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作家、符號學家翁貝托·埃科逝世,享年84歲

據BBC消息,義大利作家、符號學家翁貝托·埃科(Umberto Eco,又譯艾柯 )去世,享年84歲。埃科先前患有癌症,他的家人對外界表示,作家是在2月19日晚在家去世的。義大利總理馬泰奧·倫齊(Matteo Renzi)對翁貝托·埃科的辭世表示哀悼。「他是歐洲知識分子的傑出典範,以一己之力堅持不懈地預測未來。」倫齊對當地媒體說,「這是文化界的大損失,我們將緬懷他的作品和聲音,他尖銳而生動的思想和人文關懷。」對於埃科的去世,《紐約時報》評論說,儘管埃科在學術界和文學圈有很多擁護者,但這兩個領域依舊不乏批評之聲,有說他缺乏學術嚴謹的,也有說缺乏創作天賦的。比如英國作家薩爾曼·拉什迪曽在一份措辭嚴厲的評論中評價埃科的《傅科擺》:「缺少幽默感、缺乏個性、沒有任何靠譜的口語表達,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官話」。美國國家公共電台稱,翁貝托·埃科的作品很有挑戰性,滿是模糊的引用,他曾對《紐約時報》說,「富有挑戰性」是一種恭維,「只有出版商和電視人認為人們渴求簡單的體驗。」翁貝托·埃科1932年1月5日出生於義大利亞歷山德里亞,博洛尼亞大學退休教授。2007年,埃科來到中國參加他的小說《波多里諾》中文版出版系列活動,這也是他最近一次來到中國。作為一名西方當代思想家,埃科最獨特的地方在於其將學術和虛構之深淺兩極共冶一爐,小說中有學術,學術中又有敘事性;而埃科其人也同樣有著這種複雜和簡單共處的人格魅力,他被美國《新聞周刊》稱為「超級明星教授」、「令人愉悅的重量級」(Lighthearted Heavyweight),1995年,他甚至登上了時尚雜誌《VOGUE》,成為明星級的學者。埃科身兼哲學家、歷史學家、文學評論家和美學家等多種身份,更是全球最知名的符號語言學權威。他的學術研究範圍廣泛,從托馬斯·阿奎那到詹姆斯·喬伊斯乃至於超人,知識極為淵博。個人藏書超過三萬冊,已發表過十餘本重要的學術著作,其中最著名的是《讀者的角色——符號語言學的探討》這部專著。據埃科本人所推崇的專門網頁的不完全統計,高水平的研究論文多達700餘篇,專著也相當不少。埃科還是位積極的公共知識分子,他為多家報紙撰寫專欄。埃科博學多才,遊走於充滿奇思妙想的小說世界與嚴肅的文學理論之間。他富於百科全書式的博學、又兼有後現代頑童式的洒脫,在學者和作家雙重身份間的自由切換,使他的高深符號學理論沾染上世俗的活潑,也使他的通俗文學作品保有知識分子的睿智。他每創作一部小說,幾乎都會歐美圖書市場的超級暢銷書。他的這個特點,在《玫瑰的名字》中表現得最為明顯。與一般作家或學者所不同的是,埃科把自己的小說當成是符號學-詮釋學的冒險,完成小說不過是實驗的一半,另一半則要研究讀者的反應,所以他一直關心讀者對《玫瑰的名字》的闡釋,自己也不斷站出來澄清、辯難或是回應,於是有了《玫瑰的名字注》、《詮釋的界限》、《詮釋與過度詮釋》、《悠遊小說林》等論著問世。如此一來,圍繞《玫瑰的名字》而展開的大規模詮釋活動和理論重建,更像是20世紀最後的一場詮釋學大會戰,其價值已經超越了對作品本身的解讀、而具有了更為普遍的意義。

《玫瑰的名字》中文版《玫瑰的名字》是埃科的第一本小說,1980年甫一問世,迅速贏得各界一致好評,榮獲義大利兩個最高文學獎和法國的美第奇文學獎,並席捲了世界各地的暢銷書排行榜,被譯成35種語言,至今總銷量超過1600萬冊。一九八六年,讓-雅克·阿諾將其改編為同名電影,主演是首任007肖恩·康納利。《玫瑰的名字》故事發生在義大利中世紀一座修道院里。方濟各會修士威廉與弟子阿德索前往該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與教皇的調解做準備。二人剛一到達,修道院就發生了命案。精於推理的威廉受修道院院長的委託著手調查。命案並沒有停止,每天都有一個人死於非命。迷宮似的修道院蘊含著諸多秘密。當秘密被揭穿之際,命案也真相大白。修道院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對於自己這部最成功的小說,埃科在《玫瑰的名字注》一書中這樣談論:「我寫了部小說,因為我想寫小說。我覺得,對於著手講故事來說,這理由足夠了。人天生就是一個虛構故事的動物。我從一九七八年三月開始寫,被一個源於原始衝動的念頭所驅使:我想毒死一個修士。」「《玫瑰的名字》的想法差不多是偶然來到的,我喜歡這個名字,因為玫瑰是一個意義如此豐富的象徵形象,以致落到毫無意義或幾乎毫無意義的地步:神秘的玫瑰,『她恰似玫瑰只綻放一個清晨』,雙玫瑰戰爭,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十字玫瑰,感謝這些美妙無比的玫瑰,玫瑰色的人生。讀者迷失了方向,他無法選擇一種解讀……一個書名應該把思緒攪亂,而不是把它們理清。」北京外國語大學法語系教授沈萼梅是新版《玫瑰的名字》翻譯者,她對澎湃新聞記者表示:「《玫瑰的名字》寫的是發生在中世紀修道院里的故事,而這一修道院其實是整個社會的縮影。裡面有人的慾望、人與人之間的鬥爭、人性善惡等。你可以把它看成簡單的偵探小說、宗教鬥爭,但其實裡面有很多隱射和含義,有不同思想理念的衝突,所以留給讀者想像空間挺寬的。埃科是一個精神可嘉的作者,對於已經面世的版本,有任何瑕疵都想去修改。」翁貝托·埃科又一力作是《傅科擺》。1988年的某一天,米蘭出版商彭皮亞尼一片歡騰,因為繼《玫瑰的名字》之後,《傅科擺》這本書的首印數被定為25萬冊!埃科《傅科擺》的故事從巴黎國立工藝博物館裡的一個傅科擺寫起:就在那時,我看到了傅科擺。一個圓球系在一條長線下端,長線上端固定在教堂祭壇上方拱形的天花板上。圓球等時莊嚴地來回擺動,描繪出它那寬闊的擺幅。主人公卡索邦在聖約翰之夜博物館閉館之後,躲藏在傅科擺附近,因為有一起大陰謀將在這裡醞釀成形。《傅科擺》講述了精通中世紀歷史的學者卡索邦博士和他的兩個「小夥伴」——出版社編輯貝爾勃、迪奧塔萊維負責出版一套旨在盈利的「赫爾墨斯叢書」。在雪片般湧來高建忠,一個不斷重複而又歧義叢生的「聖殿騎士陰謀論」反覆被提及。於是,三個小夥伴技癢難耐,本著玩笑的心理,將歷史中流傳著的眾多神秘事件、人物、社團編織成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甚至還為這個計劃臆造了一個秘密社團:「特萊斯」。沒想到神秘主義者照單全收,真的組織了「特萊斯」,對三個小夥伴展開了追蹤……《密涅瓦火柴盒》是埃科的一部雜文集,和他其他大部頭作品不一樣,他把生活中瞬息即逝的靈感點滴召集起來形成了一本集子。裡面135篇文章篇幅不長,都是對時政新聞有感而發而寫的短評。這些文章本來是給義大利《快報》周刊的專欄文章,後來經過刪減和修改,組合成《密涅瓦火柴盒》出版。北京外國語大學教師李婧敬是《密涅瓦火柴盒》一書的譯者,她在接受澎湃新聞記者採訪時候表示,埃科從沒有把自己定位於單純的作家和小說家,他的小說給他的符號學研究開闢出了新的表達渠道和平台,他不是為了寫小說而寫小說,而是通過小說這一表述方式,展現他在符號學研究中的感悟,他更多地把自己定位於符號學家和哲學家,小說是他表達學術觀念的載體。埃科以博學聞名,他的長篇小說引經據典,這一特點在雜文集《密涅瓦火柴盒》中也保持了下來。「他會從很小的新聞事件,聯想到古代或者國外相同的事件,他的聯想是跳躍式且豐富的。他會不斷地旁徵博引,這是他在骨子裡的一個特點。他引經據典並不是炫耀自己博學,相反這是博學自然而然帶出來的特色。與長篇小說不同的地方是,雜文比較短小,通常針對時事或者小事而寫,所以符號學的東西會少很多。」李婧敬對澎湃新聞記者說。李婧敬對澎湃新聞記者說:「《密涅瓦火柴盒》引用的東西很多,翻譯時我也比較年輕,翻譯過程中有很多困難,和他有比較頻繁的郵件來往。他是一個挺可愛的學者,不是一個學究式的學者,處事比較靈活。我在翻譯過程中會遇到很多篇目,在義大利語中是有意思的,但是因為語言的障礙,翻譯成中文會喪失很多意味。我和他討論,問他怎麼處理。他會給我一些新鮮的、不是翻譯學理論的處理,比如他會建議我把一個諧音的詞換成一個中文中諧音的詞,而不是把義大利語諧音詞直接翻譯過來,建議我在中文中重新造出一個句子,但是意味不變。有的東西在義大利語中有體現,但是他建議我在中文中刪除,這些建議是很大膽的,如果沒有他的建議,我個人不太敢做這樣的處理。」李婧敬認為,作為一個公共知識分子,埃科對社會發展現象提出了很多深刻的問題,儘管作為作家的身份未必能提出很多有見地的解決方法,但是至少看到社會發展過程中的負面問題,並提出需要解決的問題,這是他作為公共知識分子重要的社會職能。「《密涅瓦火柴盒》是2008年出版的,但是裡面的一些文章是他寫於1990年代,甚至是1980年代末,我在翻譯的時候,絲毫不覺得這些文章是過時和陳舊的,我甚至覺得放到十幾年、二十幾年後仍然有社會價值,作為作家,他的前瞻性非常令人欽佩。」在義大利出版於2015年《創刊號》是埃科最新長篇小說,這部大概10萬字的小說中文版將於今年6月問世,該書譯者魏怡在接受澎湃新聞記者採訪時說,埃科和其他義大利作家非常不同,義大利作家大部分是鄉土作家,表現城市、鄉村、一片土地或某個地區人的生活方式,西西里作家可能會談及黑手黨。埃科是中世紀專家,所以他所有的書基本上都和中世紀有關係,其中的故事情節會比較淡化,符號學和中世紀知識是他的書最大的價值。也有義大利的評論家認為,埃科對人性的探討比較冷漠,沉浸在符號學和中世紀知識的展示和分析中。「但是《創刊號》有創新的地方,這本書更像暢銷小說,元素比較多一些,以前的小說沒有什麼愛情的元素,但是在《創刊號》中有很多筆墨,在展示一個自認為失敗者的五十多歲文化人的生存狀態和心理狀態,以及他與報社一個三十多歲的文藝女孩的愛情。這種「真情」是之前小說中比較少的內容,雖然不是這本小說中最關鍵的內容。」魏怡說。上海譯文出版社副社長趙武平與埃科認識多年,2007年的埃科中國行就由他安排,他向澎湃新聞記者回憶道,「外人覺得埃科高不可攀,實際上他非常可愛。2007年,他來上海、北京做活動的時候,有人說看不懂他的書,他回應說,你看一個人的書看一百頁不到就說看不懂,就不要看了吧。他是一個活的百科全書式人物,腦袋裡裝滿了所有了古典文獻,所有的神話傳說,他具有歐洲的說書人傳統,一出口就讓人應接不暇。他善於用章回小說相互分解的方法,講到高潮的時候就停下來,換個角度再講故事。」趙武平認為,埃科首先是個學者,他用寫論文的方式來寫小說,所以你必須來回交叉檢索,去印證文中的東西。也有人說埃科寫的不是小說,對他也有爭議,因為他太想把知道的都寫出來,沒有節制。就小說的故事性來說,他比詹姆斯·喬伊斯和卡夫卡要好看多了,不是抽象的,是通俗的。他的《波多里諾》其實就是一部《水滸傳》,只不過有相對的中世紀歷史背景。埃科的小說在文學史上能擺在哪個位置?趙武平對澎湃新聞記者表示,現在還沒法說,不能把他和義大利經典現代文學放在一起衡量。在美學上他被批四不像,沒有偵探小說那樣緊張和有節奏,也沒有後現代小說的絞盡腦汁,但是在20世紀80年代以來,他在義大利文學上是首屈一指的。「埃科說自己是個哲學家,但是每到周末要寫小說,他生活在一個平衡世界中,這讓專業小說家有點生氣,如拉什迪,覺得他看不起小說藝術。」埃科的作品在國內多有出版,其中小說基本上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除了《玫瑰的名字》、《傅科擺》、《波多里諾》,上海譯文出版社計劃在今年出版埃科作品《創刊號》和《樹敵》。三輝圖書和中信出版社去年重版了三本埃科作品《誤讀》、《開放的作品》和《帶著鮭魚去旅行》。其他一些埃科作品也散落在其他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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