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景東茶,等待千年的輪迴?
在銀生茶的歷史迷霧與現實尷尬中,重構景東茶的未來——題記
有些歷史無法穿越,有些等待可以重來。
此刻,我站在南詔國雄鎮南方的銀生府故地——景東縣城去追憶千年前的繁華,歷史寥寥幾筆的記載,如同時間老人發出的幾聲嘆息,剛有蛛絲馬跡可以尋覓,又立刻消失在時間長河裡,茫不可考。茶出銀生,無量景東。我無法穿越歷史去尋覓一個真實的銀生城。但我知道,從銀生茶到景東茶,景東縣的茶產業已經走過了千年一個輪迴。就在這個輪迴里,雲南的茶業已經從銀生茶的時代走向了普洱茶的時代。這是景東茶失落的數百年。今天,我們提出景東茶的復興話題,仿若等待千年的一個輪迴,問題是有些等待真的可以重來嗎……
從「銀生茶」到「普茶」再到「普洱茶」的歷史演變
圖為:景東老倉福德古茶園 包忠華攝
幾千年來中國的茶葉名稱基本上根據產地命名,雲南最早記載茶名的是《蠻書》。唐代貞元十年(794年)唐王朝與南詔和盟後,在南詔設銀生節度,在銀生節度轄區內的茶葉官方命名「銀生茶」。元朝建置,《元史·本紀》載:「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雲南行省所定路、府、州、縣:上路二、下路十一,下州四十九,中縣一,下縣五十。普日部(寧洱)、思摩部(思茅)、步騰部(普文)、步竭部(寧洱境內)等屬元江府轄」。明朝建置,《明史·地理志》載:「雲南承宣布政使司,領府五十八、州七十五、縣五十五、蠻部六。鎮沅府轄祿谷長官(恩…樂)、者樂長官(新撫);元江府轄他郎寨長官司(墨江)、普日長官司(寧洱)、思摩甸長官司(思茅)、鈕兀長官司(江城)」。明萬曆年間,謝肇淛《滇略》(1620)卷三中云:「土庶所用,皆普茶也。」這是「普茶」第一次作為專有名詞在史書中出現。
清朝雍正七年(1729年)設置普洱府,為流官制;清.趙學敏(1765)撰《本草綱目拾遺》云:「普洱茶出雲南普洱府……」對普洱茶的產地區域已作了準確的判定,也是「普茶」到「普洱茶」的官方定義。
從「銀生茶」到「普茶」再到「普洱茶」的名稱演變:「銀生茶」應該從公元794年到公元1294年期間使用了近500年;「普茶」從公元1294年到1729年期間使用了430多年;「普洱茶」從公元1729年至今使用了近280年,普洱茶因普洱府而得名,普洱府因普洱茶而名揚天下。
「茶出銀生」就在景東?
普洱府轄地的茶葉,包括今普洱26座古茶山和西雙版納古六大茶山的,都集中到普洱府今天的寧洱縣城加工與集散,故名普洱茶。在橫跨元、明、清三朝,以及民國與共和國的普洱茶興起的數百年間,作為雲南茶葉最先在史籍上發出聲音的銀生茶(景東茶)竟然長時間沉默了。在江北與江南六大茶山相繼興起的時代,在景邁茶、臨滄茶興起的最近幾年,有誰知道它的落寞與孤寂?這還不算,更悲劇的是,世態炎涼之下的甘苦只有景東茶自知。
圖為:景東漫灣「蛟龍出海」大茶樹
普洱茶熱了,大家都來搶佔銀生茶這一寶貴的歷史文化資源。唐人樊綽在《蠻書》里留下了「茶出銀生城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薑桂和烹以飲之」的記載,竟然成了當代名門顯貴尋宗問祖的大戲法。有現當代的專家、學者指出,唐代時期銀生茶的產地不在景東縣,而是在銀生府管轄地,距離銀生城幾百公里之遠的勐臘縣古六大茶山。
在距離景東縣城9公里的御筆山茶文化主題公園,普洱市茶業局文化品牌科包忠華科長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這片茶園,大都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種植的,後來嫁接了景東當地茶農耿發財培育的「普景一號」優良品種,茶葉品質非常好,賣價要比一般的荒山茶要高許多。但御筆古茶山,最好的茶園不在這裡,從這個山坡一直下到谷底,有條小河,小河對面的山就屬於無量山的腹地了——無量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在那裡可以聽見我國最珍稀的動物之一黑冠長臂猿的啼叫。御筆古茶山分布有五棵樁古茶園、菜子地古茶園、鄧家古茶園、高老莊古茶園。其中,菜子地與五棵樁就位於自然保護區里。包忠華科長還有一個身份是普洱茶文化研究者,他通過查找歷史文獻,實地考察,得出了結論:《蠻書》中記載的「茶出銀生城界諸山」,不是遠在古六大茶山,而指的是景東縣城附近的老倉福德山、金鼎山、漫灣山、御筆山等古老的茶山。這些茶山有古茶園,有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茶樹,這些都是當時在銀生府時期景東就栽種茶園的佐證。
包忠華在《御筆古茶山迎來了新春天》一文中寫道:五棵樁古茶園位於無量山深山中,海拔1960—2150米,距離菜子地古茶園3公里,距離鄧家古茶園2公里,距離高老莊古茶園4公里,面積200多畝,種植歷史可追溯到1200年前。唐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唐王朝與南詔和盟後,在景東設銀生節度使,節度府衙設在銀生城即今普洱市景東縣城。據說,它是銀生節度府時期,府衙的官辦茶園。當時把犯罪的人發配到那裡進行開墾種植茶葉,為了限制囚犯的活動範圍,就在不同的地方立了五棵石樁,後來人們就把這片茶山稱為「五棵樁茶園」。進入五棵樁茶園道路非常難走,從銀生城出發需要一天的時間,沿著文果河而上,要經過亮石崖瀑布,瀑布高約60米,寬約6-7米,從石崖的石槽噴瀉而出,很遠就能聽到雷鳴般的聲音,因石崖在月光下會發出亮光,得名「亮石崖瀑布」;瀑布再往前走的山路要從一個懸崖中間通過,稍有不慎就會墜人懸崖,這是進入五棵樁茶園的必經之路,被稱為「思過崖」,有悔過自新,回頭是岸的意思。
景東,探尋「雲南茶文化傳播路線圖」的金鑰匙
古老的銀生節度府轄區曾經包括今天的整個普洱市、西雙版納地區,以及臨滄市、紅河州、越南、寮國、緬甸的一部分。統治這麼廣袤土地的節度府首府所在地——銀生城,想必當年是非常繁華的,中原的文明、南詔的文化、東南亞的文化在這裡交匯,在巍峨的無量山與哀牢山的群山之間,川河(李仙江上游)流經的壩子之中,留下了先進農耕文化的痕迹。陪同我們採訪的景東縣茶辦沈維榮主任說,景東屬於普洱市最北部的一個縣,靠近大理、昆明,深受先進地區傳來的農耕文明熏陶,農業的複種指數高,在川河壩子(景東縣城壩子)里農民收了莊稼又會種上馬鈴薯、蔬菜等作物,總之一年四季不會讓田地閑著的。
沈主任的話讓人豁然開朗,我試圖穿越歷史的迷霧,去還原一個歷史上真實的銀生茶。在我們走進老倉福德古茶山,很多大茶樹都是生長在房前屋後,田邊地坎之上,有的整齊的茶樹像一隊列兵,堅挺生長著,我們很是納悶。包科長解釋說「景東自古人口密集,人也勤勞,過去人們首先考慮的是吃飯問題,只要是平緩的地方都變成了耕地,茶樹也自然只能以滿天星式的種植在田邊地坎,石頭縫裡。」
來景東之前,長期致力於普洱茶後發酵機理研究的雲南大學老教授高照先生,曾經跟我說,雲南是世界茶樹的原產地,但不是茶文化的原產地。他認為,雲南的原住民利用茶樹雖然非常早,但都是當食物與藥物在簡單利用,非常原始落後,談不上有多少茶文化。中國茶文化的真正興起應該是在巴蜀大地。因為在古代,四川一直是整個西南地區文明程度最高的,擁有最先進的農耕文化,所以是當地的先民首先大規模栽培茶樹與改良茶樹品種,不斷改進種植、加工與飲用方式,然後再將這種茶文化傳播到其他地方去。為什麼在雲南各個產茶的地方,甚至包括緬甸與寮國的部分產茶區都流傳著「孔明興茶」的傳說,這是因為三國時期,通過諸葛亮的七擒孟獲,大力治理南中,這對雲南而言,是跟中原先進的農耕文明的一次劇烈碰撞與交匯,巴蜀大地的茶種與種茶、制茶技術也首次傳到了這個化外之邦,許多雲南少數民族的先民感謝諸葛亮開發南中,帶來了巴蜀先進的茶文化的貢獻,因此把諸葛亮尊為「茶祖」,當成茶神來祭祀。
依據高照教授的思路,我試圖去畫一條雲南茶文化傳播史的路線圖。世界茶樹的原產地是雲南的瀾滄江流域。在史前雲南的野生型茶樹中的阿薩姆卡種,本來是只適應在比較濕熱的地區生長,通過基因變異有個別茶樹能適應溫涼的氣候,於是這些變異的茶樹就能遷徙到巴蜀大地大量繁殖,為了適應當地的環境逐漸演變成了中小葉種。而四川的先民們對這些野生茶樹進行人工馴化,培育出了先進的良種,逐漸形成茶文化的概念。在巴蜀先進的茶文化的不斷參透、影響下,瀾滄江流域的先民們也把那些野生茶樹進行人工馴化、栽培,加工茶葉,改進品飲方法。在景東縣太忠鎮大柏村丫口寨發現一顆大茶樹,「樹高8.9m,樹幅7×6.6m,最大基部干圍7125px,屬野生型古茶樹,是早先人們從深山中把野生茶苗人工移植而成,是目前發現最古老的人工種植的野生型古茶樹,被譽為人類栽培、馴化野生茶樹的活標本。」
注意,這個茶文化的傳播史在宋元時代起發生了一個重要的轉折,那就是雄鎮滇西南的重鎮不斷南移,在南詔國、大理國時代,是在景東與通海一帶,到了元代就南移到了元江,到了明清就移到了普洱、思茅與車裡(景洪)一帶。在滇西南政治、經濟與文化的中心地帶不斷南移的過程中,景東縣就越來越邊緣化,其介於大理、普洱、楚雄、玉溪、臨滄的結合部,成了著名的「五不管」地區。宋元以後,特別是清朝雍正年間的改土歸流只到哀牢山以北,以南的景東長期保留土司制度直到清朝末年。
四川人、江西人、石屏人紛紛湧進版納的古六大茶山種茶,因此版納成了雲南茶文化的代表,成了普洱茶著名的原產地之一。版納的良種與先進的種茶、制茶技術也開始向北傳播,比如勐庫茶就源自明代成化年間從版納地區輸入的茶種,而昔歸茶、鳳慶茶又是從勐庫引種的。古老的景東茶也接受了來自版納茶區的反哺,通過引種來自臨滄的茶種(明代臨滄從版納引進茶種的後代),而跟版納茶發生了關係。在景東、鎮沅(過去鎮沅縣屬景東)茶葉品種比較混雜,有當地演變的景東種和勐庫種及雜交變種,其實混雜未必就是劣勢,這也正好說明銀生城在茶文化中的地位。到了最近幾年,這種反哺尤其明顯,景東人紛紛學習易武、勐海的制茶經驗,用全程不落地的方式,以專用鐵鍋炒制古樹茶,掀起了景東茶品質大提升的一波高過一波的熱浪。
銀生茶文化是四大文化交匯的產物
本文之所以將景東提升到,探尋「雲南茶文化傳播路線圖」的金鑰匙之高度,是因為這裡深處雲南兩座著名山脈無量山與哀牢山的腹地,如同秦嶺與淮河一線是中國自然地理與人文地理的分界線一樣,無量山、哀牢山一線也是雲南的自然地理與文化的分野,哀牢山以南地勢平緩,氣候更濕熱、植被更茂盛,以北地勢陡峭、氣候更乾燥,植被要稀疏了許多。兩種差異很大的地理氣候形成了差異性很大的區域文化。景東縣不但處於雲南地理與文化的南北過渡地帶,而且其境內有兩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無量山和哀牢山,是瀾滄江水系和紅河水系的分水嶺,是多種文化的交匯融通之地。
從景東縣漫灣鎮走出去的茶文化學者包忠華先生,非常贊同高照教授的觀點——茶文化起初是從北向南傳播的,後來又是從南向北進行反哺的。他進一步從民族文化傳播的角度闡述了這一現象。他說:「古銀生文化是中原文化、南詔文化、古傣族文化、原住民土著文化(布朗、彝族等)四種文化的交匯而形成獨立的銀生文化。同時是元代改土歸流分界點,也是滇西南地區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分界地。來自不同地區的茶文化,很早以前就隨著這四種文化在景東進行交匯,形成集大成的『銀生茶文化』。我個人認為『茶出銀生』是雲南茶文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早期起源,至少在唐代以前就基本形成了。」
「今天流行的大理白族三道茶,就是根據「茶出銀生城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薑桂和烹以飲之」的歷史記載進行改進的,而這種古老的飲茶方式,景東縣境內無量山、哀牢山的各族人民一直在飲用。比如,糊米茶就是把大米炒糊與炒過的茶一起飲用,此法一直用於治療拉肚子(腹瀉);也習慣用炒茶加薑片、花椒喝了發汗,治療感冒,這些簡單的方法千百年在缺醫少葯的地方廣泛使用。」在包忠華的眼裡,景東縣不但遺留有「銀生茶時代」的古茶園遺址,還至今保留有銀生茶的制茶傳統和飲用方式——「蒙舍蠻以椒薑桂和烹以飲之」。這些都是古銀生茶就起源於景東及其周邊地區之佐證。
由於很早就受中原文化的洗禮,景東是滇西南著名的文化名邦,尊孔重教之風盛行。景東歷史文化底蘊厚重,在這裡出了清朝皇帝的帝師(同治皇帝的老師劉崐)等歷史人物。堪稱雲南罕見的儒家茶文化與少數民族茶文化的交匯之地。雖然,數百年前,隨著普洱茶文化的崛起,銀生茶不再是雲南茶文化的天之驕子,景東茶也隨之落寞了許久。今天,我們在歷史長河中打撈銀生茶光輝燦爛的過去,是想告訴世人,這是一片適合茶樹生長,適合茶人種茶、制茶,弘揚茶產業與茶文化的熱土。隨著雲南茶葉在當代的復興,古老的銀生茶文化也會復興,景東茶有著不可限量的未來。
寂寞中的歷史貢獻
其實在這幾百年的寂寞里,景東縣的茶葉亮點也是頻出的,一直作為歷史上普洱茶的重要原產地而存在,只不過其光輝被後起的寧洱、思茅、版納所掩蓋罷了。
清嘉慶《景東直隸廳志》就記載:「蒙樂山間產野茶,然味澀苦,人少採食。民間所見之茶大都賣至普洱。冬春之間,入山採茶者甚眾,或轉賣於彌度、昆陽,故景東商販生意以茶花二項為大宗」。「蒙樂山」即今無量山,說明清朝的時候,景東商人已經將景東茶賣到普洱、彌渡、昆陽等地。清光緒年間,雲南詩壇著名詩人、景東郡守的黃炳坤的《採茶曲》,準確地敘述了景東十二個不同的採茶節令、茶葉生長特點,採茶人、買茶人、飲茶人的情感世界。
到了清末民國年間,隨著江北六大茶山的衰落,普洱茶的中心遷往勐海、江城、思茅等地。由於,景東靠近昆明、大理,是普洱茶北上的交通要道,其也因此成為了普洱茶著名的種植、加工與集散地之一,古老的銀生茶又一次發揚光大。一時間,當地人紛紛開闢新茶園,加工普洱茶。據民國9年(1920年)《景東縣地誌徵集資料》載:錦屏區南攀箐原有茶樹6千株,新植2千株,前所新植1.2萬株;文井區清涼原有茶樹9萬株,新植15萬株;安定區中倉原有茶樹20萬株,新植30萬株;者干(大街、花山)新植茶樹12萬株。
這裡尤其需求提起的是,民國年間,景東愛國人士羅俊卿「因鑒於國家之貧弱,外貨之輸入」而「竭力提倡奮發興起,多創實業,振興實業以塞漏危而救國家」,遂開發老倉福德茶山並創製「老倉茶」。民國十一年(公元1922年)老倉茶經雲南省勤業會審查評定為優等獎,時任省長唐繼堯簽署並頒發優等獎章以示鼓勵。
解放後,景東一直是雲南的產茶大縣,為勐海茶廠、下關茶廠、昆明茶廠、普洱茶廠供應了大量優質原料,景東茶也被譽為「拼配茶的味精」。
任憑時代變遷,景東一直是出產優質茶的地方,這樣的歷史地位是撼動不了的。景東擁有的茶樹生長環境與茶樹資源,放在整個中國也是罕見的。
首先從茶樹的生長環境來說,坐擁兩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許多地方森林覆蓋率高達90%以上,而景東縣的許多古茶園就分布在這些原始森林裡,人跡罕至。
其次,景東縣的古茶樹資源十分豐富,有野生茶樹群落分布面積28.6萬畝,占普洱全市野生茶樹分布面積117.9萬畝的24.3%;有栽培古茶園3.71萬畝,占普洱全市古茶園面積18.2萬畝的20.4%,分布在老倉福德、御筆、金鼎、漫灣、哀牢山西坡等五座古茶山上。
據媒體報道,在2007年5月15日舉行的銀生古城首屆普洱茶原料交易會專家品鑒座談會上,國內知名茶葉專家品鑒景東五大古茶山普洱茶原料後,一致認為:5個樣茶香高味濃,品質好,內含成分高,不但是普洱茶的上好原料,也非常適宜加工紅茶。
在輪迴中復興的茶人們
茶葉產業是景東縣內涉農最多的傳統優勢產業,是山區農民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茶葉產業的興衰直接關係到景東農民的增收,關係到景東農村的經濟繁榮和社會穩定。截至2013年,景東是雲南省37個重點產茶縣之一,現有茶園面積23.2萬畝,茶產業覆蓋全縣9鄉4鎮165個村,涉茶農戶達5.4萬戶23萬人,有茶葉初制所118家,全縣共註冊農民茶葉專業合作社93個。
「茶葉面積大,布局分散,單產低,效益差,企業弱小,低產茶園比例過大、加工粗放,缺乏統一的管理加工技術標準等這是景東縣茶產業長期存在的現狀」,景東縣茶產業發展辦公室主任沈維榮這樣表述。
而在雲南茶界的商人看來,景東茶屬於高海拔的茶,所處環境氣候寒涼,所產茶葉清香有餘,滋味不足,適合做綠茶,但不適合以醇厚見長的普洱茶。總之,一提到景東茶,他們就往往會冒出一句,景東茶做普洱不行,茶氣太弱了。
果真如此嗎?雲南省知名茶文化學者詹英佩老師,曾著《中國普洱茶古六大茶山》《茶祖居住的地方——雲南雙江》等名著,她計劃撰寫一部《無量山》的書,為此於2014年1—3月深入景東無量山的景福、林街等鄉鎮實地考察。她考察完兩個鄉鎮之後是這樣告訴包忠華的:「此次考察讓我無比震撼。」震撼之一:這是她在雲南看到大茶樹最集中的地方,直徑80—100公分發現有不少,直徑30—40公分的比比皆是,這樣的資源在全國也是獨一無二的;震撼之二,景東有如此的資源而沒有很好的宣傳,茶農辛辛苦苦從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茶樹上採摘下來的茶葉,只能賣到30—40元/公斤,實在讓她心疼。
圖為:詹英佩、包忠華、羅凱鴻一起在交流 李世華攝
據了解,詹英佩老師這次是自費去無量山進行艱苦的田野考察的。她將從昆明開下來的車停在鄉政府,然後坐上當地村民的摩托車深入一個個山寨去實地勘探。經常在一個村子一待就是一個禮拜,吃住在老百姓家,每項費用都有明細表,用現金支付給提供食宿方便的茶農。
包忠華和很多國內外茶專家交流中,深感壓力重大,他用了兩年的時間挖掘了景東很多茶文化支點,成為深度發掘銀生茶文化的基礎。他認為,景東茶具有獨特的清香淡雅、回甘持久、茶味平和等特點,相對於六大茶山、勐庫茶的茶更平和些,缺少所謂的霸氣,其實是人們對清香風格的景東茶缺乏認知度的原因,而被歸為不入流的茶。
他指出,「普洱茶所謂的霸氣與柔和,只是風格的不同,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而已。也許在普洱茶的傳統銷區人們更喜歡口感重一點的茶,但是景東的清香型茶葉很適合華東與北方的新興市場的人群,更適合年輕人和女性品飲。景東茶是典型的能夠越陳越香的茶。有些地區的茶剛做出來,表現非常好,但放上幾年後就轉為淡薄了。而景東茶正相反,剛做出來滋味稍顯淡了一點,但是擺放幾年後一品,滋味醇厚,陳香馥郁,其變化讓人驚喜不斷。」
景東縣的「毛茶大王」之一羅凱鴻先生,多年來致力於提升景東茶的品質,掌控了景東縣許多珍稀的古茶資源,他說,「許多人說景東茶不行,但偏偏來景東收茶的人很多,每年有上萬噸毛茶供應給大益、下關、普洱茶集團、天士力等知名品牌,這隻能說明景東茶被市場的偏見耽誤了。」
不過,他承認,跟易武、勐海等普洱茶最核心的產地相比,景東茶在茶園管護與加工製作上存在很多問題。因為,以前景東長期作為原料基地,被人為壓低價格收茶,茶農所得十分有限,他們不願意在茶葉上投入過多的資金與精力,茶園管理粗放,採摘混亂,加工就利用家裡的煮豬食的鍋殺青,然後胡亂揉捻一下,隨意用篾笆曬在地上,時常被雞踏狗跳的。這樣一來,景東縣坐擁第一流的茶葉資源,竟然被加工不得法,衛生條件差毀了大好前程。
鑒於此,作為景東縣有遠見的新生代茶商,羅凱鴻早在數年前就帶領當地的老百姓到易武、勐海等地取經,學習先進的制茶經驗與經營理念,然後成立小微初制所、茶農專業合作社與天澤茶業公司,在景東縣大規模推廣全程不落地、清潔化的加工方式,並採用專用鐵鍋炒制手工茶,同時引導茶農科學合理管護茶園,不打農藥、不施化肥,古樹茶與小樹茶分開採。在銀生茶業、天澤茶業等景東縣龍頭茶企的帶動下,推廣新型的先進種茶與制茶技術,景東茶的品質在近年來突飛猛進,受到了外界的好評,茶葉賣得起價,許多茶農的收入也在短短數年之內翻了幾番。
景東縣茶葉品質的大提升,也跟政府部門的重視與大力扶持與引導分不開的。景東縣茶辦的沈維榮主任,這些年來在景東縣實施「八大工程」。該項工程涉及到了打造優質原料基地、加大初制所改擴建工程力度、扶持培育龍頭企業、市場開拓與品牌培育、標準化體系建設、中介服務體系建設、素質培訓工程、建立市場監管體系等八項實事,深受景東縣的茶農、茶商的好評,堪稱惠農之舉的典範工程。
生於景東的包忠華,對家鄉懷有深厚感情,一直在為景東茶產業的振興不遺餘力地奔走,發表了數十篇文章宣傳、吶喊以及獻計獻策。這次,他作為普洱市茶業局文化品牌科的科長,帶領我們深入古老的銀生府故地採訪,想向外界展示景東茶神奇魅力,讓更多的人來關注古老的銀生茶在當代的發展命運。
他對景東在深山裡推行的「小微初制所」讚不絕口,認為非常適用於底子薄的茶農,幾萬元的小投資,就能極大地改善當地茶葉的加工條件,提升毛茶的品質。等到小微初制所完成了原始積累,可以升級為標準配置的初制所,生產品質更高的茶葉。這對於景東茶產業的發展無異於是功德無量的事。包忠華認為,羅凱鴻的「小微初制所」的經驗,不但值得在景東縣境內大力推廣,還可在全省範圍內推廣。
現在,這些引領景東茶在當代復興的茶人,又在構思「景東縣初制所聯盟」,打造全省第一流的毛料供應基地。他們不但要做原料商,還想做品牌商……
他們,他們的祖先與後代,都在生命之輪里流轉不息。有一種復興等待了一千年,那就是茶出銀生,重現輝煌!
後記:感謝普洱市茶文化學者包忠華先生對此文的費心修訂,補充了大量珍貴的資料,尤其是提供了極具價值的從銀生茶到普茶到普洱茶的歷史發展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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