序年齿也。故注云:“燕谓既祭而燕也。燕以发色为坐,祭时尊尊也,至燕亲亲也。”○“践其位,行其礼”者,践,升也,谓孝子升其先祖之位,行祭祀之礼也。○“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注云“‘示’,读如‘寘诸河干’之‘寘’,寘,置也”者,若能明此序爵辨贤尊亲,则治理其国,其事为易,犹如置物於掌中也。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方,板也。策,简也。息,犹灭也。○方策,初革反。版音板,本亦作“板”。人道敏政,地道敏树。敏,犹勉也。树,谓殖草木也。人之无政,若地无草木矣。敏或为“谋”。夫政也者,蒲卢也。蒲卢,蜾蠃谓土蜂也。《诗》曰:“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螟蛉,桑虫也。蒲卢取桑虫之子,去而变化之,以成为己子。政之於百姓,若蒲卢之於桑虫然。○蒲卢,并如字,《尔雅》云“蜾蠃,蒲卢”,即今之细腰蜂也,一名蠮螉。蜾音果。螺,力果反,本亦作蠃,音同。蜂,芳封反,字亦作,同。螟,莫瓶反。蛉音零。己音纪。故为政在人,在於得贤人也。取人以身,脩身以道,脩道以仁。取人以身,言明君乃能得人。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人也,读如相人偶之“人”。以人意相存问之言。○杀,色界反,徐所例反。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此句其属在下,著脱误重在此。○治,直吏反,一音如字。脱音夺。重,直用反。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脩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言修身乃知孝,知孝乃知人,知人乃知贤、不肖,知贤、不肖乃知天命所保佑。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达者常行,百王所不变也。○知音智,下“近乎知”,注“言有知”皆同。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困而知之”,谓长而见礼义之事,己临之而有不足,乃始学而知之,此“达道”也。○长,丁丈反。己音纪。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利,谓贪荣名也。“勉强”,耻不若人。○强,其两反,注同。 [疏]“哀公”至“一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哀公问政於孔子,孔子答以为政之道在於“取人”、“脩身”,并明“达道”有五,行之者三。今各随文解之。○“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者,言文王武王为政之道,皆布列在於方牍简策。○“其人存则其政举”者,虽在方策,其事久远,此广陈为政之道。“其人”,谓贤人。举,犹行也。存,谓道德存在也。若得其人,道德存在,则能兴行政教,故云“举”也。○“其人亡则其政息”者,息,灭也。其人若亡,谓道德灭亡,不能兴举於政教。若位无贤臣,政所以灭绝也。○“人道敏政”者,敏,勉也。言为人君当勉力行政。○“地道敏树”者,树,殖草木也。言为地之道,亦勉力生殖也。人之无政,若地无草木。地既无心,云勉力者,以地之生物无倦,似若人勉力行政然也。○“夫政也者,蒲卢也”,蒲卢,取桑虫之子以为己子。善为政者,化养他民以为己民,若蒲卢然也。○“故为政在人”,言君行善政,则民从之,故欲为善政者,在於得贤人也。○“取人以身”,明君欲取贤人,先以脩正己身,则贤人至也。○“脩身以道”,言欲脩正其身,先须行於道德也。○“脩道以仁”者,言欲脩道德,必须先脩仁义。○“仁者人也,亲亲为大”者,仁谓仁爱相亲偶也。言行仁之法,在於亲偶。欲亲偶疏人,先亲己亲,然后比亲及疏,故云“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宜,谓於事得宜,即是其义,故云“义者宜也”。若欲於事得宜,莫过尊贤,故云“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者,五服之节,降杀不同,是亲亲之衰杀。公卿大夫,其爵各异,是“尊贤之等”。礼者所以辨明此上诸事,故云“礼所生也”。○“在下位不获乎上”者,郑谓此句应在下章,著脱误重在此耳。○“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脩身,不可以不事亲”,言思念脩身之道,必先以孝为本,故云“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既思事亲,不可不先择友取人也。○“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欲思择人,必先知天时所佑助也。谓人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当舍恶脩善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五者,谓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夫之交,皆是人间常行道理,事得开通,故云“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言知、仁、勇,人所常行,在身为德,故云“天下之达德也”。○言百王用此三德以行五道。五事为本,故云“道”;三者为末,故云“德”。若行五道,必须三德。无知不能识其理,无仁不能安其事,无勇不能果其行,故必须三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言百王以来,行此五道三德,其义一也,古今不变也。○“或生而知之”,谓天生自知也。○“或学而知之”,谓因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谓临事有困,由学乃知。○“及其知之,一也”,言初知之时,其事虽别,既知之后,并皆是“知”,故云“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谓无所求为,安静而行之。○“或利而行之”,谓贪其利益而行之。行此五事,得其荣名,於己无害,则“利而行之”也。故《论语》云“知者利仁”是也。○“或勉强而行之”,或畏惧罪恶,勉力自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虽行之有异,及其所行成功,是一也,言皆得成功矣。皇氏云:“所知、所行,谓上五道三德。”今谓百行皆然,非唯三五而已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脩身。知所以脩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言有知、有仁、有勇,乃知脩身,则脩身以此三者为基。○好,呼报反。近,附近之近,下同。行,皇如字,徐下孟反。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脩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体,犹接纳也。子,犹爱也。“远人”,蕃国之诸侯也。○子,如字,徐将吏反,下句放此。蕃,方元反。脩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不惑”,谋者良也。不眩,所任明也。○眩,玄遍反。 [疏]“子曰”至“家矣”。○正义曰:前文夫子答哀公为政,须修身、知人、行五道三德之事,此以下夫子更为哀公广说修身治天下之道,有九种常行之事。又明修身在於至诚,若能至诚,所以赞天地、动蓍龟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各随文解之。此一节覆明上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知之。○“好学近乎知”者,覆前文“或学而知之”,覆能好学,无事不知,故云“近乎知”也。○“力行近乎仁”者,此则前文“或利而行之”,以其勉力行善,故“近乎仁”也。○“知耻近乎勇”者,覆前文“困而知之”,及“勉强而行之”,以其知自羞耻,勤行善事,不避危难,故“近乎勇”也。前经“生而知之”不覆说者,以其生知自然合圣,故不须覆说也。○“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者,此夫子为哀公说治天下国家之道有九种常行之事,论九经之次目也。○“体群臣也”者,体,谓接纳,言接纳群臣与之同体也。○“子庶民也”者,谓子爱庶民也。○“来百工也”者,谓招来百工也。○“脩身则道立”者,此一经覆说行“九经”,则致其功用也。“脩身则道立”者,谓脩正其身,不为邪恶,则道德兴立也。○“尊贤则不惑”者,以贤人辅弼,故临事不惑,所谋者善也。○“敬大臣则不眩”者,眩,亦惑也,以恭敬大臣,任使分明,故於事不惑。前文不惑,谋国家大事,此云“不眩”,谓谋国家众事,但所谋之事,大小有殊,所以异其文。○“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者,群臣虽贱,而君厚接纳之,则臣感君恩,故为君死於患难,是“报礼重”也。○“子庶民则百姓劝”,子,爱也,言爱民如子,则百姓劝勉以事上也。○“来百工则财用足”,百工兴财用也,君若赏赉招来之,则百工皆自至,故国家财用丰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远”,谓蕃国之诸侯,“四方”,则蕃国也。怀诸侯则天下畏之。怀,安抚也。君若安抚怀之,则诸侯服从,兵强土广,故“天下畏之”。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脩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廪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同其好恶”,不特有所好恶於同姓,虽恩不同,义必同也。尊重其禄位,所以贵之,不必授以官守,天官不可私也。“官盛任使”,大臣皆有属官所任使,不亲小事也。“忠信重禄”,有忠信者,重其禄也。“时使”,使之以时,日省月试,考校其成功也。“既”读为“饩”,“饩廪”,稍食也。《槀人职》曰:“乘其事,考其弓弩,以下上其食。”○齐,侧皆反。去,起吕反。远,于万反。好恶,呼报反,下乌路反,又并如字,注同。敛,力验反。既,依注音饩,许气反。廪,彼锦反,一本又力锦反。称,尺证反。朝,直遥反。槀,苦报反,一音古老反。上,时掌反。 [疏]“齐明”至“侯也”。○正义曰:此一节说行“九经”之法。○“齐明盛服”者,齐,谓整齐;明,谓严明;盛服,谓正其衣冠:是脩身之体也。此等“非礼不动”,是所以劝脩身。○“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者,“尊其位”,谓授以大位;“重其禄”,谓重多其禄位。崇重而已,不可任以职事。“同其好恶”,好,谓庆赏,恶,谓诛罚。言於同姓既有亲疏,恩亲虽不同,义必须等,故不特有所好恶。○“劝亲亲也”者,尊位重禄以勉之,同其好恶以励之,是“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官盛,谓官之盛大。“有属臣”者,当令任使属臣,不可以小事专劳大臣。大臣怀德,故云“所以劝大臣”也。“日省月试,既廪称事,所以劝百工也”,既廪,谓饮食、粮廪也。言在上每日省视百工功程,每月试其所作之事,又饮食粮廪,称当其事,功多则廪厚,功小则饩薄,是“所以劝百工也”。○“治乱持危”者,诸侯国内有乱,则治讨之,危弱则扶持之。○“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厚往”,谓诸侯还国,王者以其材贿厚重往报之。“薄来”,谓诸侯贡献,使轻薄而来。如此则诸侯归服,故所以怀诸侯也。○注“尊重”至“其食”。○正义曰:“尊重其禄位”者,言同姓之亲,既非贤才,但尊重其禄位,荣贵之而已,不必授以官守也。云“大臣皆有属官所任,使不亲小事也”者,若《周礼》六卿其下,各有属官,其细碎小事,皆属官为之,是“不亲小事也”。云“既读为饩,饩廪稍食也”者,以既与廪连文,又与饩字声同,故读既为饩。“稍食”者,谓稍给之,故《周礼》“月终均其稍食”是也。引《槀人职》者,证其饩廪称事。案《周礼·夏官·槀人》掌弓矢之材,其职云“乘其事”,乘,谓计筭其所为之事。“考其弓弩”谓考校弓弩之善恶多少。“以下上其食”,下,谓贬退;上,谓增益。善者则增上其食,恶者则减其食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一,谓当豫也。跲,踬也。疚,病也。人不能病之。○跲,其劫反,皇音给。行,下孟反。疚音救。踬,徐音致。 [疏]“凡为”至“不穷”。○正义曰:此一节明前“九经”之法,唯在豫前谋之,故云“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谓豫也。○“言前定则不跲者,案《字林》:“跲,踬也。”踬谓行倒蹶也。将欲发言,能豫前思定,然后出口,则言得流行,不有踬蹶也。○“事前定则不困”者,困,乏也。言欲为事之时,先须豫前思定,则临事不困。○“行言定则不疚”者,疚,病也。言欲为行之时,豫前思定,则行不疚病。○“道前定则不穷”者,言欲行道之时,豫前谋定,则道无穷也。○注“人不能病之”。○正义曰:解“经行前定则不疚”。人若行不豫前先定,人或不信病害之。既前定而后行,故人不能病害也。 卷五十三 中庸第三十一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得也。言臣不得於君,则不得居位治民。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言知善之为善,乃能行诚。 [疏]“在下”至“身矣”。○正义曰:此明为臣为人,皆须诚信於身,然后可得之事。○“在下位不获乎上”者,获,得也。言人臣处在下位,不得於君上之意,则不得居位以治民,故云“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者,言臣欲得君上之意,先须有道德信著朋友。若道德无信著乎朋友,则不得君上之意矣。言欲得上意,先须信乎朋友也。○“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则不信乎朋友矣”者,言欲行信著於朋友,先须有道顺乎其亲。若不顺乎其亲,则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者,言欲顺乎亲,必须有道,反於己身,使有至诚。若身不能至诚,则不能“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者,言欲行至诚於身,先须有道明乎善行。若不明乎善行,则不能至诚乎身矣。言明乎善行,始能至诚乎身。能职诚乎身,始能顺乎亲。顺乎亲,始能信乎朋友。信乎朋友,始能得君上之意。得乎君上之意,始得居位治民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言“诚者”,天性也。“诚之者”,学而诚之者也。因诚身说有大至诚。○中,丁仲反,又如字,下“中道”同。从,七容反。 [疏]“诚者”至“者也”。○正义曰:前经欲明事君,先须身有至诚。此经明至诚之道,天之性也。则人当学其至诚之性,是上天之道不为而诚,不思而得。若天之性有杀,信著四时,是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者,言人能勉力学此至诚,是人之道也。不学则不得,故云人之道。○“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者,此覆说上文“诚者,天之道也”。唯圣人能然,谓不勉励而自中当於善,不思虑而自得於善,从容间暇而自中乎道,以圣人性合於天道自然,故云“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此覆说上文“诚之者,人之道也”,谓由学而致此至诚,谓贤人也。言选择善事,而坚固执之,行之不已,遂致至诚也。○注“因诚身说有大至诚”。○正义曰:以前经云欲事亲事君,先须修身,有大至诚,故此说有大至诚。大至诚,则经云“诚者,天之道也”,圣人是矣。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此劝人学诚其身也。果,犹决也。○措,七路反,下及注皆同,置也。强,其良反。 [疏]“博学”至“必强”。○正义曰:此一经申明上经“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者,谓身有事,不能常学习,当须勤力学之。措,置也。言学不至於能,不措置休废,必待能之乃已也。以下诸事皆然,此一句覆上“博学之”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覆上“审问之”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覆上“慎思之”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覆上“明辨之”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覆上“笃行之”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谓他人性识聪敏,一学则能知之,己当百倍用功而学,使能知之,言己加心精勤之多,恒百倍於他人也。○“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果,谓果决也。若决能为此百倍用功之道,识虑虽复愚弱,而必至明强。此劝人学诚其身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由也。由至诚而有明德,是圣人之性者也。由明德而有至诚,是贤人学以知之也。有至诚则必有明德,有明德则必有至诚。 [疏]“自诚”至“诚矣”。○正义曰:此一经显天性至诚,或学而能。两者虽异,功用则相通。○“自诚明谓之性”者,此说天性自诚者。自,由也,言由天性至诚,而身有明德,此乃自然天性如此,故“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者,此说学而至诚,由身聪明,勉力学习,而致至诚,非由天性教习使然,故云“谓之教”。然则“自诚明谓之性”,圣人之德也。“自明诚谓之教”,贤人之德也。○“诚则明矣”者,言圣人天性至诚,则能有明德,由至诚而致明也。○“明则诚矣”者,谓贤人由身聪明习学,乃致至诚,故云“明则诚矣”。是诚则能明,明则能诚,优劣虽异,二者皆通有至诚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尽性者,谓顺理之使不失其所也。赞,助也。育,生也。助天地之化生,谓圣人受命在王位致大平。○大音泰。 [疏]“唯天”至“参矣”。○正义曰:此明天性至诚,圣人之道也。“唯天下至诚”者,谓一天下之内,至极诚信为圣人也。○“为能尽其性”者,以其至极诚信,与天地合,故能“尽其性”。既尽其性,则能尽其人与万物之性,是以下云“能尽人之性”。既能尽人性,则能尽万物之性,故能赞助天地之化育,功与天地相参。上云“诚者,天之道”,此兼云“地”者,上说至诚之理由神妙而来,故特云“天之道”。此据化育生物,故并云“地”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其次”,谓“自明诚”者也。致,至也。曲,犹小小之事也。不能尽性而有至诚,於有义焉而已,形谓人见其功也。尽性之诚,人不能见也。著,形之大者也。明,著之显者也。动,动人心也。变,改恶为善也,变之久则化而性善也。 [疏]“其次”至“能化”。○正义曰:此一经明贤人习学而致至诚,故云“其次致曲”。曲,谓细小之事。言其贤人致行细小之事不能尽性,於细小之事能有至诚也。○“诚则形,形则著”者,谓不能自然至诚,由学而来,故诚则人见其功,是“诚则形”也。初有小形,后乃大而明,著故云“形则著”也。若天性至诚之人不能见,则不形不著也。○“著则明,明则动”者,由著故显明,由明能感动於众。○“动则变,变则化”者,既感动人心,渐变恶为善,变而既久,遂至於化。言恶人全化为善,人无复为恶也。○“唯天下至诚为能化”,言唯天下学致至诚之人,为能化恶为善,改移旧俗。不如前经天生至诚,能尽其性,与天地参矣。○注“其次”至“善也”。○正义曰:以前经云“自明诚谓之教”,是由明而致诚,是贤人,次於圣人,故云“其次,谓自明诚也”。云“不能尽性而有至诚,於有义焉而已”者,言此次诚不能如至诚尽物之性,但能有至诚於细小物焉而已。云“形谓人见其功也”者,由次诚彰露,人皆见其功也。云“尽性之诚,人不能见也”者,言天性至诚,神妙无体,人不见也。云“著,形之大者也”,解经“形则著”,初有微形,后则大而形著。云“变之久则化而性善也”者,解经“变则化”,初渐谓之变,变时新旧两体俱有,变尽旧体而有新体谓之为“化”。如《月令》鸠化为鹰,是为鹰之时非复鸠也,犹如善人无复有恶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可以前知”者,言天不欺至诚者也。前,亦先也。祯祥、妖孽,蓍龟之占,虽其时有小人、愚主,皆为至诚能知者出也。四体,谓龟之四足,春占后左,夏占前左,秋占前右,冬占后右。○祯音贞。妖,於骄反。《左传》云:“地反物为妖。”《说文》作“祅”,云“衣服、歌谣、草木之怪谓之祅”。孽,鱼列反,《说文》“蠥”,云“禽兽虫蝗之怪谓之蠥”。一本乎作於。蓍音尸。为,于伪反。 [疏]“至诚”至“如神”。○正义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者,此由身有至诚,可以豫知前事。此至诚之内,是天生至诚,亦通学而至诚,故前经云“自明诚谓之教”,是贤人至诚同圣人也。言圣人、贤人俱有至诚之行,天所不欺,可知前事。“国家将兴,必有祯祥”者,祯祥,吉之萌兆;祥,善也。言国家之将兴,必先有嘉庆善祥也。《文说》:“祯祥者,言人有至诚,天地不能隐,如文王有至诚,招赤雀之瑞也。”国本有今异曰祯,本无今有曰祥。何为本有今异者?何胤云:“国本有雀,今有赤雀来,是祯也。国本无凤,今有凤来,是祥也。”《尚书》“祥桑、穀共生于朝”,是恶,此经云善,何?得入国者,以吉凶先见者皆曰“祥”,别无义也。“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者,妖孽,谓凶恶之萌兆也。妖犹伤也,伤甚曰孽,谓恶物来为妖伤之征。若鲁国宾鹆来巢,以为国之伤徵。案《左传》云:“地反物为妖。”《说文》云:“衣服、歌谣、草木之怪为妖,禽兽、虫蝗之怪为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者,所以先知祯祥妖孽见乎蓍龟,卦兆发动於龟之四体也。○“福福将至”者。祸谓妖孽,福谓祯祥。萌兆豫来,是“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者,善,谓福也。○“不善必先知之”者,不善谓祸也。○“故至诚如神”者,言至诚之道,先知前事,如神之微妙,故云“至诚如神”也。注云“虽其时有小人、愚主,皆为至诚能知者出也”。○正义曰:郑以圣人君子将兴之时,或圣人有至诚,或贤人有至诚,则国之将兴,祯祥可知。而小人、愚主之世无至诚,又时无贤人,亦无至诚,所以得知国家之将亡而有妖孽者,虽小人、愚主,由至诚之人生在乱世,犹有至诚之德,此妖孽为有至诚能知者出也。案《周语》云:“幽王二年,三川皆震,伯阳父曰:‘周将亡矣。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时三川皆震,为周之恶瑞,是伯阳父有至诚能知周亡也。又周惠王十五年,有神降于莘。莘,虢国地名。周惠王问内史过,史过对曰:“夏之兴也,祝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禄信于聆隧。商之兴也,梼杭次於丕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周之兴也,鸑鷟鸣於岐山,其衰也,杜伯射宣王於镐。今虢多凉德,虢必亡也。”又内史过有至诚之德,神为之出。是愚主之世,以妖孽为至诚能知者出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言人能至诚,所以“自成”也。有道艺所以自道达。○自道音导,注“自道”同。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物,万物也,亦事也。大人无诚,万物不生,小人无诚,则事不成。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言贵至诚。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以至诚成己,则仁道立。以至诚成物,则知弥博。此五性之所以为德也,外内所须而合也,外内犹上下。○知音智,注同。故时措之宜也。时措,言得其时而用也。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徵,犹效验也。此言至诚之德既著於四方,其高厚日以广大也。徵或为“彻”。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后言悠久者,言至诚之德,既至“博厚”、“高明”,配乎天地,又欲其长久行之。○疆,居良反。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言其德化与天地相似,可一言而尽,要在至诚。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言至诚无贰,乃能生万物多无数也。○不贰,本亦作亻贰,音二。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此言其著见成功也。 [疏]“诚者”至“久也”。○此经明巳有至诚能成就物也。“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者,言人有至诚,非但自成就己身而已,又能成就外物。○“成己,仁也。成物,知也”者,若成能就己身,则仁道兴立,故云“成己,仁也”。若能成就外物,则知力广远,故云“成物,知也”。○“性之德也”者,言诚者是人五性之德,则仁、义、礼、知、信皆犹至诚而为德,故云“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者,言至诚之行合於外内之道,无问外内,皆须至诚。於人事言之,有外有内,於万物言之,外内犹上下。上谓天,下谓地。天体高明,故为外;地体博厚闭藏,故为内也。是至诚合天地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措,犹用也。言至诚者成万物之性,合天地之道,故得时而用之,则无往而不宜,故注云“时措,言得其时而用也”。○“故至诚无息”,言至诚之德,所用皆宜,无有止息,故能久远、博厚、高明以配天地也。○“不息则久”者,以其不息,故能长久也。○“久则徵”,徵,验也。以其久行,故有徵验。○“徵则悠远”者,悠,长也。若事有徵验,则可行长远也。○“悠远则博厚”,以其德既长远,无所不周,故“博厚”也。养物博厚,则功业显著,故“博厚则高明”也。○“博厚所以载物也”,以其德博厚,所以负载於物。○“高明所以覆物也”,以其功业高明,所以覆盖於万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以行之长久,能成就於物,此谓至诚之德也。○“博厚配地”,言圣人之德博厚配偶於地,与地同功,能载物也。○“高明配天”,言圣人功业高明配偶於天,与天同功,能覆物也。○“悠久无疆”疆,穷也。言圣人之德既能覆载,又能长久行之,所以无穷。“悠久”,则上经“悠远”。“悠久”在“博厚高明”之上,此经“悠久”在“博厚高明”之下者,上经欲明积渐先悠久,后能博厚高明。此经既能博厚高明,又须行之悠久,故反覆言之。○“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者,言圣人之德如此博厚高明悠久,不见所为而功业章显,不见动作而万物改变,无所施为而道德成就。○“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者,言圣人之德能同於天地之道,欲寻求所由,可一句之言而能尽其事理,正由於至诚,是“壹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者,言圣人行至诚,接待於物不有差贰,以此之故,能生殖众物不可测量,故郑云“言多无数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拳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此言天之高明,本生“昭昭”;地之博厚,本由“撮土”;山之广大,本起“卷石”;水之不测,本从“一勺”:皆合少成多,自小致大,为至诚者,以如此乎!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振,犹收也。卷,犹区也。○夫音扶,下同。昭,章遥反,注同,本亦作“炤”,同。撮,七活反。华岳,户化、户瓜二反,本亦作“山岳”。泄,息列反。卷,李音权,又羌权反,范羌阮反,注同。藏,才浪反。勺,徐市若反。鼋音元。鼍,徒河反,一音直丹反。鲛音交,本又作蛟。鳖,必列反。耿,公迥反,又公公顶反,旧音孔顶反。区,羌俱反。《诗》曰:“惟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天所以为天,文王所以为文,皆由行之无己,为之不止,如天地山川之云也。《易》曰“君子以顺德,积小以成高大”是与。○於穆,上音乌,下“於乎”亦同。乎,呼奴反。慎如字,一本又作“顺”。与音馀。 [疏]“今夫”至“不已”。○正义曰:此一节明至诚不已,则能从微至著,从小至大。○“今夫天,斯昭昭之多”者,斯,此也;昭昭,狭小之貌。言天初时唯有此昭昭之多小貌尔,故云“昭昭之多”。○“今夫地,一撮土之多”,言土之初时唯一撮土之多,言多少唯一撮土。○“振河海而不泄”者,振,收也。言地之广大,载五岳而不重,振收河海而不漏泄。○“今夫山,一卷石之多”,言山之初时唯一卷石之多,多少唯一卷石耳。故郑注云:“卷犹区也。”“今夫水,一勺之多”,言水初时多少唯一勺耳。此以下皆言为之不已,从小至大。然天之与地,造化之初,清浊二气为天地,分而成二体,元初作盘薄穹隆,非是以小至大。今云“昭昭”与“撮土”、“卷石”与“勺水”者何?但山或垒石为高,水或众流而成大,是从微至著。因说圣人至诚之功亦是从小至大,以今天地体大,假言由小而来,以譬至诚,非实论也。○“《诗》曰:惟天之命,於穆不已”,此一经以上文至诚不已,已能从小至大,故此经引《诗》明不已之事。所引《诗》者,《周颂·维天之命》文也。《诗》称“维天之命”,谓四时运行所为教命。穆,美也。“於穆不已”者,美之不休已也,此《诗》之本文也。○“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此是孔子之言,记者载之。此《诗》所论,盖说天之所以为天在乎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此亦《周颂·文王》之诗。纯,谓不已。显,谓光明。诗人叹之云,於乎不光明乎,言光明矣。“文王之德之纯”,谓不已也,言文王德教不有休已,与天同功。○“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此亦孔子之言,解《诗》之文也。○“纯亦不已”者,言文王之德之纯,亦如天之不休已,故云“纯亦不已”。○注“《易》曰君子慎德,积小以高大”。○正义曰:此《易·升卦》之象辞。案《升卦》,巽下坤上,木生於地中,升进之义,故为“升”也。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幼万物,峻极于天。育,生也。峻,高大也。○洋音羊。峻,思润反。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言为政在人,政由礼也。凝,犹成也。○优,於求反。倡,优也。凝,本又作疑,鱼澄反。 [疏]“大哉”至“凝焉”。○正义曰:此一节明圣人之道高大,苟非至德,其道不成。洋洋,谓道德充满之貌天下洋洋。育,生也。峻,高也。言圣人之道,高大与山相似,上极于天。○“优优大哉”,优优,宽裕之貌。圣人优优然宽裕其道。“礼仪三百”者,《周礼》有三百六十官,言“三百”者,举其成数耳。○“威仪三千”者,即《仪礼》行事之威仪。《仪礼》虽十七篇,其中事有三千。○“待其人然后行”者,言三百、三千之礼,必待贤人然后施行其事。○“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凝,成也。古语先有其文,今夫子既言三百、三千待其贤人始行,故引古语证之。苟,诚也。不,非也。苟诚非至德之人,则圣人至极之道不可成也。俗本“不”作“非”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德性,谓性至诚者。道,犹由也。问学,学诚者也。广大,犹博厚也。温,读如“燅温”之“温”,谓故学之孰矣,后“时习之”谓之“温”。○燅音寻。 [疏]“故君”至“崇礼”。○正义曰:此一经明君子欲行圣人之道,当须勤学。前经明圣人性之至诚,此经明贤人学而至诚也。○“君子尊德性”者,谓君子贤人尊敬此圣人道德之性自然至诚也。○“而道问学”者,言贤人行道由於问学,谓勤学乃致至诚也。○“致广大而尽精微”者,广大谓地也,言贤人由学能致广大,如地之生养之德也。“而尽精微”,谓致其生养之德既能致於广大,尽育物之精微,言无微不尽也。○“极高明而道中庸”者,高明,谓天也,言贤人由学极尽天之高明之德。道,通也,又能通达於中庸之理也。○“温故而知新”者,言贤人由学既能温寻故事,又能知新事也。○“敦厚以崇礼”者,言以敦厚重行於学,故以尊崇三百、三千之礼也。○注“温读如燅温之温”。○正义曰:案《左传》哀十二年,公会吴于橐皋,大宰嚭请寻盟。子贡对曰:“盟,若可寻也,亦可寒也。”贾逵注云:“寻,温也。”又《有司彻》云“乃燅尸俎”,是燅为温也。云“谓故学之孰矣,后时习之,谓之温”者,谓贤人旧学已精熟,在后更习之,犹若温寻故食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兴谓起在位也。○骄,本亦作“乔”,音娇。倍音佩。默,亡北反。《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保,安也。○哲,涉列反,徐本作知,音智。与音馀。 [疏]“是故”至“谓与”。○正义曰:此一节明贤人学至诚之道,中庸之行,若国有道之时,尽竭知谋,其言足以兴成其国。兴,谓发谋出虑。○“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若无道之时,则韬光潜默,足以自容其身,免於祸害。○“《诗》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此《大雅·烝民》之篇,美宣王之诗,言宣王任用仲山甫,能显明其事任,且又哲知保安全其己身,言中庸之人亦能如此,故云“其此之谓与”。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反古之道”,谓晓一孔之人,不知今王之新政可从。○好,呼报反,下同。烖音灾。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此天下所共行,天子乃能一之也。礼,谓人所服行也。度,国家宫室及车舆也。文,书名也。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今,孔子谓其时。○行,下孟反。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疏]“子曰”至“乐焉”。○正义曰:上经论贤人学至诚,商量国之有道无道能或语或默,以保其身。若不能中庸者,皆不能量事制宜,必及祸患矣。因明己以此之故,不敢专辄制作礼乐也。○“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此谓寻常之人,不知大道。若贤人君子,虽生今时,能持古法,故《儒行》云“今人与居,古人与稽”是也。俗本“反”下有“行”字,又无“如此者”三字,非也。○“非天子不议礼”者,此论礼由天子所行,既非天子,不得论议礼之是非。○“不制度”,谓不敢制造法度,及国家宫室大小高下及车舆也。○“不考文”,亦不得考成文章书籍之名也。○“今天下车同轨”者,今谓孔子时车同轨,覆上“不制度”。“书同文”,覆上“不考文”。“行同伦”,伦,道也,言人所行之行,皆同道理,覆上“不议礼”。当孔子时,礼坏乐崩,家殊国异,而云此者,欲明己虽有德,身无其位,不敢造作礼乐,故极行而虚己,先说以自谦也。○注“反古之道,谓晓一孔之人”。○正义曰:孔,谓孔穴,孔穴所出,事有多涂。今唯晓知一孔之人,不知馀孔通达,唯守此一处,故云“晓一孔之人”。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徵,犹明也,吾能说夏礼,顾杞之君不足与明之也。“吾从周”,行今之道。○杞音起。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三重”,三王之礼。○王,于况反,又如字。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上,谓君也。君虽善,善无明徵,则其善不信也。下,谓臣也。臣虽善,善而不尊君,则其善亦不信也。征或为“证”。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知天、知人,谓知其道也。鬼神,从天地者也。《易》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圣人则之,百世同道。徵或为“证”。○缪音谬。悖,布内反,后同。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用其法度,想思若其将来也。○远如字,又于万反。近如字,又附近之近。厌,於艳反,后皆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射,厌也。永,长也。○射音亦,注同。蚤音早。 [疏]“子曰”至“者也”。○正义曰:以上文孔子身无其位,不敢制作二代之礼,夏、殷不足可从,所以独从周礼之意,因明君子行道,须本於身,达诸天地,质诸鬼神,使动则为天下之道,行则为后世之法,故能早有名誉於天下。盖孔子微自明已之意。○“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徵,成也,明也。孔子言:我欲明说夏代之礼,须行夏礼之国赞而成之。杞虽行夏礼,其君暗弱,不足赞而成之。○“吾学殷礼,有宋存焉”者,宋行殷礼,故云“有宋存焉”。但宋君暗弱,欲其赞明殷礼,亦不足可成。故《论语》云:“宋不足徵也。”此云“杞不足徵”,即宋亦不足徵。此云“有宋存焉”,则杞亦存焉。互文见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者,既杞、宋二国不足明,己当不复行前代之礼,故云“吾从周”。案赵商问:孔子称“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檀弓》云“今丘也,殷人也”,两楹奠殡哭师之处,皆所法於殷礼,未必由周,而云“吾从周”者,何也?郑答曰:“今用之者,鲁与诸侯皆用周之礼法,非专自施於己。在宋冠章甫之冠,在鲁衣逢掖之衣,何必纯用之。‘吾从周’者,言周礼法最备,其为殷、周事岂一也。”如郑此言,诸侯礼法则从周,身之所行杂用殷礼也。○“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言为君王有天下者,有三种之重焉,谓夏、殷、周三王之礼,其事尊重,若能行之,寡少於过矣。○“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上,谓君也,言为君虽有善行,无分明徵验,则不信著於下,既不信著,则民不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下,谓臣也,言臣所行之事,虽有善行而不尊,不尊敬於君,则善不信著於下,既不信著,则民不从,故下云“徵诸庶民”,谓行善须有徵验於庶民也。皇氏云“无徵,谓无符应之徵”,其义非也。○“故君子之道”者,言君臣为善,须有徵验,民乃顺从,故明之也。○“本诸身”者,言君子行道,先从身起,是“本诸身”也。○“徵诸庶民”者,徵,验也;诸,於也。谓立身行善,使有徵验於庶民。若晋文公出定襄王,示民尊上也;伐原,示民以信之类也。○“考诸茸荃而不缪”者,缪,乱也。谓已所行之事,考校与三王合同,不有错缪也。○“建诸天地而不悖”者,悖,逆也。言己所行道,建达於天地,而不有悖逆,谓与天地合也。○“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者,质,正也。谓己所行之行,正诸鬼神不有疑惑,是识知天道也。此鬼神,是阴阳七八、九六之鬼神生成万物者。此是天地所为,既能质正阴阳,不有疑惑,是识知天道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者,以圣人身有圣人之德,垂法於后,虽在后百世亦堪俟待。后世世之圣人,其道不异,故云“知人也”。○注“知天”至“同道”。○正义曰:以经云知天、知人,故郑引经总结之。云“知其道”者,以天地阴阳,生成万物,今能正诸阴阳鬼神而不有疑惑,是知天道也。以圣人之道,虽相去百世,其归一揆,今能百世以待圣人而不有疑惑,是知圣人之道也。云“鬼神从天地者也”,解所以质诸鬼神之德、知天道之意,引《易》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者,证鬼神从天地之意。案《易·系辞》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郑云:“木火之神生物,金水之鬼成物。”以七八之神生物,九六之鬼成物,是鬼神以生成为功,天地亦以生成为务,是鬼神之状与天地相似。云“圣人则之,百世同道”者,解经知人之道,以前世圣人既能垂法以俟待后世圣人,是识知圣人之道百世不殊,故“圣人则之,百世同道”也。○“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者,言圣人之道,为世法则,若远离之则有企望,思慕之深也。若附近之则不厌倦,言人爱之无已。“《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此引《周颂·振鹭》之篇,言微子来朝,身有美德,在彼宋国之内,民无恶之,在此来朝,人无厌倦。故庶几夙夜,以长永终竟美善声誉。言君子之德亦能如此,故引《诗》以结成之。○“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言欲蚤有名誉会须如此,未尝有不行如此而蚤得有声誉者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此以《春秋》之义说孔子之德。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二经固足以明之,孔子所述尧、舜之道而制《春秋》,而断以文王、武王之法度。《春秋传》曰:“君子曷为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其诸君子乐道尧舜之道与?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又曰:“是子也,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也。”又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此孔子兼包尧、舜、文、武之盛德而著之《春秋》,以俟后圣者也。律,述也。述天时,谓编年,四时具也。袭,因也。因水土,谓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行,下孟反。断,丁乱反。曷为,于伪反。以,如字。拨,生末反。近,附近之近,又如字。与音馀。编,必县反,又甫连反。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圣人制作,其德配天地,如此唯五始可以当焉。帱亦覆也。“小德川流”,浸润萌芽,喻诸侯也。“大德敦化”,厚生万物,喻天子也。帱或作“焘”。○辟音譬,下同。帱,徒报反。错,七各反。当,丁浪反,又下郎反。浸,子鸩反。焘,徒报反。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言德不如此,不可以君天下也。盖伤孔子有其德而无其命。○睿音锐。知音智,下“圣知”同。齐,侧皆反。别,彼列反。溥博渊泉,而时出之。言其临下普遍,思虑深重,非得其时不出政教。○溥音普。徧音遍。思,息嗣反,又如字。“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如天取其运照不已也,如渊取其清深不测也。“尊亲”,尊而亲之。○见,贤遍反。说音悦。施,以豉反。貉,本又作“貊”,武伯反。《说文》云:“北方人也。”队,直类反。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至诚”,性至诚,谓孔子也。“大经”,谓六艺,而指《春秋》也。“大本”,《孝经》也。○论,本又作“纶”,同音伦。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安无所倚,言无所偏倚也。故人人自以被德尤厚,似偏颇者。肫肫读如“诲尔忳忳”之“忳”。忳忳,恳诚貌也。肫肫,或为“纯纯”。○焉,於虔反。倚,依绮、於寄二反,注同。肫肫,依注音之淳反。浩,胡老反。被,皮义反。颇,破河反。恳,苦很反。纯音淳,又之淳反。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言唯圣人乃能知圣人也。《春秋传》曰“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明凡人不知。《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言君子深远难知,小人浅近易知。人所以不知孔子,以其深远。襌为絅。锦衣之美而君子以絅表之,为其文章露见,似小人也。○絅,本又作“顈”,《诗》作“褧”,同口迥反,徐口定反,一音口颖反。恶,乌路反。著,张虑反。闇,於感反,又如字。日,而一反,下同。的,丁历反。易,以豉反,下“易举”同。襌为音丹。为其,于伪反。见,贤遍反。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淡其味似薄也,简而文,温而理,犹简而辨,直而温也。“自”,谓所从来也。“三知”者,皆言其睹末察本,探端知绪也。入德,入圣人之德。○淡,徒暂反,又大敢反,下注同。厌,於艳反。睹音覩。探音贪。《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於志。孔,甚也。昭,明也。言圣人虽隐遯,其德亦甚明矣。疚,病也。君子自省,身无愆病,虽不遇世,亦无损害於己志。○昭,本又作炤,同之召反,又章遥反。疚,九又反。遯,大困反,本又作“遁”,字亦同。愆,起虔反。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言君子虽隐居,不失其君子之容德也。相,视也。室西北隅谓之“屋漏”。视女在室独居者,犹不愧于屋漏。屋漏非有人也,况有人乎?○相,息亮反,注同。愧,本又作媿,同九位反。女音汝。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假,大也。此《颂》也。言奏大乐於宗庙之中,人皆肃敬。金声玉色,无有言者,以时太平,和合无所争也。○奏如字,《诗》作鬷,子公反。假,古雅反。争,争斗之争,注同。大平音泰。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於鈇钺。《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争?不显,言显也。辟,君也。此《颂》也。言不显乎文王之德,百君尽刑之,诸侯法之也。○鈇,方于反,又音斧。钺音越。辟音璧,注同。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曰:“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予,我也。怀,归也。言我归有明德者,以其不大声为严厉之色以威我也。 [疏]“仲尼”至“以色”。○正义曰:此一节明子思申明夫子之德,与天地相似堪以配天地而育万物,伤有圣德无其位也。今各随文解之。○“仲尼祖述尧舜”者,祖,始也。言仲尼祖述始行尧、舜之道也。○“宪章文武”者,宪,法也;章,明也。言夫子发明文、武之德。○“上律天时”者,律,述也。言夫子上则述行天时,以与言阴阳时候也。○“下袭水土”者,袭,因也。下则因袭诸侯之事,水土所在。此言子思赞扬圣祖之德,以仲尼修《春秋》而有此等之事也。○注“吾志”至“之异”。○正义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者,《孝经纬》文,言褒贬诸侯善恶,志在於《春秋》,人伦尊卑之行在於《孝经》。云“二经固足以明之”者,此是郑语,言《春秋》、《孝经》足以显明先祖述宪章之事。云“孔子祖述尧舜之道而制《春秋》”者,则下文所引《公羊传》云“君子乐道,尧、舜之道与”是也。云“断以文王武王之法度”者,则下文引《公羊》云“王者孰谓?谓文王”是也。云“《春秋传》曰”至“尧舜之知君子”也。哀十四年《公羊传》文。引之者,谓祖述尧、舜之事。“君子曷为为春秋”,曷,何也;“君子”,谓孔子。传曰“孔子何为作《春秋》”,云“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者,此传之文,答孔子为《春秋》之意。何休云:“拨犹治也。”言欲治於乱世,使反归正道。莫近,莫过也。言馀书莫过於《春秋》,言治乱世者,《春秋》最近之也。云“其诸君子乐道尧舜之道与”者,上“道”,论道;下“道”,谓道德;“与”,语辞;言“君子”,孔子也。言孔子乐欲论道尧舜之道与也。云“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者,末谓终末,谓孔子末,圣汉之初,岂不亦爱乐尧、舜之知君子也。案何休云:“得麟之后,天下血书鲁端门,曰‘趋作法,孔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起,胡破术,书记散,孔不绝’。子夏明日往视之,血书飞为赤鸟,化为白书。”汉当秦大乱之后,故作拨乱之法,是其事也。云“又曰是子也,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也”者,此文九年《公羊传》文。八年天王崩,谓周襄王也。九年春,毛伯来求金,传云:“是子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是子”谓嗣位之王,在丧未合称王,故称“是子”。嗣位之王,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度无所求也,谓三分有二以服事殷。谓在丧之内,无合求金之法度,今遣毛伯来求金,是“无求而求”也,故书以讥之。彼传云“是子”,俗本云“子是”者,误也。云“又曰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此隐元年《公羊传》文。案传云:“元年,春,王,正月。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武王道同,举文王可知也。云“著之《春秋》,以俟后圣者也”,哀十四年《公羊传》云“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何休云:“待圣汉之王,以为法也。”云“述天时,谓编年,四时具也”,案《合成图》云:“皇帝立五始,制以天道。”《元命包》云:“诸侯不上奉王之正,则不得即位。正不由王出,不得为正。王不承於天以制号令,则无法。天不得正其元,则不能成其化也。”○“五始”者,元年,一也;春,二也;王,三也;正月,四也;公即位,五也。此《春秋》元年,即当《尧典》“钦若昊天”也。《春秋》四时,即当《尧典》“日中星鸟,日永星火,宵中星虚,日短星昴”之类是也。《春秋》获麟,则当《益稷》“百兽率舞,凤凰来仪”是也。此皆祖述尧、舜之事,言《春秋》四时皆具。桓四年及七年不书“秋七月”、“冬十月”,成十年不书“冬十月”,桓十七年直云“五月”不云“夏”,昭十年直云“十二月”不云“冬”,如此不具者,贾、服之义:若登台而不视朔,则书“时”不书“月”;若视朔而不登台,则书“月”不书“时”;若虽无事视朔、登台,则空书时月。若杜元凯之意,凡时月不具者,皆史阙文。其《公羊》、《穀梁》之义,各为曲说。今略而不取也。云“袭,因也。因水土,谓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者,“诸夏之事”,谓诸侯征伐、会盟所在之地。“山川之异”,若僖十四年“沙鹿崩”,成五年“梁山崩”之属是也。○“譬如”至“大也。○正义曰:此明孔子之德与天地日月相似,与天子、诸侯德化无异。○“小德川流,大德敦化”者,言孔子所作《春秋》,若以诸侯“小德”言之,如川水之流,浸润萌芽。若以天子“大德”言之,则仁爱敦厚,化生万物也。“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言夫子之德比并天地,所以为大不可测也。○“唯天”至“别也”。○此又申明夫子之德聪明宽裕,足以容养天下,伤其有圣德而无位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言夫子宽弘性善,温克和柔,足以包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发,起也;执,犹断也。言孔子发起志意,坚强刚毅,足以断决事物也。○“溥博”至“配天。○此节更申明夫子蕴蓄圣德,俟时而出,日月所照之处,无不尊仰。○“溥博渊泉”者,溥,谓无不周遍;博,谓所及广远。以其浸润之泽,如似渊泉溥大也。既思虑深重,非得其时不出政教,必以俟时而出。○“溥博如天”者,言似天“无不覆帱”。○“渊泉如渊”,言润泽深厚,如川水之流。○“夫焉有所倚”至“浩浩其天”,以前经赞明夫子之德,此又云夫子无所偏倚,而仁德自然盛大也。倚,谓偏有所倚近,言夫子之德,普被於人,何有独倚近於一人,言不特有偏颇也。○“肫肫其仁”,肫肫,恳诚之貌。仁,谓施惠仁厚。言又能肫肫然恳诚行此仁厚尔。○“渊渊其渊”,渊水深之貌也,言夫子之德,渊渊然若水之深也。○“浩浩其天”,言夫子之德,浩浩盛大,其若如天也。○注“肫肫读如诲尔忳忳之忳”。○正义曰: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言诗人诲尔厉王忳忳然恳诚不已,厉王听我藐藐然而不入也。○“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者,上经论夫子之德大如天,此经论唯至圣乃知夫子之德。苟,诚也。固,坚固也。言帝诚不坚固聪明睿圣通知晓达天德者,其谁能识知夫子之德?故注引《公羊传》云“尧舜之知君子”者,言有尧、舜之德乃知夫子,明凡人不知也。○“《诗》曰衣锦尚褧,恶其文之著也”,以前经论夫子之德难知,故此经因明君子、小人隐显不同之事。此《诗·卫风·硕人》之篇,美庄姜之诗。言庄姜初嫁在涂,衣著锦衣,为其文之大著,尚著襌絅加於锦衣之上。絅,襌也,以单縠为衣,尚以覆锦衣也。案《诗》本文云“衣锦褧衣”,此云“尚絅”者,断截《诗》文也。又俗本云“衣锦褧裳”,又与定本不同者。记人欲明君子谦退,恶其文之彰著,故引《诗》以结之。○“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者,章,明也。言君子以其道德深远谦退,初视未见,故曰“闇然”。其后明著,故曰日章明也。○“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者,若小人好自矜大,故初视时“的然”。以其才艺浅近,后无所取,故曰日益亡。○“君子”至“德矣”。○此一经明君子之道,察微知著,故能“入德”。○“淡而不厌”者,言不媚悦於人,初似淡薄,久而愈敬,无恶可厌也。○“简而文”者,性无嗜欲,故简静,才艺明辨,故有文也。○“温而理”,气性和润,故温也。正直不违,故修理也。○“知远之近”,言欲知远处,必先之適於近,乃后及远。“知风之自”,自,谓所从来处,言见目前之风则知之適所从来处,故郑注云“睹末察本”。远是近之末,风是所原空缺五字从来之末也。“知微之显”,此初时所微之事,久乃適於显明,微是初端,显是纵绪,故郑注云“探端知绪”。○“可与入德矣”,言君子或探末以知本,或睹本而知末,察微知著,终始皆知,故可以入圣人之德矣。○“《诗》曰: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此明君子其身虽隐,其德昭著。所引者《小雅·正月》之篇,剌幽王之诗。《诗》之本文以幽王无道,喻贤人君子虽隐其身,德亦甚明著,不能免祸害,犹如鱼伏於水,亦甚著见,被人采捕。记者断章取义,言贤人君子身虽藏隐,犹如鱼伏於水,其道德亦甚彰矣。○“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於志”者,疚,病也。言君子虽不遇世,内自省身,不有愆病,则亦不损害於己志。言守志弥坚固也。○注“孔,甚也”。○正义曰:《尔雅·释言》文。○“君子”至“屋漏”。○此明君子之閒居独处,不敢为非,故云“君子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诗人意称王朝小人不敬鬼神,瞻视女在庙堂之中,犹尚不愧畏於屋漏之神。记者引之断章取义,言君子之人在室之中“屋漏”,虽无人之处不敢为非,犹愧惧于屋漏之神,况有人之处君子愧惧可知也。言君子虽独居,常能恭敬。○注“言君”至“人乎”。○正义曰:言“君子虽隐居,不失其君子之容德也”者,隐居,谓在室独居犹不愧畏,无人之处又常能恭敬,是“不失其君子之容德也”。云“西北隅谓之屋漏”者,《尔雅·释宫》文。以户明漏照其处,故称“屋漏”。“屋漏非有人”者,言人之所居,多近於户,屋漏深邃之处,非人所居,故云无有人也。云“况有人乎”者,言无人之处尚不愧之,况有人之处不愧之可知也。言君子无问有人无人,恒能畏惧也。○“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者,以君子敬惧如是,故不动而民敬之,不言而民信之。○“《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此《商颂·烈祖》之篇,美成汤之诗。诗本文云“鬷假无言”,此云“奏假”者,与《诗》反异也。假,大也。言祭成汤之时,奏此大乐於宗庙之中,人皆肃敬,无有喧哗之言。所以然者,时既太平,无有争讼之事,故“无言”也。引证君子不言而民信。○注“假,大也”。○正义曰:《尔雅·释诂》文。○“《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此《周颂·烈文》之篇,美文王之德。不显乎文王之德,言其显矣。以道德显著,故天下百辟诸侯皆刑法之。引之者,证君子之德犹若文王,其德显明在外,明众人皆刑法之。○注“辟,君也”。○正义曰:《尔雅·释诂》文。○“《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尔雅》释诂,此《大雅·皇矣》之篇,美文王之诗。予,我也。怀,归也。言天谓文王曰,我归就尔之明德,所以归之者,以文王不大作音声以为严厉之色,故归之。记者引之,证君子亦不作大音声以为严厉之色,与文王同也。 子曰:“声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诗》曰:‘德輶如毛。’輶,轻也。言化民常以德,德之易举而用,其轻如毛耳。○末,下葛反。輶音酉,一音由,注同。易,以豉反。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伦,犹比也。载读曰“栽”,谓生物也。言毛虽轻,尚有所比;有所比,则有重。上天之造生万物,人无闻其声音,亦无知其臭气者。化民之德,清明如神,渊渊浩浩然后善。○载,依注读曰栽,音灾,生也。《诗》音再。比,必覆反,下同;或音毗志反,又必利反,皆非也。重,直勇反,又直容反。 [疏]“子曰”至“至矣”。○正义曰:此一节是夫子之言。子思既说君子之德不大声以色,引夫子旧语声色之事以接之,言化民之法当以德为本,不用声色以化民也。若用声色化民,是其末事,故云“化民末也”。○“诗曰:德輶如毛”者,此《大雅·烝民》之篇,美宣王之诗。輶,轻也。言用德化民,举行甚易,其轻如毛也。○“毛犹有伦”,伦,比也。既引《诗》文“德輶如毛”,又言德之至极本自无体,何直如毛?毛虽细物,犹有形体可比并,故云“毛犹有伦”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载,生也,言天之生物无音声无臭气,寂然无象而物自生。言圣人用德化民,亦无音声,亦无臭气而人自化。是圣人之德至极,与天地同。此二句是《大雅·文王》之诗,美文王之德。不言“《诗》云”者,孔子略而不言,直取《诗》之文尔。此亦断章取义。○注“载读”至“后善”。○正义曰:案文以“载”为事,此读为“栽”者,言其生物,故读“载”为“栽”也。云“毛虽轻,尚有所比,有所比,则有重”,言毛虽轻物,尚有形体,以他物来比,有可比之形,则是有重。毛在虚中犹得队下,是有重也。云“化民之德,清明如神,渊渊浩浩”,则上文“渊渊其渊,浩浩其天”是也。 卷五十四 表记第三十二 陆曰:“郑云:‘以其记君子之德,见於仪表者也。’” [疏]正义曰:按郑《目录》云:“名曰《表记》者,以其记君子之德,见於仪表。此於《别录》属《通论》。 子言之:“归乎,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此孔子行应聘诸侯,莫能用己,心厌倦之辞也。矜,谓自尊大也。厉,谓严颜色。○矜,居陵反。应,应对之应。己音纪。厌,於艳反。 [疏]“子言”至“而信”。○正义曰:此一篇总论君子及小人为行之本,并论虞、夏、殷、周质文之异,又论为臣事君之道,各依文解之。称“子言之”,凡有八所。皇氏云:“皆是发端起义,事之头首,记者详之,故称‘子言之’。若於‘子言之’下更广开其事,或曲说其理,则直称‘子曰’。”今检上下体例,或如皇氏之言。今依用之。此一节是孔子应聘诸国,莫能用己,心有厌倦而为此辞。讬之“君子”,所以自明其德。○“归乎”者,於时孔子身在他国,不被任用,故称“归乎”。○“君子隐而显”者,君子身虽幽隐而道德潜通,声名显著,故云“隐而显”也。○“不矜而庄”者,矜,谓自尊大;庄,敬也。言不自尊大而人尊敬也。○“不厉而威”者,常行仁义道德,不自严厉而人威服也。“不言而信”者,不须出言而人体信,以其积德咸通,故所致如此。此皆夫子自道己德而然,但假诸君子。○注“此孔”至“辞也”。○正义曰:知此是“应聘诸侯,莫能用己,心厌倦之辞”者,以发首云“归乎”,是从他国欲归於鲁,犹若《论语》云:“子在陈,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云是其不用而辞归也。 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失,谓失其容止之节也。《玉藻》曰:“足容重,色容庄,口容止。”○惮,大旦反。《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择言在躬。’”《甫刑》,《尚书》篇名。忌之言戒也。言己外敬而心戒慎,则无有可择之言加於身也。 [疏]“子曰”至“在躬”。○正义曰:此一经广明君子之德,亦夫子窃自言也。“不失足於人”者,“足容重”,不失此足之容仪,而作夸毗进退於众人也。○“不失色於人”者,色容须矜庄,不失此色之容仪,而作籧篨戚施於众人也。○“不失口於人”者,口容须安止,不失此口之容仪,而作谄私曲媚於众人也。○“是故”至“足信也”,此皆覆结上文。○“《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择言在躬”者,《甫刑》,《尚书》篇名《吕刑》也。甫侯为穆王说刑,故称“《甫刑》”。忌,戒也。罔,无也。言己外貌恭敬,心能戒忌,而无有可择去之言在於躬也。今君子之德亦能如此,故引《甫刑》以结之,证君子无可择去之言,则上云“言足信”是也。然则敬之与忌,则是君子貌足畏、色足惮也。 子曰:“裼袭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渎也。”“不相因”者,以其或以裼为敬,或以袭为敬,礼盛者,以袭为敬,执玉龟之属也。礼不盛者,以裼为敬,受享是也。○裼袭,思历反,下音习。毋音无,下同。渎,大木反。子曰:“祭极敬,不继之以乐。朝极辨,不继之以倦。”极,犹尽也。辨,分别政事也。《祭义》曰:“祭之日,乐与哀半。飨之必乐,已至必哀。”○乐音洛,注同,又音岳。朝,直遥反,下注“朝聘”同。倦,本又作勌,其眷反。别,彼列反。已音以。 [疏]“子曰”至“以倦”。○正义曰:以前经云君子“貌足畏,色足惮”,故此经云“毋相渎”,即是可惮之事也。“裼袭之不相因也”者,行礼之时,礼不盛者则露见裼衣,礼盛之时则重袭上服。是行礼初盛则袭衣,礼不盛则裼衣,是裼袭不相因也。若始末恒裼袭,是相因也。其行礼之时,或初袭而后裼,或初裼而后袭,所以然者,欲使人民无相亵渎,使礼相变革也。○注“礼盛”至“是也”。○正义曰:案《聘礼》宾初行聘时则袭,故《聘礼》云“宾袭执圭”是也。至聘讫受享之时,宾裼,奉束帛加璧行享。聘为礼盛,故袭;享为礼不盛,故裼。聘时有玉,故云“执玉”也。《玉藻》曰“执玉龟袭”,故云“之属”也。案行享执璧,璧亦是玉,於时裼衣,而云“以袭执玉龟”者,但享时虽执璧,以璧致享,比聘时执玉为轻,故享虽有璧而裼也。又宾介自相授玉之时,介礼轻,裼而执圭以受宾;宾礼重,则袭而后受圭。是宾之与介,亦裼袭不相因,故《聘礼》云“上介不袭执圭,屈缫授宾,宾袭执圭”是也。○“子曰:祭极敬,不继之以乐。朝极辨,不继之以倦”。○正义曰:以前经“毋相渎”,故此经明行敬之时,不可以乐、倦也。极,尽也。言祭祀极尽於敬,不可以终末继之以乐而不敬,言朝礼极尽於分别政事,不可以终末继之以解惓而不分别也。○注“祭义”至“必哀”。○正义曰:引之者,证明此经不可继之以乐之事也。 子曰:“君子慎以辟祸,笃以不揜,恭以远耻。”笃,厚也。揜,犹困迫也。○辟音避。揜,於检反。远,于万反。 [疏]“子曰”至“远耻”。○正义曰:“慎以辟祸”者,言君子恒须谨慎以辟祸患也。“笃以不揜”者,笃,厚也;揜,谓困迫也。言君子笃厚行於善道,不使揜而而被困迫也。言“恭以远耻”者,又能恭敬而远耻辱也。 子曰:“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偷。肆,犹放恣也。偷,苟且也。肆或为“亵”。○日强,上人实反,下同;下其良反。肆音四。偷,他侯反,注同。恣,咨嗣反。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儳焉”,可轻贱之貌也。“如不终日”,言人而无礼,死无时。○儳,徐在鉴反,又仕鉴反,轻贱貌。子曰:“齐戒以事鬼神,择日月以见君,恐民之不敬也。”“择日月以见君”,谓臣在邑竟者。○齐,侧皆反。见,贤遍反,注同。竟音境。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忕於无敬心也。○狎,下甲反,习也。侮,亡甫反。忕,时世反,又时设反。 [疏]“子曰”至“畏也”。○正义曰:此经又广明恭敬之事,言君子之人,恒能庄敬,故德业日强。○“安肆日偷”者,肆,谓放恣;偷,谓苟且。言小人安乐放恣,则其情性日为苟且。经不云“小人”,文不具也。○“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者,儳,可轻贱之貌。言君子则常行善道,不以一日之间使其身儳焉可轻贱,如小人不能终竟一日也。言不得长久也。若小人恒为无礼,使其身可轻贱,死期促近,不能终竟一日也。○注“择日月以见君,谓臣在邑竟者”。○正义曰:知者,以其经云“择日月以见君”,若朝廷之臣则每日朝君,何得云“择日月”?据此故知邑竟,或择日出使在外,或食邑别都,见君之时,须“择日月”也。○“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正义曰:前经明君子恒能行恭敬,此明小人唯好狎侮。言小人递相轻狎,侮慢相侵,虽有死焉祸害而不知畏惧也,以其“忕於无敬心”故也。言数为无恭敬之心,好相狎侮,故至於死焉而不知畏惧也。 子曰:“无辞不相接也,无礼不相见也,欲民之毋相亵也。辞,所以通情也。礼,谓挚也。《春秋传》曰:古者诸侯有朝聘之事,“号辞必称先君以相接”也。○亵,息列反。挚音至,本亦作贽。《易》曰:‘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渎之言亵也。○筮市制反。三息暂反。又如字。 [疏]“子曰”至“不告”。○正义曰:前明小人狎侮至於死亡。此明君子无相亵渎。○“无辞不相接”者,言朝聘会聚之时,必有言辞以通情意。若无言辞,则不得相交接也。○“无礼不相见”者,礼,谓贽币也,贽币所以示己情。若无贽币之礼,不得相见,所以然者,欲民之无相亵渎也。○“《易》曰: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者,此《易·蒙》卦辞。《蒙》卦,坎下艮上,“艮”为山,“坎”为水,山下出泉,是物之蒙昧童蒙之象也。筮,问也。言童蒙初来问师,师则告之。若再三来问,是为亵渎。问既亵渎,师则不复告之。引者,证无相亵渎之义也。 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义者,天下之制也;报者,天下之利也。”报,谓礼也。礼尚往来。子曰:“以德报德,则民有所劝;以怨报怨,则民有所惩。惩,谓创艾。○惩,直陵反。创,初亮反,又初良反。乂或又作艾,鱼废反,皇鱼盖反。《诗》曰:‘无言不雠,无德不报。’雠,犹答也。○雠音酬。《大甲》曰:‘民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民,无以辟四方。’”大甲,汤孙也。《书》以名篇。胥,相也。民非君,不能以相安。○大音泰,下注同。无能胥以宁,《尚书》作“罔克胥匡以生”。辟音璧,君也。子曰:“以德报怨,则宽身之仁也;以怨报德,则刑戮之民也。”宽,犹爱也,爱身以息怨非礼之正也。仁,亦当言“民”声之误。○戮音六,本又或作“僇”,音同。子曰:“无欲而好仁者,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议道自己,而置法以民。”“一人而已”,喻少也。“自己”,自尽己所能行。○好,乎报反。恶,乌路反。子曰:“仁有三,与仁同功而异情。三,谓安仁也,利仁也,强仁也。利仁、强仁,功虽与安仁者同,本情则异。○强,其两反。下文同。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强仁。功者,人所贪也。过者,人所辟也。在过之中,非其本情者,或有悔者焉。○知者音智。辟音避。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右也”,“左也”,言相须而成也,“人也”,谓施以人恩也。“义也”,谓断以事宜也。《春秋传》曰:“执未有言舍之者,此其言舍之何?仁之也。”○断,丁乱反。於仁者薄於义,亲而不尊。厚於义者薄於仁,尊而不亲。言仁义并行者也。仁多则人亲之,义多则人尊之。道有至义有考,至道以王,义道以霸,考道以为无失。”此读当言道有至有义有考,字脱一有“耳”。“有至”,谓兼仁义者。“有义”,则无仁矣。“有考”,考,成也,能取仁义之一成之,以不失於人,非性也。○道有至义,依注读为“道有至有义”。王,于况反。脱音夺。 [疏]“子言”至“无失”。○正义曰:此一节总明仁义之事,各随文解之。以其与上别端,故更称“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表谓仪表,言仁恩是行之盛极,故为天下之仪表也。○“义者天下之制也”,义,宜也;制谓裁断。既使物各得其宜,是能裁断於事也。○“报者天下之利也”者,报谓礼也。礼尚往来,相反报物得其利,故云“天下之利也”。○“诗曰:无言不雠,无德不报”者,此《诗·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引之者,证经“相报”之义。○“大甲曰:民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民,无以辟四方”者,此《尚书·大甲》之篇。大甲,汤孙,大丁之子。汤崩,大甲立。伊尹作书训之,故云“大甲后君也”。胥,相也。伊尹言民若无君,无能相匡正以自安居也。君若无民,无以君领四方。引之者,证君之与民,上下各以其事相报,是相报答之义也,故引以结之。○“子曰:以德报怨,则宽身之仁也”,言“子曰”者,广明以礼相报之义。“宽身之仁”者,若以直报怨,是礼之当也。今“以德报怨”,但是宽爱己身之民,欲苟息祸患,非礼之正也。○“以怨报德,则刑戮之民也”者,礼当“以德报德”,今“以怨报德”,其人凶恶,是合刑戮之民也。○“子曰无欲而好仁”者,自此以下,广明仁道。凡仁道有三,一是安仁,二是利仁,三是强仁。此明安仁之事。安仁者,无所畏恶,而自安仁道。凡人好仁,皆有所欲。今无有所求欲而自好仁道。○“无畏而恶不仁”者,凡人憎恶不仁,皆有所畏,始恶不仁。今无有所畏而能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者,言无欲好仁,无畏恶不仁,虽天下之人,广能行此者,但有一人而已喻其少也。○“是故君子议道自已”者,好仁之法,须恩惠及人,当恕己而行,故君子谋议道理,先自已而始。○“置法以民”者,己所能行,乃施於人,故云“置法以民”。言从己而始,乃可以施置法度於它人。○“子曰:仁有三,与仁同功而异情”,此明仁道有三,其功虽同,其情则异,以终能泛爱,其功同也。一则无所求为而安静行仁,一则规求其利而行仁,一则畏惧於罪而行仁,是“异情”也。○“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者,此一经申明同功异情之事。三者之仁,其功俱是,泛施博爱,其事一种,是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者,过,谓利之与害。若遭遇利害之事,其行仁之情则可知也。○“仁者安仁”者,此明三者可知之事,若天性仁者,非关利害而安仁也。○“知者利仁”者,若有知谋者,贪利而行仁,有利则行,无利则止,非本情也。○“畏罪者强仁”者,若畏惧於罪者,自强行仁,望免离於罪。若无所畏,则不能行仁也。○“仁者右也,道者左也”,此经明仁义相须,若手之左右。仁恩者,若人之右手,右手是用之便也,仁恩亦行之急也。○“道者左也”,道是履蹈而行,比仁恩稍劣,故为左也。○“仁者人也”,言仁恩之道,以人情相爱偶也。○“道者义也”,义,宜也。凡可履蹈而行者,必断割得宜,然后可履蹈,故云“道者义也”。○注“人也”至“人也”。○正义曰:“人也,谓施以人恩也”,解经中“仁者人也”。仁,谓施以人恩,言施人以恩,正谓意相爱偶人也。云“义也,谓断以事宜也”,谓裁断其理,使合事宜,故可履蹈而行,是“道者义也”。引《春秋传》者,此成十六年《公羊传》文。案彼称晋人执季孙行父,舍之于招丘。传云:“执未有言舍之者,此其言舍之何?仁也。”传称春秋诸侯执大夫,经不书“舍”。此执行父言“舍之招丘”何?欲人爱此行父,故特言“舍之”。引之者,证人是人偶相存爱之义也。○“道有至义有考”者,如注所云,当云“道有至有义有考”,“义”上脱一“有”字。言道之所用“有至”,一也。“至”,谓兼行仁义,行之至极,故云“有至”。“有义”,二也。谓仁义之中,唯有义无仁,故云“有义”。“有考”,三也。考,成也。谓於仁义之中,或取仁,或取义之一事,勉力成之,非本性也。○“至道以王”者,既能兼行仁义,至极可以王有天下,故云“至道以王”。○“义道以霸”者,直能断决,若齐桓、晋文以甲兵断割,可以霸於诸侯,故云“义道以霸”也。○“考道以为无失”者,既於仁义之中,随取其一而成之以道,不违於理,故云“考道以为无失摇辈。○注“有至”至“性也”。○正义曰:知“有至,谓兼仁义”者,此经云“至道以王”,故《穀梁传》云“仁义归往曰王”,是王有仁义也。又案:前经“道者义也”,是唯义与道。此经云“道有至有义有考”,是一道之内兼有三种,与前经不同者。但道之为义,取开通履蹈而行,兼包大小精粗。若大而言之,则天道造化,自然之理,谓之为道。则《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则自然造化虚无之谓也。若小而言之,凡人才艺,亦谓之为道。是道无定分,随大小异言,皆是开通於物,其身履蹈而行也。云“考,成也”,《尔雅·释诂》文也。云“能取仁义之一成之,以不失於人”者,以“考道”劣於“至道”,又劣於义,但能於仁义之中随其一能成就之,“不失於人”,谓於人不失也。云“非性也”者,言考道勉强而行以成就之,非是天性自然所禀者。然则至道、义道,天性有之也。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资,取也。数,与长短小大互言之耳。性仁义者,其数长大。取仁义者,其数短小。○数,所住反。憯,七惑反。怛,丹葛反。《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人也。芑,枸檵也。仕之言事也。诒,遗也。燕,安也。烝,君也。言武王岂不念天下之事乎,如丰水之有芑矣,乃遗其后世之子孙以善谋,以安翼其子也。君哉武王,美之也。○丰,芳弓反。芑音起。诒,以之反。烝,之承反。数,色主反。枸本亦作苟。檵音计。遗,于季反,下同。《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阅,犹容也。皇,暇也。恤,忧也。言我今尚恐不能自容,何暇忧我后之人乎。○“我今”,《毛诗》作“我躬”。阅音悦。 [疏]“子言”至“仁也”。○正义曰:自此以下至“不称其服”,更广明仁义之道,又显中心外貌内外相称,故更称“子言之”。○“仁有数”者,行仁之道有度数多少也。○“义有长短小大”者,言义之为体,有长有短,有小有大。言仁有数,则义亦有数。义言长短小大,则仁亦有长短小大,互言之也。若天性仁义者,则其数长而大。若强取仁义而行者,则其数短而小。长谓国祚久远,大谓覆养广多,短谓世位浅促,小谓所施狭近也。○“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此明性有仁者,以天性自仁,故中心凄憯伤怛,怜爱於人,故云“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此明取仁者。率,循也。资,取也。率循善法,自强行之,非是天性,直取仁道行之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者,证天性之仁其数长。所引《诗》者,《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美武王之德,言丰水自然有芑,喻武王之身自然有天下之事,故云“武王岂不仕”。仕之言事也。言武王岂不念天下之事乎,犹如丰水岂无此芑乎。○“诒厥孙谋”者,诒,遗也;厥,其也;孙,谓子孙;谋,谓善谋。言武王能遗其子孙以美善之谋,谓伐纣定天下,以王业遗於子孙。○“以燕翼子”者,燕,安也;翼,助也。言武王能安助其子孙也。○“武王烝哉”者,烝,君也。言武王有为君之德哉。○“数世之仁”者,以武王行仁,遗及子孙,是仁之所及其数长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此引《国风》者,明取仁义者,其数短也。所引《诗》者,是《邶风·谷风》之篇。妇人被夫弃绝,初忧子孙困苦,还自悔之。云“我今不阅”,阅,容也。言我今尚不能自容,被夫放弃。○“皇恤我后”者,皇,暇也;恤,忧也。言我有何閒暇能忧我后世子孙之人乎。引之者,证取仁而行主,唯在我当身之主,何暇能忧及后世,是“终身之仁也”。唯望终竟一身,是其数短也。前文云“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仁义并言,此独说“仁”者,以仁事为重,故举仁言之,则其“义”可知也。○注“芑枸”至“之也”。○正义曰:“芑,枸檵”,《尔雅·释木》文。孙炎云:“则今枸芑也。”云“乃遗其后世之子孙以善谋”者,孙,谓子孙也。云“以安翼其子也”者,翼,助也。谓以王业保安翼助其子孙。案《诗笺》以“诒”为“传”,以“孙”为“顺”,以“翼”为“敬”,言传其所顺天下之谋,以安其敬事之子孙,谓使其长行之也。与此乖者,引《诗》断章。此经云数世之仁,故以为子孙而翼成之也。 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难乎?“取数多”,言计天下之道,仁居其多。○胜音升。数,色住反。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言以先王成法拟度人则难中也,当以时人相比方耳。○度,待洛反,注同。拟,鱼起反。中,丁仲反。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輶,轻也。鲜,罕也。仪,匹也。图,谋也。爱,犹惜也。言德之轻如毛耳,人皆以为重,罕能举行之者。作此《诗》者,周宣王之大臣也。言我之匹谋之,仲山甫则能举行之,美之也。惜乎时人无能助之者,言贤者少。○輶音酉,一音由。鲜,息浅反,注及下并同。《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仰高勤行者,仁之次也。景,明也。有明行者,谓古贤圣也。○仰止,本或作“仰之”。景行,下孟反,注“明行”同。行止,《诗》作“行之”。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废,喻力极罢顿不能复行则止也。俛焉,勤劳之貌。毙,仆也,○好,呼报反,下同。乡,许亮反。数,色住反。强,其两反,一本作俛,音勉,本或作儳,非也。孳音兹。毙音币,仆也,本又作弊。已音以。罢音皮。顿如字,又徒困反。复,扶又反。仆,蒲北反,又音赴。子曰:“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言仁道不成,人所由不得其志。故仁者之过,易辞也。”辞犹解说也。仁者恭俭,虽有过,不为甚矣。唯圣人无过。○易,以豉反,下同。解,古买反,徐又音蟹。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言罕以此失之。○近,附近之近。下同。《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子曰:“仁之难成久矣,惟君子能之。言能成人道者少也。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病、愧,谓罪咎之。○咎,其九反。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以中人为制,则贤者“劝勉”,不及者“愧耻”,圣人之言乃行也。○甫行,下孟反。己音纪。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移,读如“禾氾移”之“移”,移,犹广大也。极,致也。壹,谓专心於善。○移,昌氏反,注“氾移之移”、“移犹大也”同,徐又怡耆反,一音以示反。氾,芳剑反。《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言人有所行,当惭怖於天人也。○怖,普故反。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遂,犹成也。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无其行”,谓不行其德。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言色称其服也。○衰,七雷反。绖,田节反。胄,直又反。《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鹈,鹈胡,污泽也。污泽善居泥水之中。在鱼原以不濡污其翼为才,如君子以称其服为有德。○鹈音啼。鹈,鹈胡,音徒兮反,一名淘河。濡,而朱反。记,徐纪吏反。污泽一音乌,下又作洿,一音化故反。濡污,污辱之污。 [疏]“子曰”至“其服”。○此一节广明仁,故言“子曰”。○“仁之为器重”者,仁是爱养,非贤圣不能行,故言“为器重”。○“其为道远”者,以广博覆物,是为道广远也。○“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据凡庸,於仁不能胜致也。○“取数多者仁也”,言於万种善事之中,论利益於物,取数最多者是仁也。言仁恩於善事之中,利益最多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难乎”,言仁为爱养,行之不易,故勉力行仁者不亦难乎,言其难也。○“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者”,义,宜也。言在上君子,以先王之义拟度於人,欲使人必行先王成法,则难可为人,言人难中於古法也。○“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者,望,比也。言以今世人道比望於古人,能合於今世事者,则是贤人也。若不能合於今世事者,则非贤人也,故云“则贤者可知已矣”。“已矣”,语助也。此明仁道不可以古义责人,当以时事拟人,是仁恩之心。○“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言中心安静行仁,是天性仁者,天下之间唯一人而已矣,言少也。○“《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引《诗·大雅·烝民》之篇,以明行仁者少也。“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者,此诗美宣王之大臣仲山甫也。輶,轻也。鲜,罕也。克,能也。言德之轻,易举如毛然,民尚以为重,罕能举而行之也。“我仪图之”者,仪,匹也;图,谋也。诗人言我与伦匹共图谋能举行之也。○“雅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者,爱,惜也。言唯有仲山甫能举行其德,可惜乎无人能助行之者。记人引此者,证中心安仁者少,亦无人能行之,言贤者少也。○注“輶,轻也。图,谋也”。○正义曰:“輶,轻也”,《尔雅·释言》文。“图,谋也”,《释诂》文。○“《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者,此《小雅》剌幽王之《诗·车舝》之篇。言幽王若能脩德如高山,则天下之人瞻仰之。若幽王有景明之行,则天下之人仰行之。引之者,证古昔贤圣能行仁道,则后世之人瞻仰慕行也。○“子曰:诗之好仁如此”者,言高山景行,瞻仰慕行,是好爱仁德如此之甚也。○“乡道而行,中道而废”者,言好仁之甚,乡仁道而行,在於中道,力之罢极而始休废之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言行仁勤急,忘己身之衰老,不自觉知年数之不足,言己虽年老,谓为数浅少,不复盈足,犹行仁不止。○“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者,言形貌俛俛焉,勤劳行仁,每日恒有孳孳,唯力之毙仆而后已止,言行仁之道深也。熊氏云:“‘俛焉’,谓前儳焉可轻贱。”以为字同而注异。熊氏之说非也。○“子曰:仁之难成久矣”,言仁道难成,非始今日,其来久矣。○“人人失其所好”者,人人,谓天下众人。由仁道不成,天下众人皆失其所爱好之事,若有仁道,人皆得其所爱好之事。所爱好者,是吉庆福祥也。○注“言仁”至“其志”。○正义曰:言“仁道不成”,解“仁之难成久”矣。云“人所由不得其志”,解经“人人失其所好”。由仁道不成,无所依恃,民人由此不得其志意之所好,多有祸害。若仁道成,人皆得所原也。“故仁者之过遥蹔辞也”者,以仁是善行,故仁者有过,其恶不甚,易可以言辞解说也。此谓取仁行者,故有过耳。其圣人天性仁者,全无过也。子曰:“恭近礼,礼主於敬。”故恭近於礼。○“俭近仁”者,以俭不费用,无害於物,故“近仁”也。○“信近情”者,信,谓言语信实,故“近情”也。○“夫恭寡过”者,恒能恭敬,故寡少於过也。○“情可信”者,以情示人,故“可信”也。○“俭易容也”者,以俭则寡求,故“易容”也。○“《诗》云:温温恭人,惟德之基”者,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言颜色温温和柔恭敬之人,惟能为德之基也。引之者,结上文恭近,其过寡少,是为德之基也。○“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者,谓不以己之所能使他人必能,若他人不能则为困病,是不以所能之事病困於人也。○“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者,谓他人力所不能,必欲使之能行,若他人之所不能则以为愧耻,故不以人之所不能耻愧困苦於人。若能如此,亦仁者之行也。○“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者,言圣人之制法立行,不造制以己之所能,谓不将己之所能以为制法,恐凡人不能行也。○“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者,既不制以己之所能,但制以中人之行,使得可行,则民有所自劝勉,不能者自怀愧耻。如此则民得以行其圣人之言也。○“衣服以移之”者,言圣人用中礼而作法,故制以礼信容貌,又用衣服移大之,使之尊严也。○“朋友以极之”者,谓朋友相劝励,以极致於道也。○“欲民之有壹也”者,壹谓专壹於善道,所以为此教化者,欲使民人专心壹意於善道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者”,此《诗·何人斯》之篇,是苏公剌责暴公。暴公谗谮於己,是不愧惭於人,不畏惧於天。引之者,言人之行,当须愧於人,畏於天也。○“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者,遂,犹成也;实,犹充也。言君子既成其文辞,则当充实之以君子之德也。○“耻有其德,而无其行”者,德在於内,行接於外。内既有德,当须以德行之於外,以接於人民。若有德无行,是君子所耻,故云“耻有其德而无其行”也。○“《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者,此《诗·曹风·候人》之篇,剌曹共公之诗。鹈是污泽也,言鹈在鱼梁之上,能不濡湿其翼,以其为善,犹如君子在朝,能称可其服,亦为善。“彼记之子,不称其服”者,记是语辞。言彼曹朝小人之子,内无其德,不能称可其在外之服。引之者,以前经言君子内外皆须相称,故引此诗结之。○注“鹈鹈”至“有德”。○正义曰:“鹈,污泽”,《尔雅·释鸟》文。郭景纯云:“今之鹈鹕也,好群飞,沈於水,食鱼,故名‘污泽’,俗呼之为‘淘河’也。”云“以不濡污其翼为才”者,言凡鸟居水中,必濡湿其翼。今鹈鹕在水中,独能不濡其翼,故为才。案《诗》注云:“鹈鸟在梁,可谓不濡其翼乎?”言必濡其翼也,犹如小人在位,必辱其职。与此乖者,《注》礼在前,注《诗》在后,故所注不同也。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义者,贵贱皆有事於天下,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诸侯勤以辅事於天子。”言无事而居位食禄,是“不义而富且贵”。○粢盛音咨。杜预云:“黍稷曰粢,在器曰盛。”秬音巨,黑黍。鬯,敕亮反,香酒也。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庇,覆也。无“君民之心”,是思不出其位。○庇,必利反,徐方至反,又音秘。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於位而寡於欲,让於贤,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役之言为也。“求以事君”者,欲成其忠臣之名也。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言不易道徼禄利也。○易音亦。侥,古尧反。《诗》云:‘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凯弟君子,求福不回。’凯,乐也。弟,易也。言乐易之君子,其求福修德以俟之,不为回邪之行要之,如葛藟之延蔓於条枚,是其性也。○藟音诔,力水反。施,以豉反。条枚,亡回反。《毛诗传》云:“枝曰条,幹曰枚。”凯,本亦作恺,又作岂,同开待反,后放此。弟如字,本又作悌,音同,注及下皆同。乐音洛,下同。易,以豉反,下同。邪,似嗟反,曲也。行,下孟反,下至下文“行之浮於名也”及注皆同。要,一遥反。蔓音万。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与?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言此德当不回也。○与音馀。《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昭,明也。上帝,天也。聿,述也。怀,至也。言述行上帝德,以至於多福也。方,四方也。受四方之国,谓王天下。○聿,尹必反。谓,王于况反。子曰:“先王谥以尊名,节以壹惠,耻名之浮於行也。谥者行之迹也。名者谓声誉也。言先王论行以为谥。“以尊名”者,使声誉可得而尊信也。壹读为一。惠犹善也。言声誉虽有众多者,即以其行一大善者为谥耳。在上曰“浮”。君子勤行成功,声誉逾行是所耻。○谥音示。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贤。率,循也。行过不复循行,犹不二过。○下,户嫁反。复,扶又反。是故君子虽自卑而民敬尊之。”言谦者所以成行立德。子曰:“后稷,天下之为烈也,岂一手一足哉。”烈,业也。言后稷造稼穑,天下世以为业。“岂一手一足”,喻用之者多无数也。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谓便人。”亦言其谦也。辟仁圣之名,云自便习於此事之人耳。○行,下孟反。便,婢面反,又婢绵反,注同。辟音避。 [疏]“子言”至“便人”。○正义曰:此一节明天子以下,各有其事;又明舜、禹、文王、周公之德,皆能上事天帝,下庇四方。事异於上,故记者详之,又称“子言之”也。○“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者,天子事上帝,诸侯事天子,是贵贱皆有事於天子。案《小宰》注云:“天地大神,至尊不祼。”此祭上帝有秬鬯者,凡鬯有二,若和之以郁,谓之郁鬯,“郁人”所掌是也。祭宗庙而灌也,若不和郁,谓之秬鬯,“鬯人”所掌是也。谓五齐之酒,以秬鬯为之,以芬芳调畅,故言“秬鬯”,故得以事上帝。《大宗伯》云“莅玉鬯”者,谓享大鬼也。《棫朴》诗云“奉璋峨峨”者,谓据祭宗庙也,故与此不同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君子”,有仁德至诚之君子。言君子既有庇民大德,又自谦退不敢有君民之心,是仁爱深厚。以此之故,君子恭敬节俭,以求施为仁道也。役,为也。言以此求施为仁道也。○“信让以求役礼”者,谓信实退让,以求施为於礼也。○“得之自是,不得自是”者,“得之”,谓得利禄也,言虽得利禄,自行其为是之道。若不得利禄,亦自行其为是之道。言不问得之与失,恒行其是,而不行非也。○“以听天命”者,言不苟易其道也。○“《诗》云:莫莫葛藟,施于条枚”者,此《诗·大雅·旱麓》之篇,美文王之诗。言文王之兴,依约先祖,莫莫然如葛藟之蔓草,延施于条枚之木,犹如子孙之兴,亦由先祖而德盛也。○“凯弟君子,求福不回”者,凯,乐也;弟,易也。言大王、王季乐易之君子求福,不为回邪之行。引之者,证君子以听天命,虽求福禄,不为邪僻之行。今以为葛藟“施於条枚”,是其性也。君子求福,不为回邪,亦是其性。引断章取义,故与《诗》文不同也。“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与”者,此是凯弟君子求福不回邪之谓与?以其虽有庇民之大德,恒有事君之小心,常能畏惧,是不回也。○“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者,此《诗·大雅·大明》之篇,美文王之诗,言文王,小心翼翼。以昭明道德,尊事上帝。聿,述也。怀,至也。言文王述行上帝之德,以受众多之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者,其德不有回邪,故受四方众国为天子也。引之者,证上“求福不回”也。○“子曰先王谥以尊名”,以前经论君子“求福不回”,此一节广明君子名行相副、卑己尊人之义。“谥以尊名”者,谥谓谥号,名谓声誉。言人身死之后,累列生时之行迹作谥号者,以尊敬生前之声名,可得传於后世。○“节以一惠”者,言为谥之时,善行虽多,但限节以一个善惠以为谥也。○“耻名之浮於行也”者,所以善行既多,但取一事为谥者,耻善名之多,浮过於行,忠行不副於名,所以减众书之名,但取一事之善为谥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者,大,谓夸大。既不欲行过於名,故不自夸大其所为之事,不自加尚其所为之功名。所以不“大”、“尚”者,以求处情实,不欲虚为矫节也。○“过行弗率,以求处厚”者,率,循也。若有过失之行,不复循而行之,即脩改以求处其仁厚之道。过失即改,以求处其厚也。○注“壹读为一。惠犹善也。言声誉虽有”至“逾行所耻”。○正义曰:上一是齐一,下一是数之一、二也。今经文为大一之字,郑恐是均同之理,故读为小一,取一个善名而为谥耳。○云“在上曰浮”者,言物在水上称浮如浮云。云“君子勤行成功,声誉逾行是所耻”者,言君子之人,唯寝默勤行成功,不自彰伐。若使声誉逾越於行,是君子所耻也。○“子曰:后稷,天下之为烈也,岂一手一足哉”,以上经君子取名浮於行,故此经名后稷,证名不可过行也。言后稷虽有大业,不自谓圣人,而称“便人”。“后稷,天下之为烈”者,言后稷周之始祖,有播殖之功。烈,业也。言天下之人,并将为业。“岂一手一足哉”者,言后稷之功,岂止一人之手,一人之足而用之哉。言用之者多,天下皆是也。○“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谓便人”者,言后稷唯欲得实行过於虚名,故自谓便於稼穑之人,不自谓己之仁圣也。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仁者,其难乎?《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凯以强教之,弟以说安之。乐而毋荒,有礼而亲,威庄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亲。如此而后可以为民父母矣。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有父之尊,有母之亲”,谓其尊亲己如父母。○强,其良反,徐其两反,说音悦。毋荒音无。 [疏]“子言”至“此乎”。○正义曰:此以下至“不胜其文”,更广明仁道,又显尊亲之异,并论虞、夏、商、周质文不等。今各随文解之。○“仁者其难乎”,言行仁之道,其甚难乎为之不易。○“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者,言仁道为难,若有仁行可以为民之父母。此《诗·大雅·泂酌》之篇,戒成王之诗也。凯,乐也。弟,易也。言使民乐易之君子,则得为民之父母,言不易也。○“凯以强教之,弟以说安之”,孔子既引《诗》,又释“凯”、“弟”之义。凯,乐也。言君子初以仁政化下,使人乐仰,自强不息,是“凯以强教之”。弟,谓逊弟。言以逊弟之道下化於民,民皆说豫而康安,是“弟以说安之”也。○“乐而毋荒,有礼而亲”者,乐失於荒,礼失於疏,言明君教下为乐而毋荒,有礼而相亲也。“威庄而安,孝慈而敬”者,凡矜庄者,失在危惧;孝慈者,失在慢易。今明君临下,威严矜庄而民安也,孝顺慈爱而民敬也。○“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亲”者,以有威庄,故“有父之尊”,言尊之如父。以有孝慈,故“有母之亲”,言亲之如母也。○“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者,言若非至德之君,其谁能使民如此,言仁道难也。 今父之亲子也,亲贤而下无能。母之亲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母亲而不尊,父尊而不亲。水之於民也,亲而不尊。火尊而不亲。土之於民也,亲而不尊。天尊而不亲命。之於民也,亲而不尊。鬼尊而不亲。”或见尊或见亲,以其严与恩所尚异也。命,谓四时政令,所以教民勤事也。鬼,谓四时祭祀,所以训民事君也。○怜,力田反。 [疏]“今父”至“不亲”。○正义曰:此明尊亲之异,父母不同。“今父之亲子也,亲贤而下无能”者,言父之於子,若见贤者则亲爱之,若见无能者则下贱之,以父立於义,分别善恶也。○“母之亲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者,言母之於子,见贤则亲爱之,见其子无能则怜爱之,母以恩爱,不能分别善恶故也。○“水之於民也,亲而不尊”者,水沐浴人多用,故“亲而不尊”。○“火尊而不亲”者,火须离之,近则伤害人。不须轻近,故“尊而不亲”。○“土之於民也,亲而不尊”者,土能生物载养,於人是亲也。於人为近,人所居处,遂“不尊”也。○“天尊而不亲”者,天有雷霆日月,震耀杀戮,是尊也,而体高远,是“不亲”也。○“命之於民也,亲而不尊”者,谓人君教命随四时以教於人,欲人生厚,是亲也。附近於民,使民勤事,是“不尊”。○“鬼尊而不亲”者,鬼,谓鬼神。神道严敬,降人祸福,是尊也。人神道隔,无形可见,是“不亲”也。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远鬼神、近人,谓外宗庙,内朝廷。○远,于万反,注及下同。近,附近之近,注及下同。朝,直遥反,下同。其民之敝,憃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以本不困於刑罚,少诈谖也。敝,谓政教衰失之时也。○憃,伤容反,徐昌容反,范阳江反,又丁绛反,《字林》音丑降反,丑凶反。乔音骄。朴,普角反。谖,况袁反,诈也,忘之也。 [疏]“子曰”至“不文”。○正义曰:此一节明夏道“亲而不尊”之义。○“夏道尊命”言夏之为政之道,尊重四时政教之命,使人劝事乐功也。○“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者,宗庙在外,是“远鬼神”也。朝廷在内,是“近人”也。以忠恕养於民,是“忠焉”也。所为如此,是“亲而不尊”也。○“其民之敝憃而愚”者,敝,谓其后世政教衰败时。夏家后世政教败时,民皆憃愚。所以然者,昔时恒先禄后,罚则民皆承宽裕,无浇诡也。情既不浇诡,至於衰末,犹不知避严刑峻法,如憃愚也。○“乔而野”者,亦因昔时宽裕忠恕,至末世民犹骄野如淳朴之时也。○“朴而不文”者,淳时民皆质朴,不竞文华。至乱时犹承奉之亦然也。○注“以本不困於刑罚,少诈谖也”。○正义曰:以夏尚仁恩,其民不困苦於刑罚,及其衰末,犹有先世遗风,少有诈伪谖妄。《尔雅·释训》云:“萲、谖,忘也。”则忘字“亡”下著“心”。今与诈相对,则谖是诈之义,当“亡”下著“女”也。 “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先鬼后礼,谓内宗庙,外朝廷也。礼者,君臣朝会,凡以挚交接相施予。○以挚音至。相施,始至反,下文同。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胜而无耻。以本忕於鬼神虚无之事,令其心放荡无所定,困於刑罚,苟胜免而无耻也。《月令》曰:“无作淫巧,以荡上心。”○胜而,始证反。忕音誓,与上“忕於”同。令其,力呈反。巧,苦教反,又如字。 [疏]“殷人”至“无耻”。○正义曰:此一节明殷代“尊而不亲”之事。尚虚无之事,故“率民以事神”。○“先罚而后赏”者,案:襄二十六年《左传》云:“赏以春夏,罚以秋冬。”又《月令》云:“春行夏赏,秋冬行刑。”与此违者,彼谓王者大体一岁之中法天道生杀,故春夏赏,秋冬刑。此《记》所云,谓赏罚同时所行,夏则先赏后罚,殷则先罚后赏,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者,以其本尚虚无之事,尊敬鬼神,至其末世敝失,其民放荡不能安静也。○“胜而无耻”者,由本“困於刑罚”,但得“苟胜”,无以惭耻。○注云“先鬼而后礼,谓内宗庙,外朝廷也”。○正义曰:以夏、周人“敬鬼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外宗庙,内朝廷”。以此反之,则殷人先鬼后礼,是“内宗庙,外朝廷”也。○注“以本忕於鬼神虚无之事,令其心放荡无所定”。○正义曰:忕,串也,习也。贵尚习鬼神,鬼神无体,故云“虚无之事”。以为事不在实,故心放荡无所定也。 “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赏罚用爵列”,以尊卑为差。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贼而蔽。”以本数交接以言辞,尊卑多狱讼。○蔽,毕世反,又音弊。数,色角反。 [疏]“周人”至“而敝”。○此明周代“亲而不尊”之事。○“尊礼尚施”者,谓尊重礼之往来之法,贵尚施惠之事也。○“其赏罚用爵列”者,既不先赏后罚,亦不先罚后赏,唯用爵列尊卑,或赏或罚也。○“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者,以其尚礼本数交接往来,故便利机巧,多文辞而无惭愧之心也。○“贼而蔽”者,以本为治之时,上下有序,至其敝末,尊卑错失,为饶狱讼,共相贼害而困蔽。以其礼失於烦,故致然也。“夏道尊命”,至“殷人尊神”,“周人尊礼”,三代所尊不同者,案《元命包》云:“三王有失,故立三教以相变。夏人之立教以忠,其失野,故救野莫若敬。殷人之立教以敬,其失鬼,救鬼莫若文。周人之立教以文,其失荡,故救荡莫若忠。”如此循环,周则复始,穷则相承,此亦三王之道,故三代不同也。 子曰:“夏道未渎辞,不求备、不大望於民,民未厌其亲。殷人未渎礼,而求备於民。周人强民,未渎神,而赏爵刑罚穷矣。”“未渎辞”者,谓时王不尚辞,民不亵为也。“不求备、不大望”,言其政宽,贡税轻也。“强民”,言承殷难变之敝也。“赏爵刑罚穷矣”,言其繁文备设。○厌,於艳反。强,其两反,注同。税,申锐反。 [疏]“子曰”至“穷矣”。○上明三代亲尊有异,此经更明三代治民有异之事。○“未渎辞”者,渎谓亵渎,辞谓言辞。夏时为政之道,未亵渎於言辞。君既不尚辞,民亦不为,故言“未渎辞”。夏言“未渎辞”,则殷渎辞也。○“不求备、不大望於民”者,求备,谓每事徵求,皆令备足。大望,谓赋税既重,大所责望於民。夏代不然,故云“不求备、不大望於民”也。○“民未厌其亲”者,以上“不求备、不大望於民”,民无困苦,故未厌其上下相亲之心也。○“殷人未渎礼,而求备於民”者,以殷承夏后,虽已亵渎言辞,仍未亵渎於礼,言君臣上下,於礼事简略,不亵渎也。殷言“未渎礼”,则周渎礼矣。○“而求备於民?渎者,言殷不如夏宽,每事求备於民,亦大望於民也。○“周人强民”,以周承殷后,遭纣衰乱,风俗顽凶,故周人设教,强劝人以礼义,亦比夏、殷多此一句也。○“未渎神”者,言周治太平之时,虽已渎於礼,犹未亵渎鬼神,祭天地宗庙诸神,尚有时限,未亵渎也。则周衰之后,而渎神也。○“而赏爵刑罚穷矣”者,以周人贵礼,礼尚往来交接,故赏爵、刑罚之事,穷极烦多。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於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胜,犹任也。言殷、周极文,民无耻而巧利,后世之政难复。○胜音升,注同。敝音弊。任,如金反。复音伏。子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言后有王者,其作质、文,不能易之。○易音亦。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言王者相变,质、文各有所多。○胜,世证反,又音升。子言之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无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爱,有忠利之教,亲而尊,安而敬,威而爱,富而有礼,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义,耻费轻实,忠而不犯,义而顺,文而静,宽而有辨。“死不厚其子”,言既不传位,又无以丰饶於诸臣也。“耻费”,不为辞费出空言也。实,谓财货也。辨,别也,犹宽而栗也。静,或为“情”。○憯,七感反。怛,旦达反。费,芳贵反,注同。传,文专反。别,彼列反,下“不别”同。《甫刑》曰:‘德威惟威,德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德所威则人皆畏之,言服罪也。德所明则人皆尊宠之,言得人也。○曰音越。威如字,威畏也,读者亦依《尚书》音畏也。 [疏]“子曰”至“此乎”。○正义曰:此一节总明虞、夏、商、周四代质、文之异。○“虞夏之道,寡怨於民”,以其政宽,故“寡怨於民”,言民怨尚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者,以殷、周文烦,失在苛碎,故其民不堪胜敝败也。不言无怨,而言“寡怨於民”者,天地之大,犹有所憾,如冬寒夏雨,民犹怨之,如圣人之德,无善不包,人犹怨之,是不备也。如舜,寡怨於民也。○“子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者,至,谓至极也。言虞、夏为质,殷、周为文,并已至极矣。纵令后王为质,不能过於虞、夏;后王为文,亦不能过於殷、周,是至极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者,言虞、夏之时,虽有其文,但文少而质多,故文不胜於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者,言殷、周虽有其质,亦质少而文多,故“不胜其文”。然案《三正记》云:“文质再而后始。”则虞质夏文,殷质周文。而云“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者,夏家虽文,比殷家之文犹质。殷家虽质,比夏家之质犹文於夏。故夏虽有文,同虞之质,殷虽有质,同周之文。○“子言之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正义曰:以上经论虞、夏、商、周,此特明虞帝之美已矣者,言后世之君,虽有作其善政者,而比於虞帝,不可齐及之也。○“君天下,生无私”者,明虞帝之德,后世虽作,不可及。言舜为天下序爵,必以德而不用私也。○“死不厚其子”者,厚,谓丰厚。既不传位,又不以财物丰厚於其子,故云“不厚其子”。“子”,谓商均也。○“子民如父母”者,子,谓子爱於民,如父母爱子也。○“有憯怛之爱”者,言爱民之志,有凄憯恻怛,言舜天性自仁,故怜爱於人。“有忠利之教”者,言有忠恕利益之教也。○“亲而尊”者,有母之亲,有父之尊。○“安而敬”者,体安而能敬,敬,即前“威庄而安”也。○“威而爱”者,有威而又有爱也。○“富而有礼”者,富,有四海而不骄,是“有礼”也。○“惠而能散”者,施惠得所,为能散也。○“其君子尊仁畏义”者,“其君子”,谓虞朝之臣也。君圣臣贤,是由舜而得然也,若民有仁者则尊之,有义者则畏之。○“耻费轻实”者,费,辞费也。言而不行,谓之“辞费”也。言必履而行之,是耻於辞费也。“轻实”者,实,财货也。贵人而贱禄,是轻财也。○“忠而不犯”者,尽心於君,是其忠也;无违政教,是不犯也。○“义而顺”者,至极君臣之义而不悖德,是“义而顺”也。○“文而静”者,臣皆有文章,而又清净。“宽而有辨”者,辨,别也。臣之效舜之宽容,治政不慢而有分别也。○“《甫刑》曰:德威惟威,德明惟明”,引之者,所以结舜德也。下“威”训“畏”,下“明”训“尊”。言舜之道德,欲威惧於人,则在下之民惟畏惧之,故云“德威惟威”。“德明惟明”者,谓舜以德标明善人,惟能得善人,惟天下之人皆所以尊重之。○“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者,如上之事不是虞帝,其谁人能得如此乎?案今《尚书》之篇,以明尧德,而云“虞帝”者,言虞帝亦能如是,且记者断章而为义也。 子言之:“事君先资其言,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资,谋也。献,犹进也。言臣事君,必先谋定其言,乃后亲进为君言也。是故君有责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禄不诬,其受罪益寡。”“死其言”者,竭力於其所言之事,死而不负。於事不信曰诬。○诬音无。 [疏]“子言”至“益寡”。○正义曰:此一节至“辞欲巧”,广明君子事君之道,又明君子为行,须内外相副。今各随文解之。○“事君先资其言”者,言臣欲见君,必须先谋度其言,言定然后见也。○“拜自献其身”者,献,进也。为谋既定,乃拜见自进其身也。“以成其信”者,谓先谋后见,成其言之信实。○“是故君有责於臣,臣有死於其言”者,以其先谋,乃可见君,故君有责於其臣,臣当竭力守节,死於其所言也。○“故其受禄不诬,其受罪益寡”者,以其言善乃受禄,是受禄不诬罔也。顺死其言,以竭臣力,是受罪益寡少也。 子曰:“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大言,可以立大事也。小言,可以立小事也。入,为君受之。利,禄赏也。入,或为“人”。○为君,于伪反。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言臣受禄,各用其德能也。《易》曰:‘不家食吉。’”此《大畜·彖》辞也。《彖》曰:“不家食吉,养贤也。”言君有大畜积,不与家食之而已。必以禄贤者,贤有大小,禄有多少。○畜,敕六反,下同。彖,吐乱反。 [疏]“子曰”至“食吉”。○正义曰:此一节广事君之道,依言大小而受禄。○“大言入则望大利”者,入,犹受也。利,禄也。大言,谓立大事之言,进入於君,君所受纳,如此乃望大禄。○“小言入则望小利”者,小言,谓立小事之言。小言进入受於君,则唯望小利也。○“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言臣禄各以其德能相称。若小言受大禄则臣滥,若大言受小禄则君重财而薄德也。○“《易》曰:不家食吉”,此《大畜》卦辞也。案:《易·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不家食吉”者,言君有大畜积,不唯与家人食之而已,当与贤人食之,故得吉。此《大畜》,乾下艮上之卦,注云:“自九三至上九,有颐象居外,是不家食吉,而养贤。”引之者,证君有禄而养贤,贤有大小,故禄亦有多少。 子曰:“事君不下达,不尚辞,非其人弗自。“不下达”,不以私事自通於君也。“不尚辞”,不多出浮华之言也。“弗自”,不身与相亲。《小雅》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穀以女。’”靖,治也。尔,女也。式,用也。穀,禄也。言敬治女位之职事,正直之人乃与为伦友,神听女之所为,用禄与女。○共音恭,本亦作恭,同。女音汝,注同。 [疏]“子曰”至“以女”。○此一节广明臣之事君,当以正直之道。“不下达”者,不以在下细碎小事通达於君。○“不尚辞”者,不贵尚浮华之言辞。“非其人弗自”者,非其好人,不身自与之相亲。○“《小雅》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此《诗·小雅·小明》之篇,刺幽王之诗。大夫悔仕乱世,戒其未仕者,云“靖共尔位”。靖,谋也。共,具也。言明君靖谋共具尔之爵位,有正直之德者,於是与也。○“神之听之,式穀以女”者,式,用也;穀,善也;以,用也。言神明听聆女德,君若用其善人,则当用女也。《诗》之本文如此,今记者断章取义,证明非善人不德与之相亲。靖,治也。尔,女也。言为女之道,治理恭敬女之职位;若见正直善人,於是与之为朋友,如此则神明听聆女之所为。穀,禄也。用此福禄,以与女也。 子曰:“事君远而谏,则讇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尸,谓不知人事无辞让也。○讇,本亦作谄,敕捡反。子曰:“迩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虑四方。”迩,近也。和,谓调和君事者也。齐景公曰:唯据与我和。宰,冢宰也。冢宰主治百官。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陈,谓言其过於外也。《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瑕之言胡也。谓,犹告也。○藏如字,郑解《诗》作“藏”,云“善也”。 [疏]“子曰”至“忘之”。○此一节明臣事君谏诤之道。“远而谏则讇也”者,若与君疏远,强欲谏诤,则是讇佞之人,望欲自达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者,若亲近於君而不谏,则似如尸之受利禄也。祭祀之尸,无言辞而受享祭时,犹似近臣不谏,不知人事,无辞让之心,如尸之受利然也。○“子曰迩臣守和”者,迩,近也;和,谓调和。言亲近之臣,献可替否,毗辅赞助於君,守其调和之事也。○“宰正百官”者,宰,谓冢宰;正,治百官。○“大臣虑四方”者,谓二伯州牧之等,谋虑四方。此大臣亦兼冢宰,但冢宰居於中,故言“正百官”耳。○“《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此《小雅·隰桑》之篇,剌幽王之诗。君子在野,诗人念之,云心乎爱此君子矣。瑕,远也。谓,勤也。言念此君子远离,此不勤乎,言近於勤矣,终当念之。○“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者,藏,善也。言中心善此君子,何日忘此君子矣。《诗》之本文如此,今记人所引此,云心乎爱此君子矣。瑕之言胡,胡,何也。谓,犹告也。言何不以事告谏於君矣。“中心藏之”,与《诗》文同。王肃以为“藏,善”,郑亦然也。皇氏以为人臣中心包藏君恶,不欲乡人陈之,非其义也。凡谏者,若常谏之时,天子诤臣七人,诸侯五人,大夫三人。唯大臣得谏,若岁初则贵贱皆得谏也,故襄十四年《左传》师旷对晋侯云:“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国语》又云:“天下听政公卿,至於列士献诗,瞽献典,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此皆孟春之月,上下皆谏,故传引《夏书》曰每岁孟春,“遒人以木铎徇於路”是也。 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乱,谓贤否不别。○易,以豉反,下及注“易绝”同。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远乱也。”进难者,为主人之择己也。退速者,为君子之倦也。○远,于万反。为主人,于为反,下同。子曰:“事君三违而不出竟,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吾弗信也。”违,犹去也。“利禄”,言为贪禄留也。臣以道去君,至於三而不遂去,是贪禄,必以其强与君要也。○竟音境。要,於遥反,注同。言为,于伪反。强,其良反,旧其两反。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轻交易绝,君子所耻。子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乱,谓违废事君之礼。 [疏]“子曰”至“为乱”。○此明臣事君,亦当使贤与不贤分别之事。○“难进”,谓君择己,易退谓君厌己。○“则位有序”者,谓贤愚别也。○“则乱”者,谓贤愚不别也。○“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者,慎,谓谨慎以尽忠,是“慎始”也。终,谓终竟择善为朋友。○“子曰事君可贵可贱”者,言事君可使之贵,可使之贱,可使之富,可使之贫,可使之生,可使之死,但不可使为乱也。乱,谓废事君之礼也。熊氏以为“可杀”者,谓臣可杀君,引《春秋》杀君称君,君无道。此非辞也。 子曰:“事君,军旅不辟难,朝廷不辞贱。言尚忠且谦也。○辟音避。难,乃旦反。朝,直遥反。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履,犹行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慎虑而从之。否则孰虑而从之。终事而退,臣之厚也。使,谓使之聘问、师役之属也。“慎虑而从之”者,此己志也,欲其心有成也。否,谓非己志也,“孰虑而从之”,又计於已利害也。“终事而退”,非己志者,事成则去也。事,或为“身”。○慎字,本亦作古昚字。《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言臣致仕而去,不复事君也,君犹高尚其所为之事,言尊大其成功也。○复,扶又反。 [疏]“子曰”至“其事”。○此广明为臣事君之礼。○“军旅不辟难”者,谓使之在军旅之中,不辟危亡之难也。○“朝廷不辞贱”者,谓在朝廷之中,不得辞其卑贱之所也。○“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履,行也。谓臣处其位而不行其事,则近乱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慎虑而从之”者,既必无辟,故有此以下事也。使之,谓聘问、师役之事。得志,谓君使臣当己才。虽当己才,犹宜谨慎思虑,从君之命而行之,必使成功也。○“否则孰虑而从之”者,否,谓君所使之事非己本才也。虽非已本才而君命无择,则弥孰思虑而从行之。○“终事而退”者,终事,谓事毕也。既本非己才,而幸得终竟,竟即辞而退也。○“臣之厚也”者,得志及不得志,并从而无违,是臣行之笃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者,此《易·蛊卦》上九爻辞,案:《易·蛊卦》,巽下艮上,上九艮爻,艮为山,辰在戌,得乾气父老之象,是臣之致事也,故“不事王侯”。是不得事君,君犹高尚其所为之事。引之者,证臣之事君,终事而退,是臣之厚重也。○注“使谓”至“去也”。○正义曰:知“使谓聘问、师役”者,以经云“慎虑而从之”,又云“孰虑而从之”,谓随从其事,故知出使在外也。云“慎虑而从之者,此己志也,欲其必有成也”者,所以谨慎思虑,而从就此事者,是己之思虑所及,欲其必有成功,故须“慎虑”也。云“否谓非己志也,孰虑而从之,又计於己利害也”者,谓此事非本己志,当孰须思虑计谋此事於我已身利之与害。若於己为利,当勤力为之。若於己害,亦须为之,不得辞也。云“终事而退,非己志者,事成则去也”者,若元是己志,其事虽成,犹须为之,不可即退。若此事元非己志,为君暂使,己事成之后,则当退也。 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言皆有所受,不敢专也。“唯”,当为“虽”字之误也。○唯天子,唯音虽,出注。故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言臣受顺则行顺,受逆则行逆,如其所受於君,则为君不易矣。○易,以豉反。《诗》曰:‘鹊之姜姜,鹑之贲贲。人之无良,我以为君。’”姜姜、贲贲,争斗恶貌也。良,善也。言我以恶人为君,亦使我恶如大鸟“姜姜”於上,小鸟“贲贲”於下。○鹊,《字林》作鹊,《说文》作鹊,音七略反。姜,居良反。鹑,士伦反。贲音奔,注同。 [疏]“子曰”至“为君”。○此节明臣事君不敢专辄,又明君之出命不可不慎。为与上更端,故言“子曰”。○“唯天子受命於天”者,“唯”,当为“虽”,虽天子之尊,不敢自专,犹须受命於天然后行也。○“《诗》曰:鹊之姜姜”者,此《诗·鄘风·鹑之奔奔》篇,剌宣姜之诗。其诗之意,以宣姜通於公子顽,母与子淫,鹑、鹊之不若,故剌之。云鹊自匹偶“姜姜”然,鹑自匹偶“贲贲”然,各当有匹。今宣姜与公子顽私通,不如鹑、鹊也。○“人之无良,我以为君”者,人,谓宣姜,无良善之行,我君惠公反以此为小君。此经引《诗》断章,言君有逆命,似大鸟“姜姜”争斗於上,小鸟“贲贲”亦争斗於下,谓君无良善,我等万民以恶人为君也。 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不见人之言语,则以为善,言其馀行或时恶也。○行,下孟反,下文并注同。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行有枝叶”,所以益德也。言有枝叶,是众虚华也。枝叶依幹而生,言行亦由礼出。是故君子於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於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皆辟有言而无其实。○赙音附。费,芳贵反。馈,其位反。辟音避。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水相得,合而已。酒醴相得,则败。淡,无酸酢少味也。接,或为“交”。○醴,徐音礼。淡,大敢反,又大暂反,徐徒阚反,注同。酸,悉官反。酢,七故反。《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盗,贼也。孔,甚也。餤,进也。○餤音谈,徐本作监,以占反。 [疏]“子曰”至“用餤”。○前明事君之道,此明君子之行,不可虚用其辞。以事殊於上,故言“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者,皆君子与人之交,必须验行,不得以其言辞之善,则谓行之尽善。或发言善而行恶也。○“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者,言有道之世,则依礼所行,外馀有美好,犹如树幹之外,更有枝叶也。○“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者,无道之世,人皆无礼,行不诚实,但言辞虚美,如树幹之外,而更有枝叶也。○“是故君子於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者,此经皆有言无实,戒其不得虚言也。○“君子之接如水”者,言君子相接,不用虚言,如两水相交寻合而已。○“小人之接如醴”者,小人以虚辞相饰,如似酒醴相合,必致败坏。○“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者,水相合为江河,酒醴相合而久乃败坏也。○“《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者,此《巧言》之篇,剌幽王之诗。孔,甚也。餤,进也。言盗贼小人,其言甚美,幽王信之,祸乱用是进益。引之者,证小人“甘以坏”。 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誉,绳也。○誉音馀,注同。绳,市升反。《左传》以“绳”为“誉”。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皆为有言不可以无实。○衣,於既反。食音嗣。为,于伪反。《国风》曰:‘心之忧矣,於我归说。’”欲归其所说忠信之人也。○说音悦,又始锐反,注同。 [疏]“子曰”至“归说”。所以前经君子不用虚言,故此经明言当以实,其事稍殊,故言“子曰”。○注“誉,绳也”。○正义曰:言绳可以度量於物,凡口誉於人,先须付度,亦量之於心,故以“誉”为“绳”也。案庄十四年《左传》云:“蔡侯绳息妫以语楚子。”杜注云:“绳,誉也。”绳既训为“誉”,誉亦训“绳”郑注以为此解。○“《国风》曰:心之忧矣,於我归说”者,此《曹风·蜉蝣》之篇,剌曹君之诗。言曹君好絜其衣服,不修政事,国将灭亡,故贤臣之心忧矣。说,舍也。国既灭亡,於我之身,何所归舍。此则引《诗》断章,故义不与《诗》相当,言虚华之人,心忧矣,我今归此所说忠信之人。引之者,证疾其虚言也。 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善言而无信,人所恶也。○菑音灾。恶,乌路反。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宁有已怨。已,谓不许也。言诺而不与,其怨大於不许。○已音以。《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此皆相与为昏礼而不终也。言始合会,言笑和说,要誓甚信。今不思其本,恩之反覆,反覆之不思,亦已焉哉。无如此人,何怨之深也。○晏,於谏反。信誓,本亦作“矢誓”。旦如字,《字林》作“{旦心}。亦已音以。说音悦。覆,反覆,并芳服反。 [疏]“子曰”至“焉哉”。○正义曰:前经明其言当实,此明言若不实,则怨及身。“口惠而实不至”者,言口施恩惠於人,而实行不至,人则怨之,故言“怨菑及其身”也。○“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者,诺,谓许人之物。责,谓诈而不与而被责。若其有物许人,不与被责也。○“宁有已怨”者,已,谓休已。宁可有发初休已不许而被怨。许而不与,其责大。发初不与,其责小。○“《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者,《卫风·氓》之篇也。妇人被男子所诱,在后色衰见弃,追恨男子云,初时与我言笑晏晏然和悦也,信其言誓旦旦然相思恳诚也。○“不思其反”者,谓今男子不思念其本恩之反覆,是男子不思之事如此,则无如之何。“亦已焉哉”,言恨之甚也。引者,证许而不与,被人所怨也。 子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貌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子曰:“情欲信,辞欲巧。”巧,谓顺而说也。○穿音川。窬,范羊朱反,徐音旦。与音馀。说音悦。 [疏]“子曰”至“欲巧”。○正义曰:此明更申以情行相副,故称“子曰”。○“君子不以色亲人”者,谓不以虚伪善色诈亲於人也。○“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言情疏貌亲,而心不悫实,恒畏於人,譬之於细小人,则“穿窬之盗”也。许慎《说文》云穿窬者,外貌为好,而内怀奸盗,似此情疏貌亲之人,外内乖异,故云“穿窬之盗也与”。○“子曰情欲信,辞欲巧”者,既称“情疏而貌亲”,故更明情貌信实,所以重言之也。○“辞欲巧”者,言君子情貌欲得信实,言辞欲得和顺美巧,不违逆於理,与“巧言令色”者异也。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亵事上帝。言动任卜筮也。神明,谓群神也。是故不犯日月,不违卜筮。日月,谓冬、夏至,正月及四时也。所不违者,日与牲尸也。○夏,户嫁反。卜、筮不相袭也。袭,因也。大事则卜,小事则筮。大事有时日。大事,有事於大神,有常时常日也。小事无时日,有筮。有事於小神,无常时常日。“有筮”,临有事筮之。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顺阴阳也。阳为外,阴为内。事之外内,别乎四郊。○别,彼列反。不违龟筮。”子曰:“牲牷礼乐齐盛,是以无害乎鬼神,无怨乎百姓。”牷,犹纯也。○牷音全,绝色也,本亦作全,注同。齐音粢,本亦作赍。 [疏]“子言”至“百姓”。○正义曰:此以下至於篇末,总明卜筮之用,各随文解之。○“昔三代明王”者,谓夏、殷、周。○“皆事天地之神明”者,谓祭事天地及诸神明也。“无非卜筮之用”者,言皆须卜筮,唯九月大享帝於明堂,不用卜也。故《曲礼》下篇云:“大飨不问卜。”郑云:“莫適卜也。以其总飨五帝,不知主何帝而卜之,故不卜矣。”所以必须卜者,不敢以其私亵奉事上帝,故皆卜之也。○“子曰牲牷礼乐齐盛,是以无害乎鬼神,无怨乎百姓”者,以其事上帝神明,不敢自专,皆依卜筮,动合於礼,故夫子总更结之。牲牷之等,礼乐之俦,粢盛之实,皆不违龟筮。是以此等所用,无亏害於鬼神,无见怨於百姓,以其无非卜筮之用,动顺於礼故也。○注“日月”至“尸也”。○正义曰:冬至,谓祭圜丘;夏至,谓祭方泽;正月,谓祭感生之帝;及四时迎气,用四时之吉日也。知冬、夏及四时皆卜者,案《大宰》云:“祀五帝,帅执事而卜日。”郑注云“五帝,谓四郊及明堂”,是四郊有卜也。《大宰》又云:“祀大神,祭大示亦如之。”大神,则冬至祭圜丘,大示,则夏至祭方泽。案:《公羊》、《穀梁》“鲁郊”传云“卜三正”,则知天子郊用夏正亦卜之,故知“冬、夏至,正月及四时”皆卜日也。然明堂不问卜,而注“大宰祀五帝卜日”云“四郊及明堂”者,广解五帝所在,其实祀明堂不卜也。案《周礼》,祀宗庙亦卜日。注不言宗庙者,以经云“事上帝”,故唯解祭天之时。云“不违者,日与牲尸”者,案僖三十一年《左传》云:“礼不卜常祀,而卜其牲日。”是有其牲日也。案《特牲》、《少牢》云:大夫、士筮尸。则天子诸侯有卜尸也。○注“大事则卜,小事则筮”。○正义曰:此解经“卜、筮不相袭”之事。既大事卜,小事筮,是二者不相因袭也。此大事,谓征伐出师及巡守也。其实是中事对小事为大耳。“小事则筮”者,若《周礼·簭人》有九簭,“筮更”、“筮咸”之属是也。此与《曲礼》文同而注异者,各随文势也。○注“大事,有事於大神,有常时常日也”。○正义曰:既有“常时常日”而用卜者,亦不敢专也。故《曲礼》篇云:“日而行事则必践之。”又《祭统》云:“虽有明知之心,必进断其志。”是虽有常日,犹用卜也。○注“有事於小神,无常时常日,有筮,临有事筮之”。○正义曰:此经皆论祭祀之事,故解小事。云“有小事於小神”,其实《周礼》小事非唯小祀而已。既云小事用筮,而《大卜》云“凡小事莅卜”者,彼谓大事中之小事,非此之小事也。○注“事之外内,别乎四郊”。○正义曰:先师以为祭天而用辛,虽外用柔日,祭社用甲,虽内用刚日,殊别於四郊之祭,言用刚、柔之日,不可与四郊同。其馀他事,今谓“事之外内,别乎四郊”者,谓四郊之外为外事,若“甲午祠兵,吉日庚午,既差我马”之属是也。四郊之内为内事,若郊之用辛,及宗庙少牢用丁亥之属是也,故言“别於四郊”。外内别用,限别以四郊为限。 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辞恭,其欲俭,其禄及子孙。富之言备也。以传世之禄,恭俭者之祭易备也。○易,以豉反,注同。传,丈专反,下同。共音恭。《诗》曰:‘后稷兆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兆,四郊之祭处也。迄,至也。言祀后稷於郊以配天。庶几其无罪悔乎,福禄传世,乃至於今。○迄,许讫反。处,昌虑反。下“建国之处”同。 [疏]“子曰”至“于今”。○以前经明不违卜筮,动合神明,故此经明后稷祭祀,福流后世,以证成其义。○“后稷之事,易富也”者,富,备也。后稷乃帝喾之子,世有禄位,后稷又祭祀恭俭,以世禄之饶供俭薄之祭,故易丰备也。○“其禄及子孙”者,以后稷祭祀,其辞恭敬,其欲节俭,神之降福,故“禄及子孙”。○“诗曰:后稷兆祀”者,是《大雅·生民》之篇,美成王尊祖配天。所以尊后稷配天者,以后稷生存之时,於四郊之兆域,祭祀於天,而事皆合礼,庶几无罪过悔恨,故迄至於今文、武之时,而王有天下。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言其用之尊严。天子无筮,谓征伐出师若巡守也,天子至尊,大率皆用卜也。《春秋传》曰:“先王卜征五年,岁袭其祥。”○守,手又反。诸侯有守筮。守筮,守国之筮,国有事则用之。天子道以筮。始将出,卜之。道有小事则用筮。诸侯非其国不以筮,卜宅寝室。入他国则不筮,不敢问吉凶於人之国也。诸侯受封乎天子,因国而国,唯宫室欲改易者,得卜之耳。天子不卜处大庙。”卜可建国之处吉,则宫庙吉可知。○大音泰。子曰:“君子敬则用祭器。谓朝聘待宾客崇敬,不敢用燕器也。○朝,直遥反。是以不废日月,不违龟筮,以敬事其君长。用龟筮,问所贡献也。○长,丁丈反。是以上不渎於民,下不亵於上。”言上之於下以直,则下应之以正,不亵慢也。○应,应对之应。慢,字又作“僈”,武谏反。 [疏]“子曰”至“於上”。○“以上经明在国内事上帝神明及国内诸事,无非卜筮之用,此一节更明天子、诸侯用卜筮,有出行之义。○“大人之器威敬”者,大人,谓天子,所主之器,当威严敬重,不可私亵於小事杂用也。飨时则用,燕则不用也。○“天子无筮”,天子既尊重,於征伐出师若巡守之大事,皆用卜,无用筮也。○“诸侯有守筮”者,诸侯卑於天子,有守国之筮,谓在国居守,有事而用筮。○“天子道以筮”者,天子在国既皆用卜,若出行於道路之上,临时有小事之时,则唯用筮也。○“诸侯非其国不以筮”者,诸侯降於天子,若出行於外,非其国境不用筮也。以其不敢问吉凶於人之国,筮尚不用,卜不用可知也。“卜宅寝室”者,谓诸侯既受天子所封,不敢卜其所建之国以否,但建国已后,宅及寝室须欲改易者得卜之,故曰“卜宅寝室”。○“天子不卜处大庙”者,以建国之时,总卜其吉,不特更卜处大庙所在,以其吉可知。○“子曰:君子敬则用祭器”者,犹事稍异於上,故更称“子曰”。“敬则用祭器”者,言慎重其大事,心有恭敬,则用祭器。言慎重其事也。○“是以不废日月”者,总明朝聘之时,依其日月。○“不违龟筮”者,谓贡献之物,必先卜筮而来。○“以敬事其君长”者,所以朝聘之时,必须如此者,以恭敬事其君长,不敢亵渎故也。君,谓天子。言“长”者,兼诸侯相朝,小国之於大国也。○“是以上不渎於民”,其上为此相敬,不亵渎於民,言以直道接民。○“下不亵於上”者,谓以正事上,不亵慢也。○注“谓征”至“其祥”。○正义曰:知“征伐出师及巡守”者,以前云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据在国诸事。今此云“无筮”,又云“天子道以筮”,又云“诸侯非其国不以筮”,皆据将欲出行,及在道之事。故知此节以下,不与上同,是将出行。下云“天子道以筮”,此云“无筮”,是未在道也,故知“征代出师若巡守”欲发时也。云“天子至尊,大事皆用卜也”者,谓不徒用筮而已,兼用卜也。此云“无筮”,无徒筮耳,不谓全无筮也。《簭人》云:“国之大事,先簭而后卜。”出师、巡守,皆大事者也。所引《春秋传》者,襄十三年《左传》文。案襄十一年,郑先属於楚。今楚弱,郑又被晋收,属於晋,郑使良霄石告绝於楚,楚人执之,故谓楚人云:“先王卜征五年。”谓将欲巡守,预先五年,每岁卜之。云“岁袭其祥”者,袭,重也。谓岁岁恒吉,重其吉祥,而后始行。若不吉,则更增脩其德,欲令楚脩德。引者,证巡守须卜也。○注“守筮守国之筮”。○正义曰:此诸侯守国筮者,非寝室改易之属,则唯用筮也。若寝室亦用卜,故下云“卜宅寝室”。然此节皆明将行及守国之义,而云“守筮”及“卜宅寝室”,及“不卜处大庙”,皆言国史之宁者,此举国中以明在外,外内相明也。○注“诸侯受封乎天子,因国而国”。○正义曰:此诸侯初受封之时不卜者,以天子因先王旧国,而今封诸侯,不须卜也。若天子初建国则卜之,故下注云“卜可建国之处”,是不因先王旧国也。○注“谓朝聘若宾客崇敬,不敢用燕器也”。○正义曰:但此章据出行朝聘之事,故以朝聘解之,则上文“非其国不以筮”,是出外行也。其实昏、冠亦不用燕器也,用祭器也,故《左传》称鲁襄公冠,季武子云“君冠必以祼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是用祭器也。○注“用龟筮,问所贡献也”。○正义曰:郑以“天子无筮”以下,论出行在外之事,故解此“不违龟筮”,谓所问贡献之物也。前章云“不违龟筮”,谓在国所卜诸事也。 卷五十五 缁衣第三十三 陆曰:“郑云:善其好贤者之厚,故述其所称之《诗》以为其名也。《缁衣》,郑诗,美武公也。刘献云:‘公孙尼子所作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缁衣》者,善其好贤者,厚也。《缁衣》,郑诗也。其诗曰:‘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適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粲,餐也。设餐以授之,爱之欲饮食之。言缁衣之贤者,居朝廷,宜其服也。我欲就为改制其衣,反欲与之新衣,厚之而无已。此於《别录》属《通论》。” 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言君不苛虐,臣无奸心,则刑可以措。○“子言之曰”,此篇二十四章,唯此一“子言之”,后皆作“子曰”。易,以豉反,下同。苛音何。错,七故反,本亦作措,同。 [疏]“子言”至“烦矣”。○正义曰:此篇凡二十四章,唯此云“子言之曰”,馀二十三章皆云“子曰”。以篇首宜异故也。○“为上易事也”者,“为上”谓君。君上以正理御物,则臣事之易也。○“为下易知也”者,“为下”谓臣。臣下无奸诈,则君知其情易也。○“则刑不烦矣”者,君易事,臣易知,故刑辟息止,不烦动矣。然此篇题“缁衣”,而入文不先云“缁衣”者,欲见君明臣贤如此,后乃可服缁衣也。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缁衣》、《巷伯》,皆《诗》篇名也。《缁衣》首章曰“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適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言此衣缁衣者,贤者也,宜长,为国君。其衣敝,我愿改制,授之以新衣,是其“好贤”,欲其贵之甚也。《巷伯》六章,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其“恶恶”,欲其死亡之甚也。“爵不渎”者,不轻爵人也。试,用也。咸,皆也。○好,呼报反,注同。缁,侧其反。恶恶,上乌路反,下如字,注同。巷,户降反。《巷伯》,《小雅》篇名。愿音原。还音旋。粲,七旦反。衣缁衣,上於既反,下如字。谗人,本又依《诗》作“谮人”。投畀,必利反,下同。豺,仕皆反。昊,胡老反,本或作皓,同。《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刑,法也。孚,信也。仪法文王之德而行之,则天下无不为信者也。文王为政,克明德慎罚。 [疏]“子曰”至“作孚”。○正义曰:此一节明好贤、恶恶,赏罚得中,则为民下所信。○“好贤如缁衣”者,缁衣,朝服也。诸侯视朝之服,缁衣素裳。郑武公、桓公父子并为周司徒,善於其职,郑人善之,愿君久留郑国,服此缁衣,衣服败破,则又作新衣以授之,故以歌此诗,是好贤之诗也。诗人以《缁衣》为《郑风》之首,故云“好贤如缁衣”也。○“恶恶如巷伯”者,《巷伯》亦《诗》篇名也,巷伯是奄人,为王后宫巷官之长,故为“巷伯”也。幽王信谗,诗人伤谗而惧谗及己,故作诗以疾谗也。其诗云:“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是恶谗人之甚,故云“恶恶如《巷伯》也。○“则爵不渎而民作愿”者,此解“好贤”也。渎,滥也。愿,悫也。君若好贤如《缁衣》,则爵不滥而民皆谨悫也。○“刑不试而民咸服”者,此解“恶恶”也。试,用也。言君恶恶如《巷伯》,则刑措而不用,民皆服从。○“《大雅》云:仪刑文王,万国作孚”者,此《大雅·文王》之篇,谏成王之辞。仪,象也;刑,法也;孚,信也。言成王但象法文王之德而行之,则天下万国无不为信也。言皆信敬之,故云“万国作孚”,犹文王明德慎罚,为民所敬。信引之者,证上“爵不渎”、“刑不试”也。○注“缁衣”至“甚也”。○正义曰:《缁衣》者,《诗·郑风》美郑桓公、武公诗也;《巷伯》,剌幽王之诗也,故云“皆《诗》篇名”。云“缁衣之宜兮”者,言桓公、武公并皆有德,堪为国君。国人愿之,言德宜著此缁衣;破敝,我又欲改更为新衣。云“適子之馆兮”者,郑人云,桓公、武公既为卿士,適子之馆舍兮,谓乡卿士治事馆舍。云“还矛授子之粲兮”者,从馆舍回还来过本国,我即授子以粲餐兮也。郑人爱桓公、武公之甚矣,是“好贤”也。缁衣者,诸侯朝服,故《论语》云“缁衣羔裘”,注云:“诸侯之朝服,其服缁布衣而素裳,缁带素韠。”故《士冠礼》云:“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韠。”注云:“朝服者,十五升布衣而素裳也。衣不言色者,衣与冠同也。”知朝服十五升者,《杂记》文。知用布者,《杂记》云“朝服十五升,去其半而緦”,故知布也。知素裳者,以《冠礼》云“素韠,韠从裳色”故知裳亦素也。若士之助祭者,则韠用缁,不与裳同色。熊氏云“玄冠用黑缯为之”,其义未甚明也。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遯心。格,本也。遯,逃也。○格,古伯反。遯,徒逊反,亦作“遁”。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莅,临也。孙,顺也。○倍音佩,下注同。莅音利,又音类。孙音逊,注同。《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德,而遂绝其世也。”《甫刑》,《尚书》篇名。匪,非也。命,谓政令也。高辛氏之末,诸侯有三苗者作乱,其治民不用政令,专制御之以严刑,乃作五虐蚩尢之刑,以是为法。於是民皆为恶,起倍畔也。三苗由此见灭无后世,由不任德。○蚩,尺之反。畔,本或作叛,俗字,非也。任,而鸩反。 [疏]“子曰”至“世也”。○正义曰:此一节明教民以德不以刑也。○“则民有格心”者,格,来也。君若教民以德,整民以礼,则民有归上之心,故《论语》云“有耻且格”。○“《甫刑》曰:苗民匪用命”者,此《尚书·吕刑》之篇也。甫侯为穆王说刑,故称《甫刑》。匪,非也。言“苗民匪用命”者,命,谓政令,言苗民为君,非用政令以教於下。○“制以刑”者,言制御於下以严刑。○“唯作五虐之刑,曰法”者,言唯作蚩尢五种虐刑,自谓为法。○“是以民有恶德”者,以此之故,民皆有怨恶之德,起倍叛之心。○“遂绝其世也”者,言三苗不任德,遂被诛而绝其世也。○注“甫刑”至“任德”。○正义曰:此《甫刑》,《尚书·吕刑》也。而行《甫刑》者,案《孝经序》云:《春秋》有吕国而无甫侯。但《孝经序》末知是郑作以不。案《春秋》实无甫侯,国语云:“申、吕虽衰,齐、许犹在。”又云:“齐、许、申、吕皆由大姜。”然则“吕”即“甫”也。案孔注《尚书》“吕侯”后为“甫侯”,故穆王时谓之吕侯,周宣王及平王之时为甫侯,故《诗·崧高》云“生甫及申”,谓宣王时也;“扬之水,不与我戍甫”,谓平王时也。则孔氏义为是,郑或同之。云“高辛氏之末,诸侯有三苗者作乱”,案郑注《吕刑》云:“苗民,谓九黎之君也。九黎之君於少昊氏衰而弃善道,上效蚩尢重刑,必变九黎。”言“苗民”者,有苗,九黎之后,颛顼代少昊诛九黎,分流其子孙;为居於西裔者;三苗至高辛之衰,又复九黎之君恶,尧兴,又诛之;尧末又在朝,舜时又窜之。后王深恶此族三生凶恶,故著其氏而谓之“民”。“民”者,冥也,言未见仁道。以此言之,三苗是九黎之后,九黎於少昊之末而为乱,三苗於高辛氏之末又为乱,故此注云“高辛”,以《吕刑》於此“苗民”之下云“皇帝清问下民”,又云“乃命三后”,三后,谓伯夷之等,故以“皇帝”为帝尧,又以“苗民”为高辛氏之末也。郑以九黎为苗民先祖,但上学蚩尢之恶,非蚩尢子孙。孔注《尚书》以为九黎即蚩尢也,三苗则非九黎之子孙,与郑异。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言民化行,不拘於言。○行,下孟反,注同,又如字。拘音俱。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甚者,甚於君也。○好,呼报反,下皆同。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言民之从君,如影逐表。○恶,鸟路反。景如字,一音英领反。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言百姓效禹为仁,非本性能仁也。遂,犹达也。○效,胡孝反。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皆言化君也。孚,信也。式,法也。○赫,许百反。王如字,徐于况反。 [疏]“子曰”至“之式”。○正义曰:此一节申明上文,以君者民之仪表,不可不慎,故此兼言上有其善,则下赖之。○“百姓以仁遂焉”者,遂,达也。言禹立三年,百姓悉行仁道,达於外内,故云“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者,言禹之百姓,岂必本性尽行仁道,只由禹之所化,故此禹立三年,则百姓尽行仁道。《论语》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者,禹承尧、舜禅代之后,其民易化。《论语》所称者,谓承离之后,故必世乃后仁,是以注《论语》云“周道至美,武王伐纣,至成王乃致太平”由承殷纣敝化之后故也。○“《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者,此《小雅·节南山》之篇,剌幽王之诗。言幽王之时,尹氏为大师,为政不平,故诗人剌之。云赫赫然显盛之师尹者,“民具尔瞻”,视上之所为。引者,证民之法则於上。○“《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者,庆,善也。一人,谓天子也。天子有善行,民皆蒙赖之。引者,证上有善行,赖及于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者,是《大雅·下武》之篇,美武王之诗。孚,信也。言武王成就王道之信者,故为下土法。引之者,证君有善与为法式也。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说其上矣。章,明也。贞,正也。“民致行己”者,民之行,皆尽己心。○长,丁丈反。说音悦。《诗》云:‘有梏德行,四国顺之。’”梏,大也,直也。○梏音角,《诗》作“觉”。行,下孟反。 [疏]“子曰”至“顺之”。○正义曰:此一节赞结上经在上行仁之事。○“则天下之为仁争先人”者,言上若好仁,则下皆为仁,争欲先他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者,章,明也;贞,正也。言尊长於人为君者,当须章明己志,为贞正之教,尊敬仁道,以子爱百姓也。○“民致行已以说其上矣”者,言上能化下,如此则在下之人致尽行己之意,以说乐其上矣。○“《诗》云:有梏德行,四国顺之”,此《诗·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也。梏,大也。言贤者有大德行,四国从之。引者,证上有其德,下所从也。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言,言出弥大也。纶,今有秩啬夫所佩也。綍,引棺素也。○纶音伦,又古顽反,绶也。如绋音弗,大素。啬音色。索,悉洛反。故大人不倡游言。游,犹浮也,不可用之言也。○倡,昌尚反。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危,犹高也。言不高於行,行不高於言,言行相应也。○行、而行,皆下孟反,注及下皆同。应,应对之应。《诗》云:‘淑慎尔止,不愆于仪。’淑,善也。愆,过也。言善慎女之容止,不可过於礼之威仪也。○愆,起虔反。女音汝。 [疏]“子曰”至“于仪”。○正义曰:此一节明王者出言,下所效之,其事渐大,不可不慎,意与前经同也。○“王言如丝,其出如纶”者,王言初出,微细如丝,及其出行於外,言更渐大,如似纶也。言纶粗於丝。○“王言如纶,其出如綍”者,亦言渐大出如綍也。綍,又大於纶。○“故大人不倡游言”者,游言,谓浮游虚漫之言,不可依用。出言,则民皆师法,故尊大之人不倡道此游言,恐人依象之。○“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谓口可言说,力不能行,则君子不言也。若“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之类是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熊氏云:“可行,谓君子贤人可行此事,但不可言说为凡人作法。如此之事,则君子不当行。若曾子有母之丧,水浆不入於口七日,不可言说以为法,故子思非之。”是君子不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者,危,高也。如此化民,则民言行相应,言不高於行,行不高於言。○“诗云:淑慎尔止,不愆于仪”者,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淑,善也;愆,过也。言为君之法当善,谨慎女之容止,不愆过於礼之容仪,言当守道以自居。引者,证言行不可过也。○注“纶,今有秩啬夫所佩也”。○正义曰:案《汉书·百官公卿大夫表》云: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有游徼。三老掌教化,啬夫掌狱讼,游徼掌禁盗贼。故《汉书》云:“张敞以乡有秩,补大守卒史。”又云:“朱邑为桐乡啬夫。”又《续汉书·百官志》云:“乡置有秩、三老、游徼。有秩,郡所置,秩百户。其乡小者,县所置啬夫。”案此,则有秩、啬夫职同,但随乡大小,故名异耳。名虽异,其所佩则同。张华云:“纶如宛转绳。” 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禁,犹谨也。○道音导。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於言而慎於行。稽,犹考也,议也。○稽,古兮反。《诗》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话,善言也。○话,胡快反。《大雅》曰:‘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缉、熙,皆明也。言於明明乎敬其容止。○於音乌,注同。缉,七入反。熙,许其反。《毛诗传》云:“缉熙,光明也。” [疏]“子曰”至“敬止”。○正义曰:此一节亦赞明前经言行之事。○“道人以言”者,在上君子诱道在下以善言,使有信也。○“而禁人以行”者,禁,犹谨也,言禁约谨慎人以行,使行顾言也。○“故言必虑其所终”者,谓初出言之时,必思虑其此言得终末,可恒行以否。○“而行必稽其所敝”者,稽,考也。言欲行之时,必须先考校此行至终敝之时,无损坏以否。○“《诗》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者,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也。话,善言也。尔,汝也。谨慎尔之所出之善言,以为政教,故恭敬尔之威仪,言必为人所法则,引证言虑其所终。“《大雅》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者,此《大雅·文王》之篇,美文王之诗。言穆穆然美者,乃是文王。於,谓呜呼。缉、熙,皆光明也。言文王之德,呜呼光明乎,又敬其容止。引者,证在上当敬其言行也。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壹。贰,不壹也。○长,丁丈反,下“君长”同。贰,本或作亻贰,同,音二,下同。从,七凶反。《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黄衣,则狐裘大蜡之服也。诗人见而说焉。章,文章也。忠信为周。此《诗》,毛氏有之,三家则亡。○黄,徐本作横,音黄。蜡,仕嫁反。说音悦。 [疏]“子曰”至“所望”。○正义曰:“从容有常”者,从容,谓举动有其常度。○“则民德一”者,一,谓齐一,则万人之德,皆齐一不参差。“诗云:彼都人士”者,此《小雅·都人士》之篇,剌幽王之诗。幽王之时,君臣衣服无常,故诗人引彼明王之时,都邑之人有士行者,服此“狐裘黄黄”然。“行归于周,万民所望”者,周,谓忠信。言都人之士行归忠信,万民所以瞻望,以法则之。○注“黄衣,则狐裘大蜡之服也”。○正义曰:《郊特牲》云:“黄衣黄冠而祭,息田夫也。”此云“黄衣”,故云“大蜡之服”。《论语》云“黄衣狐裘”,故狐裘则黄衣也。案《诗》注云“狐裘取温裕而已”,不云“大蜡”。此云“蜡”者,以正衣解之。《诗》谓庶人有士行,非关蜡祭之事,故为“温裕”也。 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则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矣。志,犹知也。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壹德。’吉,当为“告”。告,古文“诰”字之误也。尹告,伊尹之诰也。《书序》以为《咸有壹德》,今亡。咸,皆也。君臣皆有壹德不贰,则无疑惑也。○吉,依注为告,音诰,羔报反。《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疏]“子曰”至“不忒”。○正义曰:“为上可望而知也”者,谓貌不藏情,可望见其貌,则知其情。○“为下可述而志也”,志,知也。为臣下率诚奉上,其行可述叙而知。○“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一德”者,吉,当为“告”,是伊尹诰大甲,故称“尹诰”,则《咸有一德》篇是也。言惟尹躬身与成汤,皆有纯一之德。引者,证上君臣不相疑惑。○“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者,此《诗·曹风·鸤鸠》之篇,剌曹君之诗,言善人君子,其仪不有差忒。引者,证“一德”之义。 子曰:“有国者章<疒亶>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章,明也。<疒亶>,病也。○忒,他得反,本或作贰,音二。章义如字,《尚书》作“善”。皇云:“义,善也。”<疒亶>,丁但反。《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疏]“子曰”至“正直”。○正义曰:“章善<疒亶>恶”者,章,明也;<疒亶>,病也。言为国者,有善以赏章明之,有恶则以刑<疒亶>病之也。○“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者,此《诗·小雅·小明》之篇,剌幽王之诗也。言大夫悔仕乱世,告语未仕之人,言更待明君靖谋,共其尔之禄位,爱好正直之人,然后事之也。引之者,证上民情不二为正直之行。 子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难知”,有奸心也。○共音恭,本亦作恭。好,乎报反。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淫,贪侈也。《孝经》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好如字,又呼报反,注同。恶如字,又乌路反,注同。侈,昌氏反,又式氏反。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仪,当为“义”,声之误也。言臣义事君则行也。重,犹尚也。援,犹引也,不引君所不及,谓必使其君所行如尧舜也。不烦以其所不知,谓必使其知虑如圣人也。凡告喻人,当随其才以诱之。○行如字。援音袁,注同。知虑音智。《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疒亶>。’上帝,喻君也。板板,辟也。卒,尽也。<疒亶>,病也。此君使民惑之诗。○版,布绾反,注同。亶,丁但反,本亦作<疒亶>。辟,匹亦反,字亦作僻,同。《小雅》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匪,非也。邛,劳也。言臣不止於恭敬其职,惟使王之劳。此臣使君劳之诗也。○共音恭,皇本作“躬”,云“躬,恭也”。邛,其恭反。 [疏]“子曰”至“之邛”。○正义曰:此一节申明上经君臣各以情相示,则君之与臣各得其所。○“上人疑”者,谓在上之君多有疑二,则在下百姓有疑惑也。○“下难知则君长劳”者,若在下之人,心怀欺诈,难知其心,则在上君长治之劳苦。○“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覆上“百姓惑”。淫,贪也。言如此则民不惑矣。○“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者,覆上“君长劳”。如此则君不劳。“臣仪行”者,仪当为“义”,谓臣有义事则奉行之。“不重辞”者,重,尚也。为臣之法,不尚虚华之辞。“不援其所不及”者,谓君才行所不能及,臣下不须援引其君行所不能及之事,谓必使其君所行如尧舜也。“不烦其所不知”者,谓君有所不知,其臣不得烦乱君所不知之事,令必行之。臣能如此,则君不劳苦。○“《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疒亶>”者,上帝,君也;板板,辟也;卒,尽也;<疒亶>,病也。言君上邪辟,下民尽皆困病。引之者,证君使民惑之事。此《诗·大雅·板》之篇,剌厉王之诗。○“《小雅》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者,《小雅·巧言》之篇,剌幽王之诗也。言小人在朝,不止息於恭敬,惟为奸恶,使王之邛劳。引之者,证臣使君劳也。 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亵刑而轻爵。言政教所以明赏罚。○亵,息列反。《康诰》曰:‘敬明乃罚。’《甫刑》曰:‘播刑之不迪。’”康,康叔也,作诰,《尚书》篇名也。播,犹施也。“不”,衍字耳。迪,道也,言施刑之道。○播,徐补饿反。迪音狄。衍,延善反。 [疏]“子曰”至“不迪”。○正义曰:此一节明慎赏罚之事。○“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者,皇氏云:“言在上政令所以不行,教化所以不成者,只由君上爵禄加於小人,不足劝人为善也。由刑罚加於无罪之人,不足耻其为恶。”由赏罚失所,故致“政之不行,教之不成”也。○“故上不可以亵刑而轻爵”者,刑爵不中,则惩劝失所,故君上不可轻亵之。○“《康诰》曰:敬明乃罚”者,证刑罚不可亵也。周公作《康诰》,诰康叔云“女所施刑罚,必敬而明之也。”○“《甫刑》曰:播刑之不迪”,“不”为衍字。迪,道也。此穆王戒群臣云:今尔何监,非是伯夷布刑之道。言所为监镜者,皆是伯夷布刑之道。引之者,证重刑之义也。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忠敬不足”,谓臣不忠於君,君不敬其臣。迩,近也。言近以见远,言大以见小,互言之。比,私相亲也。○治心值。比,毗志反,注同,亲也。见,贤遍反,下同。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民之道”,言民循从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远言近,毋以内图外,图以谋也。言凡谋之,当各於其党。於其党,知其过审也。大臣柄权於外,小臣执命於内,或时交争,转相陷害。○毋音无,下同。柄音秉,兵永反。争,争斗之争。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疾,犹非也。○蔽,必世反。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叶公,楚县公叶公子高也,临死遗书曰顾命。小谋,小臣之谋也。大作,大臣之所为也。嬖御人,爱妾也。疾,亦非也。庄后,適夫人齐庄得礼者。嬖御士,爱臣也。庄士,亦谓士之齐庄得礼者,今为大夫、卿、士。○叶,舒涉反,注同。叶公,楚大夫沈诸梁也,字子高,为叶县尹,僣称公也。败,补迈反。嬖,必惠反,徐甫诣反,又补弟反,《字林》万豉反。贱而得幸曰“嬖”,云便嬖爱妾。庄后,侧良反,齐庄也,下及注同。適,丁历反。齐庄,侧皆反,下同。子曰:“大人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民是以亲失,而教是以烦。亲失,失其所当亲也。教烦,由信贱也。贱者无一德也。《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言君始求我,如恐不得我。既得我,持我仇仇然不坚固,亦不力用我,是不亲信我也。○仇音求,《尔雅》云:“雠也。”《君陈》曰:‘未见圣,若己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克,能也。由,用也。○陈,本亦作古陈字。若己弗克见,音纪,《尚书》无“己”字。 [疏]“子曰”至“由圣”。○正义曰:此一节明在下群臣,无问大小,皆须恭敬谨慎;又君无以小臣而谋大事也。○“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富贵己过也”者,沈氏云:谓大臣离二,不与上相亲。政教烦苛,故百姓不宁。若其如此,臣不忠於君,君不敬於臣,是忠敬不足所以致然也,由君与臣富贵已过极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者,大臣不肯为君理治职事,由迩近之臣与上相亲比故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者,迩,近也。言亲近之臣不可不慎择其人。道,谓道路。言迩臣是民之道路,迩臣好则人从之好,迩臣恶则人从之恶也。○“君毋以小谋大”者,言君无得与小臣而谋大臣之事也。○“毋以远言近”者,无得以远臣共言近臣之事也。○“毋以内图外”者,无得以内臣共图谋外臣之事。所以然者,小大之臣意殊,远近之臣不同,恐各为朋党,彼此交争,转相陷害,故不图谋也。“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者,若能如此,则外内情通,小大意合,大臣不怨恨於君也。疾,犹非也。近臣不为人所非毁,而远臣不被障蔽故也。“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者,此叶公《顾命》之书,无用小臣之谋败损大臣之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者,庄后,谓齐庄之后,是適夫人也。无得以嬖御贱人之为非毁於適夫人。○“毋以嬖御士疾庄士者,言毋得以嬖御之士非毁齐庄之士。○“大夫、卿士”者,覆说言“庄士”,即大夫、卿之典事者。士,事也。○注“言近以见远,言大以见小,互言之”。○正义曰:“言近以见远”,谓言近臣亲比,则远臣不亲比。云“言大以见小”,谓大臣不治,小臣治也,故云“互言之”也。○注“大臣”至“陷害”。○正义曰:由大臣执权於外,小臣执命於内,或大臣忌小臣,或小臣忌大臣,所以内外交争。若共图谋,转相陷害,故所谋之事,“各於其党”,与大臣谋大臣,与小臣谋小臣,是各於其党中,知其过失审悉也。○注“叶公,楚县公叶公子高也”。○正义曰:知“叶公子高”者,《左传》云《世本》文。云“临死遗书曰顾命”者,约《尚书·顾命》之篇。○“子曰”至“由圣”。○正义曰:此节明君不信用臣也。○“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者,谓在上亲任其所贤有德之人,而信用其所贱无德者,“民是以亲失”者,言以此化民,民效於上,失其所当亲,惟亲爱群小也。○“而教是以烦”者,言群小被亲,既无一德,政教所以烦乱也。○“《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此《诗·小雅·正月》之篇,剌幽王之诗。言彼幽王初求我贤人,如不得於我,言礼命烦多也。○“执我仇仇,亦不我力”者,既得贤人,执留我仇仇然不坚固,亦不於我上以力而用我。引之者,证“不亲其所贤”也。○“《君陈》曰:未见圣,若己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者,此《尚书·君陈》篇,成王戒君陈之辞也。言凡人未见圣道之时,如似己不能见,既见圣道,亦不能用之也。 子曰:“小人溺於水,君子溺於口,大人溺於民,皆在其所亵也。言人不溺於所敬者。溺,谓覆没不能自理出也。○溺,乃历反。覆,芳服反。夫水近於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言水,人所沐浴自洁清者,至於深渊、洪波,所当畏慎也,由近人之故,或泳之游之,亵慢而无戒心,以取溺焉。有德者亦如水矣,初时学其近者、小者以从人事,自以为可,则侮狎之,至於先王大道,性与天命,则遂扦格不入,迷惑无闻,如溺於大水矣。“难亲”,亲之当肃敬,如临深渊。○近,附近之近,注“由近人”同。易,以豉反,下同。狎,徐户甲反。清如字,又才性反。洪,本又作“鸿”。泳音咏,潜行为泳。游音由。侮,亡甫反。捍,胡旦反。格,户白反。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费,犹惠也。言口多空言,且烦数也。过言一出,驷马不能及,不可得悔也。口舌所覆,亦如溺矣。费,或为“哱”,或为“悖”。○费,芳贵反,注同。数,色角反。覆,芳服反,又芳又反。哱,或为悖,并布内反。夫民闭於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言民不通於人道,而心鄙诈,难卒告谕,人君敬慎以临之则可。若陵虐而慢之,分崩怨畔,君无所尊,亦如溺矣。○慢,本又作“漫”,音武谏反。卒,寸忽反。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慎所可亵,乃不溺矣。《太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厥度则释。’越之言蹶也。厥,其也。覆,败也。言无自颠蹶女之政教,以自毁败。虞,主田猎之地者也。机,弩牙也。度,谓所拟射也。虞人之射禽,弩已张,从机间视括与所射参相得,乃后释弦发矢。为政亦当以巳心参於群臣及万民,可乃后施也。○大音泰。覆,芳服反,注同。括,古活反。于厥度,如字,又大各反,注同。《尚书》无“厥”字。蹶,其厥反,又纪卫反,一音厥。女音汝。儗,鱼起反,本亦作拟。射,食亦反,下同。《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兑,当为“说”,谓殷高宗之臣傅说也,作书以命高宗,《尚书》篇名也。羞,犹辱也。衣裳,朝祭之服也。惟口起辱,当慎言语也。“惟甲胄起兵”,当慎军旅之事也。“惟衣裳在笥”,当服以为礼也。“惟干戈省厥躬”,当恕己不尚害人也。○兑,依注作说,本亦作“说”。兵,《尚书》作“戎”。笥,司吏反。为说音悦,下傅说同。朝,直遥反。《太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违,犹辟也。逭,逃也。○孽,鱼列反,下同。《尚书》作“天作孽,犹可违也”。不可以官,本又作逭,乎乱反,《尚书》作“弗可逭”,无“以”字。辟者避。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尹吉,亦“尹诰”也。天,当为“先”字之误。忠信为“周”。相,助也,谓臣也。伊尹言:尹之先祖,见夏之先君臣,皆忠信以自终。今天绝桀者,以其“自作孽”。伊尹始仕於夏,此时就汤矣。夏之邑在亳西。见或为败。邑,或为“予”。○吉音诰,出注,羔报反。天,依注作先,西田反。相,息亮反。亳,步各反。 [疏]“子曰”至“惟终”。○正义曰:此一节戒慎言之事。○“小人溺於水”者,谓卑贱小人,居近川泽者,爱玩於水。溺,覆没也。多为水所覆,故云“小人溺於水”。○“君子溺於口”者,言卿大夫之君子,以口伤人,而致怨恨,遂被覆没,亦如溺於水,不能自治也。○“大人溺於民”者,大人,谓人君也。由君在上陵虐下民,则人众离叛,君无所尊,故“溺於民”也。“皆在其所亵也”者,言小人、君子、大人等所以被没溺者,皆在於亵慢,而不能敬慎,故致溺也。○“夫水近於人而溺人”者,释上三事所以致溺也。此说水溺所由也。水若远於民,则人不没溺,但由水近人,则人得用之沐浴,而日日狎习,不复畏惧,或泳之,或游之,无有诫忌。至於洪波浪起,亦犹习以为常,故致覆溺也。○“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者,“德易狎”者,言有德之人,初时学其近者、浅者,谓言可得,是易可亲狎。至大者、远者,莫测其理,是难可亲也。初时易狎,是易也。终则难亲,是溺人也,故云“易以溺人”也。○“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者,说德既竟,此还释溺口所由。费,惠也。口虚出言,而无实从之,是口惠也。口惠不难,失在烦数,故云“而烦”也。无以实言,是“易出”也。一出言,驷马追之不及,是“难悔”。必为物所憾,所以有祸。口费易出,难悔被害,是溺人也。○“夫民闭於人而有鄙心”者,此释溺民所由也。言下民之情,常自闭塞,不通人道,故云“闭於人”也。而用心鄙诈,故云“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者,既闭塞人道,而有鄙诈,卒难告喻,故人君当敬以临之,庶其渐染。若又陵慢,则必怨畔,则国无民,君道便丧溺也。民处卑下,易可亵慢,终致怨畔,是“溺人”也。○“《大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者,伊尹戒大甲辞。言无得颠越其教命,以自覆败也。○“若虞机张”者,虞,谓虞人。机,谓弩牙。言为政之道,如虞人射兽,先弩牙以张也。○“往省括于厥度则释”者,谓己心往机间省视箭括,当於所射之度,乃释弦而发矢,故云“则释”。言为政之道,政教已陈,当以己心省此所施政教,合於群下,然后乃施之也。○“《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者,此《尚书》篇名,傅说戒高宗之辞。口为荣辱之主。若出言不当,则被人所贱,故起羞辱也。甲胄,罚罪之器。若所罚不当,反被兵戎所害,故“甲胄起兵”也。○“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者,衣裳在箧笥,当服之以行礼,不可妄与於人。惟所施干戈之事,当自省己身,不可妄加无罪,浪以害人。○“《大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者,若水旱灾荒,自然而有,非由人失所致,故云“天作孽”。亦可从移辟灾,是“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者,己自作祸,物皆怨恨,所在而致祸害,故不可逃也。○“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者,吉,当为“告”;天,当为“先”。言伊尹告大甲云:伊尹身之先祖,见西方夏邑之君,谓禹也。夏都在亳西,故云“西邑”也。“自周有终,相亦惟终”者,周,谓忠信。言夏之先君,有能忠信,得自有其终,其辅相之臣,亦如先君,亦得终久也。引者,证人君若脩德行善,则能终。○注“难亲”至“深渊”。○正义曰:言德易狎而难亲,若其终始易亲,则全无溺人之事,由其初则易狎,后则难亲。当恒肃敬,如临深渊水。若不肃敬,则致陷害,故云“溺人”也。○注“兑当为说”。○正义曰:《尚书序》云:“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作《说命》三篇。”是高宗之臣傅说也,说作书以戒高宗也。○注“尹吉”至“亳西”。○正义曰:云“尹吉”者,上经已解“尹吉”为“尹告”,故此云“亦诰”也。云“天当为先”者,以“天”字与“先”相似,故为“先”也。云“忠信为周”者,《国语》文也。云“伊尹言,尹之先祖”者,郑君不见《古文尚书》,故云“伊尹之先祖”。据《尚书》是《大甲》之篇,言尹之往先见夏之先君。是身之往先见,非谓“尹之先祖”也。云“伊尹始仕於夏,此时就汤矣”者,《书序》云:“伊尹去亳適夏,既丑有夏,复归于亳。”是始仕於夏也。经云“先见西邑夏”,故知为诰之时就汤矣。以郑不见古文,谓言尹诰是伊尹告成汤,故云“此时就汤矣”。与《尚书》同。云“夏之邑在亳西”者,案《世本》及《汲冢古文》并云禹都咸阳城,正当亳西也。及后乃徙安邑。郑以为汤都偃师为亳邑,则是安邑亦在亳西也。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庄,齐庄也。○好,呼报反。齐,侧皆反。《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宁,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先正,先君长也。“谁能秉国成”,伤今无此人也。成,邦之“八成”也。谁能秉行之,不自以所为者正,尽劳来百姓忧念之者与?疾时大臣专功争美。○“昔吾有先正”,从此至“庶民以生”,总五句,今《诗》皆无此语,馀在《小雅·节南山》篇,或皆逸《诗》也。清,旧才性反,一云此《诗》协韵,宜如字,上先正,当音征。“谁能秉国成”,《毛诗》无“能”字。劳,力报反,注“劳来”同,《诗》依字读。长,丁丈反。来,力再反。与音馀。《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雅”,《书序》作“牙”,假借字也。《君雅》,周穆王司徒作,《尚书》篇名也。资,当为“至”,齐鲁之语,声之误也。祁之言“是”也,齐西偏之语也。夏日暑雨,小民怨天,至冬是寒,小民又怨天,言民恒多怨,为其君难。○雅音牙,注同,《尚书》作“牙”。夏日,户嫁反,注同,《尚书》无“日”字。资,依注音至,《尚书》作“咨”,连上句云“怨咨”。祁,巨依反,徐巨尸反,《字林》上尸反。 [疏]“子曰”至“曰怨”。○正义曰:此论君人相须,言养人之道,不可不慎也。○“《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者,此逸《诗》也。正,长也。诗人称昔吾之有先君正长,其教令之言,分明且清絜,国家所以安也,都邑所以成也,庶人所以生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者,卒,益也,言诗人伤今无复有先正之贤,故云今日谁能执国之八成,又当谦退之。“不自为正”者,得其正道,能用仁恩,尽劳来百姓,言今无复有如此之人。疾时大臣,惟专功争美,各自为是也。○“《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者,此穆王命君牙之辞也。言民心难称,所怨恒多,夏日暑热及雨,天之常道,细小之人,惟曰怨资也。○“资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者,至於冬日,是大寒之时,小人亦惟曰怨。犹言君政虽曰得当,人怨之不已,是治民难也。○注“成,邦之八成也”。○正义曰:案《周礼·小宰职》云:“掌以官府之八成,经邦治:一曰听政役以比居,二曰听师田以简稽,三曰听闾里以版图,四曰听称责以傅别,五曰听禄位以礼命,六曰听取予以书契,七曰听卖买以质剂,八曰听出入以要会。”皆成事品式,以听治於人。○注“雅书”至“字也”。○正义曰:言古牙字假雅字以为牙,故《尚书》以为“君牙”,此为“君雅”。案《尚书》云:“小民惟曰怨咨。”今此本作“资”字,郑又读资当为“至”以郑,不见《古文尚书》故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壹,行无类也。”类,谓比式。○行,下孟反,下“行有格”同。比式如字,比方法式。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物,谓事验也。格,旧法也。○是故,一本作“以”。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略而行之。质,犹少也。多志,谓博交汎爱人也。精知,孰虑於众也。精,或为“清”。○知,如字,一音智,注同。氾音泛。《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自,由也。师、庶,皆众也。虞,度也。言出内政教,当由女众之所谋度,众言同,乃行之,政教当由一也。○度,待洛反,下同。《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 [疏]“子曰”至“一也”。○正义曰:此一节明下之事,上当守其一。○“则义不一,行无类也”者,若身之不正,言之不信,则於义事不能齐一,行无有比类。言行之无恒,不可比类也。○“言有物而行有格也”,物,谓事之徵验;格,谓旧有法式。言必须有徵验,行必须有旧法式。既言行不妄,守死善道,故“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言名、志俱善,欲夺不可也。“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者,虽多闻前事,当简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者,谓多以志意博交汎爱,亦质少而亲之。○“精知,略而行之”者,谓精细而知,孰虑於众,要略而行之。此皆谓闻见虽多,执守简要也。“《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者,自,由也;师,众也;虞,度也;庶,众也。成王戒君陈云:言出入政教,当由女众人共知谋度。若众言皆同,乃行之,言政教当由一也。○“《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者,此《曹风·鸤鸠》之篇,剌曹公不均平也。言善人君子,其威仪齐一也。引之者,证为政之道须齐一也。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正,当为“匹”字之误也,匹谓知识朋友。○好,呼报反,下皆同。正音匹,出注,下同。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乡”、“方”,喻辈、类也。小人徼利,其交无常也。○乡,许亮反,又音香,注同。辈,布内反。徼,古尧反,下同。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言其可望而知。迩,近也。《诗》云:‘君子好仇。’”仇,匹也。 [疏]“子曰”至“好仇”。○正义曰:此一节明其朋匹之事。“君子能好其正”者,匹,匹偶。言君子能爱好其朋友匹偶,以下云“君子好仇”,故知此“正”为“匹”也。○“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者,言“乡”、“方”皆犹辈、类也。言君子所亲朋友及所恶之人,皆有辈类。言君子善者则为朋友也。既好恶不同,故君子之交,可者与之,不以荣枯为异,是朋友。不善者,则可憎恶之,言有常也。若小人唯利是求,所善所恶,无恒定也。○“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由好恶有定,可望貌而知,故近者不惑,远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者,此《周南·关雎》之篇,《诗》意云:“窈窕淑女,君子好仇。”此则断章云:君子之人,以好人为匹也。 子曰:“轻绝贫贱,而重绝富贵,则好贤不坚,而恶恶不著也。人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言此近徼利也。○恶恶,上乌路反,下如字。著,张虑反。近,附近之近。《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攸,所也。言朋友以礼义相摄正,不以贫富贵贱之利也。 [疏]“子曰”至“威仪”。○正义曰:此一节明交友之道,唯善是仇,以威仪相摄佐也。○“则好贤不坚,而恶恶不著也”者,以贤而贫贱则轻绝之,是“好贤不坚”。恶而富贵则重绝之,则恶恶不著”也。如此者,是贪利之人,故云“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者,此《大雅·既醉》之篇,美成王之时大平之诗。於时朋友群臣,所以礼义相摄佐之时以威仪也。言不以富贵贫贱而求利者。 子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私惠,谓不以公礼相庆贺,时以小物相问遗也。言其物不可以为德,则君子不以身留此人也。相惠以亵渎、邪辟之物,是为不归於德。归,或为“怀”。○遗,于季反。邪,似嗟反,徐以车反。辟,匹亦反。《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行,道也。言示我以忠信之道。○行,户刚反,又如字。 [疏]“子曰”至“周行”。○正义曰:此一节明君子唯以德是与。○“私惠不归德”者,言人以私小恩惠相问遗,不归依道德,如此者,君子之人不用留意於此等之人,言不受其惠也。○“《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者,此《小雅·鹿鸣》之篇。言文王燕饮群臣,爱好於我,示我以忠信之道也。周,忠信。行,道也。惟以忠信正道以示我,不以亵渎、邪辟之物而相遗也。 子曰:“苟有车,必见其轼;苟有衣,必见其敝。人苟或言之,必闻其声;苟或行之,必见其成。言凡人举事,必有后验也。“见其轼”,谓载也。敝,败衣也。衣或在内,新时不见。○轼音式。敝,郑婢世反,败也,庾必世反,隐蔽也。人苟或言之,一本无“人”字。不见如字,又贤遍反。《葛覃》曰:‘服之无射。’”射,厌也。言己原采葛以为君子之衣,令君子服之无厌,言不虚也。○覃,徒南反。射音亦,注同。厌,於艳反,后皆同。令,力呈反。 [疏]“子曰”至“无射”。○正义曰:此明人言行必慎其所终也;将欲明之,故先以二事为譬喻也。○“苟有其车,必见其轼”者,言人苟称家有车,必见其车有载於物,不可虚也。言有车无不载也。○“苟有其衣,必见其敝”者,言人苟称家有衣,必见其所著之衣,有终敝破也,不虚称有衣而无敝也。○“人苟或言之,必闻其声”者,既称有言,必闻其声,不可有言而无声也。○“苟或行之,必见其成”者,人苟称有行此事,必须见其成验,不可虚称有行而无成验也。○“《葛覃》曰:服之无射”者,此《周南·葛覃》之篇,美后妃之德也。《诗》之本意,言后妃习絺绤之事,而无厌倦之心。此则断章云,采葛为君子之衣,君子得而服之无厌倦也。言君子实得其服而不虚也,引之者,证人之所行终须有效也。○注“衣或在内,新时不见”。○正义曰:以经云“苟有其车必见其载,苟有其衣当言“必见其著”,今乃云“必见其敝”,以求初新著时,或在内里,人不见也。其敝破弃,时乃始见,故云“必见其敝”。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从,犹随也。○行从,下孟反,下“则行”,下注“以行”同。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以行为验,虚言无益於善也。寡,当为“顾”,声之误也。○寡音顾,出注。《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玷,缺也。言圭之缺,尚可磨而平之,言之缺无如之何。○玷,丁箪反,又丁念反,下及注同。摩,莫何反。《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允,信也。展,诚也。《君奭》曰:‘昔在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奭,召公名也,作《尚书》篇名也。古文“周田观文王之德”为“割申劝宁王之德”,今博士读为“厥乱劝宁王之德”。三者皆异,古文似近之。割之言“盖”也,言文王有诚信之德,天盖申劝之,集大命於其身,谓命之使王天下也。○奭音释。周田观文,依注读为“割申劝宁”。召,尚照反,亦本作卲。近,附近之近。王,于况反。 [疏]“子曰”至“厥躬”。○正义曰:此一节明重言行之事。○“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者,从,随也。谓言在於先,而后随以行之,言当须实,不可虚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者,谓行在於前,言随於后,论说於行,则行当须先实,不可虚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者,以其言行相副之,故君子当顾言而行,以成其信也。○“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者,必须以行为验,不用虚辞。为此之故,则人不得虚增大其美事,而减小其恶事。由美恶大小皆验於行也。○“《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此《大雅·抑》之篇,刺厉王之诗也。白圭之玉玷缺,尚可磨而平之。此言语玷缺,不可为而改之,是“无如之何”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者,此《诗·小雅·车攻》之篇,美宣王之诗也。允,信也,言信实矣。君子,谓宣王。展,诚也;诚,实矣。而“大成”,大平也。引之者,证言信为本。○“《君奭》曰:昔在上帝”者,此周公告君奭之辞也。上帝,天也。言往昔之时,在上天也。○“周田观文王之德”,周,当为“割”;田,当为“申”;观,当为“劝”。言文王有诚信之德,故上天盖申重奖劝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者,以文王诚信,故天命之。引之者,证言当诚信也。○注“奭召”至“下也”。○正义曰:案《周书序》云:“召公为保,周公为师。”“召公不说,周公作《君奭》。”《君奭》经云:公曰“君奭”。是“奭”为召公名也。谓周公既致政,仍留为大师。召公谓其贪於宠禄,故不说也。周公以善告之,名篇为《君奭》,故云《尚书》篇名也。云“古文周田观文王之德,为割申劝宁王之德”者,以伏生所传,欧阳、夏侯所注者为《今文尚书》,以卫、贾、马所注者,元从壁中所出之古文,即郑注《尚书》是也。此“周”字,古文为“割”;此“田”字,古文作“申”;此“观”字,古文为“劝”:皆字体相涉,今古错乱。此文《尚书》为“宁王”,亦义相涉也。云“今博士读为厥乱,劝宁王之德”者,谓《今文尚书》读此“周田观文王之德”为“厥乱劝宁王之德”也。云“三者皆异,古文似近之”者,三者,谓此《礼记》及《古文尚书》,并今博士读者,三者其文各异,而古文“周田”为“割申”,其字近於义理,故云“古文似近之”。云“割之言盖也”,割、盖声相近,故“割”读为“盖”,谓天盖申劝之。孔《尚书》犹为“割”,谓割制其义,与此不同。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古之遗言与?龟筮犹不能知也,而况於人乎?恒,常也。“不可为卜筮”,言卦兆不能见其情,定其吉凶也。○与音馀。《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犹,道也。言亵而用之,龟厌之,不告以吉凶之道也。《兑命》曰:‘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而祭祀,是为不敬。事烦则乱,事神则难。恶德,无恒之德。纯,犹皆也。言君祭祀,赐诸臣爵,毋与恶德之人也。民将立以为正,言放效之疾。事皆如是,而以祭祀,是不敬鬼神也。恶德之人使事烦,“事烦则乱”,使事鬼神又难以得福也。“纯”,或为“烦”。○兑音悦。毋音无。放,方往反。效,户教反。《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差,犹辱也。侦,问也。问正为侦。妇人,从人者也,以问正为常德则吉。男子当专行幹事,而以问正为常德,是亦无恒之人也。○侦音贞,《周易》作“贞”。幹,古半反。 [疏]“子曰”至“子凶”。○正义曰:此一节明为人臣之法,当有恒也。○“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者,南人,殷掌卜之人,有遗馀之言称云:人而性行无恒,不可为卜筮。“古之遗言与”?龟筮犹不能得知无恒之人,而况於凡人乎。○“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者,《小雅·小旻》之篇,刺幽王之诗。言幽王性行无恒,数诬卜筮,故云我龟既厌倦於卜,不於我身告其吉凶之道也。引之者,证无恒之人不可以为卜筮也。○“《兑命》曰:爵无及恶德”者,此《尚书》傅说告高宗之辞,云祭祀之末,爵人之时,无复及此恶德之人。恶德,无恒者也。○“民立而正,事纯而祭祀”者,纯,皆也。言若爵此恶德之人,则立之以为正事,在下必学之。若每事皆爵此恶德之人,而以祭祀,是不敬鬼神也。言无恒之人,不可祭祀也。○“事烦则乱”者,言若使无恒恶德之人主掌祭祀,其事则烦,事烦则致乱也。○“事神则难”者,若使恶德之人事其鬼神,则难得其福。○“《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者,《恒卦》九三爻辞。言人若不恒常其德,故承之羞辱。引之者,证“人而无恒”,其行恶也。○“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者,此《恒卦》六五爻辞。侦,正也。言恒常其德,问正於人,妇人吉也。以妇人不自专,常须问正於人,故得吉。夫子,男子也,当须自专权幹於事,若问正於人,失男子之道,故为凶。引之者,证男子之无恒德,其行恶也。○注“纯犹”至“福也”。○正义曰:“言君祭祀,赐诸臣爵,无与恶德之人也”者,此经直云“爵无及恶德”,必知因祭祀赐诸臣爵者,以下云“事纯而祭祀,是为不敬”,故知因祭祀也。云“事皆如是,而以祭祀,是不敬鬼神也”者,言於祭祀之末,不可爵此恶德人也。○注“羞犹”至“人也”。○正义曰:此“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者,是《易·恒卦》巽下震上,九三爻辞,得正互体为乾,乾有刚健之德,体在巽。巽为进退,是“不恒其德”也。又互体为兑,兑为毁折,是将有羞辱也。云“问正为侦”者,此“恒其德侦”,《恒卦》六五爻辞,以阴爻而处尊位,是天子之女。又互体兑,兑为和说。至尊主家之女,以和悦幹其家事,问正於人,故为“吉”也。应在九二,又男子之象,体在巽,巽为进退,是无所定而妇言是从,故云“夫子凶”也。 卷五十六 奔丧第三十四 陆曰:“郑云:‘《奔丧》者,居於他邦,闻丧奔归之礼,实《曲礼》之正篇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奔丧》者,以其居他国,闻丧奔归之礼。此於《别录》属《丧服之礼》矣,实逸《曲礼》之正篇也。汉兴后得古文,而礼家又贪其说,因合於《礼记》耳。奔丧礼司凶礼也。”郑云“逸礼”者,《汉书·艺文志》云:“汉兴,始於鲁淹中得古《礼》五十七篇。其十七篇与今《仪礼》正同,其馀四十篇藏在秘府,谓之逸《礼》。其《投壶礼》亦此类也。”又《六艺论》云:“汉兴,高堂生得《礼》十七篇。后孔子壁中得古文《礼》五十七篇。其十七篇与前同,而字多异。”以此言之,则此《奔丧礼》十七篇外,既谓之逸,何以下文郑注又引逸《奔丧礼》,似此《奔丧礼》外更有逸《礼》者,但此《奔丧礼》对十七篇为逸《礼》,内录入於《记》,其不入於《记》者,又比此为逸也。故二逸不同,其实祇是一篇也。此《奔丧》一篇,兼天子、诸侯,然以士为主,故郑下文注云:“未成服者,素委貌。”是士之所服,故知“以士为主”也。 奔丧之礼:始闻亲丧,以哭答使者,尽哀;问故,又哭尽哀。亲,父母也。以哭答使者,惊怛之哀无辞也。问故,问亲丧所由也。虽非父母,闻丧而哭,其礼亦然也。○奔丧,此正字也,《说文》云:“从哭、亡,亡亦声也。”哭,空木反。使,色吏反,注同。怛,都达反。 [疏]“奔丧”至“尽哀”。○正义曰:此一篇总明奔五服之丧也,从始闻至於丧所成服之节,今各随文解之。此一节论初闻之节,五服皆然,故郑注云“虽非父母,闻丧而哭,其礼亦然”。郑必知五服皆然者,以下文云“日行百里,不以夜行,唯父母之丧,见星而行”,别云“唯父母”,则知以前兼五服也。 遂行,日行百里,不以夜行。虽有哀戚,犹辟害也,昼夜之分,别於昏明。哭则遂行者,不为位。○辟音避。分,扶问反,又方云反。别,彼列反。唯父母之丧,见星而行,见星而舍。侵晨冒昏,弥益促也。言“唯”,著异也。○冒,亡北反,又亡报反。著,张虑反。若未得行,则成服而后行。谓以君命有为者也。成丧服,得行则行。○为,于伪反,一音如字。过国至竟,哭,尽哀而止。感此念亲。○竟音境,下同。哭辟巿朝。为惊众也。○辟音避。朝,直遥反。为,于伪反。望其国竟哭。斩衰者也,自是哭且遂行。○衰,七雷反,后皆同。 [疏]“遂行”至“竟哭”。○正义曰:此一节论奔丧在路,至其国竟奔赴之节。○“若未得行,则成服而后行”者,此奉君命而使,使事未了,不可以己私丧废於公事,故成服以俟君命,则人代己也。○注“成丧服,得行则行”。○正义曰:郑云此者,恐成服之后,即便得行,故明之,云若成服已后得行,则可行;若未得行,即不可行。○注“感此念亲”。○正义曰:案《聘礼》云:行至他国竟上而誓众,“使次介假道”。是国竟,行礼之处。去时亲在,今返亲亡,故哭尽哀戚,感此念亲也。凡闻丧,若闻父母之丧,其哭之不离闻丧之处,不得为位即奔之也。若有君命,未得奔丧者,虽父母之丧,既闻丧而哭,又为位更哭也。○注“斩衰者也,自是哭且遂行”。○正义曰:以下云齐衰望乡而哭,大功望门而哭,则知斩衰望其国竟而“哭且遂行”。虽云“斩衰”,其实母之齐衰亦然也。 至於家,入门左,升自西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括发袒,“括发袒”者,去饰也。未成服者,素委貌、深衣。已成服者,固自丧服矣。○括,古活反。袒,徒早反。去,羌吕反。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已殡者位在下。○乡,许亮反,下西乡同。袭绖于序东,绞带,反位,拜宾,成踊,袭,服衣也。不於又哭乃绖者,发丧已逾日,节於是可也。其未小敛而至,与在家同耳。不散带者,不见尸柩。凡拜宾者就其位,既拜,反位,哭踊。○绞,古卯反,下同,徐户交反。成踊音勇。散,悉但反。送宾,反位。有宾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宾皆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阖门,相者告就次。次,倚庐也。○阖,户腊反。相,息亮反,下相者皆同。倚,於绮反。於又哭,括发袒,成踊。於三哭,犹括发袒,成踊。又哭,至明日朝也。三哭,又其明日朝也。皆升堂括发袒,如始至。必又哭、三哭者,象小敛、大敛时也。《杂记》曰:“士三踊。”其夕哭从朝。夕哭不括发,不袒,不踊,不以为数。○不以数也,色主反,本亦作“不以为数”。数,色具反。三日成服,拜宾、送宾皆如初。三日,三哭之明日也,既哭,成其丧服,杖於序东。 [疏]“至於”至“如初”。○正义曰:此一节明父母之丧,奔至於家哭,及袒、踊成服之节,明父母之丧,奔入中门之左也。○“升自西阶”者,《曲礼》云:“为人子者,升降不由阼阶。”今父母新死,未忍异於生,故不忍当阼阶也,故“升自西”也。“括发袒”者,丧已经日,不笄纚,故即“括发袒”也。若寻常在家,亲始丧,则笄纚,至明日小敛毕乃括发。此所“奔”者,谓主人也。故下云“奔丧者非主人,则主人为之拜宾”。此既亲“拜宾”,故知主人也。此谓奔父之丧。若母之丧,又哭则免。此下文云“又哭括发袒”,故知为父也。此谓未成服也,故下云“三日成服。”○“袭绖于序东”者,谓在堂下当序墙之东,非谓堂上之序东也。○“送绖皆如初”者,谓前送宾毕而反位,后送宾亦毕而反位,故云“皆如初”也。“於又哭,括发袒,成踊。於三哭,犹括发袒,成踊”者,括发袒,皆在堂上,殡东西面,成踊则在堂下之东西面位也。○“三日成服,拜宾、送宾,皆如初”者,谓於堂下之东拜宾成踊,送宾反位,故云“皆如初”也。○注“未成服者,素委貌、深衣”。○正义曰:“知素委貌、深衣”者,案《曾子问》篇云:婿亲迎女,在涂遭丧,“女改服,布深衣,缟总”。女人之“缟总”,似男子之素冠,故知“布深衣”,“素冠”。又《小记》云“远葬者比反哭者,皆冠,及郊而后免”,明知在路皆冠也。此“素委貌”,谓士、庶人,若大夫已上,则素弁也。○注云“已殡者位在下”。○正义曰:案《士丧礼》:小敛讫,降自西阶即位。故知殡毕位在下。小敛之后,未殡之前,虽降在堂下,仍更升堂。至既殡之后,则长在阼阶之下,故云既殡位在下也。○注“袭服”至“哭踊”。○正义曰:云“不於又哭乃绖”者,案《士丧礼》:小敛讫,“奉尸侇于堂”,降,成踊,乃绖於序东。在家小敛,当奔之礼又哭,既小敛著绖,则合又哭乃绖,故云“不於又哭乃绖者,发丧已逾日,节於是可也”。云“其未小敛而至,与在家同耳”者,谓威仪节度与在家同,其带绖等,自用其奔丧日数也。云“不散带者,不见尸柩”者,以《士丧礼》云:既小敛,带绖散麻,三日乃绞垂。今奔丧初至,则绞带与在家异,故云“不散麻者,不见尸柩”也。知此“绞带”非象革带之“绞带”,而必以为绖之散垂而绞之者,以《杂记》云:“亲者终其麻带绖之日数。”彼“带绖”,谓绖之垂者,是主人成绖之后,明知此“绞带”亦谓绖之散垂而绞之,故不以为象革带之“绞带”也。且要带为重,象革带之绞带为轻,此绞当举重者,不应举轻之绞带,故以为绞绖之垂者。注又哭”至“为数”。○正义曰:知又哭、三哭“皆升堂,括发袒”者,约《士丧礼》小敛、大敛主人皆升堂,故知此“皆升堂”也。引“《杂记》云:士三踊。其夕哭从朝。夕哭,不括发、不袒、不踊”者,彼云“三踊”,夕无踊,唯称“三踊”。此云三哭而不踊,故知夕虽哭而不踊。故数“夕哭”但云“三哭”。“不袒”者,以《小记》篇云:“三日五哭三袒。”既云“三袒”,故知夕不袒也。○注“既哭,成其丧服,杖於序东”。○正义曰:知在“序东”者,约《士丧礼》文。 奔丧者非主人,则主人为之拜宾送宾。奔丧者自齐衰以下,入门左,中庭北面,哭尽哀,免麻于序东,即位袒,与主人哭,成踊。不升堂哭者,非父母之丧,统於主人也。麻,亦绖带也。於此言“麻”者,明所奔丧虽有轻者,不至丧所,无改服也。凡袒者於位,袭於序东,袒、袭不相因位。此麻乃袒,变於为父母也。○为,于伪反,注“变於为父”,下注“为母”皆同。齐音咨,下同。免音问,下及注皆同。於又哭、三哭皆免袒。有宾则主人拜宾送宾。又哭、三哭,亦入门左,中庭北面,如始至时也。丈夫、妇人之待之也,皆如朝夕哭位,无变也。待奔丧者无变,嫌宾客之也。於宾客,以哀变为敬,此骨肉,哀则自哀矣。於此乃言“待之”,明奔丧者至三哭犹不以序入也。 [疏]“奔丧”至“变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奔齐衰以下之丧。○注“不升”至“母也”。○正义曰:“不升堂哭者,非父母之丧,统於主人”者,解前文奔丧“升自西阶”。此云“中庭北面”,故云“不升堂哭者,非父母之丧,统属於主人”。以主人待奔之人,但在东阶之下不升堂,故奔丧者在中庭北面,继统於主人也。主人唯馈、奠有事之时乃升堂,若寻常无事,恒在堂下也。下文云“奔母之丧”,则前经“升自西阶”者,是奔父之丧。此云“奔母之丧”者,其实奔父母丧,亦升自西阶,故下经“奔母之丧”,直云“西面哭”,不云“升”,从上文也。云“於此言麻者,明所奔丧虽有轻者,不至丧所,无改服也”者,熊氏及沈氏以父母之丧,来至丧所,乃改服袭绖带。若齐衰以下之丧,亦至丧所乃免麻而改服也。今此齐衰来至丧所,若不称麻,恐是轻丧在路之上已改服著麻,故於此至家乃称“麻”,欲明所奔之丧,虽有轻丧,不来至丧所,无道路之上改服著麻,故云“明所奔丧,虽有轻者,不至丧所,无改服也”。皇氏以为谓奔齐衰之丧,不至丧所,谓不升堂。全不解注意,其义非也。此麻则带绖变文耳。云“凡袒者於位,袭於序东,袒、袭不相因位”者,此奔齐衰之丧,经云“免麻于序东,即位袒”,是袒在於位也。“免麻于序东”,麻,即袭也。序东在位北隐映於序,是“袒、袭不相因位”也。云“此麻乃袒,变於为父母也”者,以此经先云“免麻”,乃云“即位袒”。案:上文父母之丧,先云“括发袒”,乃云“袭绖于序东”,是与父母异也,故云“此麻乃袒,变於为父母也”。○注“又哭”至“时也”。○正义曰:郑知“又哭、三哭”,“如始至时”者,以上奔父之丧,又哭、三哭皆“括发袒”、成踊如初至,则知齐衰以下之丧,“又哭、三哭”皆如初至时。○注“待奔”至“入也”。○正义曰:“待奔丧者无变,嫌宾客之”者,释所云不变义也。礼以变为敬,若有客则拜宾,与之成踊,示敬宾,故变也。今此奔者是骨肉之恩,哀则哀矣,则不须为变,明不如宾客也。云“於此乃言待之,明奔丧者至三哭犹不以序入也”者,言主人男女待此奔者,应就初哭成踊下而言之,今方於三哭以后言之者,若平常五属入哭,则与主人为次,重者前,轻者后。今奔丧者急哀,但独入哭,不俟主人为次序,非唯初至如此,至主人又哭、三哭皆然,故於三哭之下,明其待之无变,明悉如初,至三哭犹不以常礼次序以入。此谓男子奔丧,故待之无变。若妇人奔丧,则待异於男子,与宾客同。故下文“妇人奔丧”,“东髽即位,与主人拾踊”。注云:“拾,更也。主人与之更踊,宾客之。”是待妇人为宾客礼,以妇人外成適他族故也。虽以宾客待之,亦为异於宾客之礼,故《杂记》云:“妇人奔丧,入自闱门,升自侧阶。”注:“入自闱门,升自侧阶,异於女宾。”若女宾则《丧大记》篇云:“寄公夫人,入自大门。”今此入闱门,是异於女宾,以妇人虽是外成,以奔夫属,不得全同女宾故也。 奔母之丧,西面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免、绖于序东。拜宾、送宾,皆如奔父之礼。於又哭,不括发。为母於又哭而免,轻於父也,其他则同。○而免,本或作“而不免”者非。 [疏]“奔母”至“括发”。○正义曰:此一经论奔母之丧节也。此谓適子,故经云“拜宾、送宾,皆如奔父之礼”。若庶子,则亦主人为之拜宾送宾。○注“为母於又哭而免,轻於为父也”。○正义曰:此文“又哭不括发”,与《丧服小记》篇云“又哭而免”,其理虽同,其日则异。於《丧服小记》,据在家小敛之后,又哭之时,不括发而免也。此则从外奔丧至内,乃不括发而免也。 妇人奔丧,升自东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东髽,即位,与主人拾踊。妇人,谓姑、姊妹、女子子也。东阶,东面阶也。妇人入者由闱门。东髽,髽於东序,不髽於房,变於在室者也。去纚大紒曰“髽”。拾,更也。主人与之更踊,宾客之。○髽,侧瓜反。拾,其劫反,注同。闱音违,旧音晖。去,起吕反。纚,色买、所绮二反。紒音计。更音庚,下同。 [疏]“妇人”至“拾踊”。○正义曰:此妇人奔丧之礼也。○注“妇人”至“客之”。○正义曰:“妇人入者由闱门”,知入自闱门者,《杂记》篇云:“以诸侯夫人奔丧,入自闱门。”明卿、大夫以下妇人皆从闱门入也。闱门,谓东边之门。云“髽於东序”者,以男子之免在东序,故知妇人亦髽於东序,既掩映之处,在堂上也。男子则堂下也。经云“升自东阶”者,谓东面之阶,故《杂记》云:“升自侧阶。”云“不髽於房,变於在室”者,熊氏云“亦未殡之前,妇人髽於室”,故《士丧礼》云“妇人髽於室”。若既殡之后,室中是神之所处,妇人在堂,当髽於东房。今此妇人始来奔丧,故“髽於东序”耳。此文据天子、诸侯之礼。案《大记》云:“妇人髽带麻于房中。”○注云:“天子诸侯之礼。房中,则西房也。”云“去纚大紒曰髽”者,郑注《士丧礼》云:髽之异於髻发者,既去纚而以发为大紒,如今妇人露紒其象也。 奔丧者不及殡,先之墓,北面坐,哭尽哀。主人之待之也,即位於墓左,妇人墓右,成踊,尽哀,括发,东即主人位。绖绞带,哭,成踊,拜宾,反位,成踊。相者告事毕。“主人之待之”,谓在家者也。哭於墓,为父母则袒。“告事毕”者,於此后无事也。○相,息亮反,下同。为,于伪反。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括发袒,成踊,东即位。拜宾,成踊。宾出,主人拜送。有宾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宾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相者告就次。於又哭,括发,成踊。於三哭,犹括发、成踊。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毕。又哭、三哭不袒者,哀戚已久,杀之也。逸《奔丧礼》说不及殡日,於又哭犹括发,即位不袒。“告事毕”者,五哭而不复哭也。成服之朝为四哭,此谓既期乃后归至者也。其未期,犹朝夕哭,不止於五哭。○冠音官。袒音但。杀,色界反,下哀杀同。复,扶又反。期音基,下同。为母所以异於父者,壹括发,其馀免以终事。他如奔父之礼。壹括发,谓归入门哭时也。於此乃言为母异於父者,明及殡、不及殡其异者同。○为,于伪反,注及下“为父”同。 [疏]“奔丧”至“之礼”。○正义曰:此一节论既葬之后,奔父母之丧礼。○“主人之待之也,即位於墓左,妇人墓右”者,主人,谓先在家者,非谓適子也。此奔丧者自是適子,故经云“拜宾,反位,成踊”。若非適子,则不得“拜宾”也。○“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毕”者,“三日成服”,谓来奔丧日后三日,通奔日则为四日,於此日成服,则“五哭”矣。“相者告事毕”,谓成服之日为四哭,成服明日之朝为五哭。此谓既葬已后而来归,故唯“五哭”,“相者告事毕”,不复哭也。○注“主人”至“事也”。○正义曰:郑注嫌经云主人是適子,故云“主人,谓在家者”。必知然者,以奔丧者亲自拜宾,是奔丧者身为主人,不得待者为主人,故云谓在家者也。云“哭於墓,为父母则袒”者,以下文云“除丧而后归,则之墓,哭,成踊,东括发袒”。除丧毕尚“括发袒”,明葬后归为父母袒可知也。云“告事毕者,於此后无事也”,释所以墓所初哭成踊,则“告事毕”者,以墓所既括发绖绞带拜宾之后,於此墓所更无事也。○注“又哭”至“五哭”。○正义曰:“又哭、三哭不袒者,哀戚已久,杀之也”,今经云又哭、三哭,但云“括发”,不云“袒”者,既葬已后,哀情稍杀故也。云“成服之朝为四哭”者,以初至象始死为一哭,明日象小敛为二哭,又明日象大敛为三哭,又明日成服之日为四哭,又明日为五哭,皆数朝哭,不数夕哭,故为“五”也。云“此谓既期乃后归至者也”,若其未期之前,在家者犹朝夕哭,则知奔丧者亦朝夕哭。今云“五哭,相者告事毕”,明是既期已后,故朔望朝哭而已。故郑云“其未期,犹朝夕哭,不止於五哭也”。○注“壹括”至“者同”。○正义曰:“壹括发,谓妇入门哭时”者,郑恐“壹括发”是墓所括发,入门则不括发,故明之云“壹括发,谓入门哭时”者,谓以筵几在堂,不应入门,遂不括发,故云“谓入门时”也。云“於此乃言为母异於父者,明及殡、不及殡其异者同”,释为母异於父,应从上文及殡奔母之丧而言之。今乃於不及殡后始言“为母异於父”之意,若及殡则言“异於父”,恐不包“不及殡”。若不及殡处而言之,则及殡之处灼然可知,是举后总明前也。故云“明及殡、不及殡其异者同”,谓及殡“壹括发”,不及殡亦“壹括发”。是异於父者,其事同也。 齐衰以下,不及殡,先之墓。西面哭,尽哀,不北面者,亦统於主人。免麻于东方,即位,与主人哭,成踊,袭。有宾,则主人拜宾送宾。宾有后职者,拜之如初,相者告事毕。不言袒,言袭者,容齐衰亲者或袒可。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免袒,成踊,东即位,拜宾,成踊。宾出,主人拜送。於又哭,免袒,成踊。於三哭,犹免袒、成踊。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毕。为父,於又哭括发而不袒。此又哭、三哭皆言袒。“袒”,衍字也。 [疏]“齐衰”至“事毕”。○正义曰:此一节明既葬之后,奔齐衰以下丧礼。但齐衰以下有大功、小功、緦麻,日月多少不同。若奔在葬后而三月之外,大功以上,则有免麻东方,三日成服。若小功、緦麻之丧,则不得有三日成服。小功以下不税,无追服之理。若葬后通葬前未满五月,小功则亦三日成服。其緦麻之丧,止临丧节而来,亦得三日成服也。“东即位,拜宾,成踊”者,“东即位”,谓奔丧者於东方就哭位。“拜宾”,谓主人代之拜宾。“成踊”,谓奔丧者於主人拜宾之时而成踊。凡言“成踊”,每一节有三踊,凡三节九踊,乃谓之“成”也。○注“不言袒,言袭者,容齐衰亲者或袒可”。○正义曰:今案经文直言“免麻于东方,即位”,不称“袒”,而下云“成踊,袭”。下既称“袭”,则有“袒”理。经若言“袒”,恐齐衰以下皆袒,故不得总言“袒”也。经称“袭”者,容有齐衰重为之得袭,故言“袭”。○注“为父”至“字也”。○正义曰:知“为父,於又哭括发而不袒”者,案上文为父“不及殡”,“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括发袒”,下文云“相者告就次,於又哭括发成踊”,不言“袒”,是为父於又哭括发而不袒也。云“又哭、三哭皆言袒,‘袒’,衍字也”者,今齐衰以下之丧,经文於又哭、三哭乃更言“袒”,轻丧而袒非其宜,故知经之“袒”,衍馀之字也。 闻丧不得奔丧,哭尽哀。问故,又哭尽哀。乃为位,括发袒,成踊,袭、绖、绞带,即位。闻父母丧而不得奔,谓以君命有事,不然者,不得为位。位有酂列之处,如於家朝夕哭位矣。不於又哭乃绖者,丧至此逾日,节於是可也。○酂,子短反。处,昌虑反,下之处同。拜宾,反位,成踊。宾出,主人拜送于门外,反位。若有宾后至者,拜之、成踊、送宾如初。於又哭,括发袒,成踊。於三哭,犹括发袒,成踊。三日成服,於五哭,拜宾、送宾如初。不言“就次”者,当从其事,不可以丧服废公职也。其在官,亦告就次。言“五哭”者,以迫公事,五日哀杀,亦可以止。 [疏]“闻丧”至“如初”。○正义曰:此一节明闻丧不得奔,於所闻之处发丧成服之礼。○“闻丧不得奔”者,谓以君命有事,其事未了,故不得奔丧也。“乃为位”者,谓以君命使,故得为位,如朝夕哭位矣。○“袭、绖、绞带,即位”者,於此闻丧之日,覆哭踊毕,袭所袒之衣,著首绖绞带之垂,即东方之位。○“三日成服,於五哭,拜宾、送宾如初”者,三日成服通数闻丧为四日。五哭,谓成服之明日哭也。於此哭时有宾来,即拜而迎之,去即送之,皆如初。於五哭讫,亦可以止者也。不云“相者告事毕”,《礼》文略也。○注“闻父”至“可也”。○正义曰:“知闻父母丧而不得奔,谓以君命有事”者,若非君命有事,则不得为位,当须速奔。今“乃为位”,故知“以君命有事”也。云“不於又哭乃绖者,丧至此逾日,节於是可也”者,“不於又哭”,谓不於明日之又哭。此经云“又哭”,谓当日之中,对初闻丧之哭乃为“又哭”。於此哭后,乃绖绞带,与明日又哭别也。初闻丧,象始死。明日又哭,象小敛时也。《士丧礼》云“小敛乃绖”,则此亦当又哭乃绖。今於闻丧之日即绖带者,以丧至此赴者至,逾其日节,故於是闻丧之日可加绖带也。○注“其在”至“以止”。○正义曰:在官,谓在官府馆舍,馆舍是宾之所专有,由馆舍之中而作庐,故知礼毕“亦告就次”。云“言五哭者,以迫公事,五日哀杀,亦可以止”者,此经唯云“五哭”,不云“哀止”。知“可以止”者,若成服之后,恒常有哭,何须特云“五哭”之文,明五哭之后,不复朝夕有哭,故以“五哭”断之。 若除丧而后归,则之墓,哭,成踊,东括发袒,绖,拜宾,成踊,送宾,反位,又哭尽哀,遂除,於家不哭。东,东即主人位,如不及殡者也。遂除,除於墓而归。主人之待之也,无变於服,与之哭,不踊。“无变於服”,自若时服也。亦即位于墓左,妇人墓右。 [疏]“若除”至“不踊”。○正义曰:此一节明除服之后奔父母丧节。“则之墓,哭,成踊”者,亦谓主人適子,初在墓南北面,哭,成踊,乃来就主人之位,括发袒也。○“主人之待之也,无变於服”者,主人,亦谓在家者。“无变於服”,谓著平常之吉服。“不踊”者,以在家者其服已除,哀情已杀,故“不踊”也。○注“东东”至“而归”。○正义曰:以东方是主人之位,经云“东”,故云“即主人之位”。云“如不及殡者也”,以上文奔父母之丧,“不及殡,先之墓,北面哭”,下文东即主人之位,除丧之后,奔其位,如不及殡之时。云“遂除,於墓而归”者,以经云“遂除,於家不哭”,郑恐来至家始除服,故明之。云“遂除”,谓墓所遂除服,至於家不复哭也。 自齐衰以下,所以异者免麻。 [疏]“自齐”至“免麻”。○正义曰:此一节明齐衰以下除服之后奔丧之节,唯著免麻,不括发,墓所哭罢即除。此“免麻”者,当谓至緦麻也。 凡为位,非亲丧,齐衰以下皆即位。哭尽哀,而东免、绖,即位,袒,成踊。谓无君事,又无故,可得奔丧,而以己私未奔者也。唯父母之丧,则不为位,其哭之不离闻丧之处。齐衰以下,更为位而哭,皆可行乃行。○离,力智反。袭,拜宾,反位,哭,成踊,送宾,反位。相者告就次。三日五哭,卒,主人出送宾,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哭止,相者告事毕。成服,拜宾。卒,犹止也。“三日五哭”者,始闻丧,讫夕为位,乃出就次,一哭也,与明日、又明日之朝、夕而五哭。不五朝哭,而数朝、夕,备五哭而止。亦为急奔丧,己私事当毕,亦明日乃成服。凡云“五哭”者,其后有宾,亦与之哭而拜之。○之朝,朝,旦也,下同。数,色主反。为,于伪反。若所为位家远,则成服而往。谓所当奔者,外丧也。外丧缓而道远,成服乃行,容待赍也。○赍,子西反,资粮也,一音咨。 [疏]“凡为”至“而往”。○正义曰:此一节明齐衰以下不得往奔,则於所闻之处为位,及免、绖、成服之礼。○“三日五哭”者,谓初闻丧为一哭,明日朝、夕二哭,又明日朝、夕二哭,总为“五哭”。所以三日为五哭者,为急欲奔丧,以己之私事须营早了,故三日而五哭止也。○注“谓无”至“乃行”。○正义曰:己闻齐衰以下之丧,既不衔君事,又无私事,故可得早奔,唯以己之私事未得奔者。必知“无君事”者,若衔君命,於事为重,唯父母之丧,乃敢显然为酂列之位。今若衔君使命,闻齐衰以下轻丧,不敢以私害公,不敢显然为位。此言“为位”,故知无君命,自以私事未得奔者。云“齐衰以下,更为位而哭,皆可行乃行”者,齐衰以下,於闻丧之处已哭,哭罢更为位而哭,“可行即行”,以齐衰以下皆然,故云“皆”也。○注“数朝”至“拜之”。○正义曰:前云三日成服,於五哭皆数朝哭,五日而五哭,唯三日数夕哭为五哭者,前文三日五哭,成服之后,乃云“五哭”,故数“成服”后日之哭乃为“五”。此“三日五哭”,是三日之内为“五哭”故数夕哭为“五哭”。经文不同,故郑注亦异。云“亦明日乃成服”者,郑恐三日为五哭,恐数闻丧三日亦成服,故云“明日乃成服”,以成服必除初闻丧为三日也。云“凡云五哭者,其后有宾,亦与之哭而拜之”者,从上以来四处有“五哭”之文,上两处於五哭之下无拜宾、送宾之事。下两处五哭之文虽有拜宾、送宾,恐与上有异,故郑总明之,云“凡云五哭者,其后有宾,亦与之哭而拜之”,总结於上也。○注“外丧缓而道远,成服乃行,容待赍也”。正义曰:以外丧恩轻,故哀情缓也。道路又远,容待赍持赗赠之物,故成服乃去也。 齐衰望乡而哭,大功望门而哭,小功至门而哭,緦麻即位而哭。奔丧哭,亲疏远近之差也。○差,初佳反,又初宜反,下同。 [疏]“齐衰”至“而哭”。○正义曰:此一节明奔丧所至之处哭泣之礼。《案杂记》云“大功望乡而哭”,此云“望门而哭”者,《杂记》所云者,谓本齐衰丧者降服大功。 哭父之党於庙,母、妻之党於寝,师於庙门外,朋友於寝门外,所识於野张帷。此因五服闻丧而哭,列人恩诸所当哭者也。党,谓族类无服者也。逸《奔丧礼》曰:“哭父族与母党於庙,妻之党於寝,朋友於寝门外,壹哭而已,不踊。”言“壹哭而已”,则不为位矣。凡为位不奠。以其精神不在乎是。哭天子九,诸侯七,卿大夫五,士三。此臣闻君丧而未奔,为位而哭尊卑日数之差也。士亦有属吏,贱,不得君臣之名。大夫哭诸侯,不敢拜宾。谓哭其旧君,不敢拜宾,辟为主。○辟音避。诸臣在他国,为位而哭,不敢拜宾。谓大夫、士使於列国。○使,色吏反。与诸侯为兄弟,亦为位而哭。族亲昏姻在异国者。凡为位者壹袒。谓於礼正,可为位而哭也。始闻丧,哭而袒,其明日则否。父母之丧,自若三袒也。 [疏]“哭父”至“壹袒”。○正义曰:此一节明无服之亲闻丧所哭之处。案《檀弓》云“师,吾哭诸寝”,与此异;“兄弟,吾哭诸庙”,与此同;“朋友,哭诸寝门外”,与此同。其不同者,熊氏云:“《檀弓》所云殷礼也。此所云周法也。”此“哭父党於庙”,而《檀弓》云有殡,闻远兄弟之丧,哭於侧室;若无殡,则在寝。与此不同者,异代礼也。此母党在寝,逸《奔丧礼》“母党在庙”者,皇氏云:“母存则哭於寝,母亡则哭於庙。”熊氏云:“哭於庙者,是亲母党;哭於寝者,盖慈母继母之党。”未知孰是,故两存之。沈氏云:“事由父者哭之庙,事由己者则哭之寝。”此“师於庙门外”者,是父之友与为师同,故“哭之庙”,义亦通也。○注“壹哭而已,则不为位矣”。○正义曰:此明诸哭者,本是无服,故但哭不为位。案《檀弓》云“申祥之哭言思”,与哭嫂同为位者,熊氏云:“异代礼也。”此文朋友丧,将欲奔,故先作一哭。若朋友已久,虽闻丧则不复哭,故《檀弓》云“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是也。○注“谓哭其旧君,不敢拜宾,辟为主”。○正义曰:知“哭旧君”者,以下文云“诸臣在他国,为位而哭”,是於他国为位而哭见事之君,则知此是哭诸旧君也。○注“族亲婚姻在异国者”。○正义曰:此谓与诸侯异姓之昏姻,又在他国,不与诸侯为臣,身又无服,故暂为位而哭。若与诸侯同姓,是五服之内,皆服斩也。故《小记》云“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是也。若君之姑姊妹之女,来嫁於国中者,则有服。故《杂记》云:“诸侯之外宗犹内宗。”是有服也。○注“谓於”至“袒也”。○正义曰:此谓斩衰以下之丧,初闻丧应为位者。初哭一袒而已,又哭、三哭则不袒。为父母之丧,则又哭、三哭皆袒,前文所云者是也。 所识者吊,先哭于家而后之墓,皆为之成踊,从主人北面而踊。从主人而踊,拾踊也。北面,自外来便也。主人墓左西面。○为,于伪反,下注“各为”同。拾,其劫反。便,婢面反。 [疏]“所识者”至“而踊”。○正义曰:此一节论哭所识者也。所识,谓与死者相识。今吊其家,后乃往墓,统於主人故也。“皆为之成踊”者,虽相识轻,亦为之成踊也,皆宾主治之。○“从主人北面而踊”者,主人在墓左西向,宾从外来,而北面踊便也。主人先踊,宾从之,故云“从主人北面而踊”也。 凡丧,父在,父为主;与宾客为礼,宜使尊者。父没,兄弟同居,各主其丧;各为其妻子之丧为主也。祔则宗子主之。○祔音附。亲同,长者主之;父母没,如昆弟之丧,宗子主之。○长,丁丈反。如,若也。不同,亲者主之。从父昆弟之后。 [疏]“凡丧”至“主之”。○正义曰:此一节论同居主丧之事。○“凡丧,父在,父为主”者,言子有妻、子丧,则其父为主。案《服问》云“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適妇”,不云主庶妇。若此所言,则亦主庶妇,是与《服问》违者。《服问》所言,通其命士以上,父子异宫,则庶子各自主其私丧。今此言是同宫者也。○“父没,兄弟同居,各主其丧”者,谓各为其妻、子为丧主也。此言父没同居,各主之,当知父在同居,则父主之。○“亲同,长者主之”者,亲同,谓同三年期同父母者。若同父母丧者,则推长子为主。若昆弟丧,亦推长者为主也。○“不同,亲者主之”者,不同,谓从父昆弟,亲近自主之也。 闻远兄弟之丧,既除丧而后闻丧,免袒,成踊。拜宾则尚左手。小功、緦麻不税者也,虽不服,犹免袒。“尚左手”,吉拜也。逸《奔丧礼》曰:“凡拜,吉、丧皆尚左手。”○税,吐外反。 [疏]“闻远”至“左手”。○正义曰:此一经论小功以下之丧,既除丧之后而始闻丧之节。○“免袒,成踊”者,小功以下,应除之后,服虽不税,而初闻丧,亦免袒而成其踊也,以本是五服之亲,为之变也。○“拜宾则尚左手”者,於时有宾来吊,拜宾之时,尚其左拜,谓左手在尚,从吉拜也。 无服而为位者,唯嫂叔,及妇人降而无服者麻。虽无服,犹吊服加麻。袒免,为位哭也。正言“嫂叔”,尊嫂也。兄公,於弟之妻则不能也。妇人降而无服,族姑、姊妹嫁者也。逸《奔丧礼》曰:“无服袒免为位者,唯嫂与叔。凡为其男子服,其妇人降而无服者麻。○嫂,悉早反。凡为,于伪反,下注同。 [疏]“无服”至“者麻”。○正义曰:此经论哭无服而为位,及吊服加麻也。○“及妇人降而无服”者,麻哭嫂与叔为位,并及族姑、姊妹女子出嫁於人,元是緦麻,今降而无服,亦当为位哭之,加吊服之麻,不为之袒免,故云“无服者麻”也。○注“虽无”至“者麻”。○正义曰:以经云“无服者麻”,既无服,又云“麻”,故知“吊服加麻”也。麻,谓緦之绖也。云“兄公,於弟之妻则不能也”者,兄公,谓夫之兄也,於弟之妻则不能为位哭之。然则弟妇於夫兄亦不能也。兄公於弟妻不服者,卑远之也,弟妻於兄公不服者,尊绝之也。《尔雅·释亲》云:“妇人谓夫之兄为兄公。”郭景纯云:“今俗呼兄锺,语之转耳。”今此《记》俗本皆女旁置公,转误也。皇氏并云:“妇人称夫之兄为‘公’者,须公平,尊称也。”云“凡为其男子服,其妇人降而无服者麻”者,此是逸《奔丧礼》文。言“凡为其男子服,其妇人降而无服者麻”,男子,谓族伯叔、族兄弟之等,为其族姑及姊妹既降无服,其族姑姊为族伯叔兄弟亦无服加麻,是男之於女,女之於男,皆无服而加麻,故云“凡为其男子服,妇人降而无服者麻”也。 凡奔丧,有大夫至,袒,拜之,成踊,而后袭。於士,袭而后拜之。主人袒,降哭,而大夫至,因拜之,不敢成己礼,乃礼尊者。或曰“大夫后至者,袒,拜之,为之成踊”。 [疏]“凡奔”至“拜之”。○正义曰:此经论奔丧,大夫、士来吊待之节。○“大夫至,袒,拜之,成踊,而后袭”者,谓大夫来至吊此奔丧之士,其奔丧者,先袒,拜之,成踊之后,然后袭衣。尊大夫,故先拜而后袭。“於士,袭而后拜之”者,谓士来吊此奔丧之人,其奔丧者,初亦袒,袭衣之后,乃始拜之。士卑,故先袭而后拜也。○注“主人”至“成踊”。○正义曰:此“主人”,谓奔丧者身是士,初来奔丧,主人括发於堂上,乃降堂而哭。於此时大夫至,囚拜之於东阶下,不敢成已踊及袭绖带之事,待拜后始成踊、袭绖带也。若士来吊,则降堂先成己礼,踊、袭绖带之后,乃拜之。士谓两士相敌。然则与两大夫相敌,则亦袭后乃拜之。云“或曰大夫后至者,袒,拜之,为之成踊”者,以此经“袒”云“袒,拜之,成踊”,其馀经本云“大夫后至,袒,拜之,为之成踊”,与此经文字多少不同,故云“或曰”。 卷五十六 问丧第三十五 陆曰:“郑云:‘《问丧》者,善其问以知居丧之礼所由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问丧》者,以其记善问居丧之礼所由也。此於《别录》属《丧服》也。 亲始死,鸡斯,徒跣,扱上衽,交手哭。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伤肾、乾肝、焦肺,水浆不入口,三日不举火,故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亲,父母也。“鸡斯”,当为“笄纚”,声之误也。亲始死去冠,二日乃去笄纚,括发也。今时始丧者邪巾貊头,笄纚之存象也。徒,犹空也。上衽,深衣之裳前。五藏者,肾在下,肝在中,肺在上,举三者之焦伤,而心脾在其中矣。五家为邻,五邻为里。○“鸡斯”,依注为“笄纚”,笄音古兮反;纚,色买反,徐所绮反。跣,悉典反。扱,初洽反。衽,而鸩反,又而甚反,注同。怛,都达反。肾,巿轸反。乾肝并音干。肺,芳废反。浆,本亦作漿,子羊反。{麻食},武皮反,本亦作糜,同。粥,之六反,《字林》与六反,云:“淖糜也。”饮音荫。食音嗣。去冠,起吕反。耶,似嗟反,亦作邪。袹,亡瞎反,本或作貊。藏,才浪反。脾,婢支反。夫悲哀在中,故形变於外也。痛疾在心,故口不甘味,身不安美也。言人情之中外相应。○夫音扶。应,应对之应。三日而敛,在床曰尸,在棺曰柩。动尸举柩,哭踊无数。恻怛之心,痛疾之意,悲哀志懑气盛,故袒而踊之,所以动体、安心、下气也。妇人不宜袒,故发胸、击心、爵踊,殷殷田田,如坏墙然,悲哀痛疾之至也。故曰:“辟踊哭泣,哀以送之,送形而往,迎精而反”也。“故袒而踊之”,言圣人制法,故使之然也。爵踊,足不绝地。辟,拊心也。“哀以送之”,谓葬时也。迎其精神而反,谓反哭及日中而虞也。○敛,力艳反,下同。柩,其又反。懑,亡本反,又音满,范音闷,下同。殷殷并音隐。坏音怪,《字林》作襄攵,音同。辟,婢尺反,徐扶亦反,注及下皆同。拊,芳甫反。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其反哭也,皇皇然,若有求而弗得也。故其往送也如慕,其反也如疑。望望,瞻望之貌也。慕者,以其亲之在前。疑者,不知神之来否。○汲音急。求而无所得之也,入门而弗见也,上堂又弗见也,入室又弗见也。亡矣丧矣,不可复见已矣!故哭泣辟踊,尽哀而止矣。说“反哭”之义也。○上,时掌反。复,扶又反,下“复反”、“复生”皆同。心怅焉怆焉,惚焉忾焉,心绝志悲而已矣。祭之宗庙,以鬼飨之,徼幸复反也。说“虞”之义。○怅,敕亮反。怆,初亮反。惚音忽。忾,徐音慨,苦代反。徼,古尧反。成圹而归,不敢入处室,居於倚庐,哀亲之在外也。寝苫枕块,哀亲之在土也。言亲在外在土,孝子不忍反室自安也。入处室,或为“入宫”。○圹,古晃反。倚,於绮反。苫,始占反,草也。枕,之荫反。块,苦对反,又苦怪反,土也。故哭泣无时,服勤三年,思慕之心,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实也。勤,谓忧劳。或问曰:“死三日而后敛者,何也?”怪其迟也。曰:“孝子亲死,悲哀志懑,故匍匐而哭之,若将复生然,安可得夺而敛之也?故曰:三日而后敛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孝子之心,亦益衰矣。家室之计,衣服之具,亦可以成矣。亲戚之远者,亦可以至矣。是故圣人为之断决,以三日为之礼制也。”匍匐,犹颠蹶,或作“扶服”。○匍音蒲,又音扶。匐,蒲北反,又音服。衰,色追反。为,于伪反,下注“相为”、“为亵”同。断决,丁段反,下古穴反。犹傎,丁年反。蹶,求月反,又音九月反。或问曰:“冠者不肉袒,何也?”怪衣冠本之相为也。○冠音官。曰:“冠至尊也,不居肉袒之体也,故为之免以代之也。言身无饰者不敢冠,冠为亵尊服,肉袒则著免。免状如冠,而广一寸。○免音问,注及下皆同。亵,息列反。著,张虑反,又张略反。广,古旷反。然则秃者不免,亻区者不袒,跛者不踊,非不悲也,身有锢疾,不可以备礼也,故曰‘丧礼唯哀为主’矣。女子哭泣悲哀,击胸伤心,男子哭泣悲哀,稽颡触地无容,哀之至也。”将踊先袒,将袒先免,此三疾俱不踊、不袒、不免,顾其所以否者,各为一耳。击胸伤心,稽颡触地,不踊者若此而可。或曰“男女哭踊”。○秃,吐禄反,无发也。亻区,於缕反,一音纡矩反,背曲也。跛,补祸反,又彼我反,足废也。锢音故。稽音启,注同。颡,桑朗反,下注同。或问曰:“免者以何为也?”怪本所为施也。○何为,于伪反,尽篇末文注皆同。曰:“不冠者之所服也。《礼》曰:‘童子不緦,唯当室緦。’緦者其免也,当室则免而杖矣。”“不冠者”,犹未冠也。当室,谓无父兄而主家者也。童子不杖,不杖者不免,当室则杖而免。免冠之细,别以次成人也。“緦者其免也”,言免乃有緦服也。○緦音思。冠之,古乱反。或问曰:“杖者何也?”怪其义各异。曰:“竹、桐一也。故为父苴杖,苴杖,竹也。为母削杖,削杖,桐也。”言所以杖者义一也,顾所用异耳。○苴,七馀反。削,悉若反。或问曰:“杖者以何为也?”怪所为施。曰:“孝子丧亲,哭泣无数,服勤三年,身病体羸,以杖扶病也。言得杖乃能起也。数,或为“时”。○羸,力垂反,劣也,疲也。则父在不敢杖矣,尊者在故也。堂上不杖,辟尊者之处也。堂上不趋,示不遽也。此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实也,礼义之经也。非从天降也,非从地出也,人情而已矣。”父在不杖,谓为母丧也。尊者在不杖,辟尊者之处不杖。有事不趋,皆为其感动,使之忧戚也。○辟音避。处,昌虑反,下同。遽,其虑反。 [疏]“亲始”至“实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初死三日以来,居丧哭踊,悲哀疾痛之意也。○“鸡斯”者,笄,谓骨笄。纚,谓縚发之缯。言亲始死,孝子先去冠,唯留笄纚也。“徒跣”者,徒,空也,无屦而空跣也。○“扱上衽”者,上衽,谓深衣前衽,扱之於带,以号踊履践为妨,故扱之。○“交手哭”者,谓交手拊心而为哭也。○“伤肾、乾肝、焦肺”者,言肺在上,性近於燥,故云“焦”。肝近肺,故云“乾”。肾近下,故云“伤”。言近下,性多润而为伤矣。举此三者,五藏俱伤可知也。○“不举火”者,哀痛之甚,情不在食,故“不举火”也。言旁亲以下,食不可废,故“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糜厚而粥薄,薄者以饮之,厚者以食之。○注“亲父”至“为里”。○正义曰:凡云“亲”者,包之五服也。以此经悲哀之甚,故知“父母也”。云“鸡斯当为笄纚”者,以经“鸡斯”二字不当始死者之义,声与“笄纚”相涉,故云“笄纚”也。云“亲始死去冠”者,《檀弓》云:“始死,羔裘玄冠者易之。”是“去冠”也。云“二日乃去笄纚”者,以《士丧礼》云“小敛髻发”,是死二日,故云“乃去笄纚”也。云“上衽,深衣之裳前”者,言既始死,朝服易之,故知著深衣。案《深衣》篇云“续衽钩边”,故知此衽,深衣之衽。案深衣衽当旁,此云“深衣之裳前”者,既“扱之”,恐履践为妨,故解为“裳前”也。其实衽象小要属裳处皆狭,旁与在前俱得衽名,但所扱之处当衽也。案《公羊传》云,昭公以衽受於齐之唁礼,亦谓裳当前者也。○注“爵踊,足不绝地。辟,拊心也”。○正义曰:爵踊,似爵之跳也,其足不离於地也。“殷殷田田,如坏墙然”者,言将欲崩倒也。云“辟,拊心”者,《尔雅·释训》文。○“望望然”者,瞻望之意也。○“汲汲然”者,促急之情也。○“皇皇然”者,意彷徨也。○“其往送也如慕”者,如孺子啼慕於母也。○“其反也如疑”者,不知神之来否,如人之有疑也。○“亡矣丧矣”者,丧亦亡也。重言之者,丁宁之也。若似人之逃,不复来也。○“故哭泣辟踊,尽哀而止矣”者,以其不可复见,故反哭之时,“哭泣辟踊”,尽哀而休止也。“心怅焉怆焉”者,此明反哭之后,虞祭之时也。○“祭之宗庙,以鬼享之”者,谓虞祭於殡宫神之所在,故称“宗庙”。“以鬼享之”,尊而礼之,冀其魂神复反。也。“成圹而归”者,此明葬之后,犹居庐枕块,不敢入於室处也。○“故哭泣无时”者,此明终丧思慕之心也。“服勤”者,言服处忧劳勤苦也。○“人情之实也”者,言非诈伪假为之事,人情悲慕之实也。○“或问曰:死三日而后敛者,何也”,此记者假设问“三日而后敛”之意也。“三日敛”者,以士言之,则大敛也;明大夫以上言之,则小敛也。此经凡言“亦”者,“亦”以俟其生。制三日者,俟其生也。若三日不生,於后“亦不生”矣也。非但不生,“孝子之心,亦益衰矣”。“衣服之具,亦可以成矣。亲戚之远者,亦可以至矣”。○“或问曰:冠者不肉袒,何也”者,此解冠必不袒,袒必不冠之意也,又明孝子身有病,阙其居丧所以礼矣。此冠不居肉袒者,谓心既悲哀,肉袒形亵,故不可亵其尊服而冠也,若有吉事而内心肃敬,则虽袒而著冠也,故《郊特牲》云“君袒而割牲”是也。○“或问曰:免者以何为也”者,此怪成人肉袒之时须著免。今非成人,肉袒亦有著免,故问之云:免者以何所为?○“曰:不冠者之所服也”,此答问之辞也。不冠,谓未冠童子之所服,以未冠,故著免也。○“礼曰:童子不緦”者,此《丧服》正经之文,记者引之,故称“礼曰”。“童子不緦”者,言不为族人著緦服也。○“唯当室緦”者,谓童子无父兄当室,主於家事,唯此当室之童,乃为族人著緦服。○“緦者其免也”者,作记者云:所以此童子为族人得著緦者,以其无父兄当室之时,即著免也。以其无父兄,而可依理故得为族人著緦服也。○“当室则免而杖矣”者,又明童子得免所由。以其孤儿当室,则得免而杖,为族人得著緦也。若童子不当室,则不得免及杖也。○注云“免冠之细别,以次成人也”。○正义曰:解当室所著之意也。言免是冠之流例也。童子当室,亚次成人,故得著免也。云“緦者其免也”者,叠出经文也,言免乃有緦服也。郑出緦其免之意,言内为父母著免,乃有族人緦服。言緦服由於著免,是所以緦者,由有免故也。○“或问曰:杖者何也”者,此明问居丧有杖,为父母乃异,何意如此,故问之。○“竹、桐一也”,言为父竹,为母桐,孝子之意,其义一也。言孝子奉亲用心是一,但取义有异,故竹、桐而殊也。○“故为父苴杖,苴杖,竹也”者,父是尊极,故为之苴杖。言苴恶之物以为杖,自然苴恶之色唯有竹也,故云“苴杖,竹也”。“为母削杖,削杖,桐也”,言为母屈於父,不同自然苴恶之色也,故用削杖。其杖虽削,情同於父,故云“削杖,桐也”。“桐”,为是同父之义,故不用馀木也。或解云:竹节在外,外,阳之象,故为父矣;桐节在内,内,阴之类也,故为母也。○“或问曰:杖者,以何为也”者,此问孝子居丧,何以须杖之意也。○“父在不敢杖矣,尊者在故也”者,为母亲对父之时,不敢据杖,以尊者在,故不敢也。○“堂上不杖,辟尊者之处也”者,所以为母堂上不敢杖者,堂上是父之所在,辟尊者之处,所以为母堂上故不杖也。“堂上不趋,示不遽也”者,言孝子为母,所以堂上不为丧趋者,示父以间暇不促遽也。若堂上而趋,则感动父情,使父忧戚,故不杖、不趋,冀不悲哀於父也。此孝子之志意,人情之实事。 卷五十七 服问第三十六 陆曰:“郑云:‘《服问》者,善其问以知有服而遭丧所变易之节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服问》者,以其善问,以知有服而遭丧所变易之节。此於《别录》属《丧服》也。” 《传》曰“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皇,君也。诸侯妾子之妻,为其君姑齐衰,与为小君同。舅不厌妇也。○《传》,此引《大传》文也。从如字,范才用反。为其,于伪反,注及下皆同。齐衰,上音咨,下七雷反,后放此。厌,於涉反,下同。“有从重而轻”,为妻之父母;妻齐衰而夫从緦麻,不降此等,当非服差。○差,初隹反,又初宜反,下同。“有从无服而有服”,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谓为公子之外祖父母、从母緦麻。“有从有服而无服”,公子为其妻之父母。凡公子厌於君,降其私亲。女君之子不降也。《传》曰:“母出则为继母之党服,母死则为其母之党服。”为其母之党服,则不为继母之党服。虽外亲,亦无二统。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期之丧既葬矣,则带其故葛带,绖期之绖,服其功衰。“带其故葛带”者,三年既练,期既葬,差相似也。绖期之葛绖,三年既练,首绖除矣。为父,既练,衰七升;母既葬,衰八升。凡齐衰,既葬,衰或八升,或九升,服其功衰,服粗衰。期音基,下及注皆同。有大功之丧,亦如之。大功之麻,变三年之练葛,期既葬之葛带,小於练之葛带,又当有绖,亦反服其故葛带,绖期之绖,差之宜也。此虽变麻服葛,大小同耳,亦服其功衰。凡三年之丧既练,始遭齐衰、大功之丧,绖带皆麻。小功无变也。无所变於大功、齐衰之服,不用轻累重也。○累,劣彼反,又力伪反。麻之有本者,变三年之葛。有本,谓大功以上也。小功以下,澡麻断本。○上,时掌反。澡音早。断,下管反,下文同。既练,遇麻断本者,於免绖之。既免去绖,每可以绖必绖,既绖则去之。虽无变,缘练无首绖,於有事则免绖如其伦。免无不绖,绖有不免,其无事则自若练服也。○免音问,下及注“不免”者皆同。去,起吕反,下同。小功不易丧之练冠,如免,则绖其緦、小功之绖,因其初葛带。緦之麻不变小功之葛,小功之麻不变大功之葛,以有本为税。税亦变易也。小功以下之麻,虽与上葛同,犹不变也。此要其麻有本者乃变之耳。《杂记》曰“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唯杖屦不易”也。○为税,上如字,下吐外反,注及下皆同。要,一遥反。殇长、中,变三年之葛,终殇之月筭,而反三年之葛。是非重麻,为其无卒哭之税。下殇则否。谓大功之亲,为殇在緦、小功者也。所以变三年之葛,正亲亲也。“三年之葛”,大功变既练麻,衰变既虞、卒哭。凡丧卒哭,受麻以葛。殇以麻终丧之月数,非重之而不变,为殇未成人,文不缛耳。“下殇则否”,言贱也。男子为大功之殇中从上,服小功。妇人为之中从下,服緦麻。○长,丁丈反。筭,徐音蒜,悉乱反。重,直勇反,徐治龙反,注同。为,于伪反,注“除为殇在緦”皆同。缛音辱,繁饰也。君为天子三年,夫人如外宗之为君也。外宗,君外亲之妇也。其夫与诸侯为兄弟服斩,妻从服期。诸侯为天子服斩,夫人亦从服期。《丧大记》曰:“外宗,房中南面。”○君为,于伪反,后音皆同,注“诸侯为天子”,下注“亦为此三人”、“士为国君”同。世子不为天子服。远嫌也。不服,与畿外之民同也。○远,于万反。畿音祈。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適妇。言妻,见大夫以下亦为此三人为丧主也。○大子音泰,下及注同。適,丁历反,下同。见,贤遍反。大夫之適子为君、夫人、大子,如士服。大夫不世子,不嫌也。士为国君斩,小君期。大子君服斩,臣从服期。君之母非夫人,则群臣无服,唯近臣及仆、骖乘从服,唯君所服服也。妾,先君所不服也。礼,庶子为后,为其母緦。言“唯君所服”,伸君也。《春秋》之义,有以小君服之者。时若小君在,则益不可。○骖,七南反。乘音剩。为,于伪反,下“为其母”同。伸音申。公为卿大夫锡衰以居,出亦如之,当事则弁绖。大夫相为亦然。为其妻,往则服之,出则否。弁绖,如爵弁而素,加绖也。不当事则皮弁。出,谓以他事,不至丧所。○钖,思历反。凡见人无免绖,虽朝於君无免绖,唯公门有税齐衰。《传》曰:“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见人,谓行求见人也。“无免绖”,绖重也。税,犹免也。古者说或作税。有免齐衰,谓不杖齐衰也。於公门有免齐衰,则大功有免绖也。○免绖音勉,去也,下“无免绖”并注皆同,徐并音问,恐非。朝,直遥反。税,吐活反,注同。说,吐活反,又始锐反。《传》曰:“罪多而刑五,丧多而服五。上附下附,列也。”列,等比也。○罪本或作辠,正字也,秦始皇以其似“皇”字,改为“罪”也。上,时掌反。列,徐音例,注同,本亦作例。比,必利反。 [疏]“传曰”至“列也”。○正义曰:此四条明从服轻重之异也。○“传曰”,皇氏云:“此言‘传曰’者,即前《大传》之篇,则服术有六,不指其人。”今各以其人明之。或可“传曰”者,是旧有成传,记者引之,则非前《大传》篇也。故下文“罪多而刑五,丧多而服五记”者,皆引此旧传而记之。○“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者,公子,谓诸侯之妾子也;皇姑,即公子之母也。诸侯在,尊厌妾子,使为母练冠;诸侯没,妾子得为母大功。而妾子妻不辨诸侯存没,为夫之母期也。其夫练冠,是轻也;而妻为期,是重。故云“有从轻而重”也。而谓之“皇姑”者,皇,君也。此妾既贱,若惟云“姑”,则有嫡女君之嫌。今加“皇”字,自明非女君,而此妇所尊与女君同,故云“君姑”也。○“有从无服而有服,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者,谓公子之外祖父母也。公子被厌,不服己母之外家,是“无服”也。妻犹从公子而服公子外祖父母、从母緦麻,是“从无服而有服”也。○“有从有服而无服,公子为其妻之父母”者,虽为公子之妻,犹为父母期,是“有服”也。公子被厌,不从妻服父母,是“从有服而无服”也。○注“谓为公子之外祖父母、从母緦麻”。○正义曰:经唯云“公子外兄弟”,知非公子姑之子者,以《丧服小记》云:“夫之所为兄弟服,妻皆降一等。”夫为姑之子緦麻,妻则无服。今公子之妻为之有服,故知“公子之外祖父母、从母”也。此等皆小功之服。凡小功者,谓为兄弟,若同宗,直称兄弟,以外族,故称“外兄弟”也。○“传曰:母出则为继母之党服”者,此明“继母之党”,亦是旧传之辞,事异於上,故更称“传曰”也。○“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期之丧既葬矣”者,谓“三年之丧”练祭之后,又当“期丧既葬”之节也。○“则带其故葛带”者,“故葛带”,谓三年练葛带也。今期丧既葬,男子则应著葛带,与三年之葛带粗细正同。以父葛为重,故“带其故葛带”。“绖期之绖”者,谓三年练后,首绖既除,故绖期之葛绖。若妇人练后,麻带除矣,则绖其故葛绖,带期之麻带,以其妇人不葛带故也。○“服其功衰”者,功衰,谓服父之练之功衰也。○注“带其”至“粗衰”。○正义曰:“三年既练,期既葬,差相似也”者,三年既练,要带四寸百二十五分寸之七十六,期之既葬,其带亦然,故云“差相似”。但父带为重,故“带其故葛带”也。云“绖期之葛绖,三年既练,首绖除矣”者,以三年既练,男子除於首,是男子首绖除矣,其首空,故“绖期之葛绖”。此文主於男子也。若妇人则首绖练之故葛绖;练后麻带已除,则要绖期之麻带也。云“为父既练衰七升”者,以《间传》称“斩衰三升,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六升”,则知既练,衰七升也。云“母既葬衰八升”者,此言八升者误,当云“七升”,故《间传》云:“为母疏衰四升,受以成布七升。”是既葬受时为母衰七升也。云“凡齐衰既葬,衰或八升,或九升”者,以父之既练,母之既葬,衰皆七升,其齐衰仍有八升、九升,故更言之。八升者,是正服齐衰,或有九升者,是义服齐衰也。云“服其功衰,服粗衰”者,功,即粗也。言齐衰既有八升、九升服也,其粗者谓七升,父之衰也。经不云“服其父衰”,而云“功衰”者,经称三年之衰,则父为长子、及父卒为母,皆是三年。今期丧既葬,反服其服,若言功衰,总道三人,故不得特言“服父衰”也。母丧既练,虽衰八升,与正服既葬齐衰同,以母服为重,亦服母之齐衰也。皇氏云:“谓三年既练之后,初遭期丧。”今谓此经亦三年未练之前,初有期丧未葬,为前三年之衰为练祭,至期既葬,乃带其故葛带,绖期之葛绖也。必知其期丧未葬已前,得为三年练祭者,《杂记》篇云:“三年之丧既顈,其练祥皆行。”彼谓后丧亦三年,既顈之后,得行前三年之丧练祭,则知后丧期年未顈之前,得为三年之丧而行练也。熊氏云“为母既葬,衰八升”,言父在为母也。今郑注云“为父既练,衰七升,为母既葬,衰八升”矣;又经云“三年之丧既练”,皆为父卒为母。今熊氏云“父在为母”,其义非也。○“有大功之丧,亦如之”者,此明三年之丧练后,有大功之丧也。“大功之丧”者,为大功丧既葬以前,经云“期之丧既葬”,则此大功之丧亦“既葬”。不云“既葬”者,从上省文也。“亦如之”者,言亦带其故葛带,绖期之葛绖也,故云“亦如之”。○注“大功”至“皆麻”。○正义曰:言大功初死之麻,变三年练后之葛,首、要皆麻矣,故《间传》谓之“重麻”也。云“期既葬之葛带”者,谓大功既葬,葛带以次差之,三寸有馀。三年练之葛带,以次差之,则四寸有馀。大功既葬葛带,小於练之葛带,故反服练之故葛带也。又大功既葬者,首绖四寸有馀,若要服练之葛带,首服大功既葬之葛绖,既粗细相似,不得为五分去一为带之差,故首绖与期之绖,五寸有馀,进与期之既葬同也,故云“绖期之绖”,是差次之宜也。此注亦主於男子矣。其妇人之服,於下《间传》篇具释也。云“此虽变麻服葛,大小同耳”者,大功初丧服麻之时,首绖五寸馀,要带四寸馀,大功既葬之后,首绖应合四寸馀,要带本合三寸馀。既服练之要带四寸馀,则其首绖合五分加一成五寸馀也。是大功初死之麻,齐衰既葬之葛,与初死之麻大小同,故云“此虽变麻服葛,大小同耳”。云“亦服其功衰”者,亦上文也。“服其功衰”,谓服父之练衰也。以大功初丧者,衰七升、八升、九升,既葬之后,则有十升,然服父七升也。云“凡三年之丧,既练始遭齐衰、大功之丧,绖带皆麻”者,《间传》篇云“斩衰既练,遭大功之丧,既重麻”。则知斩衰既练,遭齐衰,灼然重麻,故云“绖带皆麻”也。此熊氏、皇氏之说。检勘郑意,其义然也。崔氏云:“此经大功之丧,承前经之下,既有三年之练,又有期丧既葬,合大功既葬之后,故带其练之故葛带,绖期之葛绖。於此经文其义得通,然於《间传》之文於义不合。”案《间传》“斩衰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又云“既练遭大功之丧”,文各别,则此经文“大功”,唯据三年练后,不合期丧既葬也。注云“男子绖期之葛绖,妇人带期之葛带”,其误者为期绖、期带,谓其大功之绖、大功之带。然於郑注,其义稍乖也。当以熊、皇为正也。○“小功无变也”,谓凡常小功,无变於大功以上之服。言先有大功以上丧服,今遭小功之丧,无变於前服,不以轻服减累於重也。○“麻之有本者,变三年之葛”者,谓大功以上为带者,麻之根本并留之,合纠为带。如此者,得变三年之练葛。若麻之无本,谓小功以下,其绖澡麻断本,是麻之无本,不得变三年之葛也。言“变三年葛”,举其重者,其实期之葛有本者,亦得变之矣。○“既练遇麻断本”者,此明斩衰既练之后,遭小功之丧,虽不变服,得为之加绖也。既练之后,遭遇麻之断本,小功之丧。○“於免绖之”者,以练无首绖,於小功丧有事於免之时,则为之加小功之绖也。○“既免去绖”者,谓小功以下之丧,敛殡事竟,既免之后,则脱去其绖也。○“每可以绖”者,谓於小功以下之丧,当敛殡之节,每可以绖之时,必为之加麻也。○“既绖则去之”者,谓不应绖之时,则去其绖,自若练服也。○注“虽无”至“服也”。○正义曰:“有事则免绖如其伦”者,伦,谓伦类。虽为之不变服,其应免绖之时,如平常有服之伦类也。云“免无不绖”者,解经“於免绖之”。於是免之时必著绖,则大敛、小敛之节,众主人必加绖也。云“绖有不免”者,解经“每可以绖必绖”也。云“绖”,谓不免,但云“绖”者,谓既葬之后,虞及卒哭之节,但著绖,不有免,以服成故也,是“绖有不免”者也。○“小功不易丧之练冠”者,言小功以下之丧,不合变易三年丧之练冠,其期之练冠亦不得易也。○“如免,则绖其緦、小功之绖”者,谓如当緦、小功著免之节则首绖,其緦与小功之绖,所以为后丧緦、绖者,以前丧练冠首绖已除故也。上经云“小功不易”,明緦不易。下经云“緦、小功之绖”,兼言“緦”者,恐免绖不及緦故也。前经已云“於免绖之”,此经又云“如免则绖”者,前经但云“绖”,不云“练冠”,恐小功以下不得改前丧练冠,故重言之也。“因其初葛带”者,言小功以下之丧,要中所著,仍因其初丧练葛带。上文云“期丧既葬,则带练之故葛带”,此小功以下之丧,亦著练之“初葛带”,不云“故”而云“初”者,以期初丧之时,变练之葛带为麻。期既葬之后,还反服练之故葛带,故言“故”也。谓其小功以下之丧,不变练之葛带,故云“初葛带”也。○“緦之麻不变小功之葛,小功之麻不变大功之葛”者,谓以轻丧之麻,本服既轻,虽初丧之麻,不变前重丧之葛也。○“以有本为税”者,税,谓变易也。所以“緦之麻不变小功”者,以其緦与小功麻绖既无本,不合税变前丧,唯大功以上麻绖有本者,得税变前丧也。○注“税亦”至“易也”。○正义曰:云“税亦变易”者,以一经之内有变、有税两文,故言“税亦变易”也。云“此要其麻有本者乃变上耳”者,“麻有本”,谓大功以上麻绖有本,为重下服,乃变上服,大功得变期,期得变三年也。云“《杂记》曰: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者,所以引此者,欲明大功之麻,非但得易期丧之葛,亦得易三年练冠之葛也。○“殇长、中,变三年之葛”者,此论成人小功、緦麻,不得易前丧之葛,又论殇在小功、緦麻,得易三年葛也。“殇长,中”者,谓本服大功之丧,今乃降在长、中殇,男子则为之小功,妇人为长殇小功,中殇则緦麻。如此者,得变三年之葛也。○“终殇之月筭”者,谓著此殇丧服之麻,终竟此殇之月筭数,如小功则五月,緦麻则三月。○“而反三年之葛”者,此著麻月满,还反服三年之葛也。○“是非重麻,为其无卒哭之税”者,言服殇长、中之麻不改,又变三年之葛,是非重此麻也。所以服不改,又变前丧葛者,以殇服质略,初死服麻已后,无卒哭之时税麻服葛之法,以其质略,其文不缛故也。“下殇则否”者,以大功以下殇,谓男子、妇人俱为之緦麻,其情既轻,则不得变三年之葛也。案上文“麻之有本”得变三年之葛,则齐衰下殇虽是小功,亦是麻之有本,故《丧服小记》云:“下殇小功带澡麻,不绝本。”然齐衰下殇,乃变三年之葛。今大功长殇麻既无本,得变三年之葛者,以其殇服质略,无虞、卒哭之税,故特得变之。若成人小功、緦麻,麻既无本,故不得变也。○注“谓大”至“服緦”。○正义曰:知“大功之亲,为殇在緦、小功”者,以前文云緦、小功不得变上服,则此得变三年之葛,亦是緦麻、小功也。殇长、中在小功、緦者,本大功之亲耳。云“正亲亲也”者,以大功之亲,其殇所以得变三年之葛者,以大功是“正亲亲”,故重其殇也。云“三年之葛,大功变既练”者,则《杂记》篇云“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是也。云“齐衰变既虞、卒哭者,齐衰初丧,得变三年既虞、卒哭,则下《间传》篇云“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是也。云“为殇未成人,文不缛耳”者,缛,谓数也,谓礼文繁数。若成人以上,则礼繁数,故变麻服葛。今殇是未成人,唯在质略,无文饰之繁,数故不变麻服葛也。云“男子为大功之殇中从上,服小功。妇人为之中从下,服緦”者,《丧服传》文。○“君为天子三年”者,谓列国诸侯之君,为天子三年也。○“夫人如外宗之为君也”者,言诸侯夫人为天子,如诸侯外宗之妇为君也。诸侯外宗之妇为君期,则夫人为天子亦期也,故云“如外宗之为君”。诸侯为天子服斩衰,《丧服》正文。此《记》载之者,谓以“夫人如外宗之为君”起文,以君与夫人,故知将欲明诸侯夫人为天子,故载“君”为文之首也。○注“外宗”至“南面”。○正义曰:“外宗,君外亲之妇也”者,其夫既是君之外姓,其妇即是外宗也。云“其夫与诸侯为兄弟,服斩,妻从服期”者,谓夫与诸侯为兄弟之亲,在於他国。诸侯既死,来为之服,当尊诸侯,不继本服之亲,故皆服斩,其妻从服期也。云“诸侯为天子服斩,故夫人亦从服期”,是为夫之君如外宗也。熊氏云:凡外宗有三,案《周礼》,外宗之女有爵,通卿大夫之妻,一也;《杂记》云“外宗为君夫人,犹内宗”,是君之姑姊妹之女、舅之女、从母之女皆为诸侯服斩,为夫人服期,是二也;此文“外宗”,是诸侯外宗之妇也,若姑之子妇、从母子妇,其夫是君之外亲,为君服斩,其妇亦名“外宗”,为君服期,是三也。内宗有二者,案《周礼》云内女之有爵,谓其同姓之女悉是,一也;《杂记》云“内宗者,是君之五属之内女”,是二也。引《丧大记》曰“外宗,房中南面”者,证“外宗”之义也。○“世子不为天子服”者,此明诸侯世子有继世之道,所以远嫌,不为天子服也。○“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適妇”者,此三人既正,虽国君之尊,犹主其丧也。非此则不主也。言“妻”,欲见大夫以下亦为妻及適子、適妇为主也。○“大夫之適子为君、夫人、大子,如士服”者,此明大夫適子为君、夫人、大子之服,是大夫无继世之道,其子无嫌,得为君与夫人及君之大子著服如士服也。○“君之母非夫人,则群臣无服”者,若君母是嫡夫人,则群臣为服期。今君母非夫人,君为之服緦,则群臣为之无服也。○“唯近臣及仆、骖乘从服”者,近臣,谓阍寺之属;仆,御车者也;骖,车右也。君之母非夫人,贵臣乃不服,而此诸臣贱者,随君之服也,故云“从服”。○“唯君所服服也”者,君服緦,则此等之人亦服緦,故云“唯君所服服也”。○注“妾先”至“不可”。○正义曰:“妾,先君所不服也”者,天子、诸侯为妾无服,唯大夫为贵妾服緦,故知“妾,先君所不服”。云“礼,庶子为后,为其母緦”者,案《丧服》緦麻章云“庶子为父后者,为其母”是也。云“言唯君所服,伸君也”者,若其不为后,则为母无服,故《丧服记》云:“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缘。”今以为君得著緦麻服,是伸君之尊也。君既服緦,是近臣得从君服也,此谓礼之正法。云“《春秋》之义,有以小君服之者”,郑既以正礼言之,又引《春秋》之时不依正礼者,有以为小君之服服其妾母者,是文公四年“夫人风氏薨”,是僖公之母成风也。又昭十一年夫人归氏薨,是昭公之母齐归也。皆乱世之法,非正礼也。案《异义》云:“妾子立为君,得尊其母,立以为夫人否?今《春秋公羊》既说:‘妾子立为君,母得称夫人,故上堂称妾,屈於適也,下堂称夫人,尊於国也。云子不得爵命父妾,子为君得爵命其母者,以妾在奉授於尊者,有所因缘故也。’《穀梁传》曰:鲁僖公立妾母成风为夫人,是子爵於母,以妾为妻,非礼也。故《春秋左氏》说:‘成风妾,得立为夫人,母以子贵,礼也。’许君谨案:舜为天子,瞽瞍为士,起於士庶者,子不得爵父母也。至於鲁僖公得尊母成风为小君,经无讥文,从《公羊》、《左氏》之说。”郑则从《穀梁》之说。故《异义驳》云:“父为长子三年,为众子期,明无二適也。女君卒,继摄其事耳,不得复立为夫人。”如郑《驳》之言,则此云《春秋》小君服之者,是灼然非礼也。云“时若小君,在则益不可”者,其小君无,而以夫人服之,已为不可,今小君既在,而以夫人服妾母,弥益不可,故云“益不可”也。○“公为卿大夫锡衰以居”者,此明君为卿大夫之丧,成服之后,著锡衰以居也。○“出亦如之”者,出,谓以他事而出,不至丧所,亦著锡衰,其首则服皮弁。○“当事则弁绖”者,君行,往吊卿大夫,当大敛及殡,并将葬启殡,当如此之事,则首著弁绖,身衣锡衰。若於士,虽当事,首服皮弁,故《士丧礼》云“君视大敛”,注云“皮弁服袭裘”是也。○“大夫相为亦然”者,亦如君於卿大夫也。不当事则皮弁,当事则弁绖,故《杂记》云“大夫与殡,亦弁绖”是也。大夫於士,士虽当事,亦皮弁也。○“为其妻,往则服之,出则否”者,谓公於卿大夫之妻,及卿大夫相为其妻,往临其丧则服锡衰,不恒著之以居,若馀事之出,则不服也。言居亦不服,其当殡敛之事亦弁绖也。○“凡见人无免绖”者,谓己有齐衰之丧,无免去绖,重故也。○“虽朝於君无免绖”者,以绖重,纵往朝君,亦无免税於绖也。○“唯公门有税齐衰”者,谓己有不杖齐衰之丧,至公门税去其衰,绖犹不去也。若杖齐衰及斩衰,虽入公门,衰亦不税也。其大功非但税衰,又免去绖也。○“传曰: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解“朝君无免绖之意”,引旧《记》以明之。言君所以许臣不免绖而入朝,以君子之人以己恕物,不可夺人丧礼,使之免绖,故许著绖也。“亦不可夺丧也”,非但不夺人丧,亦不可自夺丧,所以己有重丧,犹绖以见君,申己丧礼也。○注“有免”至“绖也”。○正义曰:谓“不杖齐衰”者,案上《曲礼》篇云:苞屦不入公门。藨屦,杖齐衰之屦,既不得入也。此云“税齐衰”,明“不杖齐衰”也。云“於公门有免齐衰,则大功有免绖也”者,郑以绖重於齐衰,不杖齐衰虽脱,亦不免绖。以差次约之,则大功非但脱衰,又免去其绖也。○“罪多”至“列也”者,列,等也。言罪之与丧,其数虽多,其限同五,其等列相似,故云“列也”。 卷五十七 间传第三十七 陆曰:“郑云:‘名《间传》者,以其记丧服之间轻重所宜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间传》者,以其记丧服之间轻重所宜。此於《别录》属《丧服》。 斩衰何以服苴?苴,恶貌也,所以首其内而见诸外也。斩衰貌若苴,齐衰貌若枲,大功貌若止,小功、緦麻容貌可也。此哀之发於容体者也。有大忧者,面必深黑。止,谓不动於喜乐之事。枲,或为“似”。○苴,七余反。见,贤遍反。齐音咨,下同。枲,思里反。乐音洛。斩衰之哭,若往而不反;齐衰之哭,若往而反;大功之哭,三曲而偯;小功、緦麻,哀容可也。此哀之发於声音者也。三曲,一举声而三折也。偯,声馀从容也。○偯,於起反,《说文》作“{依心}”,云“痛声”。折,之设反。从,七容反。斩衰唯而不对,齐衰对而不言,大功言而不议,小功、緦麻议而不及乐。此哀之发於言语者也。议,谓陈说非时事也。○唯,于癸反,徐以水反。斩衰三日不食,齐衰二日不食,大功三不食,小功、緦麻再不食,士与敛焉,则壹不食。故父母之丧,既殡食粥,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齐衰之丧,疏食水饮,不食菜果;大功之丧,不食醯酱;小功、緦麻,不饮醴酒。此哀之发於饮食者也。父母之丧,既虞、卒哭,疏食水饮,不食菜果;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有醯酱;中月而禫,禫而饮醴酒。始饮酒者,先饮醴酒;始食肉者,先食乾肉。先饮醴酒食乾肉者,不忍发御厚味。○与音预。敛,力验反。粥,之六反。溢音逸,刘音实,二十两也。莫音暮。疏食音嗣,下“疏食”同。醯本亦作,呼兮反,下同。醴音礼。期音基,下及注皆同。中,如字,徐丁仲反。禫,大感反。父母之丧,居倚庐,寝苫枕块,不说绖带。齐衰之丧,居垩室,芐翦不纳。大功之丧,寝有席。小功、緦麻,床可也。此哀之发於居处者也。父母之丧,既虞、卒哭,柱楣翦屏,芐翦不纳。期而小祥,居垩室,寝有席。又期而大祥,居复寝。中月而禫,禫而床。芐,今之蒲萍也。○倚,於绮反。寝,本亦作“寝”,七审反。苫,始占反。枕,之鸩反。块,苦对反,又苦怪反。说,吐活反。芐,户嫁反。翦,子贱反。床,徐仕良反。柱,知矩反,一音张炷反。楣音眉。复音伏。斩衰三升,齐衰四升、五升、六升,大功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緦麻十五升,去其半,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緦”。此哀之发於衣服者也。此齐衰多二等,大功、小功多一等。服主於受,是极列衣服之差也。○去,起吕反,下“去麻”同。缕,力主反。差,初佳反,后放此。斩衰三升,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六升,冠七升。为母疏衰四升,受以成布七升,冠八升。去麻服葛,葛带三重。期而小祥,练冠縓,缘要绖不除。男子除乎首,妇人除乎带。男子何为除乎首也?妇人何为除乎带也?男子重首,妇人重带。除服者先重者,易服者易轻者。又期而大祥,素缟麻衣。中月而禫,禫而纤,无所不佩。葛带三重,谓男子也,五分去一而四纠之。带既变,变因为饰也。妇人葛绖,不葛带。旧说云:“三纠之,练而带去一股。”去一股则小於小功之绖,似非也。易服,谓为后丧所变也。妇人重带,带在下体之上,妇人重之,辟男子也。其为带,犹五分绖去一耳。《丧服小记》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此素缟者,《玉藻》所云:“缟冠素纰,既祥之冠。”麻衣十五升,布亦深衣也。谓之“麻”者,纯用布,无采饰也。大祥,除衰杖。黑经白纬曰“纤”。旧说:“纤冠者,采缨也。”无所不佩,纷帨之属,如平常也。纤,或作“綅”。○为母,于伪反,下注“为后”同。重,直龙反,注“三重”同。縓,七恋反。缘,徐音掾,悦绢反。要,一遥反。缟,古老反,又古报反,注同。纤,息廉反,注同。去,起吕反,下同。纠,居黝反,下同。股音古。辟音避。朝,直遥反。纰,婢反反,又音繟。纬音谓。纷,芳云反。帨,始锐反。綅,徐息廉反,又音侵。易服者何为易轻者也?因上说而问之。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说所以易轻者之义也。“既虞、卒哭”,谓齐衰可易斩服之节也。轻者可施於卑,服齐衰之麻,以包斩衰之葛,谓男子带,妇人绖也。重者宜主於尊,谓男子之绖,妇人之带,特其葛不变之也。此言“包”、“特”者,明於卑可以两施,而尊者不可贰。既练,遭大功之丧,麻葛重。此言大功可易斩服之节也。斩衰已练,男子除绖而带独存,妇人除带而绖独存,谓之单。单,独也。遭大功之丧,男子有麻绖,妇人有麻带,又皆易其轻者以麻,谓之重麻。既虞、卒哭,男子带其故葛带,绖期之葛绖,妇人绖其故葛绖,带期之葛带,谓之重葛。○重,直龙反,注及下“不言重”、“言重者”同。 [疏]“斩衰”至“者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居丧外貌轻重之异。○“苴,恶貌也”者,苴是黎黑色,故为“恶貌也”。○“大功貌若止”者,止,平停不动也。大功转轻,心无斩剌,故貌不为之变,又不为之倾,故貌若止於二者之间。衰因锻布,带屦亦轻。其绖色用枲同者,自别表义耳。○“斩衰之哭,若往而不反”者,若,如也。言斩衰之哭,一举而乃气绝,如似气往而不却反声也。○“哀容可也”者,言小功、緦麻,其情既轻,哀声从容,於理可也。○“斩衰唯而不对”者,但“唯”於人,不以言辞而对也。皇氏以为亲始死,但“唯”而已,不以言对。案《杂记》云三年之丧,对而不问。为在丧稍久,故对也。○“大功言而不议”者,大功稍轻,得言他事,而不议论时事之是非。《杂记》云:“齐衰之丧,言而不语。”彼谓言己事,故郑彼注云:“言,言己事也。为人说为‘语’。”与此“言”异也。○“斩衰三日不食”者,谓三日之内。《孝经》云“三日而食”者,谓三日之外乃食也。○“齐衰二日不食”者,皇氏云:谓正服齐衰也。《丧大记》云“三不食”者,当是义服齐衰。“小功、緦麻再不食”者,《丧大记》云:壹不食,再不食。则是壹不食,谓緦麻;再不食,谓小功也。与此不同者,熊氏云:“异人之说,故其义别也。”○“父母之丧,既虞、卒哭”者,此明父母终丧以来所食之节也。○“又期而大祥,有醯酱”者,谓至大祥之节,食醯酱。则小祥食菜果之时,但用盐酪也。若不能食者,小祥食菜果之时,得用醯酱也。故《丧大记》云:“小祥食菜果,以醯酱。”○“中月而禫,禫而饮醴酒”,又云“食肉者,先食乾肉”,《丧大记》云“祥而食肉”者,异人之说,故不同也。○注“先饮”至“厚味”。○正义曰:以醴酒味薄,乾肉又涩,所以先食之者,以丧服除,孝子不忍发初御醇厚之味,故饮醴酒、食乾肉也。○“父母之丧,居倚庐”者,此明初遭五服之丧,居处之异也。○“芐翦不纳”者,芐为蒲苹为席,翦头为之,不编纳其头而藏於内也。○“父母之丧,既虞、卒哭”者,此明遭父母之丧,至终服以来,所居改变之节:即斩衰“居倚庐”,齐衰“居垩室”,论其正耳。亦有斩衰不居倚庐者,则《杂记》云“大夫居庐,士居垩室”,是士服斩衰而居垩室也。亦有齐衰之丧不居垩室者,《丧服小记》云“父不为众子次於外”,注云“自若居寝”是也。○“斩衰三升”者,此明五服精粗之异。○“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緦”者,以三月之丧,治其麻缕,其细如緦,故云“緦麻”。以朝服十五升,抽去其半,缕细而疏也。“有事其缕”,事,谓锻治其布纑缕也。“无事其布”,谓织布既成,不锻治其布,以哀在外故也。○注“此齐”至“差也”。○正义曰:此齐衰多二等者,案《丧服记》云“齐衰四升”,此经云“齐衰四升、五升、六升”,多於《丧服》篇之二等,故云“多二等”也。云“大功小功多一等”者,案《丧服记》云“大功八升、若九升”,此云“大功七升、八升、九升”,是多於《丧服》一等也。《丧服记》又云“小功十升,若十一升”,此云“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是多於《丧服》一等也,故云“大功、小功多一等”也。云“服主於受”者,以《丧服》之经,理主於受服者。而言以大功之殇无受服,不列大功七升,以《丧服》父母为主,欲其文相值,故略而不言,故云“服主於受”也。云“是极列衣服之差也”者,以《丧服》既略,故记者於是经极列衣服之差,所以齐衰多二等,大功、小功多一等也。○“斩衰三升”者,此明父母之丧,初死至练冠衰升数之变,并明练后匙苎之差也。“受以成布六升”者,以言三升、四升、五升之布,其缕既粗疏,未为成布也。六升以下其缕渐细,与吉布相参,故称“成布”也。○“葛带三重”者,谓男子也。既虞、卒哭受服之节,要中之带,以葛代麻,带又差小於前,以五分去一,唯有四分,见在三重,谓作四股纠之,积而相重,四股则三重。未受服之前,麻带为两股相合也。此直云“葛带三重”,则首绖虽葛,不三重也,犹两股纠之也。○“期而小祥,练冠縓缘”者,父没为母,与父同也。至小祥,又以卒哭后冠受其衰,而用练易其冠也。又练为中衣,以縓为领缘也。○“又期而大祥,素缟麻衣”者,谓二十五月大祥祭,此日除脱,则首服素冠,以缟纰之。身著朝服而为大祥之祭,祭讫之后,而哀情未除,更反服微凶之服,首著缟冠,以素纰之;身著十五升麻深衣,未有采缘,故云“大祥素缟麻衣”也。○“中月而禫”者,中,间也。大祥之后,更间一月而为禫祭,二十五月大祥,二十七月而禫。○“禫而纤”者,禫祭之时,玄冠朝服。禫祭既讫,而首著纤冠,身著素端黄裳,以至吉祭。○“无所不佩”者,吉祭之时,身寻常吉服,平常所服之物无不佩也。○注“葛带”至“常也”。○正义曰:“葛带三重,谓男子也”,以经之直云“葛带三重”,不辨男女之异,故明之云“谓男子也”。云“五分去一而四纠之”者,以《丧服传》云:“五服绖带,相差皆五分去一。”故知受服之时,以葛代麻,亦五分去一。既五分去一,唯有四分见在,分为四股而纠之,故云“四纠之”。云“带轻,既变,因为饰也”者,男子重首而轻带,既变麻用葛,四股纠之以为饰也。则知男子首绖,妇人要带,不三重为饰也。云“妇人葛绖不葛带”者,案《少仪》云:“妇人葛绖而麻带。”又上《檀弓》云“妇人不葛带”,谓齐、斩之妇人也。故《士虞礼》曰:“妇人既练,说首绖不说带也。”注云:“不脱带,齐、斩妇人带不变也。”妇人少变而重带,带,下体之上也。其大功以下,妇人亦葛带也,故《丧服》大功章男女并陈,及其变服三月,受以小功衰,即葛,九月。是男女共为,即知大功妇人亦受葛也。云“旧说云:三纠之,练而带去一股”者,旧说云所至练之时,又三分去一。此既葬,“葛带三重”,去其一股,以为练之带也。云“去一股则小於小功之绖,似非也”者,斩衰既葬,与齐衰之麻同。斩衰既练,与大功之麻同。大功之带,即与小功首绖同。所云“同”者,皆五分去一。今乃三分,斩衰既葬三重之葛带,去其一股以为练带,则是三年练带小於小功首绖,非五服之差次,故云“似非也”。云“易服,谓为后丧所变也”者,以身先有前丧重,今更遭后丧轻服,欲变易前丧,故云“为后丧所变也”。云“其为带,犹五分绖去一耳”者,以妇人斩衰不变带,以其重要故也。妇人既重其要,恐要带与首绖粗细相似同,故云其为带,犹须五分首绖去一分耳。以首尊於要,但妇人避男子而重要带耳。云“《丧服小记》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者,证当祥祭之时,所著之服非是“素缟麻衣”也。云“此素缟者,《玉藻》所云缟冠素纰,既祥之冠”者,引之者,证此经“大祥素缟麻衣”是大祥之后所服之服也。云“麻衣十五升,布深衣也”者,案《杂记》篇云:朝服十五升。此大祥之祭既著朝服,则大祥之后,麻衣粗细当与朝服同者,故知“十五升布深衣也”。云“谓之麻者,纯用布,无采饰也”者,若有采饰,则谓之“深衣”,《深衣》篇所云者是也。若缘以素,则曰“长衣”,《聘礼》“长衣”是也。若缘之以布,则曰“麻衣”,此云“麻衣”是也。云“大祥除衰杖”者,以下《三年问》篇云:“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既称终毕,是“除衰杖”可知也。云“黑经白纬曰纤”者,戴德《变除礼》文矣。云“旧说纤冠者,采缨也”者,以无正文,故以旧说而言之。云“无所不佩,纷帨之属,如平常也”者,此谓禫祭既毕,吉祭以后,始得无所不佩。若吉祭之前,禫祭虽竟,未得无所不佩,以其禫后尚纤冠玄端黄裳,故知吉祭以后始从吉也。若吉祭在禫祭既毕以后,始从吉也。若吉祭在禫月,犹未纯吉,《士虞记》云:“是月也,吉祭,而犹未配。”注云“是月,是禫月也。当四时之祭月则祭,而犹未以某妃配”。则禫之后,月乃得复平常。○“易服者何为易轻者也”,以前文云“易服者先易轻者”,故记者於此经更自释“易轻”之意,故云“何为易轻者也”。言有何所为得易轻者,故下文释云,既有前丧,今又遭后丧,得以后丧易换前丧轻者也。○“斩衰之丧,既虞、卒哭”者,谓士及庶人也,故“卒哭”与“虞”并言之矣。若大夫以上,则虞受服。故《丧服》注云:“天子、诸侯、卿大夫既虞,士卒哭,而受服。”“轻者包”,言斩衰受服之时而遭齐衰初丧,男子所轻要者,得著齐衰要带,而兼包斩衰之带也。若妇人轻者,得著齐衰首绖,而包斩衰之绖,故云“轻者包”也。○“重者特”者,男子重首,特留斩衰之绖;妇人重要,特留斩衰要带,是“重者特”也。○注“说所”至“可贰”。○正义曰:此言“包”、“特”者,谓於此斩衰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或云“包”,或云“特”者,斩衰、齐衰既是重服,举此言“包”、“特”,则知齐衰、大功亦“包”、“特”也。卑,谓男子卑要,妇人卑首,欲明卑者可以两施。两施,谓施於齐衰,又得兼斩衰,以其轻卑之故,得可以两施。云“而尊者不可贰”者,尊,谓男子尊首,妇人尊要,故事尊正得尊於重服,不可差贰兼服轻也。○“既练,遭大功之丧,麻葛兼”者,斩衰既练,男子除首绖,妇人除要绖,男子唯有要带,妇人唯有首绖,是其单也。今遭大功之丧,男子首空,著大功麻绖,妇人要空,著大功麻带。男子又以大功麻带易练之葛带,妇人又以大功麻绖易练之葛绖,是“重麻”也。至大功既虞、卒哭,男子带以练之故葛带,首著期之葛绖,练妇人绖其练之故葛绖,著期之葛带,是谓之“重葛”也。○注“此言”至“之重葛”。○正义曰:谓大功既虞、卒哭之后,大功葛带轻於练之葛带,故男子反带其练之故葛带也。云“绖期之葛绖”者,以男子练时首绖既除,今经大功又既葬,其首则有绖大功之葛绖。今云“期之葛绖”,以大功葛绖既与练之葛带粗细相似,非上下之差,故大功葛绖,但粗细与期之绖同,故云“绖期之葛绖”。但粗细与期同,其实大功葛绖,前於《服问》篇已释也。云“妇人绖其故葛绖,带期之葛带”者,大功既葬之后,大功首绖轻於练之葛绖,故反服其练之故葛绖。带,谓妇人练后要带已除,今大功已葬,其要则带大功葛带也。“谓之期葛带”者,粗细与期同,其实是大功葛带也。 齐衰之丧,既虞、卒哭,遭大功之丧,麻、葛兼服之。此言大功可易齐衰期服之节也。兼,犹两也。不言“包”、“特”而两言者,“包”、“特”著其义,“兼”者,明有绖有带耳。不言“重”者,三年之丧,既练,或无绖,或无带。言“重”者,以明今皆有,期以下固皆有矣。两者,有麻、有葛耳。葛者亦特其重,麻者亦包其轻。○著,张虑反。 [疏]“齐衰”至“服之”。○正义曰:此明齐衰既虞、卒哭,遭大功之丧,以后服易前服之义也。○“麻、葛兼服之”者,即前文“轻者包,重者特”之义。今齐衰既虞、卒哭,遭大功之丧,易换轻者,男子则大功麻带易齐衰之葛带,其首犹服齐衰葛绖,是首有葛、要有麻,故云“麻、葛兼服之”。“兼服”之文,据男子也。妇人则首服大功之麻绖,要服齐衰之麻带,上下俱麻,不得云“麻、葛兼服之”也。○注“此言”至“其轻”。○正义曰:“包、特著其义,兼者明有绖有带耳”者,以卑者可包尊,须特著其尊卑之义,故於斩衰重服言之。兼者不取其义,直云绖带麻、葛兼有,故於齐衰轻服言之。於男子而论,其实同也。云“不言重者,三年之丧既练,或无绖,或无带,言重者,以明今皆有”者,郑以既遭大功之丧,麻、葛重。此文承“麻葛重”下,所以不称“麻葛重”者,以三年之丧既练之后,男子除首绖,是“或无绖”也。妇人除要带,是“或无带”也。所以称“重”,以於先既单,今首绖皆有,故须称“重”。云“期以下固皆有矣”者,言男子首之与要,固当皆有绖带矣,妇人亦然也。既不似既练之单,所以不得称“重”也。 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齐衰之葛,与大功之麻同;大功之葛,与小功之麻同;小功之葛,与緦之麻同。麻同则兼服之。此竟言有上服,既虞、卒哭,遭下服之差也。唯大功有变三年既练之服,小功以下,则於上皆无易焉。此言“大功之葛,与小功之麻同;小功之葛,与緦之麻同”,上为大功之殇长、中言之。○为,于伪反。长,丁丈反。兼服之服重者,则易轻者也。服重者,谓特之也。“则”者,则男子与妇人也。凡下服,虞、卒哭,男子反其故葛带,妇人反其故葛绖,其上服除,则固自受以下服之受矣。 [疏]“斩衰”至“服之”。○正义曰:此明五服葛之与麻粗细相同。同者,与后兼前服也。○“麻同则兼服之”者,以后服之麻,与前服之葛粗细同,则得服后麻,兼前服葛也。案《服问》篇,小功、緦不得变大功以上,此小功之麻得变大功之葛,緦之麻得变小功之葛,谓成人大功之殇在长、中,《服问》已释也。○“兼服之服重”者,则前文“重者特”是也。○“则易轻者也”,谓男子妇人则易换轻者,前文“轻者包”是也。○注“服重”至“受矣”。○正义曰:云“则者,则男子与妇人也”者,以前文“麻、葛兼服之”但施於男子,不包妇人。今此易轻者,男子则易於要,妇人则易於首,男子妇人俱得易轻,故云“则者,则男子与妇人也”。云“凡下服,虞、卒哭,男子反其故葛带,妇人反其故葛绖”者,此明遭后服初丧,男子妇人虽易前服之轻,至后服既葬之后,还须反服其前丧,故云“男子反服其故葛带,妇人反服其故葛绖”。但经文据其后丧初死,得易前丧之轻,注意明也。后既易以满,还反服前丧轻服,故文、注稍异也。 卷五十八 三年问第三十八 陆曰:“郑云:‘名《三年问》者,善其以知丧服年月所由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三年问》者,善其问以知丧服年月所由。此於《别录》属《丧服》。 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别亲疏、贵贱之节,而不可损益也,故曰:“无易之道也。”称情而立文,称人之情轻重,而制其礼也。群,谓亲之党也。无易,犹不易也。○称,尺证反,注及下皆同。别,彼列反。易音亦,注同。创钜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三年者,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斩衰苴杖,居倚庐,食粥,寝苫枕块,所以为至痛饰也。饰,情之章表也。○创音疮,初良反。钜音巨,大也。愈,徐音庾,差也。迟,徐直移反。倚,於绮反。枕块,之鸩反。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哀痛未尽,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断之者,岂不送死有已、复生有节也哉!复生,除丧反生者之事也。○思,如字,一音息吏反。断,丁乱反。复音伏。 [疏]“三年”至“也哉”。○正义曰:此一节问丧三年所由,解释所以三年之意。○“三年之丧,何也”者,记者欲释三年之义,故假设其问,云三年丧者,意有何义理?谓称人之情而立礼之节文。○“因以饰群”者,饰,谓章表也;群,谓五服之亲也。因此三年之丧差降,各表其亲党。○“别亲疏、贵贱之节,而弗可损益也”者,亲,谓大功以上;疏,谓小功以下;贵,谓天子诸侯绝期,卿大夫降期以下;贱谓士庶人服族。其节分明,使不可损益也。○“故曰无易之道也”者,引旧语成文也。无,不也。并有差品,其道不可改易。○“创钜者其日久”者,以释重丧所以三年也。其事既大,故为譬也。钜,大也。夫创小则易差,创大则难愈,故云创钜其日久也。“痛甚者其愈迟”者,愈,差也。贤者丧亲,伤肾、乾肝斩斫之痛,其痛既甚,故其差亦迟也。○“三年者,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者,既痛甚差迟,故称其痛情,而立三年之文,以表是至痛极者也。○“哀痛未尽,思慕未忘”者,言贤人君子於此二十五月之时,悲哀摧痛,犹未能尽,忧思哀慕,犹未能忘,故心之哀慕於时未尽,而外貌丧服以是断割者。“岂不送死有已、复生有节也哉”者,若不断以二十五月,则孝子送死之情何时得已?复吉常之礼何有限节?故圣人裁断止限二十五月,岂不是送死须有已止,反复生礼须有限节也哉? 凡生天地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知爱其类。今是大鸟兽则失丧其群匹,越月逾时焉,则必反巡过其故乡,翔回焉,鸣号焉,蹢躅焉,踟蹰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於燕雀,犹有啁噍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故有血气之属者,莫知於人,故人於其亲也,至死不穷。匹,偶也。言燕雀之恩不如大鸟兽,大鸟兽不如人。含血气之类,人最有知而恩深也。於其五服之亲,念之至死无止已。○属音蜀。丧,息浪反,又如字。巡,徐词均反。过,徐音戈,一音古卧反。号音豪,户羔反。蹢,本又作踯,直亦反,徐治革反。躅,直录反,徐治六反。蹢躅,不行也。踶,徐音驰,字或作踟。蹰音厨。燕,於见反。雀,本又作爵。啁,张留反。噍,子流反。啁噍,声。顷,苦颖反。知音智。 [疏]“凡生”至“不穷”。○正义曰:此一经明天地之间血气之类,皆有所知,至於鸟兽大小各能思其种类,况在於人,何有穷已也? 将由夫患邪淫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从之,则是曾鸟兽之不若也。夫焉能相与群居而不乱乎?言恶人薄於恩,死则忘之。其相与聚处,必失礼也。○由夫音扶,下皆同。邪,似嗟反。人与,音馀,下“君子与”同。曾,则能反。焉,於虔反。 [疏]“将由”至“乱乎”。○正义曰:此一经明小人之人曾鸟兽之不若,若不以礼节之,安能群居而不乱? 将由夫脩饰之君子与?则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之,则是无穷也。“驷之过隙”,喻疾也。“遂之”,谓不时除也。○驷音四,马也。过,古卧反,徐音戈。隙,本又作卻,去逆反,空隙之地也。 [疏]“将由”至“穷也”。○正义曰:此一经明贤人君子於三年之丧,若驷之过隙,若不以礼制节之,则哀痛何时穷已。“驷之过隙”者,驷,谓驷马;隙,谓空隙。驷马骏疾,空隙狭小,以骏疾而过狭小,言急速之甚。 故先王焉为之立中制节,壹使足以成文理,则释之矣。“立中制节”,谓服之年月也。释,犹除也,去也。○为,于伪反,下注“为母”同。中如字,又丁仲反,注同。去,起吕反。 [疏]“故先”至“之矣”。○正义曰:此一经明小人、君子其意不同,故先王为之立中人之制节。○“故先王焉”者,焉是语辞。“立中制节”者,言先王为之立中人之制,以为年月限节。○“壹使足以成文理”者,壹,谓齐同。言君子、小人皆齐同,使足以成文章义理。○“则释之矣”者,释,犹除去。既成义理,则除去其服。所以成三年文理者,以三年一闰,天道小成,又子生三年然后免於父母之怀,故服以三年,成文章义理。 然则何以至期也?言三年之义如此,则何以有降至於期也?期者,谓为人后者,父在为母也。○期音基,注及下同。曰:至亲以期断。言服之正,虽至亲皆期而除也。○断,丁乱反,下注同。是何也?问服断於期之义也。曰: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变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法此变易,可以期也。 [疏]“然则”至“之也”。○正义曰:上节既称为父母三年,何故有父母止有期者?此一节释为期之义。“然则何以至期也”者,言为父母本应三年,何故为人后者,为本生父母、及父在为母而止於期。“曰至亲以期断”者,记者释之,为至亲本以期断,故虽为他后、及父在为母,但以期也。○“是何也”者,记者又起问,云有何义故以期矣。○“四时则已变矣”者,答“期断”之义也。言“期”是一年之周匝,而天气换矣。前时已毕,今时又来,是变改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者,言天地之中,动植之物,无不於前事之终,更为今事之始也。○“以是象之也”者,圣人以是之故,以人事法象天地,故期年也。○注“言三”至“母也”。○正义曰:郑意以三年之丧何以有降至於期者,故云为人后者为本生之父母、及父在为母期,事故抑屈,应降至九月十月,何以必至於期?以其本至亲,不可降期以下,故虽降屈,犹至於期。今检寻经意,父母本意三年,何以至期者,但问其一期应除之义,故答曰“至亲以期断”。是明一期可除之节。故《礼》:期而练,男子除绖,妇人除带。下文云加降故至三年,是经意不据为人后及父在为母期。郑之此释,恐未尽经意,但既袒郑学,今因而释之。 然则何以三年也?言法此变易,可以期,何以乃三年为?曰:加隆焉尔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言於父母加隆其恩,使倍期也。下焉犹然。○“加隆焉尔”,一本作“加隆为尔焉”,徐如字,一音於虔反,焉犹然也,一云发声也,注及下同。倍,步罪反,注同。 [疏]“然则”至“期也”。○正义曰:此一节释因期及三年之义,故设问云:“然则何以三年也?”“曰加隆焉尔也”,本实应期,但子加恩隆重,故三年。“焉尔也”,语助之辞也。○“然使倍之,故再期也”者,焉犹然也。子既加隆於父母,故然使倍之。然,犹如是。倍之,言倍一期,故至再期也。 由九月以下,何也?曰:焉使弗及也。言使其恩不若父母。故三年以为隆,緦、小功以为杀,期、九月以为间。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中取则於人,人之所以群居和壹之理尽矣。取象於天地,谓法其变易也。自三年以至緦,皆岁时之数也。言既象天地,又足以尽人聚居纯厚之恩也。○杀,色界反,徐所例反。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言三年之丧,丧礼之最盛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壹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不知其所由来,喻此三年之丧,前世行之久矣。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於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也。达,谓自天子至於庶人。 [疏]“由九”至“尽矣”。○正义曰:上节既称“期断”,何故有九月以下,故此经释之。○“由九月以下,何也”者,由,从也。记者既称“期断”,假设问之,何故有从九月以下。○“曰:焉使弗及也”者,焉亦然也。然使恩隆不及於期也,则五月不及九月,三月不及五月,转相不及也。○“故三年以为隆”者,谓恩爱隆重。○“緦、小功以为杀”者,谓情理杀薄。○“期、九月以为间”者,是隆杀之间也。○“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者,天地之气,三年一闰,是三年者取象於一闰。天地一期物终,是一期者取象於一周。九月者,以象阳之数,又象三时而物成也。五月,以象於五行。三月者,取象天地一时而气变。言五服之节,皆取法於天也。○“中取则於人”者,则,法也。天地之中取则於人,若“子生三年,然后免於父母之怀”,故服三年。人之一岁,情意变改,故服一期。九月、五月、三月之属,亦逐人情而减杀,是中则於人。○“所以群居和壹之理尽矣”者,既取法天地与人,三才并备,故能调和群众聚居,和谐专壹,义理尽备矣。○“故三”至“丧也”。○正义曰:此一节重明三年之义。“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言三年丧礼,於人道之中,至极文理之盛者,则期以下,非其至极也。“夫是之谓至隆”者,言三年之丧,人恩之至极隆厚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言三年之丧,行之自远,未有能识知所从来也。言不知所从何代而来。引孔子者,《论语》之文,证此三年之丧也。○注“不知”至“久矣”。○正义曰:案《易·系辞》云:“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尚书》云:“百姓如丧考妣三载。”此云“不知所由来”者,但上古云“丧期无数”,谓无葬、练、祥之数。其丧父母之哀,犹三年也。故尧崩云“如丧考妣三载”,则知尧以前丧考妣已三年,但不知定在何时。其丧服所起,则黄帝、尧、舜之时,虽有衣裳,仍未有丧服也。但唐、虞已前,丧服与吉服同,皆以白布为之,故《郊特牲》云:“大古冠布,齐则缁之。”若不齐则皆用白布也。郑注《丧服》,其冠衰之异,从三代以下,由唐虞以上曰大古,吉凶皆用白布,则知三代吉凶异也。 卷五十九 深衣第三十九 陆曰:“郑云:‘以其记深衣之制也。名曰《深衣》者,谓连衣裳而纯之以采也。有表则谓之中衣,以素纯则曰长衣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深衣》者,以其记深衣之制也。深衣,连衣裳而纯之以采者。素纯曰长衣,有表则谓之中衣。大夫以上祭服之中衣用素。《诗》云:‘素衣朱襮。’《玉藻》曰:‘以帛里布,非礼也。’士祭以朝服,中衣以布明矣。此於《别录》属《制度》。”郑云“大夫以上祭服中衣用素”者,谓天子大夫以其四命,与公之孤同爵弁自祭,故“中衣用素”。云“士祭以朝服,中衣以布”者,亦谓天子之士与诸侯大夫同。案《少牢》:诸侯大夫祭以朝服。故天子之士亦祭以朝服。朝服用布,故“中衣以布”。其诸侯之士自祭以玄端,玄端则朝服之衣,但其裳异耳,中衣亦用布也。案《诗》云:“素衣朱襮。”晋人欲荐桓叔,桓叔、大夫、得用素衣者,国人以国君之礼待之,故欲荐素衣也。其长衣、中衣及深衣,其制度同。《玉藻》云“长、中继揜尺”,若深衣,则缘而已,下云“缘广寸半”。凡深衣皆用诸侯大夫士夕时所著之服,故《玉藻》云:“朝玄端,夕深衣。”庶人吉服亦深衣,皆著之在表也。其中衣在朝服、祭服、丧服之下。知丧服亦有中衣者,《檀弓》云:“练衣黄里。”注云“练中衣,以黄为内”是也。但丧服中衣不得“继揜尺”也。故《丧服传》云:“带缘各视其冠。”注云:“缘如深衣之缘。”是丧服中衣用深衣,则深衣缘之以采,故下云“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以青”之属也。唯孤子深衣,纯以素,但以缘而已,不与长衣同。其吉服中衣,亦以采缘。其诸侯得绡黼为领,丹朱为缘。《郊特牲》云:“绡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僣礼。”则知大夫、士不用绡黼丹朱,但用采纯而已矣,无文以明之。其长衣以素缘,知者,若以采缘,则与吉服中衣同,故知以素缘也。若以布缘,则曰“麻衣”。知用布缘者,以其称麻衣故知也。其丧服之中衣,其纯用布,视冠布之粗细,至葬可以用素缘也。练则用縓也。其《诗》之麻衣,则以此别。彼谓吉服之衣也。所以此称深衣者,以馀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 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言圣人制事,必有法度。○应,於证反。短毋见肤,衣取蔽形。○毋音无,下同。见,贤遍反。长毋被土,为污辱也。○被,彼义反。为,于伪反。污,污辱之污,一音乌卧反。续衽钩边,续,犹属也。衽,在裳旁者也。属,连之,不殊裳前后也。钩,读如“鸟喙必钩”之“钩”。钩边,若今曲裾也。续,或为“裕”。○衽,而审反,又如鸩反。钩,古侯反。属音烛,下皆同。喙,许秽反。裕,以树反。要缝半下。三分要中,减一以益下,下宜宽也。要,或为“优”。○要,一遥反,注同。缝,扶用反,下注同。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肘不能不出入。袼,衣袂当掖之缝也。○袼,本又作胳,音各,腋也。肘,竹九反,又张柳反。掖,本又作腋,音亦。袂之长短,反诎之及肘。袂属幅於衣,诎而至肘,当臂中为节,臂骨上下各尺二寸,则袂肘以前尺二寸。肘,或为“腕”。○袂,弥世反,袪末曰袂。诎,丘勿反。腕,乌乱反。带,下毋厌髀,上毋厌胁,当无骨者。当骨,缓急难为中也。○厌,於甲反,徐於涉反,下同。髀,毕婢反,徐亡婢反,一音步启反。胁,许劫反。当,丁浪反,注同,又丁郎反。中,丁仲反,又如字。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裳六幅,幅分之,以为上下之杀。○应,应对之应,下同。杀,色界反,徐所例反。袂圜以应赞规,谓胡下也。○圜音圆。胡下,下垂曰胡。曲袷如矩以应方,袷,交领也。古者方领,如今小儿衣领。○袷音劫,下注同。负绳及踝以应直,绳,谓裻与后幅相当之缝也。踝,跟也。○踝,胡瓦反。裻音督。跟音根。下齐如权衡,以应平。齐,缉。○齐音咨,亦作斋,下同。缉,古入反。故规者,行举手以为容。行举手,谓揖让。负绳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义也。故《易》曰:“《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言深衣之“直”、“方”,应《易》之文也。政,或为“正”。下齐如权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心平志安,行乃正。或低或仰,则心有异志者与?○行,下孟反,又如字。卬音仰,本又作仰,一音五郎反。与音馀。五法已施,故圣人服之。言非法不服也。故规矩取其无私,绳取其直,权衡取其平,故先王贵之。贵此衣也。故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完且弗费,善衣之次也。“完且弗费”,言可苦衣而易有也。深衣者,用十五升布,锻濯灰治,绳之以采。善衣,朝祭之服也。自士以上,深衣为之次,庶人吉服深衣而已。○相,息亮反。完音丸。费,芳贵反,又孚沸反,注同。苦衣,於既反。易,以豉反。锻,丁乱反。濯音浊。纯,之允反,又之闰反,后皆同。朝,直遥反。上,时掌反。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具父母,衣纯以青。如孤子,衣纯以素。尊者存,以多饰为孝。缋,画文也。三十以下无父称孤。○大父母音泰,大父母,祖父母也。缋,胡对反。纯袂、缘、纯边,广各寸半。纯,谓缘之也。缘袂,谓其口也。缘,緆也。缘边,衣裳之侧,广各寸半,则表里共三寸矣。唯袷广二寸。○缘,悦绢反,注同。广,古旷反,注同。緆,徐音以豉反,皇音锡。案郑注《既夕礼》云:“饰衣领袂口曰纯,裳边侧曰綼,下曰緆也。” [疏]“古者”至“篇末”。○正义曰:此一篇从此至未,皆论深衣之制。今各随文解之。○“古宅深衣,盖有制度”者,以作记之人为记之时,深衣无复制度,故称“古者深衣,盖有制度”。言“盖”者,疑辞也。○“以应规矩绳权衡”者,此则制度之事,所应者备在下文。○“短毋见肤”者,深衣所取覆形体,纵令稍短,不得见其肤肉,若见肤肉,则衰也。○“长毋被土”者,其衣纵长,无覆被於土,为污辱也。○“续衽钩边”者,衽,谓深衣之裳,以下阔上狭,谓之为“衽”。接续此衽而钩其旁边,即今之朝服有曲裾而在旁者是也。○注“续犹”至“裾也”。○正义曰:“衽当旁”者,凡深衣之裳上二幅,皆宽头在下,狭头在上,皆似小要之衽,是前后左右皆有衽也。今云“衽当旁”者,谓所续之衽,当身之一旁,非为馀衽悉当旁也。云“属,连之,不殊裳前后也”,若其丧服,其裳前三幅、后四幅各自为之,不相连也。今深衣裳,一旁则连之相著,一旁则有曲裾掩之,与相连无异,故云“属,连之,不殊裳前后也”。云“钩,读如鸟喙必钩之钩”者,案《援神契》云:“象鼻必卷,长鸟喙必钩。”郑据此读之也。云“若今曲裾也”,郑以后汉之时,裳有曲裾,故以“续衽钩边”似汉时曲裾。今时朱衣朝服,从后汉明帝所为,则郑云今曲裾者,是今朝服之曲裾也。其深衣之衽,已於《玉藻》释之,故今不得言也。○“要缝半下”,要缝,谓要中之缝,尺寸阔狭,半下畔之阔,下畔一丈四尺四寸,则要缝半之,七尺二寸。○注“三分”至“宽也”。○正义曰:此据裳之一幅,分为二幅。凡布广二尺二寸,四寸为缝。一尺八寸在三分之一,分为六寸,减此六寸,以益於下,是下二幅有二尺四寸,上二幅有一尺二寸,故云“三分要中,减一以益下”。下容举足而行,故宜宽也。○“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袼,谓当臂之处。袂中高下宜稍宽大,可以运动其肘。袂二尺二寸,肘尺二寸,是容运肘也。又“袂之长短,反诎之及肘”者,袂长二尺二寸,并缘寸半,为二尺三寸半。除去其缝之所杀各一寸,馀有二尺一寸半在,从肩至手二尺四寸。今二尺一寸半之袂,得“反诎及肘”者,以袂属於衣,幅阔二尺二寸,身脊至肩但尺一寸也。从肩覆臂,又尺一寸,是衣幅之畔覆臂将尽。今又属袂於衣又二尺二寸半,故反诎其袂得及於肘也。○“当无骨”者,带若当骨,则缓急难中,故当无骨之处。此深衣带,下於朝祭服之带也。朝祭之带则近上。故《玉藻》云:“三分带下,绅居二焉。”是自带以下,四尺五寸也。○“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者,深衣其幅有六,每幅交解为二,是十二幅也。○注“古者方领”。○正义曰:郑以汉时领皆乡下交垂,故云“古者方领”,似今拥咽,故云“若今小儿衣领,但方折之也”。○“负绳及踝以应直”。○正义曰:衣之背缝及裳之背缝,上下相当,如绳之正,故云“负绳”,非谓实负绳也。○“故规者,行举手以为容”者,所以袂圆中规者,欲使行者举手揖让以为容仪,如规也。○“负绳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义也。负绳,背之缝也。抱方,领之方也。“以直其政”,解“负绳”。“以方其义”,解“抱方”也。言欲使人直其政教,欲使政教直。方其义,欲使义事方正也。○“故《易》曰:《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记者既明方直之义,故引《坤卦》之六二直方以证之。案郑注《坤》之六二云:“自也,方也,地之性。”此爻得中气而在地上,自然之性,广生万物,故生动直而且方。○“下齐如权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者,言裳下之齐,如权之衡低仰平也,欲以安其志意,而平均其心也。○注“完且”至“而已”。○正义曰:“可苦衣而易有也”,以其完牢,乃可於苦事衣著,故庶人服之以完牢故也。“而易有”者,以白布为之,不须黼黻锦绣之属,是“易有”也。云“深衣者,用十五升布,锻濯灰治”者,案《杂记》云“朝服十五升”,此深衣与朝服相类,故用十五升布锻濯,谓打洗锻濯,用灰治理,使和熟也。然则丧服麻衣,虽似深衣之制,不必锻濯灰治,以其杂凶故也。云“自士以上,深衣为之次”者,案《玉藻》“诸侯夕深衣,祭牢肉”,又“大夫、士朝玄端、夕深衣”,是深衣为朝祭之次服也。云“庶人吉服深衣”者,深衣是诸侯之下,自深衣以后更无馀服,故知是庶人之吉服。丧服者衰裳,包贵贱上下无差,亦明庶人吉服乃深衣也。○“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者,所尊俱在,故“衣纯以缋”。言“具父母”,则父母俱在也,“大父母”则亦然也。若其不具,一在一亡,不必纯以缋也。○“具父母,衣纯以青”者,唯有父母,而无祖父母者,以为吉不具,故节少,而深衣领缘用青纯,降於缋也。若父母无,唯祖父母在,亦当纯以青。○“纯袂、缘、纯边,广各寸半”者,纯袂者,纯,缘也,谓纯其袂。缘则袂口也。又云“缘,读为緆”,谓深衣之下纯也。纯边者,谓深衣之旁侧也。“广各寸半”者,言纯袂口及裳下之緆并纯旁边,其广各寸半。言表里合为三寸。○注“纯谓”至“二寸”。○正义曰:“纯谓缘之”者,解经文二个“纯”字,一是纯袂,二是纯边,皆谓缘之也。云“缘袂,谓其口”也,经言“纯袂”,恐口外更缘,故云“纯袂”,则是缘其袂口也,非是口外更有缘也,故分明言之。云“缘,緆也”,解经“缘”字读为“緆”,谓深衣下畔也。故《既夕礼》云:“明衣縓綼緆。”郑注云:“在幅曰綼,在下曰緆。”今经云此緆,则深衣之下缘也。云“缘边,衣裳之侧”,解经“纯边”也。深衣外衿之边有缘也。裳虽前后相连,然外边曲裾揜处,其侧亦有缘也。 卷五十九 投壶第四十 陆曰:“郑云:‘《投壶》者,主人与客燕饮,讲论才艺之礼也。《别录》属《吉礼》,亦实《曲礼》之正篇也。’皇云:‘与射为类,宜属嘉礼。’或云‘宜属旁若无人礼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投壶》者,以其记主人与客燕饮,讲论才艺之礼。此於《别录》属《吉礼》,亦实《曲礼》之正篇。”是《投壶》与射为类。此於五礼皆属嘉礼也。或云:“宜属宾礼。” 投壶之礼,主人奉矢,司射奉中,使人执壶。矢,所以投者也。中,士则鹿中也。射人案之者,投壶,射之类也。其奉之,西阶上,北面。○投壶,壶,器名,以矢投其中,射之类。奉音捧,芳勇反,下及注皆同,徐音如字,下“奉中”同。主人请曰:“某有枉矢哨壶,请以乐宾。”宾曰:“子有旨酒嘉肴,某既赐矣,又重以乐,敢辞。”燕饮酒,既脱屦升堂,主人乃请投壶也。否则或射,所谓燕射也。枉、哨,不正貌,为谦辞。○枉,纡往反。哨,七笑反,徐又以救反。枉、哨,不正貌。王肃云:“枉不直,哨不正也。”乐宾音洛,下同,一读下“以乐”音岳,言投壶以乐。肴,户交反。重,直用反,下及注同。税,本亦作脱,吐活反。请,七井反,下文同。主人曰:“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宾曰:“某既赐矣,又重以乐,敢固辞。”固之言如故也。言如故辞者,重辞也。主人曰:“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宾曰:“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不得命,不以命见许。 [疏]“投壶”至“敬从”。○正义曰:此一节论燕礼脱屦升堂之后,主人请投壶於宾,”宾辞及许之事。○“主人奉矢者,谓於阼阶之上,西面奉持其矢。知西面者,以宾在西,故知西面对宾也。○“司射奉中”者,中,谓受筭之器。投壶亦射之类,故司射於西阶上奉中北面也。○“使人执壶”者,谓主人使人执所投之壶於司射之西而北面也。所以皆在西阶上者,欲就宾处也。唯云“使人”,不言“官”者,以贱略之也。○“某有枉矢哨壶”者,枉,谓曲而不直也。哨,谓哨峻不正。是主人谦逊之辞。○“某既赐矣,又重以乐,敢辞”者,宾称主人设酒肴以待己,是某既受主人之赐矣,主人又请投壶乐己,是重以乐也。○注“士则”至“北面”。○正义曰:“士则鹿中”,案《乡射记》云:“大夫兕中,士鹿中。”此篇《投壶》是大夫、士之礼,故云“士则鹿中”。不云兕中者,略之也。知此投壶是大夫、士礼者,以经云主人请宾,是平敌之辞,与《乡饮酒》、《乡射》同,故知是大夫、士也。若诸侯,则《燕礼》、《大射》每事云“请於公”,不得云主人请宾也。此既非诸侯之礼,而经云奏《貍首》者,别取燕饮之义,非谓尊卑之诗。其诸侯相燕,亦有投壶,故《左传》云:“晋侯与齐侯燕,投壶。”然则天子亦有之,但古礼亡,无以知也。其中之形,刻木为之,状如兕鹿而伏,背上立圆圈以盛筭。云“奉之西阶上北面”者,案《乡射礼》将射之时,司射升自西阶,阶上北面告於宾,故知此司射奉中在西阶上北面。其执壶之人,贱於司射,故在司射之西。以凡行礼,统於主人,虽俱在西阶,而当尊东,故《燕礼》、《大射》,宰夫代公为主人,与宾俱升西阶,而主人在东也。○注“燕饮”至“射也”。○正义曰:知“既脱屦升堂,主人乃请投壶也”者,案《燕礼》取俎以出,卿大夫皆降,宾反入,及卿大夫皆脱屦升,就席,羞庶庶之后,乃云“若射,则大射正为司射”。则知此亦在脱屦升堂之后。若乡射之礼,则在饮酒未旅之前为射,以其询众庶,礼重,故早射,异於燕射也。 宾再拜受,主人般还,曰:“辟。”宾再拜受,拜受矢也。主人既辟,进授矢两楹之间也。○般,步干反,下同。还音旋,下同。辟音避,徐扶亦反,注及下同。主人阼阶上拜送,宾盘还,曰:“辟。”拜送,送矢也。辟亦於其阶上。 [疏]“宾再”至“曰辟”。○正义曰:此一经论宾与主人受矢送矢之节。○“宾再拜受”者,宾既许主人投壶,宾乃於西阶上北面再拜,遥受矢也。“主人般还,曰辟”者,主人见宾之拜,乃般曲折还,谓宾曰:今辟而不敢受。言此者,欲止宾之拜也。於是宾及主人各来两楹之间相就,俱南面,主人在东,授矢与宾。○“主人阼阶上拜送”者,主人既授矢之后,归还阼阶上,北面拜送矢也。○“宾般还,曰辟”者,宾授矢之后,归於西阶上,见主人之拜,宾为般还而告主人曰:今辟而不敢受之。言此者,亦止主人拜。知皆北面者,案《乡饮酒》、《乡射》拜受爵、送爵皆北面,故知亦当北面。熊氏云:“以拜时还辟,或可东西面相拜。又以曰‘辟’者,是赞者来辞告主人及宾,言曰‘辟’。”义亦通也。 已拜,受矢,进即两楹间,退反位,揖宾就筵。主人既拜送矢,又自受矢。“进即两楹间”者,言将有事於此也。退乃揖宾即席,欲与阶进,明为偶也。宾席、主人席皆南乡,间相去如射物。○乡,许亮反。 [疏]“已拜”至“就筵”。○正义曰:此一经明宾主受矢之后,就投壶之筵。○“已拜,受矢”者,谓主人拜送矢之后,主人赞者持矢授主人。主人於阼阶上受矢也。○“退即两楹间,退反位”者,主人受矢之后,乃独来就两楹间者,言将有事於此也。看投壶处所,乃却退反阼阶之位。○“揖宾就筵”者,主人於阼阶之上西面揖宾,今就投壶之筵。於是宾主各来就筵。○注“退乃”至“射物”。○正义曰:云“退乃揖宾”者,解经“退反位,揖宾”也。所以揖之者,欲与宾俱即席相对为偶而共投壶。云“宾席、主人席皆南乡,间相去如射物”者,以壶在於南,故知投壶南乡也。投壶是射之类,故知席相去“如射物”也。物,谓射者,所立之处,物长三尺,阔一尺三寸,两物东西相去容一弓,故《乡射记》云:“物长如笴,其间容弓,距随长武。”注云:“笴长三尺。距随者,物横画也。” 司射进度壶,间以二矢半。反位,设中,东面,执八筭兴。度壶,度其辨设之处也。壶去坐二矢半,则堂上去宾席、主人席邪行各七尺也。反位,西阶上位也。设中东面,既设中,亦实八筭於中,横委其馀於中西,执筭而立,以请宾俟投。○度,徒洛反,注同。“以二矢半”,一本无此四字,依注则有。筭,悉乱反,下皆同。处,昌虑反。坐,才卧反,又如字,下同。邪,似嗟反。 [疏]“司射”至“筭兴”○正义曰:前经宾主既就筵,此经明进度壶,并筭之节。○“司射进度壶”者,同射於西阶之上,於执壶之人处受壶,乃东乡来宾主筵前,进所量度。其壶置於宾主筵南。○“间以二矢半”者,投壶有三处,室中、堂中及庭中也。日中则於室,日晚则於堂,太晚则於庭,是各随光明处也。矢有长短,亦随地广狭。室中矢,长五扶狭;堂上稍广,矢长七扶;庭中大广,矢长九扶。四指曰“扶”,扶广四寸。五扶者,则二尺也。七扶者,则二尺八寸也。九扶者,则三尺六寸也。虽矢有长短,而度壶皆使去宾主之席各二矢半也。室中去席五尺,堂上则去席七尺,庭中则去席九尺。○“反位”者,司射度壶既毕,反还西阶上位。○“设中”者,司射西阶上取中,稍进东面而设中也。○“东面,执八筭兴”者,既设中之后,於中西东面手执八筭而兴起。其中里亦实八筭。○注“亦实八筭於中,横委其馀於中西”。○正义曰:此约《乡射》文,实八筭於中。今此投壶,射之类,故云“亦实八筭於中”。“亦”者,亦乡射也。 请宾,曰:“顺投为入,比投不释,胜饮不胜者。正爵既行,请为胜者立马,一马从二马。三马既立,请庆多马。”请主人亦如之。请,犹告也。顺投,矢本入也。比投,不拾也。胜饮不胜,言以能养不能也。正爵,所以正礼之爵也,或以罚,或以庆。马,胜筭也。请之马者,若云技艺如此,任为将帅乘马也。射、投壶,皆所以习武,因为乐。○比,毗志反,频也,徐扶质反,注同。胜饮,上尺证反,下於鸩反,注及下同。为,于伪反。胜者立马,俗本或此句下有“一马从二马”五字,误。拾,其劫反,下文及注皆同。技,其绮反。任音而林反。将,子匠反。帅,色类反。乐音洛。 [疏]“请宾”至“如之”。○正义曰:此一经明司射告宾主以投壶之法。○“顺投为入者,司射执八筭起而告宾党为投壶之法也。顺,本也。言矢有本末,投矢於壶,以矢本入者,乃名为入,则为之释筭也。若矢以末入,则不名为入,亦不为之释筭也。○“比投不释者,比,频也。又宾主投壶法,要更递而投,不得以前既入喜悦,不待后人投之而已频投;频投,虽入,亦不为之释筭也。○“胜饮不胜”者,又告云,若投胜者,则酌酒饮於不胜者也。“正爵既行”者,又说饮法也。正爵,谓“胜饮不胜”之爵也。以其正礼,故谓为“正爵”。既行,谓行爵竟也。○“请为胜者立马”者,此谓行正爵毕,而为胜者立马者,则反取筭以为马,表於胜数也。必谓“筭”为“马”者,马是威武之用,为将帅所乘。今投壶及射,亦是习武,而胜者同表堪为将帅,故云“马”也。○“一马从二马”者,每一胜辄立一马,礼以三马为成。若专三马,则为一成。但胜偶未必专频得三,若胜偶得二,劣偶得一,一既劣於二,故致取劣偶之一,以足胜偶之二为三,故云“一马从二马”。然定本无此一句。○“三马既立,请庆多马”者,若频得三成,或取彼足为三马,是其胜已成,又酌酒庆贺於多马之偶也。○“请主人亦如之”者,司射请宾之党为每事,并应曰诺,竟而司射又请主人事,事亦如宾,而主人皆亦曰诺,如宾也。案《乡射》,司射请宾於西阶上,请主人於阼阶上。则此请宾、请主人,皆亦就宾主之前也。○注“正爵”至“为乐”。○正义曰:此经正爵谓罚爵,故下别云“三马既备,请庆多马”。今郑注“或以罚,或以庆”,则庆马胜筭亦为正爵者,郑通而解之,罚、庆俱是正爵,故下文云:“正爵既行,请彻马。”彼谓庆爵,亦称正爵也。案《乡射礼》,三耦先射,宾主乃射,以射礼重也。此投壶不立三耦,以投壶礼轻故也。 命弦者曰:“请奏《貍首》,间若一。”大师曰:“诺。”弦,鼓瑟者也。《貍首》,《诗》篇名也,今逸。《射义》所云“诗曰曾孙侯氏”是也。间若一者,投壶当以为志取节焉。○貍,吏持反。间,间厕之间,注同。大音泰。 [疏]“命弦”至“曰诺”。○正义曰:此一经明司射命工作乐节投壶之仪,○“命弦者曰:请奏貍首”者,谓司射命遣鼓瑟之弦者,请奏《貍首》之篇。○“间若一”者,谓前后乐节中间疏数如似一也。○“大师曰:诺”者,大师应此司射曰诺。诺,承领之辞也。○注“弦鼓”至“节焉”。○正义曰:知“鼓瑟”者,郑约《乡射礼》用瑟也。案下有鲁鼓、薛鼓,节亦有鼓,以弦为重,故特云“命弦者”。云“《貍首》,《诗》篇名也”者,以与《射义》“《驺虞》、《采蘋》”相类,故知《诗》篇名也。既非诸侯投壶而奏《貍首》者,义取燕饮之仪,犹如乡射奏《驺虞》,不计人之尊卑。云“投壶当以为志取节焉”者,解所以间若一,投壶者当听之以为志,取投合於乐节,故须中间若一也。案《乡射》三番,初一番耦射不释筭,第二番释筭未作乐,第三番乃用乐。此投壶发初则用乐者,以投壶礼轻,主於欢乐故也。 左右告矢具,请拾投。有入者,则司射坐而释一筭焉。宾党於右,主党於左。拾,更也。告矢具请更投者,司射也。司射东面立,释筭则坐。以南为右,北为左也。已投者退,各反其位。○更,古衡反,下同。 [疏]“左右”至“於左”。○正义曰:此一经论投壶之事,中者释筭之仪。○“左右告矢具”者,左,谓主人;右,谓宾客。司射告主与宾以矢具也。○“请拾投”者,拾,更也。司射又请宾主更递而投,於是乃投壶也。○“有入者,则司射坐而设一筭焉”者,若矢入壶者,则司射乃坐释一筭於地也。○“宾党於右”者,右,谓司射之前稍南也。○“主党於左”者,左,谓司射之前稍北也。○注“已投者退,各反其位”。○正义曰:约《乡射礼》射毕,则各反其位。则知投壶者毕,亦各反其位,辟后来也。反位,谓主党於东,宾党於西。 卒投,司射执筭曰:“左右卒投,请数。”二筭为纯,一纯以取,一筭为奇。遂以奇筭告,曰:“某贤於某若干纯。”奇则曰“奇”,均则曰“左右钧”。卒,已也。宾主之党毕已投,司射又请数其所释左右筭,如数射筭。一纯以取,实於左手,十纯则缩而委之,每委异之;有馀则横诸纯下;一筭为奇,奇则缩诸纯下。兼敛左筭,实於左手,一纯以委,十则异之,其他如右获。毕则司射执奇筭,以告於宾与主人也。若告云某贤於某者,未斥主党胜与,宾党胜与,以胜为贤,尚技艺也。钧,犹等也。等,则左右手各执一筭以告。○数,色主反,注同。为纯音全,下及注同,郑注《仪礼》如字,云“纯,全也”。奇,纪宜反,下同。遂以奇筭告,一本此句上更有胜者司射五字,误。钧,居旬反。缩,色六反,直也。其它音他。胜与音馀,下“胜与”同。技,其绮反。 [疏]“卒投”至“右钧”。○正义曰:此一经明投壶筭数之仪。○“卒投”者,谓投壶卒也。○“司射执筭曰:左右卒投,请数”者,司射於壶西东面,执筭请曰:宾主之党卒竟投,请数筭。“二筭为纯,一纯以取”者,纯,全也。二筭合为一全。地上取筭之时,一纯则别而取之。○“一筭为奇”者,一筭,谓不全纯者。奇,只也,故云“一筭为奇”。○“遂以奇筭告”者,奇,馀也。谓左右数钧等之馀筭,手执而告曰:某贤於某若干纯者。或左或右不定,故称“某贤”。贤,谓胜者也。胜者若有双数,则云若干纯。假令十数,则云五纯也。○“奇则曰奇”者,若有奇数则曰奇。假令九筭,则曰九奇也。○“钧则曰左右钧”者,钧犹等也,等则左右各执一筭以告。○注“卒已”至“以告”。○正义曰:云“如数射筭”者,以投壶,射之类,故知此首芏壶之筭,如数射筭。云“一纯以取”至“其地如右获”,此皆《乡射》之礼文也。“一纯以取,实於左手”,谓就地上之筭以右手,每一纯别而取实於左手。云“十纯则缩而委之,每委异之“者,满十纯,则从而委之於地,司射东面,则东西为缩,每十双,则东西缩为一委。每有十双,更别委之,故云“每委异之”。云“有馀则横诸纯下”者,有馀,谓不满十双,或八双、九双以下,则横於纯下。谓横在十纯之西,南北置之。云“一筭为奇,奇则缩诸纯下”者,若唯有一筭,则缩之零纯之下,在零纯之西,东西置之。此谓数右筭之法。若数左筭,则异於右筭,谓总敛地之筭,实於左手之中。每一纯取以委地,满十则异之,谓满十纯总为一委。云“其他如右获”者,谓所纵所横如右获也。 命酌,曰:“请行觞。”酌者曰:“诺。”司射又请於宾与主人,以行正爵。酌者,胜党之弟子。○觞,失羊反,本或作,同。当饮者皆跪,奉觞曰:“赐灌。”胜者跪曰:“敬养。”酌者亦酌奠於丰上,不胜者坐取,乃退而跪饮之。灌,犹饮也。言“赐灌”者,服而为尊敬辞也。《周礼》曰:“以灌宾客。”赐灌、敬养,各与其偶於西阶上,如饮射爵。○跪,其委反。奉,芳勇反,下注“奉觞”同。灌,古乱反。养,羊尚反,注同。饮,於鸩反,下“饮不胜”同。 [疏]“命酌”至“敬养”。○正义曰:此一节明饮不胜之仪。“命酌曰:请行觞”者,谓司射命此酌酒者曰:敬以请宾与主人行觞。谓罚爵之事,宾主已许,汝当酌之。○“酌者曰:诺”者,谓胜党之弟子曰诺,受领许酌,乃於西阶上南面设丰洗觯,升,酌,坐奠於丰上也。○“当饮者皆跪,奉觞曰:赐灌”者,谓胜者与不胜者俱升西阶,胜者在东,不胜者跪取丰上之爵,手奉其觞曰:蒙赐灌。灌,犹饮也。○“胜者跪曰:敬养”者,胜者跪执之,曰:敬以此觞而养不能。○注“酌者,胜党之弟子”。○正义曰:此《乡射礼》文也。案彼文云:“弟子奉丰升,设于西楹之西。”胜者之弟子,洗觯升酌,南面坐奠于丰上是也。○注“《周礼》”至“射爵”。○正义曰:此《周礼·典瑞》文。引之者,证“灌”为“饮”也。云“赐灌、敬养,各与其偶於西阶上,如饮射爵”者,以投壶,射类,故约《乡射》而知也。 正爵既行,请立马。马各直其筭,一马从二马,以庆。庆礼曰:“三马既备,请庆多马。”宾主皆曰:“诺。”饮不胜者毕,司射又请为胜者立马,当其所释筭之前。三立马者,投壶如射,亦三而止也。三者,一党不必三胜。其一胜者并其马於再胜者以庆之,明一胜不得庆也。饮庆爵者偶亲酌,不使弟子,无丰。○直,如字,又持吏反。为,于伪反。正爵既行,请彻马。投壶礼毕,可以去其胜筭也。既彻马,无筭爵乃行。○去音起吕反。 [疏]“正爵”至“彻马”。○正义曰:此一经论饮不胜者毕,司射请为胜者立马,以表显贤能之事。○“正爵既行”者,谓正礼罚酒之爵既行,饮毕之后,司射乃请宾主,请为胜者树标立其马也。○“马各直其筭”者,直,当也。谓所立之马,各当其初释筭之前,所释之筭,东中之西也。○“一马从二马”者,投壶与射礼同,亦三番而止,每番胜者则立一马。假令宾党三番俱胜,则立三马。或宾党两胜,而立二马;主党一胜,但立一马。即以主党从就宾党二马,以少足益於多,以助胜者为荣。○“以庆”者,一马从二马之后,乃以庆贺多马,故云“以庆”。但此经上云“请立马”者,是司射请辞。“马各直其筭,一马从二马,以庆”,是礼家陈事之言也。“庆礼曰:三马既备,请庆多马”者,以还是司射请辞,言为庆之礼,胜者三马既已备具,请酌酒庆贺於多马者。“宾主皆曰诺”者,无问胜与不胜,皆称曰“诺”。○注“饮不”至“无丰”。○正义曰:云“投壶如射,亦三而止也”者,以投壶,射之类,故知亦三番而止。案《乡射礼》:初番三耦射,但唱获而已,未视筭,亦未饮不胜者;第二番耦射毕,宾主之党皆射毕,乃数筭,饮不胜者;第三番三耦及宾主等皆射中鼓节,乃释筭,饮罚爵。今投壶初则不立三耦,唯宾主三番而止。云“三者,一党不必三胜”者,解一马从二马之意。言或宾或主之党,党中不必三番得胜,故以一胜之马,并其马於再胜者以庆之,明一胜者不得庆也。云“饮庆爵者偶亲酌,不使弟子,无丰”者,以饮不胜之时,贱其无能,故偶不亲酌,使弟子酌奠於丰上,则《乡射礼》所云者是也。今既尊贤,当须亲酌,手自授之,故知不使其弟子无丰也。皇氏以为,三番而止者,谓三耦投壶而止。案《乡射礼》每番皆三耦而止,今云“三耦投壶而止”,非其义也。○“正爵既行,请彻马”。○正义曰:此明饮庆爵之后,司射请彻去其马,以投壶礼毕,行无筭爵之事。 筭多少视其坐。筭用当视坐投壶者之众寡为数也。投壶者人四矢,亦人四筭。○坐如字,又才卧反,注同。筹,室中五扶,堂上七扶,庭中九扶。筹,矢也。铺四指曰扶,一指案寸。《春秋传》曰:“肤寸而合。”投壶者,或於室,或於堂,或於庭,其礼亵,随晏早之宜,无常处。○筹,直由反。扶,方于反,下及注同。铺,普乌反,又芳夫反。亵,息列反。处,昌虑反。筭,长尺二寸。其节三扶可也。或曰:筭,长尺有握。握,素也。○长,直亮反,注同。壶颈脩七寸,腹脩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壶中实小豆焉,为其矢之跃而出也。壶去席二矢半。脩,长也。腹容斗五升,三分益一则为二斗,得圜囷之象,积三百二十四寸也。以腹脩五寸约之,所得,求其圜周,圜周二尺七寸有奇,是为腹径九寸有馀也。实以小豆,取其滑且坚。○颈,吉井反,又九领反,徐其声反。为,于伪反。跃,羊略反。圜音圆。囷,去伦反。奇,纪宜反。滑,乎八反。矢,以柘若棘,毋去其皮。取其坚且重也。旧说云:“矢大七分。”或言去其皮节。○柘,止夜反,木名。毋音无,下皆同。去,起吕反,注同。 [疏]“筭多”至“其皮”。○正义曰:此一节明筭及矢长短之数,又明壶之大小及矢之所用。以《仪礼》准之,此亦正篇之后,记者之言也。今录记者,既陈正礼於上,又以此诸事继之於下。“筭多少视其坐”者,言筭之多少,视其所坐之人。每人四矢,人别四筭也。○“筹,室中五扶,堂上七扶,庭中九扶”者,筹,矢也。室中最狭,故五扶。堂士差宽,故七扶。庭中弥宽,故九扶。○注“投壶者人四矢”。○正义曰:案《乡射》及《大射》,人皆“乘矢”,故知四矢也。○注“筹矢”至“常处”。○正义曰:云“《春秋传》曰:肤寸而合”者,此僖三十一年《公羊传》文。彼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乎,天下唯泰山尔。”引之者,证彼“肤”与此“扶”同也。○注“脩长”至“馀也”。○正义曰:“腹容斗五升,三分益一则为二斗”者,既称“腹容斗五升”,又云“三分益一”者,以斗五升,其数难计,故加三分益一为二斗,从整数计之。云“得圜囷之象,积三百二十四寸也”者,以筭法方一寸、高中六尺二分为一升,则一斗之积,方一寸、高一百六十二寸也。二斗之积,为三百二十四寸也。於此壶之圜囷之中,凡有三百二十四寸也。云“以腹脩五寸约之,所得”者,腹之上下高五寸,共有三百二十四寸。今且以壶底一寸约之,即於三百二十四寸之中五分之一,得六十四寸八分也。是腹脩五寸,约之所得之数也。云“求其圜周,圜周二尺七寸有奇”者,壶底一重,既有六十四寸八分,以圜求方,须三分加一,六十四寸八分,分为三分,则一分有二十一寸六分,并前六十六寸八分,得八十六寸八分也,即是壶底一重方积之数也。今将八十六寸开方积之,九九八十一,则为方九寸强也。一面有九寸强,四面凡有三十六寸强。今以方求圜,四分去一,有二十七寸强,是壶圜周二尺七寸有强,故云“圜周二尺七寸有奇”也。郑之此计,据二斗之数。必知然者,壶径九寸,以圜求方,以方九寸计之,凡九九八十一,壶底一重有八十一寸,五重则有五个八十一寸,总为四百五寸。今以方求圜,四分去一,去其一百一寸四分寸之一,馀三百三寸四分寸之三。於二斗之积三百二十四寸之内,但容三百二寸四分寸之三,馀有二十寸四分寸之一不尽,故云“圜周二十七寸有奇”,乃得尽也。若以斗五升计之,计一十五升之积,有二百四十三寸,则壶之所径唯八寸馀也,得容此数。必知然者,凡方八寸,开方计之八八六十四,得六十四寸。壶高五重,则五个六十四寸,总为三百二十寸。以方求圜,四分去一,去八十寸,馀有二百四十寸。於一斗五升之积,馀有三寸不尽,是壶径八寸有馀,乃得尽也。今检郑之文注之意,以二十整数计之,不取经文斗五升之义,故云“圜周二尺七寸有奇”。今筭者以其二尺七寸之围,必受斗五升之物,数不相会也。云壶体腹之上下,各渐减杀,苟欲望合,恐非郑意。 鲁令弟子辞曰:“毋幠,毋敖,毋偝立,毋逾言。偝立、逾言有常爵。”薛令弟子辞曰:“毋幠,毋敖,毋偝立,毋逾言。若是者浮。”弟子,宾党、主党年稚者也。为其立堂下相亵慢,司射戒令之。记鲁、薛者,礼衰乖异,不知孰是也。幠、敖,慢也。偝者,不正乡前也。逾言,远谈语也。常爵,常所以罚人之爵也。浮,亦谓是也。《晏子春秋》曰:“酌者奉觞而进曰:‘君令浮!’”晏子时以罚梁丘据。浮,或作“匏”,或作“符”。逾,或为“遥”。○幠,好吾反,下同,敖也。敖,五报反,又五羔反,下同,敖,慢也。偝音佩,徐符代反,旧又薛败反。浮音缚谋反,罚也。稚音直吏反。为音于伪反。乡,许亮反。据,本又作处,同,音据。匏,薄交反。 [疏]“鲁令弟子辞曰”至“若是者浮”。○正义曰:此一篇是周公正经,而有鲁、薛之事者,录记之人以周衰之后,鲁之与薛有当时投壶号令弟子之异,未知孰是,故因以记之也。○“毋幠,毋敖毋者,幠亦敖也。号令弟子,云毋得幠而敖慢也。○“毋偝立,毋逾言。偝立、逾言有常爵”者,“毋偝立”,谓不正面前。毋得逾言,谓远相谈话。若偝立逾言,有常刑之罚爵也。“若是者浮”,浮亦罚也。薛令弟子辞曰:若如是偝立谕言者,则有浮罚之爵。薛令弟子异於鲁者,其鲁令弟子则称偝立逾言有常爵,薛令弟子则总称“若是者浮”,浮亦罚也。其言辞详略虽异,其意则同。○注“晏子”至“丘据”。○正义曰:引《晏子春秋》者,证“浮”是罚爵之义,故《小尔雅》云:“浮,罚也。” 鼓:○□○○□□○□○○□。半,○□○□○○○□□○□○。鲁鼓,○□○○○□□○□○○□□○□○○□□○半,○□○○○□□○。薛鼓,此鲁、薛击鼓之节也。圜者击鼙,方者击鼓。古者举事,鼓各有节。闻其节,则知其事矣。○圜音圆。鼙,薄迷反,郑呼为“鼙”也,其声下,其音榻榻然。榻音吐腊反。□,方鼓,郑呼为“鼓”也,其声高,其音镗镗然。镗音吐郎反。取半以下为投壶礼,尽用之为射礼。投壶之鼓半射节者,投壶,射之细也。射,谓燕射。司射、庭长及冠士立者皆属宾党,乐人及使者、童子皆属主党。庭长,司正也。使者,主人所使荐羞者。乐人,国子能为乐者。此皆与於投壶。○长,丁丈反,注同。冠,古乱反。与音预。鲁鼓:○□○○□□○○。半,○□○○□○○○○□○□○。薛鼓:○□○○○○□○□○□○○○□○□○○□○。半,○□○□○○○○□○。此二者,记两家之异,故兼列之。 [疏]“鲁鼓薛鼓”。○注云“此鲁、薛击鼓之节也。圜者击鼙,方者击鼓”。○正义曰:以鼓节有圜点,有方点,故以为“圜者击鼙,方者击鼓”。若频有圜点,则频击鼙声;每一圜点,则一击鼙声。若频有方点,则频击鼓声也。但记者因鲁、薛击鼓之异,图而记之,但年代久远,无以知其得失。○注“射谓燕射”。○正义曰:以此“射”与“投壶”相对,用半鼓节为投壶,用全鼓节为射礼。又投壶在室在堂,是燕乐之事,故知此射亦谓燕射,非大射及乡射也。○注“庭长”至“投壶”。○正义曰:经云“司射庭长”,案《乡饮酒》,将旅之时,使相为司正,在庭中,立于觯南北面,察饮酒不如仪者,故知“庭长,司正”也。“冠士”者,谓外人来观投壶,成人加冠之士,尊之,故令属“宾党”。若童子贱,则属“主党”也。云“乐人,国子能为乐”者,以国子习乐,故云“国子能为乐者”。欲明此乐人非瞽朦视了之徒,以其能与主人之党而观礼,故知非作乐瞽人也。案国子是王子公卿大夫元士之子,今来观乐,士大夫投壶者,以国之俊选,皆在学习乐,共士子来观投壶,非谓一皆是王子及公卿大夫之子也。云“此皆与於投壶”者,郑恐但来观其礼,不观投壶。经既云属宾党、主党,则是入宾、主之朋,故云“与於投壶”也。 卷五十九 儒行第四十一 陆曰:“行音下孟反。郑云:‘以其记有道德之所行。儒之言优也,和也。言能安人、能服人也。’此注云:《儒行》之作,盖孔子自卫初反鲁之时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儒行》者,以其记有道德者所行也。儒之言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又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此於《别录》属《通论》。”案下文云儒有“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搏猛引重,不程勇力,此皆刚猛得为儒者。但《儒行》不同,或以逊让为儒,或以刚为儒,其与人交接常能优柔,故以“儒”表名。 鲁哀公问於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哀公馆孔子,见其服与士大夫异,又与庶人不同,疑为儒服而问之。○服与音馀。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逢,犹大也。大掖之衣,大袂襌衣也,此君子有道艺者所衣也。孔子生鲁,长而之宋而冠焉。宋,其祖所出也。衣少所居之服,冠长所居之冠,是之谓“乡”。言“不知儒服”,非哀公意不在於儒,乃今问其服。庶人襌衣,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少,诗照反,注同。衣,於既反,注“所衣也”、“衣少所居”同。逢掖,上如字,下音亦。长,丁文反,注同。冠章,古乱反,注“而冠”、“冠长所居”同。章甫,殷冠也。单衣,本亦作“襌”,音丹。袪,去居反。哀公曰:“敢问儒行?”孔子对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遽,犹卒也。物,犹事也。留,久也。仆,大仆也,君燕、朝则正位,掌摈相。“更”之者,为久将倦,使之相代。○行,下孟反,下“力行”同。遽,其据反,急也。数,色主反,下同。更,十衡反,代也,注同,一音加孟反。卒,七忽反。大音泰。朝,直遥反。摈,必慎反。相,息亮反。为,于伪反,下“为孔子”同。哀公命席,为孔子布席於堂,与之坐也。君適其臣,升自阼阶,所在如主。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席,犹铺陈也,铺陈往古尧、舜之善道,以待见问也。大问曰“聘”。举,见举用也。取,进取位也。○强,居两反,又如字,下同。儒有衣冠中,动作慎。其大让如慢,小让如伪;大则如威,小则如愧。其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中,中间,谓不严厉也。“如慢”、“如伪”,言之不愊怛也。“如威”、“如愧”,如有所畏。○慢音僈。易,以豉反,下“险易”同。粥,徐本作鬻,章六反,卑谦貌,一音羊六反。愊,普力反,一音逼,谓愊怛也。怛,丹达反,惊怛也,本或作恨者,非。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其备豫有如此者。齐难,齐庄可畏难也。行不争道,止不选处,所以远斗讼。○齐,侧皆反,注同。难,乃旦反,注同。行,皇如字,旧下孟反。夏,户嫁反。为,于伪反。处,昌虑反。远,于万反。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祈,犹求也。立义以为土地,以义自居也。难畜,难以非义久留也。劳,犹事也。积,或为“货”。○积,子赐反,又如字。易,以豉反,又如字。畜,许六反。见,贤遍反。近,附近之近,下“可近”同。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淹,谓浸渍之。劫,劫胁也。沮,谓恐怖之也。鸷虫,猛鸟、猛兽也,字从鸟鸷省声也。程,犹量也。重鼎,大鼎也。搏猛引重,不量勇力堪之与否,当之则往也,虽有负者,后不悔也。其所未见,亦不豫备,平行自若也。不再,犹不更也。不极,不问所从出也。“不断其威”,常可畏也。“不习其谋”,口及则言,不豫其说而顺也。断,或为“继”。○淹,於廉反。乐,五孝反,又音岳。好,呼报反。劫,居业反。沮,在吕反,注同。鸷与挚同,音至。攫,俱缚反,一音九碧反。博音博。程音呈。断音短,直卵反,绝也,又下乱反,注同。浸,子鸩反。渍,才赐反。胁,许劫反。恐,曲勇反。怖,普路反。省,所景反。量音亮,又音良,下同。更,居孟反。 [疏]“鲁哀公问於孔子”者,言夫子自卫反鲁,哀公馆於孔子,问以“儒行”之事。记者录之,以为《儒行》之篇。孔子说儒凡十七条,其从上以来至下十五条,皆明贤人之儒。其第十六条,明圣人之儒,包上十五条贤人儒也。其十七条之儒,是夫子自谓也。今此一节,明哀公至孔子之家,见孔子衣服之异,疑其儒服,遂问“儒行”,为孔子命席,方说儒行之事也。○“君子之学也博”者,言遍知今古之事也。○“其服也乡”者,其冠服须依所居之乡也。○“丘不知儒服”者,不知,犹不识也。言我所服,但依其乡之服,不知儒服。言此者,讥哀公意不在儒,欲侮笑其服,故以此言非之。○注“逢犹”至“二寸”。○正义曰:谓逢犹盛大之貌。《诗》云:“维柞之枝,其叶蓬蓬。”是蓬为盛大之貌也。云“大掖之衣,大袂襌衣也”者,掖,谓肘掖之所宽大,故云“大袂襌衣也”。礼:大夫以上,其服侈袂。郑注《司服》云:“侈之者,半而益一”,“袂三尺三寸,袂尺八寸。”朝祭之服,必表里不襌也。孔子若依寻常侈袂服,则哀公无由怪之,以其“大袂襌衣”异於士大夫常服,故问之。云“非哀公意不在於儒”者,今若在儒,孔子新来,则应问以儒行,今乃问其服,是意欲侮戏夫子,故下文云“不敢以儒为戏”。明此时意以为戏也。云“庶人襌衣,袂二尺二寸”者,庶人无朝祭之事,故知“襌衣,袂二尺二寸”。云“袂尺二寸”者,《玉藻》文,言深衣之制如此。今夫子著襌衣,与庶人同,其袂大,与庶人异,故谓衣为逢掖也,则此大袂深衣也。“长居宋,冠章甫之冠”,言夫子生於鲁,长於宋。鲁有“大袂襌衣”,宋有“章甫之冠”,故知大袂之衣是少所居之服也,章甫之冠是长所居之冠。案《曲礼》云:“去国三世”,“唯兴之日,从新国之法。”孔子曾祖防叔,防叔生木金,木金生伯夏,伯夏生梁纥,梁纥生孔子。防叔奔鲁,至孔子五世,应从鲁冠,而犹著殷章甫冠者,以立为制法之主,故有异於人。所行之事多用殷礼,不与寻常同也。且《曲礼》“从新国之法”,祗谓礼仪法用,未必衣服尽从也。礼:臣朝於君,应著朝服。而著常服者,时孔子自卫新还,哀公馆之,非是常朝,服衣冠异也。○遽数之不能终其物”者,遽,卒也;数,说也;终,尽也;物,事也。孔子答言,儒行深远,非可造次。若急而说,则不能尽事也。○“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者,留,久也;若欲细悉说之,则乃大久也。“更仆”者,更,代也。仆,大仆也。君燕朝,则大仆正位掌摈相也。言若委细悉说之,则大久。仆侍疲倦,宜更代之,未可终也。若不更仆,则事未可尽也。○“哀公命席”者,哀公既闻孔子所答,称儒行不敢造次而尽,故命掌筵者为夫子布席也。故注云:“为孔子布席於堂,与之坐也。君適其臣,升自阼阶,所在如主。”○“孔子侍”者,此一经明孔子侍坐於哀公,说儒行修立、己身终始之事。○“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者,席,犹铺陈也;珍,谓美善之道。言儒能铺陈上古尧、舜美善之道,以待君上聘召也。卢云儒是侍坐席之珍可重也。此经论儒者自学、修饰、立身之事,不应直云“席上之珍可重”,故郑不从也。○“力行以待取”者,言己修身励力行之,拟待进取荣位也。“其自立有如此”者,谓自修立己身,有如此行在上之诸事也。○“儒有衣冠中”者,此明儒者容貌之事。“儒有衣冠中”者,中,间,言儒者所服衣冠,在寻常人之中间,不严励自异也。“动作慎”者,谓举动兴作恒谨慎也。○“其大让如慢谓”,有人以大物与己,己之让此大物之时,辞貌宽缓,如傲慢然。○“小让如伪”者,言让其小物,如似诈伪,亦谓宽缓不急切也。言儒不以利动也。○“大则如威”者,言有大事之时,形貌则如似有所畏俱也。○“小则如愧”者,言行小事之时,则如似有所惭愧。“如威如愧”,皆谓重慎自贬损。○“粥粥若无能也”者,粥粥,是柔弱专愚之貌。言形貌粥粥然,如无所能也。○注“中中”至“所畏”。○正义曰:“中,中间”者,言儒者衣冠在常人中间,则孔子“逢掖之衣”是也。云“如慢、如伪,言之不愊怛也”者,愊怛,谓急促之意。言语之时,不愊怛切急,如似慢怠,如似伪然。廋氏云:“让大物不受,拒於人急,如似傲慢;让小物之时,初让后受,如似伪然。”与注意不合,非郑旨也。○“儒有居处齐难”者,此明儒者先以善道豫防,备患难之事。○“居处齐难”者,凡所居处容貌,齐庄可畏难也。貌既如此,人则无由慢之也。○“道涂不争险易之利”者,涂,路也。君子行道路,不与人争平易之地,而避险阻以利巳也。○“冬夏不争阴阳之和”者,冬温夏凉,是阴阳之和,处冬日暖处则暄,夏日阴处则凉。此并为世人所竞,唯儒者让而不争也。故注云:“行不争道,止不选处,所以远斗讼也。”○“爱其死以有待也”者,此解“不争”也。言爱死以待明时,养其身以有为也者,言养身为行道德也。○“其豫备有如此”者,言儒者先行善道,豫防患害,有如此在诸事上也。○“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者,此解经明儒者怀忠信仁义之事也。○“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者,言儒怀忠信仁义以与人交,不贪金玉利禄以与人竞,人则亲而近之。○“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者,言儒者祈土之福,以义自居,故云“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者,积积聚财物也。儒以多学文章技艺为富,不求财积以利其身也。○“难得而易禄也”,非道之世则不仕,是“难得”也。先事后食,是“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者,无义则去,是“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者,非时,谓非明时则不见,是“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者,君有义而与之合,无义则去,是难畜也。○“其近人有如此”者,言儒者亲近於人,有如此在上之诸事也。○“儒有委之以货财”者,此明儒者之行有异於众,挺特而立,不与同群之事。○“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者,言儒者之行,人或委聚之以货财,谓多以货财委之。“淹之以乐好”,谓他人淹渍之以爱乐华好之事,言以爱乐玩好浸渍之也。○“见利,不亏其义”者,谓儒者执持操行,虽见货财乐好之利,不亏损己之义事,苟且而爱也。“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者,谓他人劫胁以军众,沮恐之以兵刃也。○“见死,不更其守”者,言儒者虽见劫、见沮,以致於死,终不更改其所守之志,而苟从之免死也。“鸷虫攫搏不程勇”者,言儒者若逢鸷猛之虫,则身自攫搏,不程量武勇堪当以否,遇即行也。○“引重鼎不程其力”者,言引重鼎,不豫备商量己力堪引以否,言见则引之。此攫搏、引鼎,喻艰难之事,言儒者见艰难之事,遇则行之,不豫度量也。此实暴虎之事,而得为儒者,孔子此言虽讬儒为事,其实自述也。若春秋夹谷之会,孔子欲斩齐之优儒是也。案:定十年,公与齐侯会於夹谷之地,於时孔子为都礼之事,齐人欲劫辱鲁君,孔子使人拒之,而又齐人之乐、并优及侏儒者,於鲁幕下弄鲁君,孔子命诛之,断其手足,异门而出。齐侯不敢轻鲁,还汶阳之田,及所侵之地,并归於鲁。是夫子之功。儒者亦有勇,不避艰难。引之者,言儒者有勇。○“往者不悔”者,言儒者有往过之事,虽有败负,不如其意,亦不追悔也。○“来者不豫”者,谓将来之事,其所未见,亦不豫前防备,言已往及未来平行自若也。○“过言不再”者,再,更也。言儒者有愆过之言,不再为之。○“流言不极”者,极,谓穷极。若闻流传之言,不穷其根本所从出处也。言儒者识虑深远,闻之则解,故不穷极其所出也。○“不断其威”者,断,绝也。言儒者不蹔绝其威严,容止常可畏也。○“不习其谋”者,逢事则谋,不豫习也。○“其特立有如此”者,言馀人不能,唯儒者独行特立,有如此之行也。○注“淹谓”至“顺也”。○正义曰:“淹,谓浸渍之”也。言乐好之事,民之所嗜,易以溺人。云淹之乐好,故知淹为浸渍也。云“沮,谓恐怖之也”,以沮谓败坏於人,是恐怖之也。俗本“沮”或为“阻”字,谓阻难之事。云“鸷虫,猛鸟猛兽也”者,虫是鸟、兽通名,故为猛鸟、猛兽。云“字从虫鸷省声也”者,言鸷虫既是猛鸟猛兽,但兽挚从“执”,下著“手”;鸟鸷从“执”,下著“鸟”。今鸷包两义,以兽鸷从鸟,故云“省”也。执下著“鸟”,执下著“手”,俱是“鸷”声,故云“声”也。但以脚取之谓之攫,以翼击之谓之搏。云“虽有负者,亦不悔也”者,身行往过之事,虽有负败,不追悔也。云“平行自若”者,若,如也。言虽有负败及未见之事,不耻愧、忧虑,但平常而行,志意自如也。云“不习其谋,口及则言,不豫其说而顺也”者,“口及则言”,谓口及其事,则言论谋度之。不豫前备其言说,而顺从所谋之也。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淫,谓倾邪也。恣滋味为溽,溽之言欲也。○溽音辱。数,所具反。毅,鱼既反。邪,似嗟反。 [疏]“儒有”至“此者”。○正义曰:此明儒有刚毅之事。“居处不淫”者,淫,谓倾邪也。言儒者性既刚毅,故居处不倾邪也。○“饮食不溽”者,溽之言欲也,即浓厚也。言儒性既刚毅,故饮食常质不浓厚也。○“其刚毅有如此”者,言儒者其刚强严毅有如此诸事。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甲,铠。胄,兜鍪也。干橹,小楯、大楯也。胄,直又反。橹音鲁。载音戴,本亦作戴。铠,开代反。兜,丁侯反。鍪,莫侯反。小楯,时准反,又音允徐辞尹反。 [疏]“儒有忠信”至“此者”。○此明儒者自立之事也。○“忠信以为甲胄”注云“甲,铠。胄,兜鍪也。干橹,小盾也,大盾也”,甲、胄、干橹,所以御其患难。儒者以忠、信、礼、义亦御其患难,谓有忠、信、礼、义,则人不敢侵侮也。○“戴仁而行”,仁之盛。○“抱义而处”,义不离身。○“虽有暴政,不更其所”者,更,改也。不改其志操,迥然自成立也。○虽与前“自立”文同,其意异於上也。“其自立有如此者”,初第一儒言“自立”者,谓强学力行而自修立也。此经“自立”者,谓独怀仁义忠信也。 “儒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筚门圭窬,蓬户瓮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不敢以谄。其仕有如此者。言贫穷屈道,仕为小官也。宫,为墙垣也。环堵,面一堵也。五版为堵,五堵为雉。筚门,荆竹织门也。圭窬,门旁窬也,穿墙为之如圭矣。“并日而食”,二日用一日食也。“上答之”,谓君应用其言。○堵音睹,方丈为堵。筚,徐音毕,杜预云:“柴门也。”圭窬,徐音豆,《说文》云:“穿木户也。”郭璞《三苍解诂》云:“门旁小窬也,音臾。”《左传》作“窦”,杜预云:“圭窦,小户也。上锐下方,状如圭形也。”蓬,步红反。蓬户,以蓬为户也。瓮,乌贡反。牖音酉,以瓮为牖。并,必政反,注同。日,而一反。谄,本又作朓讇,敕检反。穿音川。应,应对之应。 [疏]“儒有一亩之宫”至“此者”。○此明儒者仕宦,能自执其操也。“儒有一亩之宫”者,一亩,谓径一步,长百步为亩。若折而方之,则东西南北各十步为宅也。墙方六丈,故云“一亩之宫”。宫,谓墙垣也。“环堵之室”者,环,谓周回也。东西南北唯一堵。○“筚门圭窬”,筚门谓以荆竹织门也。杜氏云:“柴门也。”圭窬,门旁窬也,穿墙为之如圭矣,故云“圭窬”。《说文》云:“穿木为户。”《左传》作“窦”,谓门旁小户也。上锐下方,状如圭也。○“蓬户瓮牖”者,蓬户,谓编蓬为户,又以蓬塞门,谓之“蓬户”。瓮牖者,谓牖窗圆如瓮口也。又云“以败瓮口为牖”。○“易衣而出”者,王云“更相衣而后可以出”。如王之意,是合家共一衣,故言出更著之也。○“并日而食”者,谓不日日得食,或三日二日,并得一日之食,故注云“二日用一日食”也。○“上答之不敢以疑”者,上,君也。答之,谓已有言语,君应答而用之。不敢以疑,谓己决竭心力,不敢疑贰於君也。亦谓虽被信任用,不敢猜疑於君上也。言儒者仕官尽忠。○“上不答不敢以谄”者,己有言语而君不用,及不见使,则己宜静默,不敢谄媚来进也。○注“贫穷”至“为雉”。○正义曰:“贫穷屈道,仕为小官也”者,以经云“其仕有如此者”,是仕官之人,今乃筚门圭窬,仕为小官。儒有大德而仕小官,故知“贫穷屈道”也。云“五版为堵,五堵为雉”者,定十二年《公羊传》文。引之者,证堵之大小,高一丈、长三丈为雉。 “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適弗逢世,上弗援,下弗推。谗谄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虽危,起居竟信其志,犹将不忘百姓之病也。其忧思有如此者。稽,犹合也,古人与合,则不合於今人也。援,犹引也,取也。推犹进也,举也。危,欲毁害之也。起居,犹举事动作。信,读如“屈伸”之“伸”,假借字也。犹,图也。信,或为“身”。○稽,古奚反,注同。楷,苦骇反,法式也。援音袁,注下同。推,昌谁反,注同。谗,仕咸反。比,毗悲反,徐扶至反。信,依注为伸,音申。思,息嗣反。 [疏]“儒有今人”至“此者”。○此明儒者虽身不居明代,犹能忧思爱及於人之事也。○“今人与居,古人与稽”者,言儒与今世小人共居住,与古人之君子意合同也。“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者,楷,法式也。言儒者行事以为后世楷模法式。○“適弗逢世”者,適,之也。谓己之生於浇薄之时,不逢明世也。○“上弗援”者,援,引也,取也。既不逢明时,又不为君上之所引取也。○“下弗推”者,下,谓民人也。推谓进,举也。言身在下,不遇之时,又不为民下所荐举也。○“谗谄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危,谓毁害也。既不为君所引,又不为民所荐,唯有“谗谄之民”,其群党连比共危亡巳者也。“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者,言身乃可危,而心志不可变夺也。故《论语》云“守死善道”是也。○“虽危,起居竟信其志”者,起居,犹举动也;竟,终也;信,读为“伸”。虽比党之民共危己,而行事举动犹能终伸我己之志操,不变易也。○“犹将不忘百姓之病也”者,犹,图也。身虽不遇其世,所图谋不忘百姓之所忧病也,言常念之也。“其忧思有如此者”,谓儒者身虽不遇,犹能忧思於人,有如在上之事也。○注“信读如屈伸之伸,假借字也”。○正义曰:此是“信”字,义当如“舒伸”之“伸”,但古之字皆假借此信字以为屈伸之伸也。 “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不穷,不止也。幽居,谓独处时也。上通,谓仕道达於君也,既仕则不困於道德不足也。“忠信之美”,美忠信者也。“优游之法”,法和柔者也。“毁方而瓦合”,去己之大圭角,下与众人小合也。必“瓦合”者,亦君子为道不远人。○行,下孟反。上,时掌反,又如字,注同。裕,羊树反。去,起吕反。远,于万反,又如字。 [疏]“儒有博学”至“此者”。○正义曰:此明儒有宽裕之事。○“博学而不穷”者,谓广博学问而不穷止。○“笃行而不倦”者,笃,犹纯也。又有纯壹之行,而行之不疲倦也。○“幽居而不淫”者,幽居,谓未仕独处也;淫,谓倾邪也。君子虽复隐处,常自脩整,不倾邪也。○“上通而不困”者,上通,谓身得通达於君,有道德被用也。不困,谓既在其位,必行其正,使德位相称,不为困弊不足也。以儒,德之备也。○“礼之以和为贵”者,礼以体别为理,人用之尝患於贵贱有隔,尊卑不亲。儒者用之,则贵贱有礼而无间隔,故云“以和为贵”也。○“忠信之美”者,见人有忠信,则己美之。○“优游之法”者,优柔者,和柔也。见人和软,则己法之。○“慕贤而容众”者,以见贤思齐是“慕贤”也,泛爱一切是“容众”也。○“毁方而瓦合”者,方,谓物之方正有圭角锋铓也。瓦合,谓瓦器破而相合也。言儒者身虽方正,毁屈已之方正,下同凡众,如破去圭角,与瓦器相合也。○注“不穷”至“远人”。○正义曰:“不穷,不止也”者,恐为困穷,故云“不止”,谓不穷已。云“幽居,谓独处时也”者,既未仕,对已仕者为独处也。云“去已之大圭角,下与众人小合也”者,圭角,谓圭之锋铓有楞角。言儒者身恒方正,若物有圭角,不欲异众过甚,去其大圭角,言犹有小圭角也。“下与众人小合”,儒者不与众人合,合亦於细碎小事而相合也,则大义之事不皆合也。云“必瓦合者,亦君子为道不远人”者,言儒者必须瓦合,为屈己同凡,亦是君子为道不远离於人,与常人小合。若破圭角与瓦之相合,故云“不远人”也。皇氏云“毁己之圭角,与瓦砾而相合”,义亦通也。 “儒有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君得其志”者,君所欲为,贤臣成之。○辟音避,下同。怨,於元反,又於原反。“推贤而进达之”,旧至此绝句,皇以“达之”连下为句。 [疏]“儒有内称”至“此者”。○此明儒者举贤能之事。○“儒有内称不避亲”者,称,举也。“不辟亲”,举人以理,若祁奚举子祁午,是“不辟亲”。○“外举不辟怨”者,若祁奚举雠人解狐也。按襄三年《左传》云:“祁奚请老致仕,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雠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称其雠,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但审知其贤,故“不辟”也。○“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旧至此绝句,皇氏以“达之”连下为句。言儒者欲举人之时,必程效其功,积累其事,知其事堪可,乃推而进达之,不妄举人也。○“不望其报”者,言虽进达贤人於君,不求望其报也。○“君得其志,苟利国家,不求富贵”者,“君得其志”者,谓君任此儒者辅助其君,使君得其志意,所欲皆成,此儒者推贤达士无所求为,唯苟在利益国家,不於身上自求富贵也。○“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言儒者进达引能,有如此在上诸事也。 “儒有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久相待也,远相致也。其任举有如此者。相先,犹相让也。“久相待”,谓其友久在下位不升,己则待之乃进也。“远相致”者,谓己得明君而仕,友在小国不得志,则相致远也。○难,乃旦反。举如字,徐音据。 [疏]“儒有闻善”至“此者”。○此明儒者举任同类之属。前经“举贤援能”,谓疏远者;此经“任举”,谓亲近者也。○“爵位相先也”者,相先,谓相让,言儒者见爵位之事,必先相推让於朋友也。○“患难相死也”,儒者有患难,相为致死也。“久相待也”者,谓朋友久在下位不升,己则待之而乃进也。○“远相致也”者,谓己得明君而仕,朋友在小国,不同得志,则远相招致其任明君也。○“其仕举有如此”者,谓朋友更相委任举荐,有如此在上诸事。 “儒有澡身而浴德,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粗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不临深而为高,不加少而为多;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也。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粗犹疏也,微也。君不知巳有善言正行,则观色缘事,而微翘发其意使知之。又必舒而脱脱焉,己为之疾,则君纳之速。君纳之速,怪妒所由生也。“不临深而为高”,临众不以己位尊自振贵也。“不加少而为多”,谋事不以己小胜自矜大也。“世治不轻”,不以贤者并众,不自重爱也。“世乱不沮”,不以道衰废坏己志也。○澡音早。静如字,徐本作诤,音争。粗,本又作{分鹿},七奴反。翘,祁饶反。治,直吏反,注同。沮,徐在吕反,注同。行,下孟反,注及下注同,又如字。脱,并吐外反。妒,丁路反。坏,乎怪反,又音怪。 [疏]“儒有澡身”至“此者”。○此明儒者殊异於人、特立独行之事。○“澡身而浴德”者,澡身,谓能澡絜其身,不染浊也。浴德,谓沐浴於德,以德自清也。○“陈言而伏”者,谓陈设其言,而伏听君命也。○“静而正之”者,谓静退自居,而寻常守正,不倾躁也。“上弗知也”,谓己有善言正行,君上所不知。○“粗而翘”者,粗,疏也;翘,起发也。言儒者事君,己有善言正行,君上既不知,当伺候君上颜色,因缘有事,微疏而起发之,令君上得知也。○“又不急为也”者,谓起发之时,不急速而为之也。○“不临深而为高”者,地既高矣,不临此众人深下之处更增高大,犹言不临此众人卑贱处而自尊显也。又临众人,不以己位高尊而自振贵,言儒者卑以自牧。“不加少而为多”者,谓己有谋事少胜,不加增少胜,自以为多以矜大也。“世治不轻”者,世治之时,虽与群贤并处,不自轻也。言常自重爱也。“世乱不沮”者,沮,犹废坏也。言世乱之时,道虽不行,亦不沮坏已之本志也。○“同弗与”者,言儒之仕,彼位虽与齐同者,行不是善,则不与之相亲合也。○“异弗非也”,谓彼人与己之疏异,所为是善,则不非毁之也。○“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言独能特立,独有此行如此所云之事也。前第五儒既明“特立”,此又云“特立独行”者,前云“特立”,但明一身勇武,不论行之所为。此经所云,非但身所特立,又独有此行为“独行”,故更言“特立”也。○注“粗犹”至“志也”。○正义曰:粗犹疏也,微也。“君不知已有善言正行”者,释经文“上不知”也。云“则观色缘事,而微翘发其意使知之”者,释经“粗而翘之”也。云“又必舒而脱脱焉,己为之疾,则君纳之速。君纳之速,怪妒所由生也”者,释经“又不急为也”。若纳已言速疾,则被众人所怪,妒所由生也。云“世治不轻,不以贤者并众,不自重爱也”者,言凡人之情,见众人无知,己之独贤,则尽心用力。若众人皆贤,或自替废,儒者不以如此,恒自重爱也。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厉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其规为有如此者。“强毅以与人”,彼来辨言行而不正,不苟屈以顺之也。“博学以知服”,不用己之知胜於先世贤知之所言也。“虽分国如锱铢”,言君分国以禄之,视之轻如锱铢矣。八两曰锱,○近,附近之近。砥音脂,又音旨。厉,力世反。分如字。锱,侧其反,《说文》云“六铢”。铢音殊,《说文》云“权分十黍之重”。贤知音智。 [疏]“儒有上不臣天子”至“此者”。○此明儒者志操规为之事。○“上不臣天子”,伯夷、叔齐是也。“下不事诸侯”,长沮、桀溺是也。○“其静而宽”者,既慎而静,所尚宽缓也。“强毅以与人”者,若有人与己辨言行,而彼人道不正,则己不苟屈从之,是用“刚毅以与人”也。○“博学以知服”者,谓广博学问,犹知服畏先代贤人。言不以己之博学凌夸前贤也。○“近文章,砥厉廉隅”者,言儒者习近文章,以自磨厉,使成己廉隅也。○“虽分国如锱铢”者,言君虽分国以禄之,视之轻如锱铢,不贵重也。“不臣不仕”者,谓不与人为臣,不求仕官,但自规度所为之事而行,故云“其规为有如此者”也。○注“强毅”至“曰锱”。○正义曰:“强毅以与人,彼来辨言行而不正,不苟屈以顺之也”者,解经“强毅以与人”之事。谓彼人来至与己辨争言行,而彼人为道不正,己则不苟且屈挠以顺从之。云“不用己之知胜於先世贤知之所言也”者,解经“博学以知服”。谓不用己之所知胜於先世贤知者之所言,服从之也。云“八两曰锱”者,案筭法:十黍为参,十参为铢,二十四铢为两,八两为锱。 “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同方、同术,等志行也。“闻流言不信”,不信其友所行如毁谤也。○并如字,又步顶反,本亦作竞。乐音洛,又音岳。下,立嫁反。厌,於艳反。行,皇音衡,又下孟反。“本方”,绝句。“立义”,绝句。志行,下孟反,下注“儒行”同。谤,补浪反。 [疏]“儒有合志”至“此者”。○此明儒者与人交友之事。○“合志同方”者,方,犹法也。言儒者与交友合齐志意,而同於法则也。○“营道同术”者,谓经营道艺,同齐於术,同术则同方也。但“合志同方”,据所怀志意也。“营道同术”,据所习道艺也。○“并立则乐”者,谓与知友并齐而立,俱同仕官,则欢乐也。○“相下不厌”者,谓递相卑下,不厌贱也。“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者,虽有朋友久不相见,闻流谤之言欲谮毁朋友,则己不信其言也。○“其行本方立义”者,廋氏言:其行所本必方正,所立必存义也。○“同而进,不同而退”者,谓朋友所为,与己同则进而从之,若不与己同则退而避之。“其交友有如此”者,言其结交为朋友,有如此在上诸事也。自此以上,凡有十五儒所陈之事,亦有前后乖异者。此上经云“不臣不仕”,第一儒云“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则有仕官之志也。第十儒云“宽裕”,第六儒云“刚毅”,与宽裕亦别也。第三儒云“爱其死”,“养其身”,“备豫”祸患,第五儒云“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亦不同也。如此儒之乖违,上下不一,略举一二言也。所以如此不同者,言儒包百行,事非一揆,量事制宜,随机而发。当其刚毅之节,则守死不移;论其营养之道,则宽而容众;逢有道之世,则进而事君;遇无道之时,则退而不仕。且贤有优劣,儒有大小。大儒则理包百行,小儒则或偏守一边。所以《尚书·皋陶》“九德”不一,德多则为天子、诸侯,德少则为大夫、卿、士。苟达於此,儒行亦然。虽或不同,无所怪也。 “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此兼上十有五儒,盖圣人之儒行也。孔子嫌若斥己,假仁以为说。仁,圣之次也。○孙音逊。接,似辄反,又如字。分,方云反,徐扶问反。施,始致反。斥音尺。 [疏]“温良者,仁之本”至“此者”。○此明圣人之儒,兼上十五儒之行,亦是孔子嫌其斤己,假言仁者之儒以说之。○“温良者,仁之本也”者,言温良之性,是仁之儒行之本。言仁者之儒,先从温良而起,故云“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者,亦言仁者之儒以敬慎为地。地所以居止万物,仁者之儒亦居止敬慎,故云“仁之地”。○“宽裕者,仁之作也”者,言儒者之动作必以宽裕,故云“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言孙辞接物是仁儒之技能。○“礼节者,仁之貌也”,言礼仪撙节是仁儒之外貌。○“言谈者,仁之文也”,言语谈说是仁儒之文章也。“歌乐者,仁之和也”,言歌舞喜乐是仁儒之和悦也。○“分散者,仁之施也”,言分散蓄积而振贫穷是仁儒之恩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言儒者既兼有此行,犹尚孙让,不敢自谓己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尊,谓恭敬。让,谓卑谦。谓尊敬於物,卑让於人,有此之行也。此谓圣人之儒,但圣人理极,不可为名言,仁亚於圣,故假仁以论圣人之儒也。 “儒有不陨穫於贫贱,不充诎於富贵,不慁君王,不累长上,不闵有司,故曰‘儒’。陨穫,困迫失志之貌也。充诎,喜失节之貌。慁,犹辱也。累,犹系也。闵,病也。言不为天子、诸侯、卿、大夫、群吏所困迫而违道,孔子自谓也。充,或为“统”。闵,或为“文”。○陨,于敏反。穫,本又作获,同,户郭反,注同。诎,永勿反,注同,徐音丘勿反。慁,胡困反,注同。累,力伪反,注同,一音力追反。长,丁丈反。闵,本亦作愍,武谨反。不为,于伪反。今众人之命儒也妄常,以儒相诟病。”妄之言无也。言今世名儒,无有常人。遭人名为儒,而以儒靳故相戏,此哀公轻儒之所由也。诟病,犹耻辱也。○命儒,命,名也。妄,郑音亡,亡,无也,王音忘尚反,虚妄也。诟,徐音遘,又呼候反。靳,居觐反,杜预云“戏而相媿为靳”也。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义,“终没吾世,不敢以儒为戏”。《儒行》之作,盖孔子自卫初反鲁时也。孔子归至其舍,哀公就而礼馆之,问儒服而遂问儒行,乃始觉焉。言没世不敢以儒为戏,当时服。○行加,下孟反,注同。 [疏]“儒有”至“曰儒”。○此明孔子自言己之儒所行如此,故系於诸儒之末也。○“不陨穫於贫贱”者,陨穫是“困迫失志之貌”。言己虽遇贫贱,不陨穫失志也。○“不充诎於富贵”者,充诎,是欢喜失节之貌。言虽得富贵,不欢喜失节。○“不慁君王”者,慁,辱也。言不见慁辱於君王而违道也。○“不累长上”者,累,犹系也。长上,谓卿大夫。言不以累系於长上而失志也。○“不闵有司”者,闵,病也。有司,谓群吏。言儒者不以困病於有司而失常,谓不以群吏所困迫。○注“闵病”至“自谓”。○正义曰:“闵,病也”,《释诂》文。云“不为天子、诸侯、卿、大夫、群吏所困迫而违道”者,言天子、诸侯,解经“君王”也。云“卿大夫”,解经“长上”也。群吏,解经“有司”也。案《史记·孔子世家》云:在鲁,哀公不用;在齐,犁鉏所毁;入楚,子西所谮;適晋,赵鞅欲害;伐树於宋,削迹於卫,畏匡厄陈,则身被辱累多矣。郑以其如此,故释云不以慁累闵病而违道。云“孔子自谓也”,郑知者,以此一儒在众儒之末、圣人儒后,特更说此一条,事与孔子相会,故知“孔子自谓”也。○“今众人之命儒也妄常”者,此一节明孔子说儒既毕,遂言今世贱儒,以讥哀公也。命,名也。妄,无也。言今世众人名之为儒者,无复常人,遭人则谓之为儒。“以儒相诟病”者,诟病,犹耻辱也。言今世以命之为儒,是相耻辱。时世如此,故哀公轻儒也。○注“以儒靳故相戏”。○正义曰:左鲁庄公十一年,宋人战於乘丘,长万为鲁所获。“宋人请之”,鲁人归之,“宋公靳之”。长万,宋大夫也。曰:“始吾敬子,今子鲁囚也。吾不敬子矣。”长万病之,后弑闵公。杜云:“戏而相愧曰靳。”○“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此经明孔子自卫反鲁归至其家,哀公就而馆之,闻孔子之言,遂敬於儒也。○“言加信,行加义”者,是记所录也。○“终没吾出,不敢以儒为戏”者,是哀公之言,记者述而录之。○注“儒行”至“时服”。○正义曰:《儒行》之作,盖孔子自卫初反鲁时也。案《左传》哀十一年冬:卫“孔文之将攻大叔也,访於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则常学之矣。甲兵之事,未之闻也。’退命驾而行”。“文子遽止之”,“将止,鲁人以币召之”,孔子乃归。以传文无馆事,故郑称“盖”以疑之也。云“不敢以儒为戏,当时服”者,以哀公终竟不能用孔子,故孔子卒,哀公诔之,传云:“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是终意轻儒。此云“不敢以儒为戏”,是当时蹔服,非久也。 卷六十 大学第四十二 陆曰:“郑云:‘《大学》者,以其记博学,可以为政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大学》者,以其记博学,可以为政也。此於《别录》属《通论》。”此《大学》之篇,论学成之事,能治其国,章明其德於天下,却本明德所由,先从诚意为始。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明明德”,谓显明其至德也。止,犹自处也。得,谓得事之宜也。○大,旧音泰,刘直带反。近,附近之近。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知,谓知善恶吉凶之所终始也。○其知如字,徐音智,下“致知”同。致知在格物。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於善深则来善物,其知於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格,古百反。好,呼报反。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壹是,专行是也。○治,国治,并直吏反,下同。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谦,读为慊,慊之言厌也。厌,读为黡,黡,闭藏貌也。○毋音无。恶恶,上乌路反,下如字。臭,昌救反。好好,上呼报反,下如字。谦,依注读为慊,徐苦簟反。閒音闲。厌,读为黡,乌斩反,又乌簟反。揜,於检反。著,张虑反,注同。肺,芳废反。肝音干。言厌,於琰反,一音於步反。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严乎,言可畏敬也。胖,犹大也。三者,言有实於内,显见於外。○胖,步丹反,注及下同。见,贤遍反。《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此“心广体胖”之诗也。澳,隈崖也。“菉竹猗猗”,喻美盛。斐,有文章貌也。諠,忘也。道犹言也。恂,字或作“峻”,读如严峻之“峻”,言其容貌严栗也。民不能忘,以其意诚而德著也。○淇音其。澳,本亦作奥,於六反,本又作“隩”,一音乌报反。菉音绿。猗,於宜反。斐,芳尾反,一音匪,文章貌。磋,七何反。琢,丁角反。摩,本亦作磨,末何反。《尔雅》云:“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僴,下板反,又胡板反。赫,许百反。喧,本亦作咺,况晚反。諠,许袁反,《诗》作谖,或作暄,音同。恂,依注音峻,思俊反,一音思旬反。栗,利悉反。澳,於六反。隈,乌回反。《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圣人既有亲贤之德,其政又有乐利於民。君子小人,各有以思之。○於音乌,下“於缉熙”同。戏,好胡反,徐范音义。乐其乐,并音岳,又音洛,注同。《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皆自明明德也。克,能也。顾,念也。諟,犹正也。《帝典》,《尧典》,亦《尚书》篇名也。峻,大也。諟,或为“题”。○诰,古报反。大音泰。顾諟,上音故,本又作顾,同,下音是。峻,徐音俊,又弘俊反。题,徐徒兮反。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盘铭,刻戒於盘也。极,犹尽也。君子日新其德,常尽心力不有馀也。○盘,步干反。铭,徐音冥,亡丁反。《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於止,於鸟之所止也。就而观之,知其所止,知鸟择岑蔚安閒而止处之耳。言人亦当择礼义乐土而自止处也。《论语》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畿音祈,又作几,音同。缗蛮,音绵,一音亡取反,《毛诗》作“緜,传云:“緜蛮,小鸟貌。”《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为人君止於仁,为人臣止於敬,为人子止於孝,为人父止於慈,与国人交止於信。缉熙,光明也。此美文王之德光明,敬其所以自止处。○缉,七入反。熙,许其反。 [疏]“大学”至“道矣”。○正义曰:此经大学之道,在於明明德,在於亲民,在止於至善。积德而行,则近於道也。○“在明明德”者,言“大学之道”,在於章明己之光明之德。谓身有明德,而更章显之,此其一也。○“在亲民”者,言大学之道,在於亲爱於民,是其二也。○“在止於至善”者,言大学之道,在止处於至善之行,此其三也。言大学之道,在於此三事矣。○“知止而后有定”者,更覆说“止於至善”之事。既知“止於至善”,而后心能有定,不有差贰也。○“定而后能静”者,心定无欲改,能静不躁求也。“静而后能安”者,以静故情性安和也。○“安而后能虑”者,情既安和,能思虑於事也。○“虑而后能得”者,既能思虑,然后於事得安也。○“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者,若於事得宜,而天下万物有本有末,经营百事有终有始也。○“知所先后”者,既能如此,天下百事万物,皆识知其先后也。○“则近道矣”者,若能行此诸事,则附近於大道矣。○“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前章言大学之道在明德、亲民、止善,覆说止善之事既毕,故此经明明德之理。○“先治其国”者,此以积学能为明德盛极之事,以渐到。今本其初,故言欲章明己之明德,使遍於天下者,先须能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也。“欲齐其家者,先脩其身”,言若欲齐家,先须脩身也。○“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言若欲脩身,必先正其心也。○“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者,总包万虑谓之为心,情所意念谓之意。若欲正其心使无倾邪,必须先至诚,在於忆念也。若能诚实其意,则心不倾邪也。○“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者,言欲精诚其己意,先须招致其所知之事,言初始必须学习,然后乃能有所知晓其成败,故云“先致其知”也。○“致知在格物”,此经明初以致知,积渐而大至明德。前经从盛以本初,此经从初以至盛,上下相结也。“致知在格物”者,言若能学习招致所知。格,来也。己有所知,则能在於来物。若知善深则来善物,知恶深则来恶物。言善事随人行善而来应之,恶事随人行恶亦来应之。言善恶之来缘人所好也。○“物格而后知至”者,物既来,则知其善恶所至。善事来,则知其至於善;若恶事来,则知其至於恶。既能知至,则行善不行恶也。○“知至而后意诚”,既能知至,则意念精诚也。○“意诚而后心正”者,意能精诚,故能心正也。○“国治而后天下平”者,则上“明明德於天下”,是以自天子至庶人皆然也。○“壹是皆以脩身为本”者,言上从天子,下至庶人,贵贱虽异,所行此者专一,以脩身为本。上言诚意、正心、齐家、治国,今此独云“脩身为本”者,细别虽异,其大略皆是脩身也。○“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本乱,谓身不脩也。末治,谓国家治也。言己身既不脩,而望家国治者否矣。否,不也。言不有此事也。○“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者,此覆说“本乱而末治否矣”之事也。譬若与人交接,应须敦厚以加於人。今所厚之处,乃以轻薄,谓以轻薄待彼人也。“其所薄者厚”,谓己既与彼轻薄,欲望所薄之处以厚重报己,未有此事也。言己以厚施人,人亦厚以报己也。若己轻薄施人,人亦轻薄报己,言事厚之与薄皆以身为本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者,本,谓身也。既以身为本,若能自知其身,是“知本”也,是知之至极也。○“所谓诚其意”者,自此以下,至“此谓知本”,广明诚意之事。此一节明诚意之本,先须慎其独也。○“毋自欺也”,言欲精诚其意,无自欺诳於身,言於身必须诚实也。○“如恶恶臭”者,谓臭秽之气,谓见此恶事人嫌恶之,如人嫌臭秽之气,心实嫌之,口不可道矣。○“如好好色”者,谓见此善事而爱好之,如以人好色,心实好之,口不可道矣。言诚其意者,见彼好事、恶事,当须实好、恶之,不言而自见,不可外貌诈作好、恶,而内心实不好、恶也。皆须诚实矣。○“此之谓自谦”者,谦,读如慊,慊然安静之貌。心虽好、恶而口不言,应自然安静也。“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者,谓小人独居,无所不为,见君子而后乃厌然闭藏其不善之事,宣著所行善事也。○“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者,言小人为恶,外人视之,昭然明察矣,如见肺肝然。“则何益矣”者,言小人为恶,外人视之,昭然明察矣,如见肺肝,虽錾时揜藏,言何益矣。○“此谓诚於中形於外”者,言此小人既怀诚实恶事於中心,必形见於外,不可揜藏。○注“谦读为慊”。○正义曰:以经义之理,言作谦退之字。既无谦退之事,故读为慊,慊,不满之貌,故又读为厌,厌,自安静也。云“厌读为黡”,黡为黑色,如为闭藏貌也。○“曾子曰:十目所视”者,此经明君子脩身,外人所视,不可不诚其意。作《记》之人,引曾子之言以证之。“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者,言所指、视者众也。十目,谓十人之目,十手,谓十人之手也。○“其严乎”者,既视者及指者皆众,其所畏敬,可严惮乎。○“富润屋,德润身”者,此言二句为喻也。言家若富,则能润其屋,有金玉又华饰见於外也。○“德润身”者,谓德能霑润其身,使身有光荣见於外也。○“心广体胖”者,言内心宽广,则外体胖大,言为之於中,必形见於外也。“故君子必诚其意”者,以有内见於外,必须精诚其意,在内心不可虚也。○“《诗》云:瞻彼淇澳”者,此一经广明诚意之事,故引《诗》言学问自新、颜色威仪之事,以证诚意之道也。○“瞻彼淇澳,菉竹猗猗”者,此《诗·卫风·淇澳》之篇,卫人美武公之德也。澳,隈也。菉,王刍也。竹,萹竹也。视彼淇水之隈曲之内,生此菉之与竹,猗猗然而茂盛,以淇水浸润故也。言视彼卫朝之内,上有武公之身,道德茂盛,亦蒙康叔之馀烈故也。引之者,证诚意之道。○“有斐君子”者,有斐然文章之君子,学问之益矣。○“如切如磋”者,如骨之切,如象之磋,又能自脩也。○“如琢如磨”者,如玉之琢,如石之磨也。○“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者,又瑟兮颜色矜庄,僴然性行宽大,赫然颜色盛美,喧然威仪宣美,斐然文章之君子,民皆爱念之,终久不可忘也。諠,忘也。自此以上,《诗》之本文也。自此以下,记者引《尔雅》而释之。“如切如磋者,道学也”者,论道其学矣。○“如琢如磨者,自脩也”者,谓自脩饰矣,言初习谓之学,重习谓之脩,亦谓《诗》本文互而相通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者,恂,读为“峻”,言颜色严峻战栗也。○“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谓善称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论道武王盛德至极美善,人之爱念不能忘也。○注“此心”至“著也”。○正义曰:“諠,忘也”,《释训》文也。云“道犹言也”,谓经中“道”盛德至善,恐为道德之“道”,故云“道犹言也”。云“恂,字或作峻,读如严峻之峻”者,以经之“恂”字,他本或作“峻”字,故读为严峻之“峻”。《诗》笺云:“还为恂也。”此《记》为“赫兮喧兮”,《诗经》云“赫兮喧兮”,本不同也。云“以其意诚而德著也”,以武公用意精诚德著於人,人不忘也。以经广明诚意之事,故郑云“意诚而德著也”。“《诗》云:於戏前王不忘”者,此一经广明诚意之事。此《周颂·烈文》之篇也,美武王之诗。於戏,犹言呜呼矣。以文王、武王意诚於天下,故诗人叹美之云:此前世之王,其德不可忘也。○“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者,言后世贵重之,言君子皆美此前王能贤其贤人而亲其族亲也。○“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者,言后世卑贱小人,美此前王能爱乐其所乐,谓民之所乐者,前王亦爱乐之。“利其利”者,能利益其人之所利,民为利者,前王亦利益之。言前王施为政教,下顺人情,不夺人之所乐、利之事故云“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也。○“此以没世不忘也”,由前王意能精诚,垂於后世,故君子小人皆所美念。以此之故,终没於世,其德不忘也。○“《康诰》曰:克明德”者,此一经广明意诚则能明己之德。周公封康叔而作《康诰》,戒康叔能明用有德。此《记》之意,言周公戒康叔以自明其德,与《尚书》异也。“《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者,顾,念也。諟,正也。伊尹戒大甲云:尔为君,当顾念奉正天之显明之命,不邪僻也。○“《帝典》曰:克明峻德”者,《帝典》,谓《尧典》之篇。峻,大也。《尚书》之意,言尧能明用贤峻之德,此《记》之意,言尧能自明大德也。“皆自明也”,此经所云《康诰》、《大甲》、《帝典》等之文,皆是人君自明其德也,故云“皆自明也”。○注“皆自明明德也”。○正义曰:明明德必先诚其意,此经诚意之章,由初诚意也,故人先能明己之明德也。○“汤之《盘铭》”,此一经广明诚意之事。“汤之《盘铭》”者,汤沐浴之盘,而刻铭为戒。必於沐浴之者,戒之甚也。○“苟日新”者,此《盘铭》辞也。非唯洗沐自新。苟,诚也。诚使道德日益新也。○“日日新”者,言非唯一日之新,当使日日益新。○“又日新”者,言非唯日日益新,又须常恒日新,皆是丁宁之辞也。此谓精诚其意,脩德无已也。○“《康诰》曰:作新民”者,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馀民封康叔,《诰》言殷人化纣恶俗,使之变改为新人。此《记》之意,自念其德为新民也。○“《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者,此《大雅·文王》之篇。其诗之本意,言周虽旧是诸侯之邦,其受天之命,唯为天子而更新也。此《记》之意,其所施教命,唯能念德而自新也。“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者,极,尽也。言君子欲日新其德,无处不用其心尽力也。言自新之道,唯在尽其心力,更无馀行也。○“《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此一经广明诚意之事,言诚意在於所止,故上云:“《大学》之道在於至善。”此《商颂·玄鸟》之篇,言殷之邦畿方千里,为人所居止。此《记》断章,喻其民人而择所止,言人君贤则来也。○“《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者,此《诗·小雅·缗蛮》之篇,剌幽王之诗。言缗蛮然微小之黄鸟,止在於岑蔚丘隅之处,得其所止,以言微小之臣依讬大臣,亦得其所也。○“子曰:於止,知其所止”者,孔子见其《诗》文而论之,云是观於鸟之所止,则人亦知其所止。鸟之知在岑蔚安閒之处,则知人亦择礼义乐土之处而居止也。○“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者,岂可以人不择止处,不如鸟乎?言不可不如鸟也。故《论语》云“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是也。○“《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者,此《大雅·文王》之篇,美文王之诗。缉熙,谓光明也。止,辞也。《诗》之本意,云文王见此光明之人,则恭敬之。此《记》之意,“於缉熙”,言呜呼文王之德缉熙光明,又能敬其所止,以自居处也。○注“鸟择”至“止处”。○正义曰:岑,谓岩险。蔚,谓草木蓊蔚。言鸟之所止,必择静密之处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情,犹实也。无实者多虚诞之辞。圣人之听讼,与人同耳。必使民无实者不敢尽其辞,大畏其心志,使诚其意不敢讼。○吾听讼,似用反。“犹人也”,《论语》作“听讼吾犹人也”。毋讼音无。诞音但。此谓知本。本,谓“诚其意”也。所谓脩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脩身在正其心。懥,怒貌也,或作懫,或为疐。○忿,弗粉反。懥,敕值反,范音稚,徐丁四反,又音勚。恐,丘勇反。好,呼报反,下“故好而知”同。乐,徐五孝反,一音岳。疐音致,又得计反。所谓齐其家在脩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脩,不可以齐其家。之,適也。譬,犹喻也。言適彼而以心度之,曰:吾何以亲爱此人,非以其有德美与?吾何以敖惰此人,非以其志行薄与?反以喻己,则身脩与否可自知也。鲜,罕也。人莫知其子之恶,犹爱而不察。硕,大也。○辟音譬,下及注同,谓譬喻也。贱恶,乌路反,下“恶而知”同。敖,五报反。惰,徒卧反。其恶恶,上如字,下乌路反。鲜,仙善反,注同。谚,鱼变反,俗语也。度,徒洛反。与音余,下“薄与”同。行,下孟反。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养子者,推心为之而中於赤子之嗜欲也。○弟音悌。长,丁丈反,下“长长”并注同。中,丁仲反,注同。嗜欲,时志反。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一家”、“一人”,谓人君也。戾之言利也。机,发动所由也。偾,犹覆败也。《春秋传》曰:“登戾之。”又曰:“郑伯之车偾於济。”戾,或为吝;偾,或为犇。○戾,力计反。贲,徐音奋,本又作“偾”注同。覆,芳福反。济,子礼反。犇音奔。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言民化君行也。君若好货而禁民淫於财利,不能正也。○好,呼报反,注同。行,下孟反,或如字。是故君子有诸已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有於己”,谓有仁让也。“无於己”,谓无贪戾也。《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夭夭”、“蓁蓁”,美盛貌。“之子”者,是子也。○夭,於骄反。蓁音臻。忒,他得反。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老老、长长,谓尊老敬长也。恤,忧也。“民不倍”,不相倍弃也。絜,犹结也,挈也。矩,法也。君子有挈法之道,谓当执而行之,动作不失之。倍,或作偝。矩,或作巨。○弟音悌。倍音佩,注同。絜音结。拒之音矩,本亦作“矩”。偝弃音佩,本亦作“倍”,下同。挈也,苦结反。巨音拒,本亦作矩,其吕反。所恶於上,毋以使下;所恶於下,毋以事上;所恶於前,毋以先后;所恶於后,毋以从前;所恶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恶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谓“絜矩之道”。“絜矩之道”,善持其所有,以恕於人耳。治国之要尽於此。○恶,乌路反,下皆同。毋音无,下同。《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言治民之道无他,取於己而已。○只音纸。好好,皆呼报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岩岩,喻师尹之高严也。师尹,天子之大臣,为政者也。言民皆视其所行而则之,可不慎其德乎?邪辟失道,则有大刑。○节,前切反,又音如字。岩,五衔反。辟,匹亦反,又必益反,与僻同。戮,力竹反,与戮同,注同。《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师,众也。克,能也。峻,大也。言殷王帝乙以上,未失其民之时,德亦有能配天者,谓天享其祭祀也。及纣为恶,而民怨神怒,以失天下。监视殷时之事,天之大命,得之诚不易也。道,犹言也。用,谓国用也。施夺,施其劫夺之情也。悖,犹逆也。言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也。上贪於利,则下人侵畔。《老子》曰:“多藏必厚亡。”○丧,息浪反。峻,恤俊反。易,以豉反,注同。争,争斗之争。施如字。悖,布内反,下同。上,时掌反。藏,才浪反。《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于,於也。天命不於常,言不专祐一家也。○专佑音又。《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楚书》,楚昭王时书也。言以善人为宝。时谓观射父、昭奚恤也。○射父,食亦反,又食衣反。父音甫。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舅犯,晋文公之舅狐偃也。亡人,谓文公也,时辟骊姬之谗,亡在翟。而献公薨,秦穆公使子显吊,因劝之复国,舅犯为之对此辞也。仁亲,犹言亲爱仁道也。明不因丧规利也。○辟音避。骊,力宜反,本内作丽,亦作孋,同。翟音狄。显,许遍反。为之,于伪反。《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嫉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秦誓》,《尚书》篇名也。秦穆公伐郑,为晋所败於殽,还誓其群臣,而作此篇也。断断,诚一之貌也。他技,异端之技也。有技,才艺之技也。“若己有之”,“不啻若自其口出”,皆乐人有善之甚也。美士为“彦”。黎,众也。尚,庶几也。媢,妒也。违,犹戾也。俾,使也。佛戾贤人所为,使功不通於君也。殆,危也。彦,或作“盘”。○一个,古贺反,一读作“介”,音界。“臣”,此所引与《尚书》文小异。断,丁乱反。无它音他。技,其绮反,下及注同。休休,许虬反,《尚书传》曰:“乐善也。”郑注《尚书》云:“宽容貌。”何休注《公羊》云;“美大之貌。”好,呼报反。啻音试,诗豉反。媢,莫报反,《尚书》作冒,音同,谓覆蔽也。恶,乌路反,下“能恶人”同。俾,本又作卑,必尔反。败,必迈反。殽,户交反。乐音岳,又音洛。妒,丁路反。佛戾,上扶弗反,下力计反。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放去恶人媢嫉之类者,独仁人能之,如舜放四罪而天下咸服。○迸,比孟反,又逼诤反。诤音争斗之争。皇云:“逆犹屏也。”去,丘吕反。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命,读为“慢”,声之误也。举贤而不能使君以先己,是轻慢於举人也。○命,依注音慢,武谏反。远,于万反。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拂,犹佹也。逮,及也。○好,呼报反,下皆同。恶,乌路反,下同。拂,扶弗反,注同。菑音哉,下同。逮音代,一音大计反。夫音扶。佹,九委反。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道行所由。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是不务禄不肖,而勉民以农也。○肖音笑。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发,起也。言仁人有财,则务於施与,以起身成其令名。不仁之人,有身贪於聚敛,以起财务成富。○施,始豉反。予,由汝反。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言君行仁道,则其臣必义。以义举事无不成者。其为诚然,如己府库之时为己有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於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孟献子,鲁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乘”,谓以士初试为大夫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鸡豚、牛羊,民之所畜养以为财利者也。国家利义不利财,盗臣损财耳,聚敛之臣乃损义。《论语》曰:“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畜,许六反,下同。乘,徐绳证反,下及注同。蔑,莫结反。以上,时掌反。采,七代反,本亦作菜。为之,于伪反。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言务聚财为己用者,必忘义,是小人所为也。○长,丁丈反。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彼,君也。君将欲以仁义善其政,而使小人治其国家之事,患难猥至,虽云有善,不能救之,以其恶之已著也。○难,乃旦反。猥,乌罪反。捄音救,本亦作救。著,张虑反。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疏]“子曰”至“利也”。○正义曰:此一经广明诚意之事,言圣人不惟自诚己意,亦服民使诚意也。孔子称断狱,犹如常人无以异也,言吾与常人同也。○“必也使无讼乎”者,必也使无理之人不敢争讼也。○“无情者不得尽其辞”者,情,犹实也。言无实情虚诞之人,无道理者,不得尽竭其虚伪之辞也。○“大畏民志”者,大能畏胁民人之志,言人有虚诞之志者,皆畏惧不敢讼,言民亦诚实其意也。“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是夫子之辞。“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是记者释夫子“无讼”之事。然能“使无讼”,则是异於人也,而云“吾犹人”者,谓听讼之时,备两造,吾听与人无殊,故云“吾犹人也”。但能用意精诚,求其情伪,所以“使无讼”也。○“此谓知本”者,此从上所谓“诚意”,以下言此“大畏民志”。以上皆是“诚意”之事,意为行本,既精诚其意,是晓知其本,故云“此谓知本”也。○“所谓脩身”者,此覆说前脩身正心之事。○“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者,懥,谓怒也。身若有所怒,“则不得其正”,言因怒而违於正也。所以然者,若遇忿怒,则违於理,则失於正也。○“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者,言因恐惧而违於正也。○“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者,此言脩身之本,必在正心。若心之不正,身亦不脩。若心之不在,视听与食,不觉知也。是心为身本,脩身必在於正心也。○“所谓齐其家在脩其身”者,此经重明前经齐家、脩身之事。○“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者,之,犹適也。此言脩身之譬也。设我適彼人,见彼有德,则为我所亲爱,当反自譬喻於我也。以彼有德,故为我所亲爱,则我若自脩身有德,必然亦能使众人亲爱於我也。○“之其所贱恶而譬焉”者,又言我往之彼,而贱恶彼人者,必是彼人无德故也,亦当回以譬我。我若无德,则人亦贱恶我也。○“之其所畏敬而譬焉”者,又我往之彼而畏敬彼人,必是彼人庄严故也,亦回其譬我,我亦当庄敬,则人亦必畏敬我。○“之其所哀矜而辟焉”者,又我往之彼,而哀矜彼人,必是彼人有慈善柔弱之德故也,亦回譬我,我有慈善而或柔弱,则亦为人所哀矜也。○“之其所敖惰而辟焉”者,又我往之彼,而敖惰彼人,必是彼人邪僻故也,亦回譬我,我若邪僻,则人亦敖惰於我也。○“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者,知,识也;鲜,少也。人心多偏,若心爱好之,而多不知其恶。若嫌恶之,而多不知其美。今虽爱好,知彼有恶事;虽憎恶,知彼有美善,天下之内,如此者少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者,硕,犹大也。言人之爱子其意至甚,子虽有恶不自觉知,犹好而不知其恶也。农夫种田,恒欲其盛,苗唯硕大,犹嫌其恶,以贪心过甚,故不知其苗之硕。若能以已子而方他子,已苗而匹他苗,则好恶可知,皆以已而待他物也。○“此谓身不脩,不可以齐其家”者,此不知子恶、不知苗硕之人,不脩其身,身既不脩,不能以己譬人,故不可以齐整其家。○注“之適”至“大也”。○正义曰:“之,適也”,《释诂》文。云“反以喻己”者,谓见他人所亲爱,被贱恶,以人类己,他人之事反来自譬已身也。云“则身脩与否可自知也”者,谓彼人不脩,则被贱恶敖惰,己若不以脩身,事亦然也。若彼脩身,则被亲爱敬畏,己若脩身亦当然也。故云“脩身与否,可自知也”。云“硕,大也”,《释诂》文。“此谓”至“其家”,此一节覆明前经治国齐家之事。○“《康诰》曰:如保赤子”者,此成王命康叔之辞。赤子谓心所爱之子。言治民之时,如保爱赤子,爱之甚也。○“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者,言爱此赤子,内心精诚,求赤子之嗜欲,虽不能正中其所欲,去其所嗜欲,其不甚远。言近其赤子之嗜欲,为治人之道亦当如此也。○“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言母之养子,自然而爱,中当赤子之嗜欲,非由学习而来,故云“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此皆本心而为之,言皆喻人君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者,言人君行善於家,则外人化之,故一家、一国,皆仁让也。○“一人贪戾,一国作乱”者,谓人君一人贪戾恶事,则一国学之作乱。○“其机如此”者,机,谓关机也。动於近,成於远,善恶之事,亦发於身而及於一国也。○“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者,偾,犹覆败也。谓人君一言覆败其事,谓恶言也。“一人定国”,谓由人君一人能定其国,谓善政也。古有此言,今记者引所为之事以结之。上云“一人贪戾,一国作乱”,是“一言偾事”也。又云一家仁让,则一国仁让,是知“一人定国”也。一家则一人也,皆谓人君,是一人之身,先治一家,乃后治一国。“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者,令,谓君所号令之事。若各随其行之所好,则人从之。其所好者是恶,所令者是善,则所令之事反其所好,虽欲以令禁人,人不从也。“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者,诸,於也。谓君子有善行於己,而后可以求於人,使行善行也。谓於己有仁让,而后可求於人之仁让也。“无诸己而后非诸人”者,谓无恶行於己,而后可以非责於人为恶行也。谓无贪利之事於己,而后非责於人也。○“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者,谓所藏积於身既不恕实,而能晓喻於人,使从己者,未之有也。言无善行於身,欲晓喻於人为善行,不可得也。○“《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臻臻”者,此《周南·桃夭》之篇,论昏姻及时之事。言“桃之夭夭”少壮,其叶臻臻茂盛,喻妇人形体少壮、颜色茂盛之时,似“桃之夭夭”也。○“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者,“之子”者,是子也;归,嫁也;宜,可以为夫家之人。引之者,取“宜其家人”之事。○“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者,言人既家得宜,则可以教国人也。○“《诗》云:宜兄宜弟”者,此《小雅·蓼萧》之篇,美成王之诗。《诗》之本文,言成王有德,宜为人兄,宜为人弟。此《记》之意,“宜兄宜弟”,谓自与兄弟相善相宜也。既为兄弟相宜,而可兄弟之意,而后可以教国人也。○“《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者,此《曹风·鸤鸠》之篇。忒,差也;正,长也。言在位之君子,威仪不有差忒,可以正长是四方之国,言可法则也。○“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者,“此谓治国在齐其家”,谓其脩身於家,在室家之内,使父子兄弟足可方法,而后民皆法之也。是先齐其家,而后能治其国也。○注“一家”至“於济”。○正义曰:“一家一人,谓人君也”者,以经言“治家”,故知是人君也,若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也。云“《春秋传》曰:登戾之”者,此隐五年《公羊传》文。案彼传:“文公观鱼于棠,何以书?讥。何讥尔?远也。公曷为远而观鱼?登来之也。”彼注意谓以思得而来之,齐人语,谓“登来”为“得来”也。声有缓急,得为登。谓隐公观鱼於棠,得此百金之鱼,而来观之。《公羊传》为“登来”,郑所引《公羊》本为“登戾之”,以“来”为“戾”,与《公羊》本不同也。郑意以戾为“贪戾”,故引以证经之“贪戾”也。云“又曰郑伯之车,偾於济”者,隐三年《左传》文。○“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正义曰:自此以下至终篇,覆明上文“平天下在治其国”之事。但欲平天下,先须治国,治国事多,天下理广,非一义可了,故广而明之。言欲平天下,先须脩身,然后及物。自近至远,自内至外,故初明“絜矩之道”,次明散财於人之事,次明用善人、远恶人。此皆治国、治天下之纲,故总而详说也。今各随文解之。○“上恤孤而民不倍”者,孤弱之人,人所遗弃,是上君长若能忧恤孤弱不遗,则下民学之,不相弃倍此人。“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者,絜,犹结也;矩,法也。言君子有执结持矩法之道,动而无失,以此加物,物皆从之也。○“所恶於上,毋以使下”者,此以下皆是“絜矩之道”也。譬诸侯有天子在於上,有不善之事加己,己恶之,则不可回持此恶事,使己下者为之也。○“所恶於下,毋以事上”者,言臣下不善事己,己所有恶,则己不可持此恶事,回以事己之君上也。○“所恶於前,毋以先后已者,前,谓在己之前,不以善事施己,己所憎恶,则无以持此恶事施於后人也。“所恶於后,毋以从前”者,后,谓在己之后,不以善事施己,己则无以恶事施於前行之人也。○“所恶於右,毋以交於左”者,谓与己平敌,或在己右,或在己左,以恶加己,己所憎恶,则无以此恶事施於左人。举此一隅,馀可知也。○“此之谓絜矩之道”者,上经云“吾子有絜矩之道也”,其“絜矩”之义未明,故此经中说。能持其所有,以待於人,恕己接物,即“絜矩之道”也。○“《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此记者引之,又申明“絜矩之道”。若能以己化民,从民所欲,则可谓民之父母。此《小雅·南山有台》之篇,美成王之诗也。只,辞也。言能以己化民,从民所欲,则可为民父母矣。○“民之所好好之”者,谓善政恩惠,是民之原好,己亦好之,以施於民,若发仓廪、赐贫穷、赈乏绝是也。○“民之所恶恶之”者,谓苛政重赋,是人之所恶,己亦恶之而不行也。○“《诗》云:节彼南山”者,上经说恕己待民,此经明己须戒慎也。“《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此《小雅·节南山》之篇,剌幽王之诗。言幽王所任大臣,非其贤人也。节然高峻者,是彼南山,维积累其石,岩岩然高大,喻幽王大臣师尹之尊严。○“赫赫师尹,民具尔瞻”者,赫赫,显盛貌。是太师与人为则者。具,俱也。尔,汝也。在下之民,俱於汝而瞻视之,言皆视师尹而为法。此《记》之意,以喻人君在上,民皆则之,不可不慎。○“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者,有国,谓天子、诸侯。言民皆视上所行而则之,不可不慎其德乎,宜慎之也。○“辟则为天下僇矣”者,僇,谓刑僇也。君若邪辟,则为天下之民共所诛讨,若桀、纣是也。○“《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此一经明治国之道在贵德贱财。此《大雅·文王》之篇,美文王之诗,因以戒成王也。克,能也;师,众也。言殷自纣父帝乙之前,未丧师众之时,所行政教,皆能配上天而行也。○“仪监于殷,峻命不易”者,仪,宜也;监,视也。今成王宜监视于殷之存亡。峻,大也。奉此天之大命,诚为不易,言其难也。○“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者,道,犹言也。《诗》所云者,言帝乙以上“得众则得国”,言殷纣“失众则失国”也。○“有德此有人”者,有德之人,人之所附从,故“有德此有人”也。“有人此有土”者,有人则境土宽大,故“有土”也。○“有土此有财”,言有土则生植万物,故“有财”也。○“有财此有用”者,为国用有财丰,以此而有供国用也。○“德者本也,财者末也”者,德能致财,财由德有,故德为本,财为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者,外,疏也;内,亲也;施夺,谓施其劫夺之情也。君若亲财而疏德,则争利之人皆施劫夺之情也。○“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者,事不两兴,财由民立。君若重财而轻民,则民散也。若散财而周恤於民,则民咸归聚也。○“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者,悖,逆也。若人君政教之言悖逆人心而出行者,则民悖逆君上而入以报答也,谓拒违君命也。○“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者,若人君厚敛财货,悖逆民心而入积聚者,不能久如财,人畔於上,财亦悖逆君心而散出也。言众畔亲离,财散非君有也。○注“师众”至“厚亡”。○正义曰:“师,众也”,“峻,大也”,皆《释诂》文。《尔雅》“峻”字马旁为之,与此同也。“克,能也”,《释言》文也。云“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也”者,“君有逆命”,解经“言悖而出”也。“民有逆辞”,解经“亦悖而入”,谓人有逆命之辞以拒君也。云“《老子》曰:多藏必厚亡”者,言积聚藏之既多,必厚重而散亡也。引之者,证“货悖而入,亦悖而出”。○“《康诰》曰:惟命不于常”者,谓天之命,不於是常住在一家也。“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书》之本意,言道为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是不常在一家也。○“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者,此舅犯劝重耳之辞。於时重耳逃亡在翟,秦穆公欲纳之反国,而劝重耳不受秦命,对秦使云:奔亡之人,无以货财为宝,唯亲爱仁道以为宝也。○注“楚书”至“奚恤”。正义曰:郑知是“楚昭王时书”者,案《楚语》云:“楚昭王使王孙圉聘於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问於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其为宝几何矣?’王孙圉对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於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新序》云:“秦欲伐楚,使者观楚之宝器。楚王召昭奚恤而问焉,对曰:‘宝器在贤臣。’王遂使昭奚恤应之。昭奚恤发精兵三百人,陈於西门之内,为东面之坛一,南面之坛四,西面之坛一。秦使者至,昭奚恤曰:‘君客也,请就上居东面之坛。’令尹子西南面,太宗子牧次之,叶公子高次之,司马子发次之。昭奚恤自居西面之坛,称曰:‘客欲观楚之宝器乎?楚之所宝者,即贤臣也。唯大国之所观!’秦使无以对也。使归,告秦王曰:‘楚多贤臣,无可以图之。’”何知有观射父、昭奚恤者?案《战国义》云:“楚王筑坛,昭奚恤等立於坛上。楚王指之,谓秦使曰:‘此寡人之宝。’故知有昭奚恤等也。谓贤为宝者,案《史记》云:“理百姓,实府库,使黎甿得所者,有令尹子西而能也。执法令,奉圭璋,使诸侯不怨,兵车不起者,有大宗子牧能也。守封疆,固城郭,使邻国不侵,亦不侵邻国者,有叶公子高能也。整师旅,治兵戈,使蹈白刃,赴汤蹈火,万死不顾一生者,有司马子发能也。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怀霸王之业,拨理乱之风,有大夫昭奚恤能也。是皆为宝也。”引之者,证为君长能保爱善人为宝也。○注“舅犯”至“利也”。○正义曰:“舅犯,晋文公之舅狐偃”者,《左传》文也。云“时避骊姬之谗,亡在翟而献公薨。秦穆公使子显吊之,因劝之复国。舅犯为之对此辞也”,《檀弓》篇文。○“《秦誓》曰”者,此一经明君臣进贤诎恶之事。《秦誓》,《尚书》篇名。秦穆公伐郑,为晋败於殽,还归誓群臣而作此篇,是秦穆公悔过自誓之辞。记者引之,以明好贤去恶也。○“若有一介臣,断断兮”者,此秦穆公誓辞云,群臣若有一耿介之臣,断断然诚实专一谨悫。兮是语辞。《古文尚书》“兮”为“猗”。言有一介之臣,其心断断、猗猗然专一,与此本异。○“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者,言此专一之臣,无他奇异之技,惟其心休休然宽容,形貌似有包容,如此之人,我当任用也。○“人之有技,若己有之”者,谓见人有技艺,欲得亲爱之,如己自有也。○“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者,谓见人有才彦美通圣,其心中爱乐,不啻如自其口出。心爱此彦圣之美,多於口说,言其爱乐之甚也。○“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者,实,是也。若能好贤如此,是能有所包容,则我国家得安,保我后世子孙。黎,众也。尚,庶几也。非直子孙安,其下众人皆庶几亦望有利益哉也。○“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者,上明进贤之善,此论蔽贤之恶也。媢,妒也。见人有技艺,则掩藏媢妒,疾以憎恶之也。○“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者,见他人之彦圣,而违戾抑退之。俾,使也,使其善功不通达於君。《尚书》“通”为“达”字也。○“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者,若此蔽贤之人,是不能容纳,家国将亡,不能保我子孙。非唯如此,众人亦曰殆危哉。○注“秦誓”至“危也”。○正义曰:“秦穆公伐郑,为晋所败於崤,还誓其群臣,而作此篇也”者,案《尚书序》,秦穆公伐郑,晋襄公帅师败诸崤,还归,作《秦誓》。又《左传》僖三十二年秦穆公兴师伐郑,蹇叔等谏之,公不从,为晋人与姜戎要而击之,败诸崤,是其事也。云“美士为彦”者,《尔雅·释训》文。“黎,众也”,“俾,使也”,皆《释诂》文。“尚,庶几”者,《释言》文。《尔雅》“庶几,尚也”,是“尚”为“庶几”矣。云“媢,妒也”者,《说文》云“媢,夫妒妇”,是“媢”为“妒”也。○“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者,言唯仁人之君,能放流此蔽善之人,使迸远在四夷,不与同在中国。若舜流四凶,而天下咸服是也。○“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者,既放此蔽贤之人远在四夷,是仁人能爱善人,恶不善之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者,此谓凡庸小人,见此贤人而不能举进於君。假设举之,又不能使在其己之先,是为慢也。谓轻慢於举人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者,此谓小人见不善之人而不能抑退之。假令抑退之,而不能使远退之。过者,言是愆过之人也。○“好人之所恶”者,又谓君子,君子所恶者,凶恶之事。今乃爱好凶恶,是好人之所恶也。○“恶人之所好”者,君子所好仁义善道。今乃恶此仁义善道,是“恶人之所好”也。○“是谓拂人之性”者,若如此者,是谓拂戾善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者,逮,及也。如此,菑必及夫身矣。○“是故君子有大道”者,大道,谓所由行孝悌仁义之大道也。○“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者,言此孝悌仁义,必由行忠信以得之,由身骄泰以失之也。○“生财有大道”者,此一经明人君当先行仁义,爱省国用,以丰足财物。上文“大道”,谓孝悌仁义之道,此言人君生殖其财,有大道之理,则下之所云者是也。○“生之者众”者,谓为农桑多也。○“食之者寡”者,谓减省无用之费也。○“为之者疾”者,谓百姓急营农桑事业也。○“用之者舒”者,谓君上缓於营造费用也。○“则财恒足矣”者,言人君能如此,则国用恒足。○“仁者以财发身”者,谓仁德之君,以财散施发起身之令名也。○“不仁者以身发财”者,言不仁之人,唯在吝啬,务於积聚,劳役其身,发起其财。此在治家、治国天下之科,皆谓人君也。○“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言在上人君好以仁道接下,其下感君仁恩,无有不爱好於义,使事皆得其宜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言臣下悉皆好义,百事尽能终成,故云“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言皆能终成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又为人君作譬也。君若行仁,民必报义,义必终事。譬如人君有府库之财,必还为所用也,故云“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注“其为”至“有也”。○正义曰:言君行仁道,则臣必为义。臣既行义,事必终成。以至诚相感,必有实报,如己有府库之财,为己所有也。其为诚实而然,言不虚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於鸡豚”者,此一经明治国家不可务於积财,若务於积财,即是小人之行,非君上之道。言察於鸡豚之所利,为畜养马乘。士初试为大夫,不闚察於鸡豚之小利。○“伐冰之家,不畜牛羊”者,谓卿大夫丧祭用冰,从固阴之处伐击其冰,以供丧祭,故云“伐冰”也。谓卿大夫为伐冰之家,不畜牛羊为财利,以食禄不与人争利也。○“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者,百乘,谓卿大夫有采地者也。以地方百里,故云“百乘之家”。言卿大夫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使赋税什一之外徵求采邑之物也,故《论语》云“百乘之家”是也。○“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者,覆解“不畜聚敛之臣”之本意。若其有有聚敛之臣,宁可有盗窃之臣,以盗臣但害财,聚敛之臣则害义也。○“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者,言若能如上所言,是国家之利,但以义事为国家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者,言为人君长於国家而务积聚财以为己财者,必自为小人之行也。○注“孟献”至“可也”。○正义曰:“孟献子,鲁大夫仲孙蔑”者,此据《左传》文也。“畜马乘,谓以士初试为大夫”者,案《书传》“士饰车骈马”,《诗》云“四牡騑騑”大夫以上,乃得乘四马。今下云“伐冰之家”,“百乘之家”,家是卿大夫。今别云“畜马乘者,不察鸡豚”,故知“士初试为大夫”也。伐冰之家,卿大夫者,案昭四年《左传》云:大夫命妇,丧浴用冰。《丧大记》注云:士不用冰。故知卿大夫也。士若恩赐及食,而得用,亦有冰也。但非其常,故《士丧礼》“赐冰则夷槃”可也。《左传》又云“食肉之禄,冰皆与焉”是也。云“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此谓卿也。故《论语》云“百乘之家”,郑云“采地,一同之广轮”是也。○“彼为”至“利也”。○前经明远财重义,是“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此经明为君治国,弃远小人,亦是“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彼,谓君也。君欲为仁义之道,善其政教之语辞,故云“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者,言君欲为善,反令小人使为治国家之事,毒害於下,故灾害患难,则并皆来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者,既使小人治国,其君虽有善政之亦无能奈此患难之何。言不能止之,以其恶之已著故也。 卷六十一 冠义第四十三 陆曰:“冠音古乱反。郑云:‘名《冠义》者,以其记冠礼成人之义。’” [疏]冠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冠义》者,以其记冠礼成人之义。此於《别录》属《吉事》。”但冠义起早晚,书传既无正文。案《略说》称“周公对成王云‘古人冒而句领’”,注云:“古人,谓三皇时,以冒覆头,句领绕颈。”至黄帝时,则有冕也。故《世本》云“黄帝造火食旒冕”,是冕起於黄帝也。但黄帝以前,则以羽皮为之冠;黄帝以后,乃用布帛。其冠之年,即天子、诸侯十二而冠,故襄九年《左传》云:“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又云“一星终也”。是十二年岁星一终。案文王十五而生武王,尚有兄伯邑考。《金縢》云:“王与大夫尽弁。”时成王十五而著弁,则成王已冠矣。是天子十二而冠,与诸侯同。又《祭法》云:“王下祭殇五。”若不早冠,何因下祭五等之殇?大夫冠之年几无文。案《丧服》“大夫为昆弟之长殇”,大夫既为昆弟长殇,则不二十始冠也。其士则二十而冠也,《曲礼》云“二十曰弱冠”是也。其天子之子亦早冠,所以祭殇有五。其诸侯之子皆二十冠也,故下《檀弓》云“君之適长殇,及大夫之適长殇”是也。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於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言人为礼,以此三者为始。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言三始既备乃,可求以三行也。○长,丁丈反,下同。行,下孟反。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立,犹成也。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言服未备者,未可求以三始也。童子之服,采衣紒。○冠,古乱反,除下文“玄冠”及注“缁布冠”、“玄冠”以外并同。紒音计。故曰“冠者,礼之始也”。是故古者圣王重冠。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国以礼为本。○筮,布至反,蓍曰筮。重,直用反,后同。故冠於阼,以著代也。醮於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阼,谓主人之北也。適子冠於阼。若不醴,则醮用酒於客位,敬而成之也。户西为客位。庶子冠於房户外,又因醮焉,不代父也。冠者,初加缁布冠,次加皮弁,次加爵弁。每加益尊,所以益成也。○阼,才故反。著,张虑反。醮,子笑反。弥音迷。適音嫡。醴音礼。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字,所以相尊也。见於母,母拜之,见於兄弟,兄弟拜之,成人而与为礼也。玄冠、玄端,奠挚於君,遂以挚见於乡大夫、乡先生,以成人见也。乡先生,同乡老而致仕者。服玄冠、玄端,异於朝也。○见,贤遍反,下皆同。挚,本亦作贽,同音至。“乡大夫乡先生”,并音香,注同。朝,直遥反。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於人,其礼可不重与?言责人以大礼者,己接之不可以苟。○少,诗照反。之行,下孟反,下同。与音馀。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故圣王重礼。故曰“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於庙。行之於庙者,所以尊重事。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不敢擅重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也。嘉事,嘉礼也。宗伯掌五礼:有吉礼,有凶礼,有宾礼,有军礼,有嘉礼。而冠属嘉礼,《周礼》曰“以玄冠之礼,亲成男女也”。○弟音悌。治,直吏反。擅,市战反。 [疏]“凡人”至“祖也”。○正义曰:此一节明人之所以相叙加冠之事,从始至终,各随文解之。○“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者,言人之所以得异於禽兽者,以其行礼义也。礼义之事,终身行之。○“礼义之始,在於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者,言欲一世行礼之始,先须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为先也。然后可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古者冠礼”者,此明将冠之时。“筮日、筮宾”,重冠礼之事,又明冠礼三加其冠,以渐成人之礼。○“故冠於阼,以著代也”者,言適子必加冠於阼。阼是主人接宾之处。今適子冠於阼阶,所以著明代父之义也。○“醮於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者,若依《周礼》適子“醴於客位”,今云“醮”者,或因先代夏、殷之礼,醮之用酒於客位,室户外之西。必在宾客位者,尊以成人,若宾客待之。三加,初加缁布冠,次加皮弁冠,三加爵弁冠,弥渐而尊。故云“三加弥尊,加有成也”,谓加益有成人之事矣。○注“阼位”至“成也”。○正义曰:“阼,谓主人之北也”,知者,案《士冠礼》文也。云“若不醴,则醮用酒”者,亦《士冠礼》文。以《周礼》之法,適子则以醴礼之,庶子则以酒醮之。若先代之礼,虽適子皆以酒醮之。其於周时,或有旧俗行先代之礼,虽適子亦用酒醮,则因而行,不必改也。故郑注《士冠礼》云“若不醴,谓国有旧俗可行,圣人用焉不改”是也。醮者,醮尽之义,故郑注《士冠礼》云“酌而无酬酢曰醮”是也。云“庶子冠於房户外,又因醮焉”者,皆《士冠礼》文也。但此《记》之作,是记《仪礼·士冠礼》之事,士礼,故三加也。若大夫亦同。《士冠礼》云:“无大夫冠礼。”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是大夫虽冠,用士礼。若诸侯则有冠礼,故《左传》云:“公冠,用祼享之礼行之,金石之乐节之。”其加则四加,而有玄冕也,故《大戴礼》公冠四加也。诸侯尚四加,则天子亦当五加衮冕也。○“已冠而字之”者,此明冠毕加字、见母父兄弟,及见君之节,以其成人而见人也。未冠之前,以其名别之。既冠之后,又改以字。且人二十有为父之道,不可复言其名,故冠而加字之,成人之道也。○“见於母,母拜之”,故不拜也。今唐礼,母见子,但起立不拜也。案《仪礼》,庙中冠子,以酒脯奠庙讫,子持所奠酒脯以见於母,母拜其酒脯,重从尊者处来,故拜之,非拜子也。○“玄冠玄端,奠挚於君”者,此“玄冠玄端”,则异於朝服之衣。但玄端,上士则玄裳,中士则黄裳,下士则杂裳。以其初成人,故著玄端,异於朝服也。若朝服则素裳奠挚,奠之於君也。○“遂以挚见於乡大夫、乡先生”者,以挚,谓以雉也。故《士相见礼》冬用雉,夏用腒。“见於乡大夫”,谓在朝之乡大夫也。“乡先生”,谓乡老而致仕也。○“成人之者”,此明加冠成人之义。必“成人”者,“将责成人礼焉”。冠责以成人之事,若成人事立,可以治人也。是冠者为治之本,故先王重之,行之於庙,士行之於祢庙,故《士冠礼》注“庙谓祢庙”。既在“祢庙”,此云“尊先祖”者,尊祢即尊先祖之义。且下士祖祢共庙,其诸侯则冠於太祖之庙,故《左传》云“先君之祧以处之”,《聘礼》“不腆先君之祧”,郑注以为始祖之庙,则天子当冠於始祖庙也。服虔注《左传》“先君之祧处之”,以为曾祖庙者,以《左传》鲁襄公冠於卫成公之庙。卫成公则当今卫君献公曾祖,服虔望时解之,故以“祧”为“曾祖”,非郑义也。 卷六十一 昏义第四十四 陆曰:“郑云:‘《昏义》者,以其记娶妻之义,内教之所由成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昏义》者,以其记娶妻之义,内教之所由成也。此於《别录》属《吉事》也。”谓之“昏”者,案郑《昏礼目录》云:“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名焉。”必以“昏”者,取其阴来阳往之义。日入后二刻半为昏。以定称之,婿曰昏,妻曰姻,故《经解》注云“婿曰昏,妻曰姻”是也。谓婿以昏时而来,妻则因之而去也。若婿之与妻之属,名婿之亲属名之曰姻,女之亲属名之为昏,故郑注《昏礼》云“女氏称昏,婿氏称姻”。《尔雅》“婿之父为姻,妇之父为婿”,又云“婿之党为姻兄弟,妇之党为婚兄弟”是也。其天地初分之后,遂皇之时,则有夫妇。故《通卦验》云“遂皇始出,握机矩”,是法北斗七星而立七政。《礼纬·斗威仪》之篇,七政,则君臣父子夫妇及政等。既称夫妇,是始自遂皇也。谯周云“太昊制嫁娶,俪皮为礼”,是俪皮起於太昊也。其媒官之义,具於《月令》疏。《孟子》云“舜不告而娶”,是娶告父母,亦起於五帝也。其五帝以前为昏,不限同姓异姓。三王以来,文家异姓为昏,质家同姓为昏。其昏之年几,案《异义》:《大戴》说:男三十、女二十有昏娶,合为五十,应大衍之数,目天子达於庶人,同一也。故《春秋左氏》说,“国君十五而生子,礼也”;二十而嫁,三十而娶,庶人礼也。礼,夫为妇之长殇,长殇十九至十六,知夫年十四、十五,见《士昏礼》也。许君谨案:舜三十不娶,谓之鳏;文王十五而生武王,尚有兄伯邑考,知人君早、娶,不可以年三十,非重继嗣也。若郑意,依正礼,士及大夫皆三十而后娶。及礼云“夫为妇长殇”者,关异代也。或有早娶者,非正法矣。天子、诸侯昏礼则早矣。如《左氏》所释,《毛诗》所用《家语》之说,以男二十而冠,女十五而笄,自此以后,可以嫁娶,至男三十,女二十,是正昏姻之时,与家语异也。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皆主人筵几於庙,而拜迎於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於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听命,谓主人听使者所传婿家之命。○昏者,一本作“昏礼者”,婚礼用昏,故经典多止作昏字。合,如字,徐音閤。好,呼报反。采,七在反,采择也。期,徐音情,又如字。筵音延。使,色吏反。传,直专反。 [疏]“昏礼”至“礼也”。○正义曰:此一节总明昏礼之义,而拜迎於门外,揖让而升,自从始至终也。○“纳采”者,谓采择之礼,故《昏礼》云:“下达,纳采,用雁也。”必用雁者,《白虎通》云:“雁,取其随时而南北,不失节也。又是随阳之鸟,妻从夫之义也。”“问名”者,问其女之所生母之姓名,故《昏礼》云“谓谁氏”,言母之女何姓氏也。此二礼一使而兼行之。○“纳吉”者,谓男家既卜得吉,”与女氏也。○“纳徵者,纳聘财也。徵,成也。先纳聘财,而后昏成,《春秋》则谓之“纳币”。其庶人则缁帛五两;卿大夫则玄纁,玄三纁二,加以俪皮;及诸侯加以大璋,天子加以穀圭,皆具於《周礼》经、注也。“请期”者,谓男家使人请女家以昏时之期,由男家告於女家。何必“请”者,男家不敢自专,执谦敬之辞,故云“请”也。女氏终听男家之命,乃告之。纳吉、纳徵、请期每一事,则使者二人行。惟纳徵无雁,以有币故,其馀皆用雁。○“主人筵几於庙”者,谓行此等之礼。主人,谓女父母设筵几於祢庙。此等皆据《士昏礼》而知之也。○“听命於庙”者,谓女之父母,听受婿之使者之命於庙堂之上两楹之间也。 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於女也。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於庙,而拜迎于门外。壻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盖亲受之於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壻授绥,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妇至,壻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酌而无酬酢曰醮。醮之礼,如冠醮与?其异者,於寝耳。壻御妇车,轮三周,御者代之,壻自乘其车,先道之归也。“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成妇之义。○醮,子妙反。迎,鱼敬反,下“以迎”同。先,悉荐反。子承命,本或作“子承父命”,误。壻,或又作聟,悉计反,女之夫也,依字从士从胥,俗从知,下作耳。奠,大见反。绥音虽。合,徐音閤,又如字。卺,徐音谨,破瓢为卮也,《说文》作“”,云:“蠡也。”《字林》几敏反,以此“卺”为“警”,身有所承。《说文》云:“读若赤舄几。”酳,徐音胤,又仕觐反。酢音昨。如冠,古乱反,下“又始於冠”同。与音馀。道音导。 [疏]“父亲”至“之也”。○正义曰:此一节明亲迎之时,父之醮子,明夫妇之节。○“父亲醮子而命之迎”者,谓壻父身亲以酒醮子,而命之亲迎也。○“男先於女也”者,释命亲迎之意。所以必命迎者,欲使男往迎之,女则从男迎来也。是男子先迎,女从后至,是男先於女也。若男子不迎,女自来至,是女自先来,不得为“男先於女”也。○“主人筵几於庙,而拜迎于门外”者,主人,女之父,以壻来亲迎,故拜迎於门外,以敌礼待之。○“壻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者,主人就东阶,初入门将曲揖,当阶北面揖,当碑揖,至阶三让。主人升自阼阶,揖,壻升自西阶,北面奠雁再拜,盖亲受之於父母也。於时女房中南面,母在房户外之西,南面,壻既拜讫,旋降出。女出房南面,立於母左,父西面诫之,女乃西行,母南面诫之,是壻亲受之於父母。但亲受之,非是分明手有亲受,示有亲受之义,故云“盖”以疑之。○“降出,御妇车”者,谓壻降西阶而出,亲御妇车也。○“而壻授绥”者,谓妇升车之时,而壻授之以绥。○“御轮三周”者,谓壻御妇车之轮三匝,然后御者代壻御之。○“妇至,壻揖妇以入”者,谓妇至壻之寝门,壻揖以妇入,则稍西避之。故《魏诗》云“宛然左辟”,谓此时也。○“共牢而食”者,在夫之寝,壻东面,妇西面,共一牲牢而同食,不异牲。○“合卺而酳”者,酳,演也。谓食毕饮酒,演安其气。卺,谓半瓢,以一瓢分为两瓢,谓之卺。壻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酳,故云“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者,“同尊卑”,谓共牢也。“所以合体同尊卑”者,欲使壻之亲妇,妇亦亲壻,所以体同为一,不使尊卑有殊也。○注“酌而”至“归也”。○正义曰:以乡饮酒礼、燕礼之属,皆为宾主相酬酢,故不称醮,则但受爵者,饮而尽之,又不反相酬酢,直醮尽而已,故称“醮”也。然醴亦无酬酢,不云“醮”者,以醴尚质不为饮也,故不称“醮”,但礼敬之而已。云“醮之礼,如冠醮与?其异者,於寝耳”者,以父之醮子,令其亲迎,与醮子冠而成人其事相似,故云“如冠醮与”。但冠礼醮子在庙,此醮子在寝,故云“其异者,在寝耳”。 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言子受气性纯则孝,孝则忠也。○别,彼列反,下同。 [疏]“敬慎”至“本也”。○正义曰:前经明共牢合卺,使之相亲。此经论谨慎重正礼之根本,各随文解之。○“敬慎重正”者,言行昏礼之时,必须恭敬谨慎,尊重正礼,而后男女相亲。若不敬慎重正,则夫妇久必离异,不相亲也。○“昏礼者,礼之本也”者,夫妇昏姻之礼,是诸礼之本。所以昏礼为礼本者,昏姻得所,则受气纯和,生子必孝,事君必忠。孝则父子亲,忠则朝廷正,故《孝经》云:“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是昏礼为诸礼之本也。 夫礼始於冠,本於昏,重於丧祭,尊於朝聘,和於射乡。此礼之大体也。始,犹根也。本,犹幹也。乡,乡饮酒。○朝聘,直遥反,下匹正反。 [疏]“夫礼”至“体也”。○正义曰:此经因昏礼为诸侯之本,遂广明礼之始终。始则在於冠、昏,终则重於丧祭,其间有朝聘、乡射,是礼之大体之事也。 夙兴,妇沐浴以俟见。质明,赞见妇於舅姑,妇执笲,枣、栗段脩以见。赞醴妇,妇祭脯醢,祭醴,成妇礼也。成其为妇之礼也。赞醴妇,当作“礼”,声之误也。○沐音木。浴音欲。见,贤遍反,下及注同。笲音烦,一音皮彦反,器名,以苇若竹为之,其形如筥,衣之以青缯,以盛枣栗腶脩之属。枣音早,《尔雅》云“棘实谓之枣”,俗作“{来来},误。段脩,丁乱反,本又作腶,或作锻,同,脩脯也。加姜桂曰腶脩。何休云:“妇执腶脩者,取其断断自脩饰也。”赞醴,依注作礼。醢音海。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明妇顺也。以馈明妇顺者,供养之礼主於孝顺。○妇以特豚馈,其位反,一本无“妇”字。供,俱用反。养,羊尚反。厥明,舅姑共飨妇以一献之礼,奠酬,舅姑先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以著代也。言既献之,而授之以室事也。降者,各还其燕寝。妇见及馈享於適寝。《昏礼》不言“厥明”,此言之者,容大夫以上礼多,或异耳。○適,丁历反。上,时掌反。 [疏]“夙兴”至“代也”。○正义曰:此论昏礼明日妇见舅姑,舅姑醴妇,又舅姑入室,妇馈特豚,又明日舅姑飨妇之节。此即士昏礼也,故有特豚馈於舅姑。若大夫以上,非惟特豚而已。虽以士为主,亦兼明大夫,故有“厥明,舅姑共飨妇”。若士妇见舅姑之日,即舅姑享妇,故《士昏礼》舅姑醴妇,醴妇既讫,则享之,不待厥明也。○“妇执笲,枣栗段脩以见”者,案《士昏礼》“舅坐於阼阶西面,姑坐于房外南面,妇执笲,枣栗进,东面拜奠于舅席。讫,妇又执腶脩升,进北面,拜奠于姑席”是也。○“赞醴妇,妇祭脯醢,祭醴”者,案《士昏礼》:妇席于户牖间,赞者酌醴置於席前北面,妇於席西东面拜受,赞者西阶上北面拜送,妇又拜荐脯醢。妇升席左执觯,右祭脯醢。讫,以柶祭醴三。是“祭脯醢,祭醴也”。○“成妇礼也”者,言所以见舅姑及醴之者,成其为妇之礼也。○“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者,案《士昏礼》:“舅姑入于室,妇盥,馈特豚,合升,侧载,无鱼腊,无稷,并南上。”其他如取女礼。郑注云:“侧载者,右胖载之舅俎,左胖载之姑俎,异尊卑。并南上者,舅姑共席于奥,其馔各以南为上。”是“特豚馈”也。○“明妇顺也”者,言所以“特豚馈”者,显明其为妇之孝顺也。○“厥明,舅姑共飨妇以一献之礼,奠酬”者,案《士昏礼》云,既言舅姑荐俎醢,以《乡饮酒》之礼约之,席在室外户之西,舅酌酒於阼阶献妇,妇西阶上拜受,即席,祭荐祭酒毕,於西阶上北面卒爵。妇酢舅,舅於阼阶上受酢,饮毕,乃酬妇。先酌自饮毕,更酌酒以酬姑。姑受爵奠於荐左,不举爵,正礼毕也。○“以著代也”者,言所以舅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是舅姑所升之处。今妇由阼阶而降,是著明代舅姑之事也。○注“降者”至“异日”。○正义曰:“各还其燕寝”者,舅姑还舅姑之燕寝,妇还妇之燕寝也。云“妇见及老於適寝”者,谓舅姑之適寝。云“《昏礼》不言厥明,此言之者,容大夫以上礼多,或异日”,以此云“厥明”,与《士昏礼》异也。 成妇礼,明妇顺,又申之以著代,所以重责妇顺焉也。妇顺者,顺於舅姑,和於室人,而后当於夫,以成丝麻、布帛之事,以审守委积盖藏。室人,谓女妐、女叔、诸妇也。当,犹称也。后言称夫者,不顺舅姑,不和室人,虽有善者,犹不为称夫也。○当,丁浪反,一音于郎反,下注同,下注“和当”亦同。委,於伪反。积,子赐反。藏,才浪反。犹称,尺证反,下同。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顺备者,行和当,事成审也。○行,下孟反。 [疏]“成妇”至“重之”。○正义曰:此经明上经成妇礼、明妇顺之事。若妇顺既成,则室家长久,故圣王所重也。○“成妇礼”者,则上经“妇祭脯醢,祭醴”之等,是成妇礼也。○“明妇顺”者,则上经“舅妇入室”,“以特豚馈”,是明妇顺也。○“又申之以著代”者,则上经“妇降自阼阶,以著代”是也。申,重也。既明妇礼顺,又重加之以著代之义也。○“所以重责妇顺焉也”者,言成妇礼、明妇顺则重著代,所以厚重责妇人之孝顺焉。分之则妇礼、妇顺、著代三者别文,皆总归於妇顺,故自此以下,唯申明妇顺也。○“以审守委积盖藏”者,言既当夫氏,又成妇事,以此详审保守家之所有委积掩盖藏聚之物也。○“注室人谓女妐、女叔、诸妇也”。○正义曰:经既言“顺於舅姑”,乃“和於室人”,是在室之人,非男子也。女妐,谓婿之姊也。女叔,谓婿之妹。诸妇,谓娣姒之属。○注云“备顺者,行和当,事成审也”。○正义曰:行,是顺於舅姑;和,谓和於室人;当,谓当於夫,则前经所说是也。云“事成审”者,则前经“以成丝麻布帛之事,以审守委积盖藏”,是事成审也。 是以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祢未毁,教于公宫。祖祢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祭之,牲用鱼,芼之以蘋藻,所以成妇顺也。谓与天子、诸侯同姓者也。嫁女者,必就尊者教成之。教成之者,女师也。祖庙,女所出之祖也。公,君也。宗室,宗子之家也。妇德,贞顺也。妇言,辞令也。妇容,婉娩也。妇功,丝麻也。祭之,祭其所出之祖也。鱼、蘋藻,皆水物,阴类也。鱼为俎实,蘋藻为羹菜。祭无牲牢,告事耳,非正祭也,其齐盛用黍云。君使有司告之。宗子之家,若其祖庙已毁,则为坛而告焉。○先,悉荐反。芼,莫报反。蘋音频。藻音早。《毛诗》:“于以采蘋,于以采藻。”《诗》笺云:“蘋之言宾,藻之言早。”婉,纡免反。婉贞貌,《诗》笺云:“婉娩,贞顺貌。”又音挽。齐音咨。坛,徒丹反。 [疏]“是以”至“顺也”。○正义曰:此经更发明前经成妇顺之事。所以能成妇德者,以未嫁之前,先教以四德。故此经明嫁所教之事。○“祖祢未毁,教于公宫”者,此谓与君为骨肉,亲庙有四,高祖之庙未毁除,此欲嫁之女教于公宫也。“祖庙既毁,教於宗室”者,谓与君四从以外,同高祖之父以上,其庙既迁,是“祖庙既毁”,此女则教於大宗子之室。○“教成,祭之”者,谓三月教之,其教已成,祭女所出祖庙,告以教成也。○“所以成妇顺也”者,以为未嫁之前,先教四德。又祭而告,但成其为妇之顺,欲使嫁而为妇,举遵此教而成和顺。○注“谓与”至“告焉”。○正义曰:此云“教於公宫”,故知是天子诸侯同姓也。天子当言王宫。今经云“公宫”,知兼天子者,此云“公宫”,谓公之宫也,若天子公邑官家之宫尔,非谓诸侯公宫也。此《昏义》虽记士昏礼之事,自此以下,广明天子以下教女及夫妇之义,故此经教女举贵者言。云“嫁女者,必就尊者教成之”者,按《内则》:“女子十年不出,使姆教成之。”明已前恒教,但嫁前三月特就公宫之教,欲尊之也。云“教之者,女师也”者,即《诗·周南》云“言告师氏”,则《昏礼》注云“姆,妇人五十无子出”者也。云“祖庙,女所出之祖也”者,谓女父与君所分出之祖,或与君共高祖而分出,以下皆然,与诸侯共高祖,庙未毁,所出之女,皆自公宫教之。天子虽七庙,亲庙上自高祖以下也。云“公,君也”者,郑恐唯谓诸侯之公,故解“公”为“君”。天子、诸侯皆称君。云“宗室,宗子之家也”者,郑注不云大宗、小宗,则大宗、小宗之家悉得教之。与大宗近者,於大宗教之,与大宗远者,於小宗教之。此《记》谓君之同姓,若君之异姓,异姓始祖在者,其后亦有大宗小宗,其族人嫁女,各於其家也。云“祭之,祭其所出之祖也”者,此女出於君之高祖,则祭高祖庙,出於君之曾祖,则祭曾祖,以下皆然。女亲行祭,《诗》云“谁其尸之,有齐季女”是也。云:“祭无姓牢,告事耳,非正祭也”者,以祭君之庙应用牲牢,今其俎唯鱼,故云“告事耳,非正祭也”。云“其齐盛用黍”者,以其教祭不用正牲,则无稻粱。既以蘋藻为羹,则当有齐盛,此士祭特牲黍稷,故知此亦用黍也。云“君使有司告之”者,约《杂记》“衅庙,使有司行之”,故知此告成之祭,亦使有司也。若有卿大夫以下,则女主之,宗子掌其礼也。云“若其祖庙已毁,则为坛而告焉”者,此谓与宗子或同曾祖,假令宗子为士,只有父、祖庙,曾祖、高祖无庙,则为坛於宗子之家而告焉。若与宗子同曾祖,则为坛告曾祖焉。若与宗子同高祖,则为坛告高祖焉。此注或有作“墠”者,误也。所以知者,以《祭法》篇,適士二庙一坛,则曾祖为坛也。大夫三庙二坛,则高祖及高祖之父为坛。或可宗子为中士、下士,但有二庙无坛,则为墠而告之也。 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听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国治。故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天子六寝,而六宫在后,六官在前,所以承副,施外内之政也。三夫人以下百二十人,周制也。三公以下百二十人,似夏时也。合而言之,取其相应,有象大数也。内治,妇学之法也。阴德,谓主阴事、阴令也。○嫔,毗人反。治,直吏反,下及注除“后治阴德”皆同。应如字,音应对之应。 [疏]“古者”至“盛德”。○正义曰:此一经因上夫妇昏礼之事,故此明天子与后各立其官,掌内外之事,法阴阳所为。但后之所立六宫,周之法也,天子所为立六官,夏之制也。欲见其数相当,故以夏、周相对为内、外也。○注“天子”至“令也”。○正义曰:按《宫人》云:“掌王之六寝之修。”注云:路寝一,小寝五。是天子六寝也。云“六宫在后”者,后之六宫在王之六寝之后,亦大寝一,小寝五。其九嫔以下,亦分居之。其三夫人,虽不分居六宫,亦分主六宫之事,或二宫则一人也,或犹如三公分主六卿之类也。云“六官在前”者,六卿之官,在王六寝之前,其三孤亦分主六官之职,总谓之九卿。故《考工记》云“外有九室,九卿朝焉”是也。云“三公以下,百二十人”者,周三百,此百二十人,延於百数,故云“似夏时”。以无正文,故称“似”也。云“内治,妇学之法也”者,案《九嫔职》云“掌妇学之法”,故知内治是妇学也。云“阴德,谓主阴事、阴令也”者,案《内宰》:“掌王之阴事阴令。”注云:“阴事,谓群妃御见之事。阴令为王所求,为於北宫也。” 是故男教不脩,阳事不得,適见於天,日为之食。妇顺不脩,阴事不得,適见於天,月为之食。是故日食则天子素服而脩六官之职,荡天下之阳事。月食则后素服而脩六宫之职,荡天下之阴事。故天子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后成者也。適之言责也。食者,见道有亏伤也。荡,荡涤去秽恶也。○適,直革反,下注同。见,贤遍反,下及注同。日为,于伪反,下文皆同。荡,徒浪反。涤,直历反,又杜亦反。去,起吕反。秽,纡废反。天子脩男教,父道也。后脩女顺,母道也。故曰:“天子之与后,犹父之与母也。”故为天王服斩衰,服父之义也。为后服资衰,服母之义也。父母者,施教令於妇子者也,故其服同。资,当为“齐”,声之误也。○衰,七雷反,下同。资,依注作齐,音咨,注又作“”者,同。 [疏]“是故”至“义也”。○正义曰:此以下说男女之教,若其不得,日月为之適食。又明天子与后是父之与母之义。○“是故日食则天子素服而脩六官之职,荡天下之阳事”者,谓救日之食者素服荡,除天下之阳事。“有秽恶”者,案《左传》昭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庚午之日始有谪。谪,谓日之将食之气,气见於上,所以责人君也。故《诗》云:“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又云:“此日而食,于何不臧?”是君之不善而日食。凡日食,若壬午朔日有食之,《左传》云:“公问於梓慎,‘祸福何为’?对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也。日月之行也,分同道也,至相过也。其他月,则为灾,阳不克也,故常为水也。’”然《诗》之十月,则夏之八月,秋分日食而为灾者,以辛卯之日,卯往侵辛,木反克金,故为灾。昭七年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而大咎卫君上卿。四月,夏之二月,为灾者,以其甲辰之日,甲为木,辰为士,卯当克士,今日食,土反克木,故为灾也。昭二十一年秋七月壬午朔而日食,壬为水,午为火,水应克火,而日食,火反克水,不为灾者,以秋七月,夏之五月,是壬午之时,得有克壬之理,故不得为灾。杜预以为假日食之异以戒惧人君,其言若信若不信,不可定以为验也。 卷六十一 乡饮酒义第四十五 陆曰:“郑云:‘《乡饮酒义》者,以其记乡大夫饮宾於庠序之礼,尊贤养老之义也。《别录》属《吉礼》。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乡饮酒义》者,以其记乡大夫饮宾于庠序之礼,尊贤养老之义。此於《别录》属《吉事》。”《仪礼》有其事,此《记》释其义也。但此篇前后凡有四事,一则三年宾贤能,二则卿大夫饮国中贤者,三则州长习射饮酒也,四则党正蜡祭饮酒。总而言之,皆谓之“乡饮酒”。知此篇合有四事者,以郑注“乡人”、“乡大夫”,又云“士,州长、党正”。郑又云:“饮国中贤者,亦用此礼也。”郑必知此篇乡大夫宾贤能,及饮国中贤者,并州长、党正者,以此经云乡人即乡大夫士,则州长、党正。又云:“君子,谓卿大夫饮国中贤者。”下又云:“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亦是党正饮酒之事。下又云“合诸乡射”是亦州长习射之礼。郑以此参之,故知此篇兼有四事。乡则三年一饮,射则一年再饮,党则一年一饮也。所以然者,天子六乡,诸侯三乡,卿二乡,大夫一乡,各有乡大夫。而乡有乡学,取致仕在乡之中大夫为父师,致仕之士为少师,在於学中,名为乡先生,教於乡中之人,谓“乡学”。每年入学,三年业成,必升於君。若天子乡则升学士於天子,若诸侯之乡则升学士於诸侯。凡升之必用正月也。将用升之,先为饮酒之礼。乡大夫与乡先生谋事,学生最贤使为宾,次者为介,又次者为众宾。此乡大夫为主人,与之饮酒而后升之。故《周礼·乡大夫职》云:“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众寡,以礼礼宾之。”郑云:“贤者,有德行者。能者,有道艺者。”故郑云:“古者年七十而致仕,老於乡里,大夫名曰父师,士名少师,而教学焉。”恒知乡人之贤者,是以大夫就而谋之,贤者以为宾,其次以为介,又其次为众宾,而与之饮酒,是亦将献之,以礼礼宾之也。若“州一年再饮”者,是春秋习射,因而饮之,以州长为主人也。若“党一年一饮”者,是岁十二月,国於大蜡祭,而党中於学饮酒,“子贡观蜡”是也。亦党正为主人也。此乡饮酒之义,说《仪礼·乡饮酒》也。但《仪礼》所据,是诸侯之乡大夫三年宾贤能之礼,故郑《仪礼·乡饮酒目录》云“诸侯之乡大夫三年将献贤者於君,以礼宾,与之饮酒”是也。郑必知“诸侯乡大夫”者,以《乡饮酒礼》云:“磬阶间缩霤。”注云:“大夫而特县,方宾乡人之贤者,从士礼也。”若天子之大夫特县,则锺、磬并有。今唯云“磬”,故知诸侯之乡大夫也。若诸侯之州长则士也,故《仪礼·乡射》是诸侯“州长”,经称“鹿中”,《记》云“士则鹿中”,明非诸侯之乡大夫为之也。 乡饮酒之义,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入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庠,乡学也。州党曰序。○庠音详,《学记》云“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盥洗扬觯,所以致絜也。扬,举也,今礼皆作腾。○盥音管。觯,之豉反,《说文》云“乡饮酒角也”,《字林》音支。絜音结,下同,一本作“致絜敬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拜至,谓始升时拜,拜宾至。尊让、絜、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君子尊让则不争,絜、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远於斗、辨矣。不斗、辨,则无暴乱之祸矣。斯君子所以免於人祸也。故圣人制之以道。道,谓此礼。○争,争斗之争,下同。远,于万反。辨如字,徐甫免反,下同。 [疏]“乡饮”至“以道”。○正义曰:此一节发明《乡饮酒》之礼,“拜迎”至“拜洗”相尊敬之事,故“圣人制之以道”也。○“乡饮酒之义,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者,谓乡大夫故迎宾于庠门外,若州长、党正,则於序门外也。○“盥洗扬觯”者,谓主人将献宾,以水盥手而洗爵。扬觯,谓既献之后,举觯酬宾之时,亦盥洗也。必盥洗者,所以致其絜敬之意也。○“拜至”者,谓宾与主人升堂之后,主人於阼阶之上,北面再拜,是“拜至”也。○“拜洗”者,谓主人拜至讫,洗爵而升,宾於西阶上北面再拜,拜主人洗也。○“拜受”者,宾於西阶上拜受爵也。○“拜送”者,主人於阼阶上拜送爵也。○“拜既”者,既,尽也。宾饮酒既尽而拜也。○“所以致敬也”者,言宾主相拜,致其恭敬之心。○“尊让、絜、敬也”者,言入门而三揖三让,是尊让;盥洗、扬觯,是絜也。拜至、拜洗之等,是致敬也。故总结之云“尊让、絜、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注“庠,乡学也。州党曰序”。○正义曰:案《州长职》云:“春秋射于州序。”《党正》云:“属民饮酒于序。”是州党曰序。有室谓之庠,无室谓之序;乡学为庠,州党为序。《学记》云“党有庠”者,谓乡人在州党,但於乡之庠学,不别立也,则“州党曰序”必是无室。今案《乡射》云:“豫则钩楹内,堂则由楹外。”故郑注云“庠之制,有堂有室也”,“豫读如成周宣谢灾之‘谢’,凡屋无室曰谢”,“今文‘豫’为‘序’,序乃夏后氏之学,亦非也”。以此言之,则州党为序,其义非也。今云“州党曰序”者,但州党之序,虽并皆无室,今乡射则钩楹内,是内之深无室事显,正得读“豫”为“谢”,是无室故也。不得读“豫”为“序”,以序非无室之名,故云“非也”。以有楹内、楹外之言,故郑特云序非也。谓正《乡射》文非,非是馀处“序”字皆非也。馀处之序,并皆无室也。但有虞氏之庠,周以为乡学,夏后氏之序,周以为州党之学,明夏时之序则有室也,周时州党之序则无室也。序名虽同,其制则别,故《乡射》注云“序乃夏后氏之学”,非谓州党之学也。以《乡射》为“豫”已非,今文为“序”又非,故云“亦非”。乡学虽为序,云亦有东西墙谓之序,故《乡饮酒》或云“序”。东西州学虽为序,据其序内亦有堂称,故《乡射》或云“堂东堂西”也。 乡人、士、君子,尊於房中之间,煌主共之也。尊有玄酒,贵其质也。乡人,乡大夫也。士,州长、党正也。君子,谓卿、大夫、士也。卿、大夫、士饮国中贤者,亦用此礼也。共尊者,人臣卑,不敢专大惠。○乡人、士、君子,《周礼》:“天子六乡。”郑司农云:“百里内为六乡,外为六遂。”《司徒职》云:“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大夫,每乡卿一人。州长,每州中大夫一人。党正,每党下大夫一人。族师,每族上士一人。闾胥,每闾中士一人。比长,五家下士一人。诸侯则三乡。长,丁丈反,篇内皆同。谓卿,去京反,注同。饮,於鸩反。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羞,燕私,可以自专也。○羞音脩。共音恭。洗当东荣,主人之所以自絜而以事宾也。絜,犹清也。○荣如字,屋翼也,刘音营。清如字,皇才性反。 [疏]“乡人”至“宾也”。○正义曰:此一节明设尊及玄酒,贵其质素,又羞出东房及东荣设洗主人事宾之义也。乡人,谓乡大夫也。士,谓州长、党正也。君子者,谓卿、大夫也。○“尊於房户之间,宾主共之也”者,以乡大夫等唯有东房,故设酒尊於东房之西室户之东,在宾主之间,示宾主之共有此酒也。酒虽主人之设,宾亦以酢主人,故云“宾主共之”也。○“尊有玄酒,贵其质也”者,北面设尊,玄酒在左,谓在酒尊之西也。所以设玄酒在西者,地道尊右,贵其质素故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者,谓供於宾也。○“洗当东荣”,荣,屋翼也。设洗於庭当屋翼也。必在东者,示主人所以自絜以事宾。从《冠义》以来,皆记者叠出《仪礼》经文,每於一事之下释明《仪礼》经义,每义皆举经文於上,陈其义於下以释之也。他皆仿此也。 宾主,象天地也。介僎,象阴阳也。三宾,象三光也。让之三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四面之坐,象四时也。阴阳,助天气养成万物之气也。“三宾,象天三光”者,系於天也。古文礼“僎”皆作“遵”。○介音戒,下仿此,辅宾者。僎音遵,辅主人者。魄,普百反,《说文》作霸,云“月始生魄然也”。坐,才卧反,又如字。天地严凝之气,始於西南而盛於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天地温厚之气,始於东北而盛於东南,此天地之盛德气也,此天地之仁气也。凝,犹成也。○凝,鱼矜反。主人者尊宾,故坐宾於西北,而坐介於西南以辅宾。宾者,接人以义者也,故坐於西北。宾者接人以义,言宾故以成主人之惠。主人者,接人以德厚者也,故坐於东南。而坐僎於东北,以辅主人也。以僎辅主人,以其仕在官也。仁义接,宾主有事,俎豆有数,曰圣。圣立而将之以敬曰礼,礼以体长幼曰德。圣,通也,所以通宾主之意也。将,犹奉也。德也者,得於身也。故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是故圣人务焉。”术,犹艺也。得身者,谓成己令名,免於刑罚也。言“学术道”,则此说宾贤能之礼。 [疏]“宾主”至“务焉”。○正义曰:此一节明宾主介僎坐谓位之义也。“宾主,象天地也。介僎,象阴阳也”者,天地则阴阳著成为天地,故宾在西北,天地严凝之气著,主在东南,天地温厚之气著。介坐在西南,象阴之微气。僎在东北,象阳之微气。○“三宾象三光”者,谓众宾也。○“四面之坐,象四时也”者,主人东南象夏始,宾西北象冬始,僎东北象春始,介西南象秋始,其四时不离天地阴阳之内而坐,即是宾主介僎之所象也。○“曰圣”者,圣,通也。谓上诸事并是通宾主之意也。“圣立而将之以敬曰礼”者,谓通宾主之事其道已立,能将行之以恭敬,乃谓之礼也。○“礼以体长幼曰德”,德者,得也。既能有礼以体我长幼,以事得宜,故曰“德”也。○“德也者,得於身也”,重释称“德”之义,是得善行於其身,谓身之所行者得於理也。○“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者,术者,艺也。言古之人学此才艺之道也。“将以得身也”,谓使身得成也。此谓宾贤之人有术道。今以宾敬接待之,事其尊敬,学习术道,身得成就而有令名。○“是故圣人务焉”者,以上宾主德义之事於礼最重,故圣人务行焉。 祭荐,祭酒,敬礼也。哜肺,昏礼也。啐酒,成礼也,於席末。言是席之正,非专为饮食也,为行礼也,此所以贵礼而贱财也。卒觯,致实於西阶上,言是席之上,非专为饮食也。此先礼而后财之义也。先礼而后财,则民作敬让而不争矣。“非专为饮食”,言主於相敬以礼也。致实,谓尽酒也。酒为觞实。祭荐、祭酒、哜肺於席中,唯啐酒於席末也。○祭荐,本亦作{藨豕},同。哜,才细反。肺,芳废反。啐,七内反。专为,于伪反,下及注“专为”同。 [疏]“祭荐”至“争矣”。○正义曰:此一节明饮酒之礼,祭荐、祭酒相尊敬之心,贵礼贱财之义。○“祭荐”者,主人献宾,宾即席祭所荐时脯醢也。○“祭酒”者,宾既祭荐又祭酒也。○“敬礼也”者,言宾既祭荐又祭酒,是宾敬重主人之礼也。○“哜肺者,尝礼也”,既祭酒之后,兴,取俎上之肺哜齿之,所以尝主人之礼也。○“啐酒,成礼也,於席末”者,啐,谓饮主人酒而入口,成主人之礼。“於席末”,谓席西头也。案《乡饮酒礼》祭荐、祭酒、哜肺皆在席之中,唯啐酒在席之末。又《乡饮酒礼》云:“祭脯醢,奠爵,右取肺,郤左手。”“右绝末以祭,尚左手。哜之,兴,加于俎,坐捝手,遂祭酒。”哜肺在前,祭酒在后,此先云“祭酒”者,哜是尝哜之名,祭酒是未饮之称,故祭酒与祭荐相连,表其敬礼之事。○“言是席之正,非专为饮食也”者,若此席专为饮食,应於席中啐酒,今乃席末啐酒。此席之设,本不为饮食,是主人敬重於宾,故设席耳。“祭荐、祭酒、哜肺在席中”者,敬主人之物,故在席中。啐酒入於己,故在席末也。○“此所以贵礼而贱财也”者,於席上祭荐、祭酒是贵礼,席末啐酒是贱财也。○“卒觯,致实於西阶上,言是席之上,非专为饮食也”者,卒觯,主人酬宾,宾卒立以兵觯也。致实,谓致尽其所实之酒於西阶上。不就席卒觯者,言此席之上,“非专为饮食也”,故不於席所而卒觯。啐才始入口,犹在席末也。卒觯则尽爵,故远在西阶上。前文方论设席之礼,故言“是席之正”,此覆说前席,故变文“言是席之上”,上亦正也。“此先礼而后财之义也”者,先礼则贵,后财则贱,则亦上下互而相通也。○注“致实”至“末也”。○正义曰:以经卒觯、致实,既云“卒觯”,论其将欲卒觯之时举其事者;致实,论其尽酒之体,故更言“致实”也。云“酒为觞实”者,以尽酒称致实之意,酒为觞中之实,今致尽此实也。云“祭荐、祭酒、哜肺於席中,唯啐酒於席末也”者,皆《乡饮酒礼》文。 乡饮酒之礼,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听政役,所以明尊长也。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所以明养老也。民知尊长养老,而后乃能入孝弟。民入孝弟,出尊长养老而后成教,成教而后国可安也。君子之所谓孝者,非家至而日见之也,合诸乡射,教之乡饮酒之礼,而孝弟之行立矣。此说乡饮酒,谓《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之礼也。其乡射,则《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之礼也。谓之“乡”者,州、党,乡之属也。或则乡之所居州、党,乡大夫亲为主人焉,如今郡国下令长於乡射饮酒,从大守相临之礼也。○弟音悌,下同。行,下孟反。索,色百反。属音烛。大守音泰,下手又反。相,悉亮反,汉制,郡有大守,国有相,或息羊反,则以连下句。 [疏]“乡饮”至“立矣”。○正义曰:此明《党正》饮酒、正齿位之事。“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者,按《乡饮酒礼》,宾贤能,则用处士为宾,其次为介,其次为众宾,皆以年少者为之。此正齿位之礼,其宾、介等皆用年老者为之。其馀为众宾,宾内年六十以上於堂上,於宾席之西南面坐,若不尽,则於介席之北东面北上。其五十者,则立於西阶下,东面北上,示有陪侍之义,非即在六十者,傍同南面立也。○“以听政役”者,所以立於阶下,示其听受六十以上政事役使也。“所以明尊长也”者,言欲明尊敬六十之长老,故立而听政役。○“六十者三豆”至“九十者六豆”者,以其每十年加一豆,非正礼,故不得为笾豆偶也。其五十者亦有豆也,但二豆而已。则《乡饮酒礼》“众宾立於堂下”者,皆二豆。其宾、介之豆,无正文,当依众宾之年而加之也。○“所以明养老也”,豆是供养之物,故云“明养老”。立侍,是陪侍之仪,故云“明尊长也”。○“而后乃能入孝弟”者,人若知尊长养老,则能入孝弟之行也。“民入孝弟”,谓入门而能行孝弟。○“出尊长养老”者,谓出门而能尊长养老也。○“合诸乡射,教之乡饮酒之礼,而孝弟之行立矣”者,诸,于也。谓春秋二时聚合其民于州长乡射之礼,以教之乡饮酒之礼,谓十月党正饮酒是教之乡饮酒之礼,既州长教射,党正教饮酒,则民知尊长养老,故孝弟之行以此而成立也。○注“此说”至“礼也”。○正义曰:郑知此经所说是党正正齿位者,以《仪礼·乡饮酒》之篇无正齿位之礼。今此云“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故知是党正正齿位之礼。此谓初饮酒之时正齿位,及其礼末,皆以醉为度,《杂记》云“一国之人皆若狂”是也。云“其乡射,则《州长》春秋以礼会民而射于州序之礼也”者,此则《州长职》文。引之者,证经中之“乡射”也。云“谓之乡者,州、党,乡之属也”者,既是州长、党正射饮,而并谓之乡者,此州、党属乡,故云“乡之属也”。云“或则乡之所居州党”者,郑更云别解,此州、党谓之乡,乡之所居此州、党行饮酒射之礼,乡大夫则代此州长、党正为主人,故得称乡射、乡饮酒也。若乡之州、党,乡所不居,则乡大夫不得为主人,亦不得称乡射、乡饮酒,但谓之州射、党正饮酒可也。云“如今郡国下令长於乡射饮酒”者,谓郡治之下,及王侯有国治之下,满万户以上之令,不满万户之长,於己县或射或饮酒,则从郡之大守及王国之相来自行礼,相监临之仪,不用令长礼也。令长射而饮酒,似州长、党正也。太守与相来监临,似乡大夫监临也,故引以相证也。 孔子曰:“吾观於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乡,乡饮酒也。易易,谓教化之本,尊贤尚齿而巳。○易易,皆以豉反,注及下“易易”同。 [疏]“孔子”至“易也”。○正义曰:谓孔子先观乡饮酒之礼,而称“知王道之易易”,故记者引之,结成乡饮酒之义。○“吾观於乡”者,乡,谓乡饮酒。言我观看乡饮酒之礼,有尊贤尚齿之法,则知王者教化之道,其事甚易,以尊贤、尚齿为教化之本故也。不直云“易”,而云“易易”者,取其简易之义,故重言“易易”,犹若《尚书》“王道荡荡”、“王道平平”,皆重言,取其语顺故也。 主人亲速宾及介,而众宾自从之,至于门外。主人拜宾及介,而众宾自入,贵贱之义别矣。速,谓即家召之。别,犹明也。○别,彼列反,注及下注同。 [疏]“主人”至“别矣”。○正义曰:此一经明《乡饮酒》之礼主人待宾之异,明贵贱之别也。○“众宾自从之”者,主人亲自速宾,并往速介,而众宾不须往速,自从宾、介而来也。○“而众宾自入”者,谓宾、介至门,主人拜宾及介,而众宾不须拜,自入门,是宾、介贵於众宾,“贵贱之义别矣”。 三揖至于阶,三让以宾升,拜至,献酬辞让之节繁;及介,省矣。至于众宾,升受、坐祭、立饮,不酢而降,隆杀之义别矣。繁,犹盛也。小减曰省。辨,犹别也。尊者礼隆,卑者礼杀,尊卑别也。○省,所领反,徐疏辛反,注同。酢音胙。杀,色戒反,注及下同。 [疏]“三揖”至“辨也”。○正义曰:此明主人於宾、介礼隆杀分别也。○“拜至,献酬辞让之节繁”者,主人於宾,三揖、三让,拜其来至,又酌酒献宾,宾酢主人,主人又酌而自饮,以酬宾是辞让之节,其数繁多也。○“及介,省矣”者,案《乡饮酒》,介酢主人则止,主人不酢介也,是“及介,省矣”。○“至于众宾,升受、坐祭、立饮,不酢而降”者,案《乡饮酒》之礼,主人献众宾于西阶上,受爵,坐祭,立饮,不酢主人,而降西阶东面也。○“隆杀之义辨矣”宾,於昏礼隆,众宾礼杀,是隆杀之义别也。 工入,升歌三终,主人献之。笙入三终,主人献之。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工告乐备,遂出。一人扬觯,乃立司正焉。知其能和乐而不流也。工,谓乐正也。乐正既告备而降。言“遂出”者,自此至去不复升也。流,犹失礼也。立司正以正礼,则礼不失可知。一人,或为“二人”。○笙音生。间,间厕之间。合如字,徐音閤。复,扶又反。 [疏]“工入”至“流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乡饮酒》设乐乐宾,罢则以礼正之,不至流邪之事也。○“工入,升歌三终”者,谓升堂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每一篇而一终也。○“主人献之,笙入三终”者,谓吹笙之人,入於堂下,奏《南陔》、《白华》、《华黍》,每一篇一终也。○“主人献之”者,谓献笙入也。○“间歌三终”者,间,代也。谓笙歌已竟,而堂上与堂下更代而作也。堂上人先歌《鱼丽》,则堂下笙《由庚》,此为一终。又堂上歌《南有嘉鱼》,则堂下笙《崇丘》,此为二终也。又堂上歌《南山有台》,则堂下笙《由仪》,此为三终也。此皆《乡饮酒》之文,故郑注《乡饮酒》云:“间,代也。谓一歌则一吹也。《鱼丽》言大平年丰物多也。此采其物多酒旨,所以优宾也。《南有嘉鱼》言大平君子有酒,乐与贤者共之也。此采其能以礼下贤者,贤者‘虆蔓’而归之,与之燕乐也。《南山有台》言大平之治,以贤者为本。此采其爱友贤者,为邦家之基,民之父母,既欲其身之寿考,又欲其名德之长也。《由庚》、《崇丘》、《由仪》今亡,其义未闻也。”○“合乐三终”者,谓堂上下歌瑟及笙并作也。若工歌《关雎》,则笙吹《鹊巢》合之。若工歌《葛覃》,则笙吹《采蘩》合之。若工歌《卷耳》,则笙吹《采蘋》合之。所以知然者,则《乡饮酒》云:“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蘩》、《采蘋》。”郑云:“合乐谓歌与众声俱作。《周南》、《召南》,《国风》篇也,王后国君夫人房中之乐歌也。《关雎》言后妃之德,《葛覃》言后妃之职,《卷耳》言后妃之志,《鹊巢》言国君夫人之德,《采蘩》言国君夫人不失职,《采蘋》言卿大夫之妻能脩其法度也。”○“工告乐备,遂出”者,工谓乐正,工先告乐正,乐正告宾以乐备,而遂下堂也。言“遂出”者,乐正自此至去不复升堂也。《乡饮酒》云:“工告于乐正,乐正告于宾,乃降。”注云:“乐正降者,以正歌备无事也。降立西阶东北面。”○“一人扬觯,乃立司正焉”者,一人,谓主人之吏也。一人举觯之后,乃立司正。乐既备,将留宾旅酬,为有懈隋,故主人使相礼者一人为司正以监之也。举觯,示将行旅酬也。《乡饮酒》云:“作相为司正。”又云:“司正洗觯,升自西阶,阼阶上北面受命于主人。主人曰:‘请安于宾。’司正告于宾,宾礼辞许。”注云:“为宾欲去,留之,告宾於西阶。”又云:“司正既举觯而荐诸其位。”注云:“司正,主人之属也。无献,因其举觯而荐之。”○“知其能和乐而不流也”者,结之也。流,失礼也。工升歌后,立司正以正之,故知乡饮酒能和乐不流邪失礼也。 宾酬主人,主人酬介,介酬众宾,少长以齿,终於沃洗者焉。知其能弟长而无遗矣。遗,犹脱也,忘也。○少,诗召反。沃,於木反。弟音悌,下“弟长”同。脱,徒活反,又音夺。 [疏]“宾酬”至“遗矣”。○正义曰:此经明旅酬之时,宾主少长皆得酬酒,长幼无被遗弃之事。○“少长以齿,终於沃洗”者,言旅酬之时,宾、主人之党各以少长为齿,以次相旅,至於执掌罍洗之人,以水沃盥洗爵者,皆预酬酒之限。此经主人酬介,介酬众宾,虽据旅酬之时,其少长以齿,终於沃洗,是无筭爵之节也。但因其旅酬,遂连言无筭爵,欲见无不周遍,弟长而无遗,而知终沃洗是其无筭爵。案《乡饮酒记》“主人之赞者,西面北上,不与,无筭爵,然后与”是也。○“知其能弟长而无遗矣”者,弟,少也。言少之与长皆被恩泽而无遗弃也,故云知其能弟长而无遗也。 降,说屦升坐,脩爵无数。饮酒之节,朝不废朝,莫不废夕。宾出,主人拜送,节文终遂焉。知其能安燕而不乱也。朝、夕,朝、莫听事也。不废之者,既朝乃饮,先夕则罢,其正也。终遂,犹充备也。○废朝,直遥反,注“朝夕”、“既朝”同。莫音暮,下同。先,悉荐反。 [疏]“降说”至“乱也”。○正义曰:此一经明饮酒之礼,虽爵行无数,犹能节文,自终不至於乱也。○“降,说屦升坐”者,此谓无筭爵之初也。以前皆立而行礼,未彻俎,故未说屦。至此彻俎之后,乃说屦升堂坐也。○“脩爵无数”者,谓无筭爵也。熊氏云:“谓行爵无数矣。”○“朝不废朝”者,朝后乃行饮酒之礼,是“朝不废朝”也。○“莫不废夕”者,谓饮酒礼毕,乃治私家之事,是“莫不废夕”也。谓乡饮酒之礼,若党正饮酒,一国若狂无不醉也。○“节文终遂焉也”者,终,谓终竟也;遂,谓申也。言虽至饮毕,主人备礼拜而送宾,节制文章,终竟申遂,不有阙少。故郑云:“终遂,犹充备也。”“知其能安燕而不乱也”,谓安在於燕乐而不至乱也。 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行者,足以正身安国矣。彼国安而天下安,故曰:“吾观於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疏]“贵贱”至“易也”。○正义曰:此一节总结上经,明上五种之事,又覆说前文孔子所以“知王道之易易也”。“如此五行者,足以正身安国矣”者,五行,谓上第一云“贵贱之义别”,第二云“隆杀之义辨”,第三云“和乐而不流”,第四云“弟长而无遗”,第五云“安燕而不乱”,是五种之行也。○“彼国安而天下安”者,以乡饮酒於此,将天下诸侯为彼国,故云“彼国安而天下安”也。 乡饮酒之义,立宾以象天,立主以象地,设介僎以象日月,立三宾以象三光。古之制礼也,经之以天地,纪之以日月,参之以三光,政教之本也。日出於东,僎所在也。月生於西,介所在也。三光,三大辰也。天之政教,出於大辰焉。○行,下孟反。 [疏]“乡饮”至“本也”。○正义曰:此记者更覆说《乡饮酒》之义有所法象之事。前文虽备,故此更详也。○“立宾以象天,立主以象地”者,前文天、地共言,故云“宾、主象天、地”,此则析言之,“宾以象天”,“主以象地”。宾者,主之所尊敬,故以“宾象天”。主供物以养宾,故以“主象地”也。○“设介僎以象日月”者,则前经“阴阳”也。但阴阳据其气,日月言其体。僎在东北,象日出也。介在西南,象月出也。○注“三光,三大辰也”。○正义曰:案昭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公羊》云:“大辰者何?大火也。火为大辰,北辰亦为大辰。”故《尔雅》云:“大辰,房、心、尾也。”大火谓之大辰,北极谓之北辰,是“三大辰也”。何休云:“大火与伐,天所以示民时早晚,天下取以为正,故谓之‘大辰’。辰,时也。”是“天之政教,出於大辰”。 亨狗於东方,祖阳气之发於东方也。祖,犹法也。狗,所以养宾。阳气,主养万物。○亨,普萌反。洗之在阼,其水在洗东。祖天地之左海也。海水之委也。○阼,才路反。委,於伪反。尊有玄酒,教民不忘本也。大古无酒,用水而已。○大音泰。 [疏]“亨狗”至“本也”。○正义曰:此一节覆明上“立主象地”以下诸文之意也。○“亨狗於东方,祖阳气之发於东方也”者,此覆说前文“羞出自东房”也。○“洗之在阼,其水在洗东,祖天地之左海也”者,此覆说前经“洗当东荣”,因说水在洗东,法天地左海也。○“尊有玄酒,教民不忘本也”者,此覆说上文“尊有玄酒,贵其质也”。 宾必南乡,东方者春,春之为言蠢也,产万物者圣也。南方者夏,夏之为言假也,养之、长之、假之,仁也。西方者秋,秋之为言愁也,愁之以时察,守义者也。北方者冬,冬之为言中也,中者藏也。是以天子之立也,左圣乡仁,右义偝藏也。春,犹蠢也。蠢,动生之貌也。圣之言生也。假,大也。愁,读为“揫”,揫,敛也。察犹察察严之貌也。南乡乡仁,贵长大万物也。察,或为“杀”。○乡,许亮反,下及注“乡仁”、“南乡”、“东乡”皆同。蠢,尺允反,蠢,动生之貌。夏,户嫁反,下同。假,古雅反,下同。愁,依注读为“揫”,子留反,下同。《尔雅》云:揫,察也。藏如字,下同。徐才浪反。偝音佩。杀如字,又色戒反。介必东乡,介宾、主也。献酬之礼,主人将西,宾将南,介覸其间也。○覸音间厕之间。主人必居东方。东方者春,春之为言蠢也,产万物者也。主人者造之,产万物者也。言礼之所共,由主人出也。○共音恭。月者三日则成魄,三月则成时。是以礼有三让,建国必立三卿。三宾者,政教之本,礼之大参也。言礼者,阴也,大数取法於月也。○成魄,普伯反。参,七南反。 [疏]“宾必”至“参也”。○正义曰:此一节更总明《乡饮酒礼》坐位所在,并明三揖三让,每事皆“三”之义。○“产万物者,圣也”者,圣之言生也。东方产育万物,故为“圣”也。○“养之、长之、假之,仁也”者,假,大也,谓养育万物,长之使大。仁,恩也。五行:春为仁,夏为礼。今春为圣,夏为仁者,春、夏皆生养万物,俱有仁恩之义,故此夏亦仁也。圣既生物,以生物言之,则谓之“圣”,故东方为圣也。各以义言之,理亦通也。○“中者藏也”者,言北方主智,亦为信也。若以五行言之,则为信。若以万物归藏言之,则为藏也。○“介必东乡,介宾、主也”者,主献宾,将西行就宾。宾又南行,将就主人。介在西阶之上,以介覸隔宾、主之间也。○“主人者造之,产万物也”者,释所以主人居东方之意。东方产育万物,主人共客所须,故主人造,为产万物之象也。○“月者三日则成魄”者,谓月尽之后三日乃成魄。魄,谓明生傍有微光也。此谓月明尽之后而生魄,非必月三日也。若以前月大,则月二日生魄,前月小,则三日乃生魄。○“三宾者,政教之本”者,凡建国既立三卿,助君治国。今《乡饮酒》立三宾,象国之立三卿,故云“政教之本”也。○注“言礼者,阴也,大数取法於月也”。○正义曰:乐既为阳,故礼为阴。月是阴精,故礼之数取法於月也。 卷六十二 射义第四十六 陆曰:“郑云:‘《射义》者,以其记燕射、大射之礼,观德行取其士之义也。《别录》属《吉礼》。’”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射义》者,以其记燕射、大射之礼,观德行取於士之义。此於《别录》属《吉事》。”案此篇中有《乡射》,又云“不失正鹄,正则宾射。”然则乡射、宾射俱有之矣。今《目录》唯云“燕射、大射”者,但此篇广说天子、诸侯大射、燕射之义,不专於乡射、宾射,故郑《目录》特举“大射、燕射”。其射之所起,起自黄帝,故《易·系辞》黄帝以下九事章云:“古者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又《世本》云:“挥作弓,夷牟作矢。”注云:“挥、夷牟,黄帝臣。”是弓矢起於黄帝矣。《虞书》云“侯以明之”是射侯见於尧、舜,夏、殷无文,周则具矣。 古者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礼。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乡饮酒之礼。故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乡饮酒之礼者,所以明长幼之序也。言别尊卑老稚,然后射,以观德行也。○长,丁丈反。别,彼列反。稚音值。行,下孟反,下文注“德行”皆同。 [疏]“古者”至“序也”。○正义曰:此一篇之义广说射礼,明天子以下射之乐章,上下之差;又明天子、诸侯选士与祭之法,因明孔子瞿相之圃,简贤选士誓众之事;又明君臣、父子“正鹄”之义,是男子有事於射,故男子初生,设桑弧蓬矢之义;又明志正射中之义,饮酒养老之事。今各随文解之。此经明将射之时,天子、诸侯先行燕礼,所以明君臣之义;卿、大夫将射,先行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古者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礼”者,案《仪礼·大射》在未旅之前,燕初似飨,即是先行飨礼。而云“先行燕礼”者,燕初似飨,正谓其行礼似飨,其馀则燕,故礼其牲狗,及设折俎,行一献,此等皆燕之法也,故云“先行燕礼”也。○“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者,谓臣於堂下再拜稽首,升成拜,君答拜,似若臣尽竭其力致敬於君,君施惠以报之也。○“乡饮酒之礼者,所以明长幼之序”者,此“乡饮酒”谓党正饮酒,以乡统名,则前篇云“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是也。 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内正外,直习於礼乐有德行者也。正鹄之名,出自此也。○中,丁仲反,下同。正音征。鹄,古毒反,徐又如字。 [疏]“故射”至“行矣”。○正义曰:此一经明射者之礼,言内志审正,则射能中。故见其外射,则可以观其内德,故云“可以观德行矣”。○注“正鹄之名,出自此也”。○正义曰:以宾射之的,谓之正。正者,正也,欲明射者内志须正也。郑注《大射》云“正者,正也,亦鸟名。齐鲁之间,名题肩为正”是也。以大射之质,谓之鹄,鹄者,直也,欲使射者外体之直。是正鹄之名出自射者而来,故云“正鹄之名,出自此也”。 其节,天子以《驺虞》为节,诸侯以《貍首》为节,卿大夫以《采蘋》为节,士以《采繁》为节。《驺虞》者,乐官备也。《貍首》者,乐会时也。《采蘋》者,乐循法也。《采繁》者,乐不失职也。是故天子以备官为节,诸侯以时会天子为节,卿大夫以循法为节,士以不失职为节。故明乎其节之志,以不失其事,则功成而德行立。德行立,则无暴乱之祸矣,功成则国安。故曰:“射者,所以观盛德也。”《驺虞》、《采蘋》、《采繁》,《毛诗》篇名。《貍首》逸,下云“曾孙侯氏”是也。“乐官备”者,谓《驺虞》曰“壹发五豝”,喻得贤者多也。“于嗟乎驺虞”,叹仁人也。“乐会时”者,谓《貍首》曰“小大莫处,御于君所”。“乐循法”者,谓《采蘋》曰“于以采蘋,南涧之滨”。循涧以采蘋,喻循法度以成君事也。乐不失职者,谓《采繁》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驺,侧尤反,徐侧侯反。貍,力之反,貍之言不来也。首,先也。此逸《诗》也,郑以下所引“曾孙侯氏”为《貍首》之诗也。蘋音频。繁音烦。循,徐辞均反。豝,百麻反,兽一岁曰豝,《诗传》云:“豕牝曰豝。”涧音谏,山夹水曰涧。滨音宾,涯也。被,扶义反,徐皮义反。僮音童,本亦作“童”,《毛诗传》云:“竦敬也。曰:“ [疏]“其节”至“德也”。○正义曰此节明天子以下射礼乐章之异。○“天子以《驺虞》为节”者,歌《驺虞》之诗,《射人》云“《驺虞》九节”。○“诸侯以《貍首》为节”者,谓歌《貍首》也。《射人》云:“《貍首》七节”。○“卿大夫以《采蘋》为节,士以《采蘩》为节”者,《射人》云:“皆五节。”案《乡射》注云:“五节,歌五终。四节四拾。其一节先以听也。”若然,则九节者,五节先以听,七节者,三节先以听,皆以四节应乘矢拾发也。○“《驺虞》者,乐官备也”者,谓射一发而得五豝,喻得贤人多,贤人多,则“官备也”。○“《貍首》者,乐会时也”者,诸侯不来朝,射其首,是乐会及盟也。○“《采蘋》者,乐循法也”,“于以采蘋?南涧之滨”,循涧以采蘋,喻循法度以成君事。○“《采蘩》者,乐不失职也”,谓《采蘩》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是其不失职也。○“是故天子以备官为节”,谓《驺虞》也。○“诸侯以时会天子为节”,谓歌《貍首》也。○“卿大夫以循法为节”,谓歌《采蘋》也。○“士以不失职为节”,谓歌《采蘩》也。○“明乎其节之志,以不失其事”者,“其节之志”,谓天子以备官为志,诸侯以时会为志,卿大夫以循法度为志,士以不失职为志。是各明达其乐节之志,故能不失其所为之事也。○“德行立,则无暴乱之祸矣,功成则国安”者,是覆说上文“功成德行立”。先覆说“德行”,然后却覆说“功成”也。以先由德行,乃功成也。○“故曰:射者,可以观盛德也”,盛德,无暴乱之祸,国安。射者各明其志,能致盛德,故云“所以观盛德也”。○注“驺虞”至“仁人”。○正义曰:案《诗》义云君射一发则驱五豝兽。以军战之礼,待禽兽之命,不忍特驱其一。此云“喻得贤者多”,则以“豝”喻贤也。谓一发而得五豝,犹若君一求而得五贤。与《诗》文异者,断章为义。云“于嗟乎驺虞,叹仁人也”,与《诗》义同也。以驺虞不食生物,故云于嗟乎其仁人。《驺虞》既为天子乐章,而《仪礼·乡射》用之者,郑注《乡射》云“此天子之射节也”。而用之者,方有乐贤之志,取其宜也。“曾孙”之诗,谓之“貍首”者,《貍首》,篇名;曾孙者,其章头也。《仪礼·大射》“奏《貍首》,间若一”,郑注云“貍之言不来也。其诗有‘射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故谓之“貍首”也。 是故古者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大夫、士。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饰之以礼乐也。故事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圣王务焉。选士者,先考德行,乃后决之於射。男子生而有射事,长学礼乐以饰之。○数,色角反,下同。长,丁丈反。 [疏]“是故”至“务焉”。○正义曰:此一节明天子以射礼简选诸侯以下德行能否。故圣王所以务以射选诸侯、卿、大夫者,诸侯虽继世而立,卿、大夫有功乃升,非专以射而选。但既为诸侯、卿、大夫,又考其德行,更以射辨其才艺高下,非谓直以射选补始用之也。○“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饰之以礼乐也”者,男子生有县弧之义,故云“射者,男子之事”。因此射事,更华饰以礼乐,则容体比於礼,其节比於乐是也。○“故事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者,谓诸事之中,能穷尽礼而可数数为之以兴立人之德行,诸事之中无如於射。唯射能如此,故圣王务重焉也。○注“男子”至“饰之”。○正义曰:“男子生而有射事”者,案《内则》篇云“男子生,设弧於门左”是也。云“长学礼乐以饰之”者,案《内则》篇云“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是长学礼乐以华饰射事也。 是故古者天子之制,诸侯岁献,贡士於天子,天子试之於射宫。其容体比於礼,其节比於乐,而中多者,得与於祭。其容体不比於礼,其节不比於乐,而中少者,不得与於祭。数与於祭而君有庆,数不与於祭而君有让。数有庆而益地,数有让而削地。故曰:“射者,射为诸侯也。”岁献,献国事之书,及计偕物也。三岁而贡士,旧说云:“大国三人,次国二人,小国一人。”○比,毗志反,下同,亲合也。中,丁仲反,下同。得与音预,下皆同。削,胥略反。偕音皆,俱也。是以诸侯君臣尽志於射以习礼乐。夫君臣习礼乐而以流亡者,未之有也。流,犹放也。《书》曰:“流共工于幽州。”○共音恭。 [疏]“是故”至“有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射为诸侯之事,又明诸侯君臣尽志於射,以习礼乐,无流亡之患。○“诸侯岁献”者,谓诸侯每岁献国事之书,及献计偕之物於天子也。○“贡士於天子”者,诸侯三年一贡士於天子也。○“天子试之於射宫”者,言天子试此所贡之士於射宫之中。○“而中多者,得与於祭”者,此谓“大射”也。○注“岁献”至“一人”。○正义曰:以经云“岁献,贡士於天子”,恐“岁献”之文只是贡献於士,故云“岁献,献国事之书”。云“及计偕物也”者,汉时谓郡国送文书之使谓之为“计吏”,其贡献之功与计吏俱来,故谓之“计偕物也”。偕,俱也。非但献国事之书,又俱献贡物,故云“及计偕物”。知“岁献国事之书”者,《小行人》云:“令诸侯春入贡,秋献功。”注云:“贡,六服所贡也。功,考绩之功也,秋献之。若今计文书断於九月,其旧法也。”云“三岁而贡士”者,以经“贡士”之文系“岁献”之下,恐每岁贡士,故云“三岁而贡士”也。又知三岁者,案《书传》云“古者诸侯之於天子也,三年一贡士,一適谓之好德,再適谓之贤,贤三適谓之有功”。有功者,天子赐以衣服弓矢,再赐以秬鬯,三赐以虎贲百人,号曰“命诸侯”。不云“益地”者,文不具矣。《书传》又云“贡士一不適谓之过”,注云“谓三年时也”。“再不適谓之敖”,注云“谓六年时也”。“三不適谓之诬”,注云“谓九年时也”。一绌以爵,再绌以地,三绌而地。毕注云:“凡十五年。”郑以此故知三岁而贡士也。 故《诗》曰:“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言君臣相与尽志於射,以习礼乐,则安则誉也。是以天子制之,而诸侯务焉。此天子之所以养诸侯而兵不用,诸侯自为正之具也。此“曾孙”之诗,诸侯之射节也。四正,正爵四行也。四行者,献宾、献公、献卿、献大夫,乃后乐作而射也。莫处,无安居其官次者也。御,犹侍也。“以燕以射”,先行燕礼乃射也。“则燕则誉”,言国安则有名誉。誉或为“与”。 [疏]“故《诗》曰: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处,御于君所”至“具也”。○正义曰:上经说诸侯君臣之射,此明诸侯之射所歌乐章节者,此《貍首》之诗也,所以论燕射,“则燕则誉”,故君臣相与尽志於射也。此诗名《貍首》,而发首云“曾孙侯氏”者,但此篇之中有“貍首”之字,在於篇中撮取“貍首”之字以为篇首之目。谓若《驺虞》之诗,其字虽在篇内,而名“驺虞”矣。“曾孙侯氏”者,谓诸侯也。此诸侯出於王,是王之曾孙也,故云“曾孙侯氏”矣,若《左传》云“曾孙蒯聩”之类是也。○“四正具举”者,将射之时,先行燕礼。其燕之时,四度正爵,悉皆举遍,谓献宾、献君、献卿、献大夫,四献既毕乃后射,故云“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者,言为燕之时,大夫君子及庶众士等。○“小大莫处,御于君所”者,言大夫士等小之与大,无有处於职司而不来者,皆御侍于君之处所也。○“以燕以射”者,谓先行燕礼,而后射也。○“则燕则誉”者,燕,安也。既君臣欢乐,用是燕安而有声誉也。○“诸侯自为正之具也”,正,谓脩正。言射者是诸侯自为脩正之具,言脩正得安,由於射也。故前文云“内志”,正谓此也。○注“此曾”至“名誉”。○正义曰:以诸侯射以《貍首》之篇,谓今《诗》文无《貍首》之篇。今《射义》有载“曾孙”之诗,故知是《貍首》也。云“正爵四行,献宾、献公、献卿、献大夫”者,《大射礼》文。云“乃后乐作而射也”者,案《大射礼》,献大夫之后,乃后工入,乐作而后射,此谓大射也。若燕射则说屦升堂,坐之后乃射矣,故《燕礼》说屦升堂,献士毕,“若射,则大射正为司射,如乡射之礼”是也。 孔子射於矍相之圃,盖观者如堵墙。矍相,地名也。树菜蔬曰“圃”。○矍,俱缚反,注同。相,息亮反。矍相,地名。圃音补,徐音布。观如字,又古乱反。堵,丁古反。蔬,一本作疏,所鱼反。射至於司马,使子路执弓矢出延射,曰:“贲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其馀皆入。”盖去者半,入者半。先行饮酒礼,将射,乃以司正为司马。“子路执弓矢出延射”,则为司射也。延,进也。出进观者欲射者也。贲,读为“偾”,偾,犹覆败也。亡国,亡君之国者也。与,犹奇也。后人者,一人而已。既有为者,而往奇之,是贪财也。子路陈此三者,而观者畏其义,则或去也。延,或为誓。○贲,依注读为偾,音奋,覆败也。将,子匠反。与音预,注同。不入,一本作“不得入”者,非也。贲读音奔。覆,方卜反。奇,居宜反,下同。后如字,又音候。又使公罔之裘、序点扬觯而语。公罔之裘扬觯而语曰:“幼壮孝弟,耆耋好礼,不从流俗,脩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盖去者半,处者半。序点又扬觯而语曰:“好学不倦,好礼不变,旄期称道不乱,者不?在此位也。”盖<广勤>有存者。之,发声也。射毕,又使此二人举觯者,古者於旅也语,语,谓说义理也。三十曰壮。耆、耋,皆老也。流俗,失俗也。处,犹留也。八十、九十曰旄,百年曰期颐。称,犹言也。道,犹行也。者不,言有此行不,可在此宾位也。序点,或为“徐点”。壮,或为“将”。旄期,或为“旄勤”。今《礼》扬皆作“腾”。○公罔,人姓也,又作罔。之裘,裘,名也;之,语助。序点,多簟反。序,姓;点,名也。觯,之豉反。弟音悌。耆音祁,巨支反,六十曰耆。耋,大结反,七十曰耋,一云八十曰耋。好,呼报反,下同。“脩身以俟死”,绝句。“者不”,此二字一句,下及注皆同。旄,本又作“耄”,莫报反,八十、九十曰耄。期,本又作“旗”,音其,如字。百年曰“期颐”,颐,养也。称如字。“不乱”,绝句,本或作“而不乱”。<广勤>音勤,又音仅,少也。期颐,以支反,郑注《曲礼》云:“期,要也。颐,养也。”“言有此行不”,绝句。行,音下孟反。 [疏]“孔子”至“存者”。○正义曰:从篇首以来,释天子以下射乐之节,又说《大射》之礼,并显诸侯《狸首》之义。故此一节载“孔子射於矍相之圃”,选贤誓众之礼也。○“射至於司马”者,欲射之前,先行乡饮酒之礼,献宾及介。献众宾之后,未旅之前,作相为司正。至於将射,转司正为司马,故云“射至於司马”也。○“使子路执弓矢出延射”者,谓立司马之时,孔子使子路为司射之官,出门而延进观者及欲射之人。“曰贲军之将”者,贲,谓覆败也。败军之将,言无勇也。○“亡国之大夫”者,谓亡君之国,言不忠且无智也。○“与为人后”者,与,犹奇也。谓有人无后,既立后讫,此人复往奇之,是其贪财也。○“不入,其馀皆入”者,言有此以前三恶,则不得入,若其馀无此三恶者,皆得入也。○“又使公罔之裘、序点扬觯而语”者,公罔为氏也,裘,名也。序,氏也;点,名也。扬,举也。至将旅之时,使一人俱举觯誓众,而说所誓之事。此举其目,故总举二人,於是公罔之裘先言,序点后言矣。○“幼壮孝弟”者,谓二十之幼,三十之壮,能於幼、壮以来能行孝弟也。○“耆耋好礼”者,谓六十之耆,七十之耋,老而不倦,爱好於礼。○“不从流俗”者,身行独行,不从流移之俗也。○“修身以俟死”者,谓脩洁其身,以俟於死。“者不,在此位也”者,“者不”,问此众人之中有此上诸行不?若有,则可在此宾位矣。○“好学不倦,好礼不变”者,此之所誓弥精於前,前则虽云孝弟、好礼,未能不倦、不变。○“旄期称道不乱”者,旄,谓八十、九十曰旄;期,谓百年曰期颐。年虽甚老,行道不乱,亦喻前文“耆耋好礼”,是后者弥精也。但此《记》所陈,唯约《乡射礼》也。○“子路出延射”者,是将射之前。按《乡射》,司射比众耦於堂西。此“出延”者,但观者既多,庭中不容,故出延之入,乃比耦。以初门外未入,观者既多,未有宾主之礼,故誓,恶者令其不入。以《乡饮酒礼》差之,射礼毕旅酬之时,乃使二人举觯,故乡射礼毕,司马反为司正,乐正升堂复位,宾取俎西之觯酬主人,主人酬大夫。自相旅毕,君使二人举觯於宾与大夫,则当此公罔之裘、序点二人举觯之节也。但众宾射事既了,众宾皆在宾位,主人以礼接之,不复斥言其恶,於此但简其善。公罔简而尚疏,序点简而转详。旄、期之老不复能射,得云“在位”者,此极老之人本来观礼,虽不能射,与在宾中,故知旅酬之时其人尤在也。○注“先行”至“去也”。○正义曰:知“先行饮酒礼”者,按《仪礼·乡射》先行饮酒之礼,此射矍相之圃谓宾射,故郑注“乡侯二正”,是用宾射之正。又《乡大夫职》云:“以乡射之礼五物询众庶。”郑引此“孔子射於矍相”之事,故知与此《乡射》同也。云“贲读为偾”者,若《春秋》“郑伯之车偾於济”,《说文》云“偾,僵也”,是偾为覆败也。云“与,犹奇也”者,谓他人无后,既有人后之,相为合配。今已更往后之,是配合之外,更有奇只,故云“后人者,一人而已。既有为者,而往奇之”。○注“之发”至“位也”。○正义曰:按经下云“公罔裘”,上云“之裘”,故知“之”是发声也,即“裘”为名矣。云“射毕又使此二人举觯者,古者於旅也语”者,郑释其“公罔之裘、序点扬觯而语”之事。“古者於旅也语”者,《乡射记》文。郑注云:“礼成乐备,乃可以言语先王礼乐之道也。”云“耆、耋,皆老也”者,按《曲礼》云:“六十曰耆。”服虔注僖九年传云:“七十曰耋。”大略言之,七十、八十,谓年馀七十也。又《毛诗传》云:“八十曰耋。”大略言之,七十、八十皆谓之“耋”也。云“者不,言有行不,可以在此宾位”者,谓射毕旅酬之时,众宾之位矣。 射之为言者绎也,或曰舍也。绎者,各绎己之志也。故心平体正,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则射中矣。故曰:“为人父者以为父鹄,为人子者以为子鹄,为人君者以为君鹄,为人臣者以为臣鹄。”故射者,各射己之鹄。故天子之大射,谓之射侯。射侯者,射为诸侯也。射中则得为诸侯,射不中则不得为诸侯。大射,将祭,择士之射也。以为某鹄者,将射,还视侯中之时,意曰此鹄乃为某之鹄,吾中之则成人,不中之则不成人也。得为诸侯,谓有庆也。不得为诸侯,谓有让也。○绎音亦,徐音释。舍如字,旧音舍。中,丁仲反,下及注皆同。鹄,古毒反,徐如字,注同。射,食亦反,下“射天地四方”同。 [疏]“射之”至“诸侯”。○正义曰:此一经释称射之名及鹄之与侯之文。○“射之为言绎也”者,此记者训释射之名,射者,是绎也。绎,陈也。言陈己之志。○“或曰舍也”者,是记者又解射名,故云“射者舍也。舍,中也。谓心平体正,“持弓矢审固”,则能中也。“绎者,各绎己之志也”者,言君臣、父子,各舒陈己之志意,则下云“为人父者以为父鹄”是也。○“持弓矢审固,则射中矣”者,此覆说释上“或曰舍也”。舍,中也。○“为人父者以为父鹄”者,凡射者大射则皮侯,宾射则正侯,燕射则兽侯。唯大射有鹄,此据《大射》而知。然鹄则上下俱同,无复君臣、父子之别。而言“以为父鹄”者,谓升射之时,既身为人父,则念之云,所射之鹄,是为人父之鹄,中则任为人父,不中则不任为人父,故“为人之父者以为父鹄”。以下放此。○“故射者各射己之鹄”者,谓众射之人,虽共射一鹄,各射己之所主之鹄也。○“故天子之大射,谓之射侯”者,言天子所射之物,“谓之射侯”。言射之中,能服诸侯也。举大射言之,其实宾射、燕射皆谓之“射侯”也。○“射中则得为诸侯”者,谓数有庆赐,堪得久为诸侯也。○“射不中,则不得为诸侯”者,数被责让,不堪久为诸侯也。非为射中封为诸侯,不中不得为诸侯也。○注“大射”至“让也”。○正义曰:“大射,将祭,择士之射”者,即下文云“天子将祭,必先习射於泽”、“所以择士”是也。云“将射,还视侯中之时,意曰此鹄乃为某之鹄”者,案《乡射礼》云,耦升自西阶,并而东,皆当其物。北面揖,及物揖,皆左足履物,还视侯中。谓於此之时,南面回还,视侯中也。中谓身,谓视侯中身也。射者意云此鹄乃为某之鹄,谓父之鹄、子之鹄不定一,故称“某”也。云“吾中之则成人,不中之则不成人也”者,中之则能成其父子、君臣,若不中则不能成其父子、君臣,故知父鹄、子鹄也。云“得为诸侯,谓有庆也。不得为诸侯,谓有让也”者,郑恐“得为诸侯”,始封以土,“不得为诸侯”,则夺其国,故明之也。凡天子、诸侯及卿、大夫礼射有三,一为大射,是将祭择士之射;二为宾射,诸侯来朝,天子入而与之射也,或诸侯相朝而与之射也,三为燕射,谓息燕而与之射。其天子、诸侯、大夫三射皆具,其士无大射。故《司裘职》云:大射,唯明王及诸侯、卿、大夫,不及於士。故郑注云:“士不大射,士无臣,祭无所择”是也。其宾射、燕射,士皆有之,故《射人》云“士射犴侯二正”,是士有宾射也。又《乡射记》云:“士布侯,画以鹿豕。”是士有燕射矣。其侯,天子大射则射皮侯,故《考工记》云:“张皮侯而栖鹄,则春以功。”又《司裘职》云:“王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豹侯,设其鹄。”郑注《考工记》皮侯,谓此侯也。畿内诸侯大射,则张熊侯、豹侯,故《司裘职》云“诸侯则共熊侯、豹侯”、“设其鹄”是也。唯畿外诸侯大射亦张三侯,郑注云“远尊得伸”,故亦张三侯。一曰大侯,郑注云“则天子熊侯”,谓以熊皮饰之。二曰糁侯,郑注云“糁,杂也”,“豹鹄而麋饰”。三曰犴侯,郑注云“犴,胡犬皮饰侯”。若畿内卿、大夫射麋侯,故《司裘》云“卿、大夫则共麋侯”是也。其畿内卿、大夫射侯无文,於诸侯既得三侯,其卿、大夫盖降君一等,则糁侯、犴侯,其大射之侯皆有鹄也。其鹄,则三分侯中而居其一,故《考工记》云:“梓人为侯,广与崇方,参分其广,而鹄居一焉。”凡皮侯者,各以其饰侯之侧,又方制其皮以为鹄。故郑注《司裘》云:“以虎、熊、豹、麋之皮饰其侧,又方制之以为{高子},谓之鹄。”“谓之鹄”者,取名於“鳱鹄”。鸿鹄小鸟而难中,是以中之为隽;亦取鹄之言“较”,较者,直也,射所以直己志。则是但取其名,非是实鸟也。此侯道,郑注《司裘》云:“虎九十弓,熊七十弓,豹、麋五十弓。列国之诸侯大射,大侯亦九十,参七十,干五十。远尊得伸,可同耳。”其天子以下宾射,则《射人》云:王射三侯、五正,诸侯射二侯、三正,卿、大夫射一侯、三正,士射犴侯,二正。郑云:“谓五正,三正,二正之侯。”五正者,中朱、次白、次苍、次黄,玄居外。三正损玄、黄,二正画以朱绿。”郑又云:“二侯者,三正、二正之侯也。一侯者,一正而已。此皆与宾射於朝之礼也。《考工记·梓人职》云:‘张五采之侯,则远国属。’”凡宾射之侯谓之正。郑注《大射》云:“正者,正也,亦鸟名。齐鲁之间,名题肩为正。”然则天子宾射,用五正、三正、二正之侯,畿内诸侯宾射,用三正之侯,卿、大夫用二正之侯,士亦用二正之侯,又饰以犴。畿外诸侯以下宾射,其侯无文,约《大射》,诸侯既同天子张三侯,则宾射亦同。天子用五正、三正、二正之侯,其卿、大夫射亦三正、二正之侯,士射二正之侯。若五正者同虎侯九十弓,三正者同熊侯七十弓,二正者同豹侯五十弓。凡中央之赤,皆方二尺,以外之色皆分布之,其外又画以云气。天子以下燕射,则尊卑皆用一侯,故《乡射记》云:“天子熊侯,白质;诸侯麋侯,赤质;大夫布侯,画以虎豹;士布侯,画以鹿豕。”郑注云:“白质、赤质,皆谓采其地。其地不采者,白布也。熊、麋、虎、豹、鹿、豕,皆正而画其头,象於正鹄之处耳。君画一,臣画二,阳奇阴偶之数也。《燕射》射熊、虎、豹,不忘上下相犯。射麋、鹿、豕,志在君臣相养也。”《梓人》云“张兽侯则王以息燕”,谓此也。《乡射记》既不列畿内、畿外之异,则诸侯以下外、内同也。《乡射记》列天子以下各一侯,下文云“侯道五十弓,弓二寸,以为侯中”。则天子以下皆五十弓,侯中同方一丈也。降尊以就卑,言燕主欢心故也。而皇氏、沈氏乃云:“天子熊侯,或云九十弓,或云七十弓。乃同三侯。”上下之差,文无准据,其义非也。其侯用布之数,案《乡射记》,乡侯五十弓,则侯道五十步也。以弓之下制长六尺,以射用弓,故称“弓”。一弓取二寸以为中,则侯中方一丈也。《乡射记》又云:“倍中以为躬。”注云:“射,身也。谓中之上下幅也,用布各二丈。”《乡射记》又云:“倍躬以为左右舌。”舌,谓躬之上下横一幅布,张於躬外左右而出,谓之“舌”。《考工记》谓“舌”为“个”。躬既二丈,上舌倍躬,则用布四丈也。《乡射记》又云:“下舌半上舌。”注云:“半者,半其出於躬者也。”上舌出躬各一丈,则下舌出躬各五尺。然则下舌用布三丈。总而计之,侯中方一丈,凡五幅,用布五丈,上下二躬,用布四丈,上舌复用布四丈,下舌用布三丈。故郑注《乡射记》云“乡射,侯用布十六丈”也。以此计之,侯道七十弓,则侯中方丈四,凡七幅,幅别丈四,是用布九丈八尺。上下二躬各倍中,用布五丈六尺。上舌倍躬,亦用布五丈六尺。上舌出躬各丈四尺。“下舌半上舌”,则左右各减七尺,则下舌用布四丈二尺。故郑注《乡射记》云:“七十步之侯,用布二十五丈二尺。”其九十弓之侯,则侯中方丈八尺。凡九幅,幅别一丈八尺,侯中用布十六丈二尺。上下二躬各倍中,用布七丈二尺。上舌倍躬,长七丈二尺,其舌出躬各丈八尺。“下舌半上舌”,出躬者,则左右各减九尺,下舌长五丈四尺。故郑注《乡射记》云:“九十步之侯,用布三十六丈。”其张三侯之体同道,位之近者最下,远者渐高。故《大射》云:“大侯之崇见鹄於参,参见鹄於干,干不及地武。”以此计之,犴侯下畔去地尺二寸。犴侯之体,上下躬及舌,总有四幅,凡广八尺,侯中方一丈,是犴侯部高一丈九尺二寸。此犴侯上畔去地一丈九尺二寸。以此犴侯上畔,则是糁侯之鹄去地之数也。其糁侯下舌及躬,凡有四尺。糁侯之中鹄,下有三分之一。糁侯中方丈四,其三分之一,得四尺六寸三分寸之二。是糁侯自鹄以下,凡有八尺六寸三分寸之二,皆为犴侯所掩。犴侯上畔去地一丈九尺二寸,去其八尺六寸三分寸之二,是糁侯下畔去地一丈五寸三分寸之一。故郑注《大射》云:“糁侯去地一丈五寸,少寸半也。”云“少半寸”,则三分寸之一也。犴侯既去地一丈九尺二寸,更加糁侯之中,三分之二,九尺三寸三分寸之一,又加糁侯上躬,与个四尺,则糁侯上畔去地三丈二尺五寸三分寸之一,则是大侯鹄下之数也。其大侯下舌及躬,并侯中三分之一,总一丈,为糁侯所掩,於三丈二尺五寸三分寸之一减其一丈,则是大侯下畔去地之数。故郑注《大射》云“大侯去地二丈二尺五寸少半寸”也。其耦,《射人》云“王以六耦”,“诸侯以四耦”,“卿、大夫、士以三耦”。又《射人》云诸侯以下,谓畿内也。若畿外诸侯以下,则皆三耦。故《大射》及《乡射》,并《左传》襄二十九年晋士鞅来聘,射皆三耦是也。其射宫所在,天子大射,必先习於泽宫,而后射於射宫,则此《射义》文也。其射宫,天子则在庙也。故《司服》云:“享先公,飨、射则鷩冕。”《司几筵》云“大朝觐、大飨射”,“依前南乡”是也。其服鷩冕。天子宾射则在朝,故《射人》云“诸侯在朝,则皆北面”是也。其服皮弁服矣。天子燕射则在寝,以诸侯燕於小寝,天子路寝之朝谓之燕朝者,故知天子、诸侯燕射在寝。故《乡射记》云:“君国中射,则皮树中。”郑注云:“谓燕射也。”其服则玄冕、缁衣、素裳也,诸侯以为朝服。《燕礼》云“燕,朝服於寝”,是其诸侯大射,不显畿内、畿外之异。案《仪礼·大射》云“公入,骜。”射毕而云“入”,谓从郊入国也,谓射在郊学也。故《乡射记》云:“於郊则闾中。”郑注云:“大射於大学。”《仪礼》所陈,多据畿外诸侯,即畿内诸侯,或亦然也。其服无文,故用皮弁,以射在学宫,《学记》云“皮弁祭菜”故也。其诸侯宾射,若在国,则亦在朝与天子同。若在国外相会,则在竟。故《乡射记》云:“於竟,则虎中。”郑注云:“谓与邻国君射也。”其服亦皮弁服也,以《聘礼》“君受聘皮弁”故也。其卿大夫以下射之所在及所服之衣,无明文也。此三射之外,又有乡射,谓乡大夫贡贤能之后,行乡射之礼,而询众庶。故《乡大夫职》云:“献贤能之书于王”,“退而以乡射之礼五物询众庶”是也。又有州长“射於州序”之礼,其侯并同宾射之法,故郑注云:“乡侯二正。”又有主皮之射。凡主皮之射有二,一是卿大夫从君田猎,班馀获而射。《书传》云:凡祭取馀获陈於泽,然后卿大夫相与射也。郑注《乡射》云:“主皮者无侯,张兽皮而射之,主於获也。”二是庶人亦主皮之射,故郑注《周礼》云“庶人无侯,张皮而射之”是也。又有习武之射,故《司弓矢》云“弧弓,以授射甲革椹质者”是也。 天子将祭,必先习射於泽。泽者,所以择士也。已射於泽,而后射於射宫,射中者得与於祭,不中者不得与於祭。不得与於祭者,有让削以地,得与於祭者,有庆益以地,进爵、绌地是也。泽,宫名也。士,谓诸侯朝者,诸臣及所贡士也。皆先令习射於泽,已乃射於射宫,课中否也。诸侯有庆者先进爵,有让者先削地。○与音预,下皆同。绌,敕律反。朝,直遥反。令,力呈反。已音以。课,口卧反。 [疏]“天子将祭,必先习射”至“是也”。○正义曰:前经已言数与於祭而君有庆,数不与於祭而君有让。此经又重言者,前经明诸侯贡士之制,故赏罚所贡之君,此经论人君将祭择士,赏罚其士之身,故於此又重言也。又前经贡士云容体合礼,其节比乐,此经直云“射中”与“不中”,不云“容体”及“射节”者,文不具也。○“天子将祭,必先习射於泽,泽者,所以择士也”者,泽是宫名,於此宫中射而择士,故谓此宫为“泽”。泽所在无文,盖於宽闲之处,近水泽而为之也。非唯祭而择士,馀射亦在其中,故《书传》论主皮射云:“乡之取也於囿中,勇力之取也。今之取也於泽宫,揖让之取也。”是主皮之射,亦近於泽也。选士於泽,不射侯也,但试武而已。故《司弓矢》云:“泽,共射椹质之弓矢。”郑司农引此《射义》之文以释之。是知於泽中射椹质而已。又郑注《司弓矢》云:“树椹以为射正,射甲与椹,试弓习武也。”其主皮之射则张皮,亦揖让也。“有让削以地”,“有庆益以地”者,谓诸侯也。○注“泽宫”至“削地”。○正义曰:“士,谓诸侯朝者,诸臣及所贡士也”者,以其助祭,故知是此等之人。前经论贡士与祭,故知此经之士含贡士也。云“诸侯有庆者先进爵,有让者先削地”者,此解经“进爵绌地”之文。以经之上文“有让削以地”、“有庆益以地”,更总云“进爵绌地”。据“有庆”者先“进爵”,“有让”者先“绌地”。进则爵轻於地,故先进爵而后益以地也。退则地轻於爵,故先削地而后绌爵也。 故男子生,桑弧蓬矢六,以射天地四方。天地四方者,男子之所有事也。故必先有志於其所有事,然后敢用穀也,饭食之谓也。男子生则设弧於门左,三日负之,人为之射,乃卜食子也。○桑弧音胡,以桑木为弓。蓬,步工反。饭,扶晚反。食音嗣,注同。为,于伪反。 [疏]“故男”至“谓也”。○正义曰:此一经明男子重射之义,以男子生三日,射人以桑弧蓬矢者,则有为射之志,故长大重之。“桑弧蓬矢”者,取其质也。所以用“六”者,“射天地四方”也。所以礼射唯四矢者,示事有不用也。四矢者,象御四方之乱。○“故必先有志於其所有事”者,言子始生,三日用桑弧蓬矢六者,欲使此子先有志意於其所有事之处,谓於“天地四方”也。○“然后敢用穀也”者,三日射罢之后,然后敢用穀,以食其子也。○“饭食之谓也”者,至射毕用穀,犹若事毕设饭食,故云“饭食之谓也”。 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诸,犹於也。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必也射乎”,言君子至於射则有争也。下,降也。饮射爵者,亦揖让而升降。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说决拾,卻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而升饮。君子耻之,是以射则争中。○争,争斗之争,下及注“有争”皆同。“揖让而升下”,绝句。“而饮”,一句。袒音但。决,古穴反。说,吐活反。拾音十。卻,丘逆反,又羌略反。弛,式氏反,又始氏反。中,丁仲反,下文、注同。 [疏]“射者”至“君子”。○正义曰:此一经明射是仁恩之道,唯内求诸己,不病害於物。既求诸己,耻其不胜,乃有争心矣。○“揖让而升下,而饮”者,下,犹降也。言将饮射爵之时,揖让而升堂,又揖让而升下,而饮此罚爵。既以礼升降,其事可惭故也。○“其争也君子”者,言虽君子,因射亦有争也。○注“必也”至“争中”。○正义曰:此“饮射爵者,亦揖让而升降”者,此解经“揖让而升下”。经称“揖让”,谓饮射爵时揖让,非射时揖让也,故云“饮射爵者,亦揖让而升降”。“亦”者,亦如射时揖让,饮今亦揖让。故《仪礼·大射》云:耦进,上射在左,并行,当阶北面揖,及阶揖。升堂揖,皆当其物北面揖,及物揖。射毕,北面揖,揖而升射。是射时升降揖让也。《大射》又云:饮射爵之时,“胜者皆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皆袭,说决拾,卻左手,右加弛弓于其上,遂以执弣”。“揖如始升射。及阶,胜者先升,升堂,少右。不胜者进,北面坐,取丰上之觯”,“立卒觯”。“坐奠於丰下,兴,揖”。“不胜者先降”。是饮射爵之时,揖让升降也。 孔子曰:“射者何以射?何以听?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宅乎!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何以,言其难也。声,谓乐节也。画曰正。栖皮曰鹄。正之言正也。鹄之言梏也。梏,直也,言人正直乃能中也。发,或为“射”。○正音征,注同。夫音扶。肖音笑。栖音西。鹄音角,下同。《诗》云:“发彼有的,以祈尔爵。”祈,求也。求中以辞爵也。酒者,所以养老也,所以养病也。“求中以辞爵”者,辞养也。发,犹射也。的,谓所射之识也。言射的必欲中之者,以求不饮女爵也。辞养,让见养也。尔,或为“有”。○的,丁历反。养如字,徐羊尚反。识音式,一音志。女音汝。 [疏]“孔子”至“养也”。○正义曰:前经论射求诸己乃有争心,故此明射中之难,以中为贵。○“射者何以射”者,言为射之人,何以能使射中与乐节相应也。○“何以听”者,言何以能听此乐节,使以射中相合。言射中乐节,两相应会,至极难矣。○“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者,此论射中与乐节相会为难之事。“循声”者,若谓射者依循乐声而发矢,不失正鹄。言其中矣。如此者,其由贤者乃能然,是难也。“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者,不肖,谓小人也。言小人则不能循声而发,又不能持弓矢审固,彼既如此,则何能以中也。“《诗》云:发彼有的,以祈尔爵”者,此《小雅·宾之初筵》之篇,刺幽王之诗。陈古之明王大射之礼,发矢之时,射彼所祈之的。祈,求也。以求祈中,辞尔所罚之酒爵也。○“求中以辞爵者,辞养也”者,酒既养老,又以养病。今射者非病、非老,故求射中以辞让此爵者,辞让见养老也,不敢当其养礼也。○注“何以”至“中也”。○正义曰:“何以,言其难”者,言此事难作何法以为之者,言不可为也。故云“言其难”也。云“声,谓乐节也”者,《驺虞》九节之属也。云“画曰正”,则宾射也。“栖皮曰鹄”,则大射也。○注“发犹”至“养也”。○正义曰:云“发犹射”者,解上“发彼有的”也。云“的,谓所射之识也”,识,犹记识之处,即正鹄之中也。云“辞养,让见养也”,若己有老、病而可受养,今己为射不中而受爵,是无功受养,不敢当之,故让矣。 卷六十二 燕义第四十七 陆曰:“郑云:‘名《燕义》者,以记君与臣燕饮之礼,上下相报之义也。’”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燕义》者,以其记君臣燕饮之礼,上下相尊之义。此於《别录》属《吉事》。”案《仪礼目录》云:“诸侯无事,若卿大夫有勤劳之功,与群臣燕饮以乐之。”勤劳,谓征伐、聘问。《诗》曰“吉甫燕喜”,是也。臣有王事之劳亦燕之,故《燕礼记》云“若有王事”是也。 古者周天子之官有庶子官。庶子官职诸侯、卿、大夫、士之庶子之卒,掌其戒令,与其教治,别其等,正其位。职,主也。庶子,犹诸子也。《周礼》诸子之官,司马之属也。卒,读皆为“倅”,诸子副代父者也。戒令,致於大子之事。教治,脩德学道。位,朝位也。○卒,依注音倅,七对反,又苍忽反,副也。治,直吏反,注及下同。别,彼列反。大子音泰,后“大子学”同。朝音直遥反。国有大事,则率国子而致於大子,唯所用之。若有甲兵之事,则授之以车甲,合其卒伍,置其有司,以军法治之,司马弗正。国子,诸子也。军法:百人为卒,五人为伍。弗,不也。国子属大子,司马虽有军事不赋也。○合如字,徐音閤。卒伍,子忽反,注同。伍音五。正音征。凡国之政事,国子存游卒,使之脩德学道,春合诸学,秋合诸射,以考其艺而进退之。游卒,未仕者也。学,大学也。射,射宫也。《燕礼》有庶子官,是以《义》载此以为说。○卒,七内反,注同。 [疏]“古者”至“退之”。○正义曰:此一节明诸侯与庶子燕饮之礼,从篇首至末,皆明燕饮之义。但燕饮之礼,有庶子官,故方说燕礼之初,先陈庶子之事。各随文解之。“周天子之官有庶子官”者,此明“庶子”之义也。谓作《记》之人在於周末,追述周初之事,故云“古者”。言周之天子,其下立官有庶子之官,天子谓之“诸子”,诸侯谓之“庶子”,其所职掌,诸子、庶子同也。故此《记》虽明诸侯庶子职掌,其所载之事皆《诸子职》文也。○“庶子官职诸侯、卿、大夫、士之庶子之卒”者,言此官职主诸侯及卿、大夫、士众庶之子副倅於父之事,所以官名“庶子”。○“掌其戒令”者,此等众子须有戒法政令,而庶子官掌之。○“与其教治”者,与,犹及也。教,谓教学。治,谓治身。言非但掌戒令而已,及其教治亦皆掌之。○“别其等”者,谓分别其贵贱之等。○“正其位”者,正其朝廷所立之位也。此《记》云“诸侯、卿、大夫、士之庶子之卒”,《周礼·诸子职》则云“掌国子之倅”,唯此为别。但《诸子职》总谓之“国子”,此云“诸侯、卿、大夫、士之庶子”者,是其適子也。谓之“庶”者,庶,众也。以其適子众多,故众谓之“庶子”,非適子庶弟而称庶子也。必知“適子”者,以其云“倅”,是副贰於父之言。故郑注《诸子职》云:“国子者,是公、卿、大夫、士之副贰。”又引《王》制云“王大子,王子,群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適子”是也。○注“职主”至“位也”。○正义曰:云“《周礼》诸子之官,司马之属也”者,案《周礼》,诸子,下大夫,属司马。云“卒,读皆为倅”者,以经云“庶子之卒”,下文云“国子存游卒”,以“卒”字非一,故云卒皆为倅。若旁置“人”者,是副倅之“倅”。若不置人者,则百人为卒之“卒”。故读“卒”从“倅”也。云“诸子副代父者也”,此诸適子皆副代於父,与父为倅,故称“倅”也。云“戒令,致於大子之事”者,则下文云:“国有大事,则率国子而致於大子。”其事非一,故云“戒令,致於大子之事”。云“位,朝位也”者,此等诸子虽未为官,皆从父尊卑以为等级,故有别其等、正其位也。“唯所用之”者,若国有大事之时,而进致诸子於大子,唯任大子随时所用也。○“合其卒伍,置其有司”者,言若国有甲兵之事,则庶子之官,付授以车甲,合会之以卒伍,置立之以有司。谓立其主将,使统领之,用军旅之法治理之。○“司马弗正”者,弗,不也。正,役也。以此等诸子既统属大子,随大子徵发,王家之事,司马不得征役之也。○“凡国之政事,国子存游卒”者,前经云“国有大事”,谓祭祀,或宿卫,又云“甲兵之事”。此经别云“国之政事”,则非大事与甲兵也。是国之寻常小小之政事,谓力役、士功、胥徒之属,不与干国子,唯民庶所为。“国子存游卒”,未仕者之中,不干其事也。○“使之脩德学道”者,既不与国子之寻常政事,但使之脩行其德,学习道艺也。○“春合诸学”者,谓仲春之时,合此诸子在於大学。○“秋合诸射”者,谓仲秋之时,合其诸子在於射宫,使之脩德学道,或容习射也。○“以考其艺而进退之”者,是庶子之官,考校其艺之高下,而进退其能否,能者进之,否者退之。○注“游卒”至“为说”。○正义曰:“游卒,未仕者也”,案《师氏职》云:“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郑注云:“贵游子弟,王公之子弟。游,无官司者。”则此游卒,是游逸以为副倅,故云“未仕者”。云“学,大学也”者,以《大胥》云“春释菜合舞”,《文王世子》云“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籥”,皆於东序。初教在东序,至合时则在周之大学,故云“学,大学也”。云“射,射宫也”,择士习射之宫也。又《周礼·大胥》云:“秋颁学合声。”其合声之时,则亦在大学。《文王世子》云:“凡大合乐,必遂养老。”郑云“春合舞,秋合声”。是养老在东序也,故知大合乐在东序。云“《燕礼》有庶子官,是以《义》载此以为说”者,案《燕礼》云:“主人升自西阶,献庶子于阼阶上。”又云:“庶子执烛。”是《燕礼》有庶子官也。以庶子於燕有事,是以《燕义》於此说庶子职掌,故云“载此以为说”也。 诸侯燕礼之义,君立阼阶之东南,南乡,尔卿,大夫皆少进,定位也。君席阼阶之上,居主位也。君独升立席上,西面特立,莫敢適之义也。定位者,为其始入踧蜡,揖而安定也。○乡,许亮反。適音敌,大历反,本亦作“敌”。为,于伪反,下文“为疑”同。踧,本亦作“蹴”,千六反。,子昔反,又积亦反。 [疏]“诸侯”至“义也”。○正义曰:此经说燕礼之初,君独升立於阼阶之上,明君尊莫敢敌之义也。皆引《燕礼》正经,记者以义说之。○“卿大夫皆少进,定位也”者,案《燕礼》:“卿大夫皆入门右,北面”,“君南乡,尔卿。卿西面,北上,尔大夫。大夫皆少进”,皆北面,所以然者,定群臣之位也。“定位”之语,是记者之辞也。○“君席阼阶之上,居主位也”者,居主位之语,亦记者辞也。“君独升立席上,西面特立,莫敢適之义也”者,“莫敢適”,言臣下莫敢与君敌匹而为礼,亦是记者之言也。 设宾主,饮酒之礼也。使宰夫为献主,臣莫敢与君亢礼也。不以公卿为宾,而以大夫为宾,为疑也,明嫌之义也。宾入中庭,君降一等而揖之,礼之也。设宾主者,饮酒致欢也。宰夫,主膳食之官也。天子使膳宰为主人。公,孤也。疑,自下上至之辞也。公卿尊矣,复以为宾,则尊与君大相近。○亢,苦浪反。使宰夫,本亦作“使膳夫”。上,时掌反。复,扶又反。大音泰,旧他佐反。近,附近之近。 [疏]“设宾”至“之也”。○正义曰:此经明《燕礼》臣莫敢亢君,君又屈而礼之也。○“而以大夫为宾,为疑也”者,公卿,朝臣之尊;宾又敌主之义。若以公卿为宾,疑其敌君之义,为其嫌疑,故所以使大夫为宾,明其远嫌之义也。○“君降一等而揖之,礼之也”,宾既至庭,君降阶一等而揖之,是以礼待於宾也,故云“礼之”。“礼之”亦记者辞也。○注“设宾”至“相近”。○正义曰:云“天子使膳宰为主人”者,《文王世子》文。云“公,孤也”者,此诸侯燕臣子之礼,而称“公”,故知是上公得置孤。孤止一人,而《燕礼》云“诸公”者,郑注彼云:“言‘诸’者,容牧有三监也。”云“疑,自下上至之辞也”,疑,拟也。是在下比拟於上,故云“自下上至之辞也”。云“尊与君大相近”,言公卿在朝,位与君相近。今若使为宾,被君所敬,则其尊与君大相逼近,故经云“以大夫为宾”,为其疑故也。 君举旅於宾,及君所赐爵,皆降,再拜稽首,升成拜,明臣礼也。君答拜之,礼无不答,明君上之礼也。臣下竭力尽能以立功於国,君必报之以爵禄,故臣下皆务竭力尽能以立功,是以国安而君宁。礼无不答,言上之不虚取於下也。上必明正道以道民,民道之而有功,然后取其什一,故上用足而下不匮也。是以上下和亲而不相怨也。和宁,礼之用也。此君臣上下之大义也。故曰:“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言圣人制礼,因事以讬政。臣再拜稽首,是其竭力也。君答拜之,是其报以禄惠也。○稽,徐本作“”,音启。以道音导,下同。什音十。匮,求位反。 [疏]“君举”至“义也”。○正义曰:此一经明《燕礼》臣尽礼於下、君答之於上、上下交欢而不相怨,明君臣之义也。○“君举礼於宾”者,谓举旅酬之酒以酬宾。○“及君所赐爵”者,特赐臣下之爵。○“皆降,再拜稽首,升成拜”者,谓宾受君之酬,及臣受君赐爵,皆降自西阶,再拜稽首。以受君恩,又升堂,更再拜稽首,以成拜也。故《燕礼》云:“公酬宾,宾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郑云:“升成拜,复再拜稽首也。”至礼杀之后,宾下堂,是欲拜。君则辞之,宾未拜也。宾乃升堂,再拜稽首。郑注云不言成拜者,以其下堂,未拜故也。《燕礼》云:“公卒觯,宾下拜,小臣辞。宾升,再拜稽首。”郑注云:“不言成拜者,为拜故下,宾未拜也。下不敢辄拜,礼杀也。”○“臣下竭力尽能以立功於国”者,案《燕礼》,君赐爵之时,再拜稽首,示竭力尽能立功於国也。○“君必报之以爵禄”者,以《燕礼》臣拜,君皆答之者,示君报之以爵禄也。○“礼无不答,言上之不虚取於下也”者,以《燕礼》凡臣之拜,君无不答拜之,示为上之道“不虚取於下”也,上必须报之也。○“上必明正道以道民,民道之而有功”者,上下必须相报,故在上明正教,以教道於民,民亦依君训道有功报上也。○“然后取其什一”者,前明君臣相报,此明君民上下相报。君既薄敛於上,民亦什一而税於下,故国家用足而下不匮乏,是上下和平亲睦,而不相怨恨也。○“和宁,礼之用也”者,“上下和亲”,是和也。“而不相怨”,是安宁也。和之与宁,礼之所用,以结成上文也。 席:小卿次上卿,大夫次小卿,士、庶子以次就位於下。献君,君举旅行酬,而后献卿。卿举旅行酬,而后献大夫。大夫举旅行酬,而后献士。士举旅行酬,而后献庶子。俎豆、牲体、荐羞,皆有等差,所以明贵贱也。牲体,俎实也。荐,谓脯醢也。羞,庶羞也。○差,初佳反,又初宜反。醢音海。 [疏]“席小”至“贱也”。○正义曰:此明尊卑上下席位之所,受献旅酬之差,贵贱先后之义。○“席,小卿次上卿”者,案《燕礼》,上卿在宾席之东,小卿在宾席之西,隔越於宾席,而云“次上卿”者,以俱南面东上,遥相次耳。○“大夫次小卿”者,案《燕礼》,大夫在小卿之西,故《燕礼》云:“辩献大夫,遂荐之。继宾以西,东上。”○“士庶子以次就位於下”者,《燕礼》於西阶上献士,既受献者立於阼阶下,西面北上。献庶子於阼阶上,既献立於阼阶下,故云“士庶子以次就位於下”也。○“献君,君举旅行酬”者,案《燕礼》,宰夫为主人酌以献宾,宾饮毕,酌以酢主人。主人饮毕,酌以献君。君饮毕,酌以酢主人。更爵以受酢于阼阶下,饮卒爵。主人又洗觚酬,主人先饮卒爵,酌以酬宾。宾受觚坐奠于荐东讫,小臣请媵爵者二人,媵爵阼阶下,皆北面媵爵于公。媵爵者先自饮毕。媵爵者洗象觯,酌奠于公席之前,公坐取所媵之觯以酬宾。宾於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公立卒觯,宾乃受公虚爵,酌之,酬大夫于西阶上。众大夫相酬毕,奠虚觯于篚。”此是“献君,君举旅行酬”也。○“而后献卿,卿举旅行酬”者,案《燕礼》,主人洗,升,实散,献卿于西阶上。献卿毕,小臣又请媵爵者,公使二人媵爵,奠于公前。公又行一爵,若宾若长,唯公所酬,以旅于西阶上。大夫辩而止。此是为卿旅酬也。《燕礼》直云“卿”,不云小卿、大卿之异,则小卿、大卿俱同献也。○“而后献大夫,大夫举旅行酬”者,案《燕礼》,主人洗,献大夫于西阶上,大夫辩受献,乃纳工。献众工毕,公又举奠觯,唯公所赐,以旅于西阶上。此是献大夫,为大夫而旅酬也。○“而后献士,士举旅行酬”者,案《燕礼》,说屦,升堂坐之后,主人献士于西阶上。献士辩,又献旅食宾。媵觚于公,公坐取宾所媵觯,兴。唯公所赐。乃就席,坐行之,终於大夫。终受者兴,以酬士,士举旅于西阶上。此是献士为旅酬也。○“而后献庶子”者,庶子卑,不为之举旅,但无算爵之节,执爵者酌而旅之。○“俎豆、牲体、荐羞,皆有等差”者,公及卿、大夫、士等牲体、荐羞之节,皆有等差,但《燕礼》不载,无以言也。 卷六十三 聘义第四十八 陆曰:“郑云:‘名《聘义》者,以其记诸侯之国交相聘问,重礼轻财之义。’”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聘义》者,以其记诸侯之国交相聘问之礼,重礼轻财之义也。此於《别录》属《吉事》。”此《聘义》释《仪礼·聘礼》之义。但《仪礼·聘礼》者,谓大聘使卿,故经云“及竟张旃”,旃是孤卿所建也。《聘礼》谓侯伯之卿,故经云:“上介奉束锦,士介四人,皆奉玉锦。”介凡五人,故知侯伯之卿。此《聘义》所释,包五等之卿,故此经云“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皆谓其卿也。 聘礼: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所以明贵贱也。此皆使卿出聘之介数也。《大行人职》曰:“凡诸侯之卿,其礼各下其君二等。”○介音界,下及注同。下,户嫁反。 [疏]“聘礼”至“贱也”。○正义曰:此篇总明聘义,各显《聘礼》之经於上,以义释之於下。从首至末,又明聘所执玉,又因明有诸德之义。今各依文解之。今此一经以介数不同,明贵贱有异,皆谓使卿出聘之介数也。○“上公七介”者,若上公亲行则九介,其卿降二等,故“七介”。侯、伯、子、男以次差之,义可知也。 介绍而传命,君子於其所尊弗敢质,敬之至也。质,谓正自相当。○传,丈专反,下同。 [疏]“介绍”至“至也”。○正义曰:此一节明《聘礼》之有介传达宾主之命,敬之至极也。 三让而后传命,三让而后入庙门,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此“揖”、“让”,三谓宾也。“三让而后传命”,宾至庙门,主人请事时也。宾见主人陈摈,以大客礼当己,则三让之,不得命,乃传其君之聘命也。“三让而后入庙门”,让主人庙受也。《小行人职》曰:“凡四方之使者,大客则摈,小客则受其币,听其辞。”○摈,必刃反,本又作亻宾,下文及注皆同。《说文》云:“摈,或亻宾字。”使,所吏反。 [疏]“三让”至“让也”。○正义曰:上经明设介传命致敬之义,此经明欲传命之时,先须三让;又传命之后,入庙门及升阶揖让之节,明宾所以尊让主人。○“三让而后传命”者,谓宾在大门外,见主人陈摈,以大客之礼待己,己不敢当,三度辞让,主人不许,乃后传聘君之命。○“三让而后入庙门”者,谓宾既传命之后,主君延宾而入至庙,将欲庙受,宾不敢当之,故“三让而后入庙门”。主君在东,宾差退在西,相乡三让乃入庙门也。○“三揖而后至阶”者,初入庙门,一揖也;当门北面又揖,二揖也;当碑又揖,三揖也。○“三让而后升”者,谓主君揖宾至阶,主君让宾升,宾让主君,如此者三,主君乃先升,宾乃升也。○“所以致尊让也”,言如此者,是宾致其尊敬,让主人之心也。○注“此揖”至“其辞”。○正义曰:知“此揖、让,主谓宾”者,以三让而后传命,及三让而后入庙门,皆宾先让也。三揖至阶,三让而后升,虽主人为首,皆宾让而后至於主人。若宾不让,则不至於三。是揖让之事,皆宾为主。故云“此揖、让,主谓宾也”。云“三让而后传命,宾至庙门,主人请事时也”者,郑解三让而后传命之节,正当宾至主人大门,主人请事之时。案《聘礼》,宾至大门,主人陈介而请事。此云“庙门”者,有“庙”字者误也。案郑注《乡饮酒》云:“事同曰让,事异曰辞。”此主人以大客礼宾,宾不敢当大客之礼,乃是“事异”,应云“三辞”,而云“三让”者,但郑於《仪礼》自上下为例。此云“三让”,记者之言,辞之与让,其义亦通也。云“乃传其君之聘命也”,解经“传命”之言。案《聘礼》注云“宾至末介,上摈至未摈,亦相去三丈六尺”,宾乃传聘君之命於上摈也,故云“传其君之聘命也”。案《司仪职》,两君相见则交摈,若臣聘於君则旅摈。交摈传命者,《聘礼》注云:“其传命,各乡本受命,反面传而下;及未,则乡受之,反面传而上,又受命传而下。”其旅摈之时,不上下相传,直宾及上摈相对而语。交摈与旅摈虽别,总而言之,皆是传命,故注《聘礼》引此“介绍而传命”,谓时交摈而传命也。今此《聘义》介绍传命,论相聘也。及“三让而后传命”,皆聘之旅摈,亦是传命也。熊氏、皇氏皆以此介绍传命为朝之交摈。今此《聘义》不释朝,乃於《聘义》之中而记朝之传命,理为不可。又郑此注传其聘君之命,其义分明,熊氏、皇氏之说未可善也。云“三让而后入庙门”者,案《聘礼》入庙门之时,无三让之文,不备也。云“让主人庙受也”者,解入庙门三让之意,主人於庙受宾之礼,言宾不敢当其庙受,故云“让主人之庙受也”。引《小行人职》者,证大客来,主人有摈迎之法。 君使士迎于竟,大夫郊劳,君亲拜迎于大门之内而庙受,北面拜贶,拜君命之辱,所以致敬也。贶,赐也。宾致命,公当楣再拜。聘君之恩惠,辱命来聘者也。○竟音境。劳,力报反。拜况,本亦作贶,音同。楣音眉。 [疏]“君使”至“敬也”。○正义曰:前经明宾致尊让於主君,故此经明主君尊敬聘客,所以致敬於彼君之命也。○“君使士迎於竟”,谓主君使士迎客於竟,故《聘礼》“宾及竟,张旃”,“君使士请事,遂以入”是也。○大夫郊劳。○《聘礼》云:“宾至於近郊,君使下大夫请行”;“君又使卿朝服,用束帛劳”。此“大夫郊劳”者,即卿也。○“君亲拜迎于大门之内而庙受”,案《聘礼》,“宾入门左,公再拜”。是君拜迎於大门之内。《聘礼》又云“及庙门,公揖入”,“纳宾,宾入门左”,“宾升,西楹西,东面”。是“庙受”也。“北面拜贶”者,君於阼阶之上,北面再拜,拜聘君之贶。贶,谓惠赐也。《聘礼》云“公当楣再拜”是也。○“拜君命之辱”者,释此“北面拜贶”之义也。言主君所以“北面拜贶”者,拜聘君之命来屈辱也。○“所以致敬也”,言主君致敬於聘君。 敬让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故诸侯相接以敬让,则不相侵陵。君子之相接,宾让而主人敬也。 [疏]“敬让”至“侵陵”。○正义曰:此一经总结上宾致尊让於主君,主君又致敬於聘君,故宾主交相敬让者,是君子所以相接待也。“敬让,则不相侵陵”者,以主人致敬,宾致让,同心以礼相接,故“不相侵陵”。 卿为上摈,大夫为承摈,士为绍摈。君亲礼宾,宾私面私觌,致饔饩,还圭璋,贿赠,飨、食、燕,所以明宾客君臣之义也。设大礼,则宾客之也。或不亲而使臣,则为君臣也。○觌,大历反,见也。雍,字又作饔,音同。饩,许既反。还音旋,下及注同。璋音章。贿,呼罪反,《字林》音悔。享,许两反,本又作“飨”。食音嗣,下同。 [疏]“卿为”至“义也”。○正义曰:主国之卿为上摈,接迎於宾。○“大夫为承摈”者,承副上摈也。○“士为绍摈”者,绍,继也,谓继续承摈。案《聘礼》注“其位相承继”。又《聘礼》注云:“主君公也,则摈者五人。侯伯也,则摈者四人。子男也,则摈者三人。”其待聘客及朝宾,其摈数皆然。故《大行人》云上公摈者五人,侯伯四人,子男三人。谓迎朝宾也。若摈者五人,则士为绍摈者三人;若摈者四人,则士为绍摈者二人;若摈者三人,则士为绍摈一人。○“君亲礼宾”者,谓行聘已讫,君亲执醴以礼宾,故《聘礼》宾行聘讫,“宰夫彻几,改筵。公出,迎宾以入”,“公侧受醴,宾受醴,公拜送醴”是也。○“宾私面私觌”者,私面,谓私以己礼面见主国之卿大夫也。私觌者,私以己礼觌主国之君。以其非公聘正礼,故谓之“私”。案《聘礼》私面在后,此先云私面者,记者便文,无义例也。面,亦见也。以其於臣礼质,故以“面”言之。故《聘礼》注云“面,亦见也。其谓之面,威仪质也”。此於臣谓之面。而《司仪》云“诸公之臣,相为国客”,“私面私献”。注云:“私面,私觌也。”又以“私面”为“私觌”者,以《司仪》之文,但云“私面私献”,不云“私觌”,故以私面为私觌也。昭六年《左传》楚公子弃疾见郑伯,以其乘马八匹私面。於君而称“面”者,因行过郑而面郑伯,非正礼,故虽君亦称“面”也。○“致饔饩”者,谓行聘之日,主君使卿致饔饩之礼於宾馆。案《聘礼》:“君使卿韦弁,归饔饩五牢。”注云:“牲,杀曰饔,生曰饩。”又曰:“饩一牢鼎九,设於西阶前。腥二牢鼎二七,设于阼阶前。饩二牢陈于门西,北面东上。”是也。案《聘礼》饩既为生,而《左传》僖三十三年云“饩,牵竭矣”,服虔云“死曰饩”者,以饩与牵相对,牵既为生,饩则为死。故《诗·匏叶》篇云:“牲牢、饔饩。”郑注云“腥曰饩”者,以牲牢、饔饩相对,以牲牢既为生,饔又为熟故以饩为腥也。○“还圭璋”者,谓宾将去时,君使卿就宾馆,还其所聘之圭璋。故《聘礼》云“君使卿皮弁,还玉于馆”是也。“贿赠”者,因其还玉之时,主人之卿并以贿而往,还玉既毕,以贿赠之,故《聘礼》还圭璋毕,“大夫贿用束纺”是也。○“飨、食、燕”者,谓主君设大礼以飨宾,设食礼以食宾,皆在朝也;又设燕以燕之,燕在寝也。故《聘礼》云“公於宾,壹食,再飨,燕与羞,淑献,无常数”,是也。“所以明宾客、君臣之义也”,谓君亲礼宾,宾用私觌,及致饔饩、飨、食之属,或主人敬宾,或宾答主人,或君亲接宾,或使臣致之,是显明宾客、君臣之义也。○注“设大”至“臣也”。○正义曰:郑解宾客君臣之义也。“设大礼”,谓飨、食之属,则以宾客礼待之,使人延宾於馆,则主君亲待之,是宾各其使人也。云“或不亲而使臣,则为君臣也”者,谓主君或不亲飨,则使人致礼於宾。若致饔饩、致飨、致食,及还圭、赠贿之属,皆主君不亲,使臣致礼於客。客则臣,故使臣献之,是君臣之义也。 故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厉以礼。使者聘而误,主君弗亲飨食也,所以愧厉之也。诸侯相厉以礼,则外不相侵,内不相陵。此天子之所以养诸侯,兵不用,而诸侯自为正之具也。“比年小聘”,所谓“岁相问”也。“三年大聘”,所谓“殷相聘”也。○比,必履反。使,色吏反。媿,本又作愧,音同。 [疏]“故天”至“具也”。○正义曰:此经明诸侯交相聘问,相厉以礼,则内崇敬让,外不相侵陵,是“自为正之具”。○“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者,谓天子立制,使诸侯相於比年使大夫小聘,三岁使卿大聘。○“使者聘而误,主君弗亲飨食也”,谓来聘使者行聘之时,礼有错误,则主国之君不亲自飨食以接宾,所以使宾耻愧,自勉劝厉。○“此天子之所以养诸侯,兵不用”者,谓天子制此礼,使诸侯自相亲,是存养诸侯,无兵革之患。○“而诸侯自为正之具也”,正,谓国无患难。国家得正,由其外亲诸侯所以如此,是“自为正之具”也。○注“比年”至“聘也”。○正义曰:案《大行人》云:“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案《聘礼记》云:“小聘曰问。”故知此“比年小聘”是“岁相问”也。《大行人》又云:“殷相聘也。”殷,中也。谓三年之时,中而无事,故称“殷”也。案昭元年《左氏传》云:“孟僖子如齐,殷聘礼也。”服虔注云:“自襄二十年叔老聘於齐,至今积二十年,故脩盛聘之礼。”郑引之,以解《大行人》“殷相聘”也。郑以“殷”为“中”,惟取“殷聘”之文以解“殷相聘”之义。正取“殷”文是同,其年数则异,故以此三年之聘为“殷聘”也。此经所云,谓诸侯自相聘也。而《王制》云:“诸侯之於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与此不同者,此经诸侯相聘,是周公制礼之正法,《王制》所云,谓文、襄之法,故不同也。 以圭璋聘,重礼也。已聘而还圭璋,此轻财而重礼之义也。诸侯相厉以轻财重礼,则民作让矣。圭,瑞也。尊圭、璋之类也。用之还之,皆为重礼。礼必亲之,不可以己之有,遥复之也。财,谓璧、琮、享币也。受之为轻财者,财可遥复,重贿反币,是也。○皆为,于伪反。琮,才工反。 [疏]“以圭”至“让矣”。○正义曰:此一经明既聘还圭璋,轻财重礼,教民廉让之意。○“以圭璋聘,重礼也”者,玉以比德,故以圭璋而聘,贵重其礼也。言其礼可贵,与玉相似。○“已聘而还圭璋,此轻财而重礼之义也”,谓既聘之后宾将归时,致此圭璋付与聘使,而还其聘君也。凡行聘礼之后,享君用璧,享夫人用琮。圭、璋玉之质,惟玉而已。璧琮则重其华美,加於束帛。聘使既了,还以圭璋之玉,重其礼,故还之;留其璧琮之财,是轻其财,故留之。重者难可报覆,故用本物还之;轻者易可酬偿,故更以他物赠之,此是“轻财重礼”之义也。○“则民作让矣”者,言诸侯既能相厉以轻财重礼之义,君既行之於上,人则效之於下,故民皆作其廉让矣。○注“圭瑞”至“是也”。○正义曰:云“圭瑞”者,以器言之谓之圭,执以行礼谓之瑞。瑞,信也。谓与人为尊卑之信验也。云“尊圭璋之类也。用之还之,皆为重礼”者,言尊敬此璋同於圭,则璋是圭之等类。用之以聘,聘讫又还,皆为尊重此礼,以圭璋所以行礼,故重之也。云“礼必亲之,不可以己之有,遥复之也”者,言行礼之义,必亲自为之。若己亲往彼国,则可以已国之有执往行礼。今主国之君既不亲往彼国,则不以己国所有宝玉,遥复偿他国所来圭璋,故还归之也。故云“不可以己之有,遥复之也”。复,偿也。云“财,谓璧琮享币也,受之为轻财”者,案《聘礼》,享君以璧,享夫人以琮。享,献也。谓享献之币,主人受而不还,是谓“轻财”也。云“财可遥复”者,解受璧琮之意。璧琮是财轻,可得以己物遥而复偿於彼国赍来者,己得受之。但《聘礼》“圭璋”与“璧琮”相对,故圭璋为聘,璧琮为享,若诸侯之朝天子,“圭璋”与“璧璋”皆为享也,皆为财。故《小行人》“合六币,圭以马,璋以皮”。二王之后享天子用圭,享后用璋,则虽圭璋,亦受之不归也。云“重贿反币,是也”者,案《聘礼》云:“无行则重贿反币。”注云:“无行,谓独来复无所之也。” 主国待客,出入三积,饩客於舍,五牢之具陈於内,米三十车,禾三十车,刍薪倍禾,皆陈於外,乘禽日五双,群介皆有饩牢,壹食,再飨,燕与时赐无数,所以厚重礼也。厚重礼,厚此聘礼也。○积,子赐反。刍,初俱反。倍,步罪反。乘,绳证反。一食,一又作壹,食音嗣。 [疏]“主国”至“礼也”。○正义曰:此一经明待宾之厚,所以尊重聘礼之义。“主国待客,出入三积”者,此谓上公之臣,故“出入三积”。若侯伯以下之臣,则不致积也。故《司仪》云:“诸公之臣,相为国客,则三积。”注云:“侯伯之臣不致积。”知者,谓《聘礼》是侯伯之臣,故文无“致积”也。此“出入三积”者,谓入三积,出亦三积,故《司仪》云:“遂行,如入之积。”是去之积如来时积也。○“饩客於舍,五牢之具陈於内”者,案《聘礼》,致客有饔有饩,今直云“饩客”者,略言之。“於舍”,谓於宾馆也。“五牢之具”,谓饪一牢在宾馆西阶也,腥二牢在宾馆东阶也,饩二牢在宾馆门外之西,是皆“陈於内”也。“米三十车,禾三十车,刍薪倍禾,皆陈於外”者,案《聘礼》“米三十车”,“设于门东”,“东陈禾三十车”,“设於门西”,“西陈薪刍倍禾”也。郑注:“薪,从米;刍,从禾。”○“乘禽日五双”者,谓乘行群匹之禽,雁鹜之属,聘卿则每日致五双也。“群介皆有饩牢”者,郑注《掌客》云:“爵卿也,则飧二牢,饔饩五牢,爵大夫也,则飧大牢,饔饩三牢;爵士也,则飧少牢,饔饩大牢也。”○“壹食,再飨,燕与时赐无数”者,此谓聘卿也。一为之设食,再为之设飨,其欢燕与当时之赐无常数也。○“所以厚重礼也”,言备设待宾之物所以丰厚,尊重行聘之礼。其天子待诸侯之礼,及诸侯相待之法,宾主玉帛之节,饔饩飧积之差,米禾薪刍多少,飨食牲牢隆杀,皆文具《掌客》,义见《聘礼》,可以寻文取实,故於此略而不言也。 古之用财者,不能均如此,然而用财如此其厚者,言尽之於礼也。尽之於礼,则内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故天子制之,而诸侯务焉尔。“不能均如此”,言无则从其实也。言“尽之於礼”,欲令富者不得过也。 [疏]“古之”至“焉尔”。○正义曰:此一经明聘礼用财之厚,务行礼让,则君臣内外不相侵陵,所以诸侯务焉。○“古之用财,不能均如此”者,言古之费用其财,不能悉皆均平,常能如此之厚。言厚则从其丰,无则从其实。○“然而用财如此其厚者,言尽之於礼也”者,言古之用财,既有隆有杀,而相聘之事,费用其财如此丰厚者,言用财尽极於礼。言以礼则止,虽有富者不得过也。○“尽之於礼,则内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者,言若能丰厚用财在於礼,谓以礼自制,不得过,则於国内上下和睦,君臣不相陵也。谓四邻归怀,外不相侵也。○“故天子制之,诸侯务焉尔”者,言行礼使君臣内外不相侵陵,故天子制此聘礼,而诸侯务而行焉。○注“不能”至“过也”。○正义曰:“言无则从其实也”者,言国若丰厚,则尽其财以行礼;国若乏无,则从其当时之实。犹如国新杀礼,凶荒杀礼,计财而行礼,故云“从其实”。云“欲令富者不得过也”者,谓丰财以行礼,尽礼而用财,虽有其财,唯尽极於礼,不可礼外更多用其财,使贫而及礼,富者不得奢,此上下得宜,内外无怨也。 聘、射之礼,至大礼也。质明而始行事,日几中而后礼成,非强有力者,弗能行也。故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也,礼成,礼毕也。或曰行成。○几,徐音畿,又音基。行成,下孟反。酒清人渴而不敢饮也,肉乾人饥而不敢食也。日莫人倦,齐庄、正齐,而不敢解惰,以成礼节,以正君臣,以亲父子,以和长幼。此众人之所难,而君子行之,故谓之有行。有行之谓有义,有义之谓勇敢。故所贵於勇敢者,贵其能以立义也。所贵於立义者,贵其有行也。所贵於有行者,贵其行礼也。故所贵於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於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於战胜。用之於战胜则无敌,用之於礼义则顺治。外无敌,内顺治,此之谓盛德。故圣王之贵勇敢、强有力如此也。勇敢、强有力而不用之於礼义、战胜,而用之於争斗,则谓之乱人。刑罚行於国,所诛者乱人也。如此,则民顺治而国安也。胜,克敌也,或为“陈”。○渴,苦葛反。乾音干。莫音暮。齐,侧皆反。解,佳买反。惰,徒卧反。长,丁丈反。有行、有行,并下孟反,下“有行”同。治,直吏反。陈,直靳反。 [疏]“聘射”至“安也”。○正义曰:以前经说聘礼既毕,此一节又申明行聘之时,礼仪既大,日晚始罢,故记者引唯勇敢之人能成礼事,故於此明之。此是聘义,兼云“射”者,以强有馀力之士,非但聘而行礼,又能射为武事,故此总明之也。○“聘、射之礼,至大礼也”者,言此聘之与射,至极繁大之礼,非如冠、昏之属,暂时即毕。○“日几中而后礼成”者,几,近也。日近在於中,而后礼成毕。○“非强有力者,弗能成也。故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也”,言非强有德力而行礼,则礼事不成也。○“酒清人渴不敢饮也”者,此谓射礼也。言欲射之时,先行燕礼,唯以礼献酬,不敢恣意醉饱,但行礼而已。非谓全不得饮之。《聘礼》行聘之时,但酌醴礼宾,无酒肴之事,故知此唯据射也。○“肉乾人饥而不敢食也”者,亦言不敢全食而令饱也。○“日暮人倦,齐庄、正齐”者,谓日暮晚,人斯懈倦,犹齐庄而自整齐也。○“而不敢懈惰,以成礼节”者,所以日莫犹自整齐者,以不敢懈倦,成就礼之节制。此亦谓射礼也。故此以下即云“以正君臣,以亲父子,以和长幼”,皆谓射也。前文云“日几中而后礼成”,聘、射总陈,特谓聘也,故“日几中而礼成”。此云“日莫”者,谓射礼也。酒清、肴乾,特据於射,故日莫而成礼节也。○“以正君臣”者,谓射前行燕礼,谓君在阼,宾升成拜稽首之属,及受君赐再拜稽首之等,是以“正君臣”也。○“以亲父子,以和长幼”者,此谓乡射之前,行乡饮酒之礼,有齿於父族之事。故云“以亲父子,以和长幼”。但此节总结聘、射,则前篇《射义》在其中也。故《射义》云:“诸侯之射,必先行燕礼;卿、大夫、士之射,必先行乡饮之礼。故燕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故此经总结之也。故酒清、肴乾之属,燕礼与乡饮酒礼初行之时,事同於飨,皆有此也。至说屦升坐之后,乃尽欢饮食也。“此众人之所难,而君子行之”者,言以上之事,凡众人所难行,君子之人特能行之。○“故谓之有行”者,以君子有能行,故谓此君子为有行之士。身既有行,则事得宜,故云“有行之谓有义”。有义则临敌果断,故云“有义之谓勇敢”。此总覆说聘之与射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勇敢,明射之所须;强有力,明聘之所须。故前文论聘,止称“强有力”者,此经论射,则云“勇敢”,故知然也。“天下无事则用之於礼义”者,无事,谓兵革休息,故用之於聘、射之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於战胜”者,有事,谓军旅数起,故用之於战斗,必得胜也。○“勇敢强有力而不用之於礼义、战胜,而用之於争斗,则谓之乱人”者,战胜,谓公义而战胜。则前经“战胜”,是谓以战而胜也。此云“用之於争斗”者,谓私争忿斗,与前经不同也。故云“不用之礼义、战胜,而用之於争斗”。 子贡问於孔子曰:“敢问君子贵玉而贱碈者何也?为玉之寡而碈之多与?”碈,石似玉,或作“玟”也。○碈,武巾反,字亦作瑉,似玉之石。为,于伪反,下同。与音馀。玟,武巾反,又音救。孔子曰:“非为碈之多故贱之也,玉之寡故贵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焉:温润而泽,仁也。色柔温润,似仁也。润,或为“濡”。○濡音儒。缜密以栗,知也。缜,緻也。栗,坚貌。○缜音轸,一音真。知音智。致,直置反,本亦作緻。廉而不刿,义也。刿,伤也。义者,不苟伤人也。○刿音九卫反,《字林》云“利伤也”,又音己芮反。垂之如队,礼也。礼尚谦卑。○队,直位反,又音遂。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乐作则有声,止则无也。越,犹扬也。诎,绝止貌也。《乐记》曰:“止如槀木。”○叩音口。诎,其勿反。槀木,苦老反,亦作槁。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瑕,玉之病也。瑜,其中间美者。玉之性,善恶不相揜,似忠也。○瑕音遐。揜音掩。瑜,羊朱反,玉中美。孚尹旁达,信也。孚,读为浮。尹,读如竹箭之筠。浮筠,谓玉采色也。采色旁达,不有隐翳,似信也。孚,或作姇,或为“扶”。○孚,依注音浮。尹,依注音笋,又作筠,于贫反。翳,於计反。姇音孚,徐方附反。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精神,亦谓精气也。虹,天气也。山川,地所以通气也。○虹音红。见,贤遍反。圭璋特达,德也。特达,谓以朝聘也。璧琮则有币,惟有德者无所不达,不有须而成也。○朝,直遥反。天下莫不贵者,道也。道者,人无不由之。《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言,我也。贵玉者,以其似君子也。 [疏]“子贡”至“之也”。○正义曰:以聘用玉,因论玉有诸德,而结成《聘义》之篇也。○“为玉之寡而碈之多与”者,子贡之意所以贵玉者,岂不为玉之寡少故贵之,碈之饶多故贱之。与,疑辞也。○“孔子曰”至“玉焉”,言贵玉由其有德,非为少故贵之。谓昔者君子之人於玉以比道德,所以贵玉者,为其有德。君子之人,比德堪敬重如玉,故贵之有德,即下云“温润而泽,仁”等是也。○“温润而泽,仁也”者,言玉色温和柔润而光泽,仁者亦温和润泽,故云“仁也”。○“缜密以栗,知也”者,缜,緻也;栗,谓坚刚。言玉体密緻而坚刚。人有知者,性亦密緻坚刚,故云“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廉,棱也;刿,伤也。言玉体虽有廉棱,而不伤割於物,人有义者,亦能断割而不伤物,故云“义也”。○“垂之如队,礼也”,言玉体垂之而下坠,人有礼者亦谦恭而卑下,故言“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者,越,扬也;诎,谓止绝也。言玉体以物叩击,其声清冷发越以长远而闻,其击之终,音声则诎然而止,不如锺声击罢犹有馀音也。其为乐之法,初作声而发扬,乐罢则止如槁木,言玉体亦然,故云“乐也”。○“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瑕,谓玉之病处;瑜,谓玉中美处。言玉之病处不揜映美处,玉之美处不揜映病处,皆以忠实见外,如人之忠者,亦以忠心见外,故云“忠也”。○“孚尹旁达,信也”,孚,浮也。浮者在外之名。尹,读如筠,筠者,若竹箭之筠,筠亦润色在外者。旁者,四面之谓也。达者,通达之名也。信者,内不欺隐者也。玉采色彰达著见於外,无隐掩,如人有信者亦著见於外,故云“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白虹,谓天之白气。言玉之白气,似天白气,故云“天也”。○“精神见於山川,地也”,精神,谓玉之精气,彻见於山川,谓玉在山川之中,精气彻见於外,地气含藏於内亦彻见於外,与地同,故云“地也”。○“圭璋特达,德也”,行聘之时唯执圭璋,特得通达,不加馀币。言人之有德,亦无事不通,不须假他物而成。言圭璋之特,同人之有德,故云“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道者,通也。言万物无不由道而通,故天下无不贵之。玉者,亦天下贵之,与道相似,故云“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此《诗·秦风·小戎》之篇,美秦襄公之诗也。言襄公出兵征伐西戎,妇人思念其夫,言我念此君子,颜色温然如玉。引之者,证玉以比德之事。言贵玉者,以其似君子,故云“君子贵之”也。○注“碈,石似玉”。○正义曰:案吕谌《字林》云:“碈,美石。”以其石之美者,故云“似玉”也。○注“栗,坚貌”。○正义曰:案《诗·大雅》云:“实颖实栗。”栗,是禾之坚熟,故云“栗,坚貌”也。○注“《乐记》曰:止如槀木”。○正义曰:引之者,证乐声之止似击枯槀之木,无馀声也。言玉击止之时,其声即绝,与乐相似也。○注“瑕玉”至“忠也”。○正义曰:瑕,玉之病也。吕谌《字林》云:“瑕,玉小赤。”而云“病者”,以瑕与疵瘕义同,故云“玉之病也”。云“瑜,其中间美”者,案《字林》云:“瑜,美玉。”是瑕之中间美善者。○注“孚读”至“信也”。○正义曰:案《字林》云:“琈,玉别名,玉旁孚也。”此读为“浮”者,取浮见於外,非《字林》“琈”玉之名也。○注“有德者无所不达,不有须而成也”。○正义曰:德者,得也。万物皆得,故无所不通达,不更须醋茆物而自成也。以聘享之礼,有圭璋璧琮,璧琮则有束帛加之乃得达,圭璋则不用束帛,故云“特达”。然璧琮亦玉,所以琮则加於他物,圭璋得特达者,但玉既比德,於礼重处则特达,於礼轻处则加物。以玉可重可轻,美其重处言之,故云“特达”。 卷六十三 丧服四制第四十九 陆曰:“郑云:‘以其记丧服之制,取其仁、义、礼、智四者也。《别录》属《丧礼》。’”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丧服四制》者,以其记丧服之制,取於仁、义、礼、知也。此於《别录》旧说属《丧服》。”郑云“旧说”,案《别录》无“丧服四制”之文,唯旧说称此丧服之篇属《丧服》。然以上诸篇,每篇言“义”,此不云“丧义”,而云“丧服四制”者,但以上诸篇皆记《仪礼》当篇之义,故每篇言“义”也。此则记者别记丧服之四制,非记《仪礼·丧服》之篇,故不云“丧服之义”也。 凡礼之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故谓之礼。訾之者,是不知礼之所由生也。礼之言体也,故谓之礼,言本有法则而生也。口毁曰“訾”。○訾,徐音紫,毁也,一音才斯反。 [疏]“凡礼”至“生也”。○正义曰:此一篇总论丧之大体,有四种之制。初明恩制,次明理制,次明节制,次明权制,既明四制。事毕,又明三年丧自古而行之,故引高宗之事。又明斩衰以下,节制之差,结成仁义之事。各随文解之。○“体天地”者,言礼之大纲之体,体於天地之间所生之物。言所生之物,皆礼以体定之。○“法四时”者,则下文云“丧有四制,变而从宜,取之四时”是也。○“则阴阳”者,下文云“吉凶异道,不得相干,取之阴阳”是也。○“顺人情”者,下文云“有恩有理,有节有权,取之人情”是也。○“故谓之礼”者,以其无物不体,故谓之为礼,故注云“礼之言体”也。○“訾之者,是不知礼之所由生也”者,言若訾毁,不信礼之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如此之人,是不识知礼之所由生也。言不知礼之有法则也。 夫礼,吉凶异道,不得相干,取之阴阳也。吉礼、凶礼异道,谓衣服、容貌及器物也。丧有四制,变而从宜,取之四时也。有恩有理,有节有权,取之人情也。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知也。仁、义、礼、知,人道具矣。“取之四时”,谓其数也。“取之人情”,谓其制也。○知音智,下同。 [疏]“夫礼”至“具矣”。○正义曰:此一节覆说前文礼“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之事。不覆说“体天地”者,天地包此四时、阴阳、人情,无物不总,故不覆说“体天地”之事。○“吉凶异道”者,言吉、凶各异其道,及衣服、容貌、器物不同也。“丧有四制,变而从宜”者,言门内主恩,若於门外,则变而行义。尊卑有定,礼制有恒,以节为限。或有事故,不能备礼,则变而行权,是皆“变而从宜”,取人情也。○“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恩属於仁,理属於义,节属於礼,故云“节者礼也”。○“权者知也”,量事权宜,非知不可,故云“权者知也”。○“仁、义、礼、知,人道具矣”者,此总结四制之义。仁属东方,义属西方,礼属南方,知属北方。四时并备,是“人道具矣”。五常五行,四时无“信”者,知中兼之,故北方水为知,又为信,是取法四时,故不并数“信”也。 其恩厚者其服重,故为父斩衰三年,以恩制者也。服莫重斩衰也。○为,于伪反,下及注同。衰,七回反,注及下同。 [疏]“其恩”至“者也”。○正义曰:此一经明四制之中恩制也。以父最深恩,故特举父而言之。其实门内诸亲为之著服,皆是“恩制”也。 门内之治恩揜义,门外之治义断恩。资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贵贵尊尊,义之大者也。故为君亦斩衰三年,以义制者也。资,犹操也。贵贵,谓为大夫君也。尊尊,谓为天子诸侯也。○治,直吏反,下同。揜,於检反。断,丁乱反。操,七刀反,皇云“特也”。 [疏]“门内”至“者也”。○正义曰:此一经明门外之治,四制之中义制也。“门内之治恩揜义”者,以门内之亲,恩情既多,揜藏公义,言得行私恩,不行公义。若《公羊传》云“有三年之丧,君不呼其门”是也。○“门外之治义断恩”者,门外,谓朝廷之间。既仕公朝,当以公义断绝私恩。若《曾子问》“父母之丧,既卒哭,金革之事无辟”是也。○“资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者,言操持事父之道以事於君,则敬君之礼与父同。○“贵贵”者,贵,谓大夫之臣事大夫为君者也。大夫始入尊境,则是贵也。此臣尽敬此君,故云“贵贵”也。○“尊尊”者,尊尊,谓天子、诸侯之臣事天子、诸侯为君者也。天子、诸侯同为南面,则是尊也。此臣极敬此君,故曰“尊尊”也。○“义之大者也”,以义断恩,内外如一,虽复大夫与王侯有异,而其臣敬不殊,故并云“义之大者也”。○“故为君亦斩衰三年,以义制者也”,言“亦”,谓亦同於父也。 三日而食,三月而沐,期而练,毁不灭性,不以死伤生也。丧不过三年,苴衰不补,坟墓不培。祥之日鼓素琴,告民有终也,以节制者也。资於事父以事母,而爱同。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国无二君,家无二尊,以一治之也。故父在为母齐衰期者,见无二尊也。食,食粥也。沐,谓将虞祭时也。补、培,犹治也。鼓素琴,始存乐也。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期音基,下同。苴,七馀反。坟,扶云反。培,步回反,徐扶来反。为,于伪反,下注“为君”同。齐音咨。见,贤遍反。粥,之六反。 [疏]“三日”至“尊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四制之中节制也。○“苴衰不补”者,言苴麻之衰,虽破不补。○“坟墓不培”者,培,益也。一成丘陵之后,不培益其土。○“祥之日鼓素琴”者,大祥之日,得鼓素琴。○“告民有终也”者,言所以为此上事,告教其民使衰有终极也。○“以节制者也”,以情实未已,仍以礼节为限制,抑其情也。自此以上,皆节制之事,从此以下,更申明节制。欲尊归其一,故更明无二尊之理。○“资於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者,言操持事父之道以事於母,而恩爱同。恩爱虽同,而服乃有异,以不敢二尊故也。故以“天无二日”,及“家无二尊”之等,明皆归於尊一,以治理之也。“天无二日”至“二尊也”,此总结“无二尊”之理也。○注“食食粥”至“必崩”。○正义曰:沐,谓将虞祭时也。《士虞记》曰“沐而不栉”,故知“沐,谓将虞祭时”。虞后有事得沐浴也,故《杂记》云:“非虞附练祥,无沐浴。”云“鼓素琴,始存乐也”。於此祥日而鼓素琴,始存省此乐县,而作乐在既禫之后。 杖者何也?爵也。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七日授士杖。或曰“担主”,或曰“辅病”。妇人童子不杖,不能病也。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秃者不髽,亻区者不袒,跛者不踊,老病不止酒肉。凡此八者,以权制者也。五日、七日授杖,谓为君丧也。扶而起,谓天子、诸侯也。杖而起,谓大夫、士也。面垢而已,谓庶民也。髽,妇人也。男子免而妇人髽。髽,或为“免”。○担,是艳反,又食艳反,又馀堑反。“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一本作“扶而后起”。扶,或作“杖”,非。垢音苟。秃,吐木反。髽,侧瓜反。亻区,纡主反。袒,节旱反。跛,彼我反。免音问,下同。 [疏]“杖者”至“者也”。○正义曰:此一经明四制之中权制也。○“杖者何也?爵也”者,权制之中,所以先明杖者,以下有不应杖而杖,又有应杖而不杖,皆是权宜,故先举正杖於上。言“爵也”者,杖之所设,本为扶病,而以爵者有德,其恩必深,其病必重,故杖为爵者而设,故云“爵也”。○“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七日授士杖”者,上云杖者爵也,遂历叙其有爵之人,故云“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七日授士杖”。○“或曰担主”者,解无爵而亦杖,故记者称“或曰担主”。《丧服传》云:“杖者何?爵也。无爵而杖者何?担主也。”郑注云“担,假也”,“尊其为主”,“假之以杖”。○“或曰辅病”者,《丧服传》云:“非主而杖者何?辅病也。”谓庶子以下,虽非適子皆杖,为其“辅病”故也。○“妇人童子不杖,不能病也”者,杖既扶病,何妇人童子所以不杖?为其不能病也。妇人,谓未成人之妇人。童子,谓幼少之男子。○“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杖而起”者,此谓王侯也。丧具触事,委任百官,不假自言而事得行,故许子病深,虽有扶病之杖亦不能起,故又须人扶乃起也。○“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者,此谓大夫、士,既无百官、百物,须已言而后丧事乃行,故不许极病,所以“杖而起”,不用扶也。“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者,此谓庶人也。卑无人可使,但身自执事,不可许病,故有杖不得用,但使面有尘垢之容而已也。子於父母,贵贱情同,而病不得一,故为权制。○“秃者不髽”,髽者,是妇人之大紒,重丧辫麻绕发。秃者无发,故不髽也。女秃不髽,故男子秃亦不髽也。○“亻区者不袒”,袒者露膊,亻区者可憎,故不露也。○“跛者不踊”,踊是跳跃。跛人脚蹇,故不跳跃也。○“老病不止酒肉”者,孝子悲哀,非病不食滋味。若老及病,身已羸瘠,又使备礼,必致灭性,非制所许,故酒肉养之。○“凡此八者,以权制者也”,此记者结前权数也。夫丧礼宜备,今有此八条,不可以强逼,故圣人权宜制也。所谓八者,谓应杖不杖,不应杖而杖,一也;“扶而起”,二也;“杖而起”,三也;“面垢”,四也;“秃者”,五也;“亻区者”,六也;“跛者”,七也;“老病”者,八也。庾蔚云“父存为母,一也”,不数杖与不杖之科。皇氏、熊氏并取以为说。今案经文为母期,乃属前经。郑於期下总注“三日而食,三月而沐”之事,是为母期之文,乃在节制之中,不得下属此经权制之例。又此经权制之科,乃载杖与不杖之条。此经末又总云八者,是总此经之八事。今乃不数此经杖条,便是杖文虚设。庾氏之说,恐未为善,听贤者择焉。○注“五日”至“人髽”。○正义曰:云“五日、七日授杖,谓为君丧也”者,案《丧大记》,大夫与士之丧,皆云三日授子杖,同主为其亲也。今云“五日、七日”,故知为君也。 始死,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恩之杀也。圣人因杀以制节。不怠,哭不绝声也。不解,不解衣而居不倦息也。○解,佳买反。期音基。之杀,色戒反。解衣,古买反。此丧之所以三年,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此丧之中庸也,王者之所常行也。《书》曰“高宗谅闇,三年不言”,善之也。谅,古作“梁”,楣谓之梁。闇,读如鹑鹌之鹌,闇谓庐也。庐有梁者,所谓柱楣也。○肖音笑。谅闇,依注“谅”读为“梁”,“鹌”,乌南反,下同,徐又并如字。案:徐后音是依杜预义。郑谓卒哭之后,翦屏杜楣,故曰“谅闇”,闇即庐也。孔安国谅为“谅阴”,谅,信也;阴,默也。楣音眉。鹑音淳。柱,知主反。王者莫不行此礼,何以独善之也?曰: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贤王也。继世即位,而慈良於丧。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故善之。善之,故载之《书》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三年之丧,君不言。《书》云:“高宗谅闇,三年不言。”此之谓也。然而曰“言不文”者,谓臣下也。“言不文”者,谓丧事辨不,所当共也。《孝经说》曰:“言不文者,指士民也。”○衰,色官反。复,扶又反,下文同。文如字,徐音问。辨,本又作辩,同皮苋反。共音恭。礼:斩衰之丧,唯而不对;齐衰之丧,对而不言;大功之丧,言而不议;緦、小功之丧,议而不及乐。此谓与宾客也。唯而不对,侑者为之应耳。言,谓先发口也。○唯,余癸反,徐以水反,注同。齐音咨,本又作。侑音又。为,于伪反。应,应对之应。父母之丧,衰冠、绳缨、菅屦,三日而食粥,三月而沐,期十三月而练冠,三年而祥。 [疏]“始死”至“而祥”。○正义曰:此一节覆明前经四制之中节制之事。以礼之大体,丧之三年为限节之事,故重明之。○“三日不怠”者,谓哭不休怠。○“三月不解”者,谓不解衣而居。○“期悲哀”者,谓期之间,朝夕恒哭。○“三年忧”者,谓不复朝夕哭,但忧戚而已。○“恩之杀也”者,自初以降,是恩渐减杀也。○“圣人因杀以制节”者,言圣人因其孝子情有减杀,制为限节。“此丧之中庸也”者,庸,常也。言三年之丧,“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是丧之中平常行之节也。○“故王者之所常行也。《书》曰:‘高宗谅闇,三年不言’,善之也”,引《书》者,明古来王者皆三年丧。谅,读曰梁。闇,读曰鹌,谓庐也。谓既虞之后,施梁而柱楣,故云谅闇之中,三年不言政事。“善之”者,言是古人载之於《书》,美善之故也。○“王者莫不行此礼,何以独善之也”,记者自设问古人独善之意。“曰高宗者,武丁”者,记者还自释独善高宗之意。○“武丁者,殷之贤王也”者,中兴殷世,故曰“贤王”也。○“故载之《书》中”者,言以古人善此高宗,载於《书》中,又尊高其行,故谓之“高宗”。○“三年之丧,君不言”者,是记者引古礼三年之丧,君则不言国事。○“《书》云:高宗谅闇,三年不言,此之谓也”者,此记者引《书》高宗所行中节,是君不言之事,故云“此之谓也”。○“然而曰言不文者,谓臣下也”者,是记者既称古礼“君不言”,故又云“言不文”。故记者复解,云“言不文者,谓臣下也”。○“礼:斩衰之丧,唯而不对”者,谓与宾客言也,但称“唯”而已,不对其所问之事。侑者为之对,不旁及也。○“齐衰之丧,对而不言”者,但对其所问之事,不馀言也。○“大功之丧,言而不议”者,但言说他事,不与人论议相问答也。○“緦、小功之丧,议而不及乐”者,得议他事,但不能听及於乐也。○“三年而祥”者,此章从上以来至此,皆明三年之丧制节之事。 比终兹三节者,仁者可以观其爱焉,知者可以观其理焉,强者可以观其志焉。礼以治之,义以正之,孝子、弟弟、贞妇皆可得而察焉。仁,有恩者也。理,义也。察,犹知也。○衰,七回反。菅音奸。屦,徐纪具反。粥,之六反。期音基。比,必利反。知音智,本或作智。弟弟,上音悌,下如字。 [疏]“此终”至“察焉”。○正义曰:此一节更覆结居父母之丧,能终此三节,可以知其德行。三节者,自初丧至沐,一也;十三月练,二也;三年祥,三也。能终此三节者,“仁者可以观其爱”,“知者可以观其理”,“强者可以观其志”也。言此自初遭丧至於丧毕,有三者之节。○“仁者可以观其爱焉”者,孝子居丧,性有仁恩,则居丧思慕,可以观其知爱亲也。若不爱亲,则非仁恩也。○“知者可以观其理焉”者,若孝子有知,则居丧合於道理。若不合於道理,则非知也。○“强者可以观其志焉”者,若孝子坚强,其居丧则能守其志节。若无志节,则非坚强。○“礼以治之”者,言用礼以治居丧之事。“义以正之”者,谓用义以正居丧之礼。“孝子”者,谓孝顺之子。○“弟弟”者,谓逊弟之弟。○“贞妇”者,谓贞节之妇。“皆可得而察焉”者,若能依礼合义,有仁可观其爱,有理可观其知,有志可见其强,则是“孝子、弟弟、贞妇”也。若无此事,则非“孝子、弟弟、贞妇”也。故云“可得而察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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