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曼先生談生與死

葉曼先生談生與死

(2010-07-29 08: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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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籤: 葉曼南懷瑾生死佛教基督教宗教信仰科學 分類: 極樂凈土

摘自葉曼先生的《智慧人生》一書:

我來談生與死,不要以為我迷信,大家有信佛的,有不信佛的,所以今天我不在死亡方面講得太多。套用孔子的一句話:「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天下許多事情,包括佛、菩薩、媽祖、關帝、上帝一切神祗在內,沒有我們就沒有他們,了解這一點才可以談宗教,否則只是迷信。今天不是在一個佛教團體講「生與死」,所以我講的死只是陪襯生的,我主要講我們對於「生」應該持的態度。

生死兩無憑

說到生與死真是生死兩無憑,誰能控制自己的生、死呢?我們糊裡糊塗地生,糊裡糊塗地死;我們未必喜歡我們的父母,但是他們成了我們的父母;也許我們很不希望生在這樣一個家庭、社會、國家,甚或這個亂世;但是我們生了,我們有什麼辦法呢?沒有。我們怎麼也不想死,俗語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看八九十歲的人還在預備幾十年以後的事,病到垂危的人也在掙扎著要活下去。我們因為留戀人間,所以我們就只顧活的問題,不問死的問題。事實上,沒有生也不會有死,沒有死就更不會有生。

人的生命在時間、空間中是微淺的。生死之間有多長?一呼一吸之間耳,一口氣上不來就完了。地質學家推測地球之形成如果當成一天來算的話,有文字歷史記載的不過五千年,這五千年在一天二十四小時中算起來其比例只是五秒鐘。在五千年中,有一個人如果活到一百歲,我們就稱他為人瑞,而一百年不過是五千年的五十分之一,也就是五秒的五十分之一,多短哪。

再看我們的空間位置,宇宙飛船飛到太空,回頭看看我們連個螞蟻都不如,而直到現在我們才不再說大話,說宇宙之間只有地球有人類有文化。原來這個宇宙中有三千大千世界,當我們知識越多,也就發現越多。在這麼大的宇宙、這麼多的星球之間,地球不過是一粒微塵而已。而我們是這粒微塵中完全看不見的小細菌。所以說人命真是微淺到不可言說的地步。

可是我們就個人來說,我們看自己比什麼都重要。在這麼短的人生中間,我們能做的有多少?活在世間又是怎樣的呢?我們從出生到死亡有各種各樣的痛苦,除了生老病死四件大事必須經歷以外,還有人為的種種煩惱,好比:愛別離,相愛的人常常分離;怨憎會,不是冤家不聚頭,自己討厭的人總是常常碰面;求不得,人人在追求名、利、情,我們對已有的不滿足,永遠追求沒到手的,直到到手了,又不滿足,求不得之苦,幾乎人人都有經驗了;還有一種苦是「五蘊熾盛」苦,就是俗話說無明苦,我們常發無明火,有時即使沒有人招惹,心中也很毛躁。這種人為的四個痛苦,加上無法控制的生老病死,共是八種苦,這八種苦我們每天都經歷,可以說人生真是苦多樂少。而所謂樂還是苦,當我們樂的時候不但「樂極生悲」,而且我們還怕樂太短,在樂的同時就已經苦了。一個這麼苦的人生,我們好留戀啊!連蓋房子都不能有四樓,送禮不能送四樣,打發賞錢不給四百,因為四與死的音非常近。

既然我們對死亡的忌諱這麼大,我們就應該好好地活著,但是我們也沒有好好把握生的時間。我們平等嗎?我們生來就不平等,一個人生在一個好的人家,有好的父母,有好的背景,就有更好的機會。此外有人生得漂亮,走到哪兒都占點便宜;有的人生來就聰明,我們對聰明的人都非常欣賞。所以人一生下來就不平等,起跑點就不在一條線上,如果我們硬要讓每個人一樣,那就成了孫中山先生說的平頭不平腳,反而不平等。我們只有一樣平等的就是死亡,哪個人不死?美人、醜人、闊人、窮人、聰明人、笨人都非死不可,對這件必然的、平等的事情,我們從不敢正視、面對。人雖然是萬物之靈,百獸之長,卻跟鴕鳥差不多,我們也是死到監頭再說,現在不要提。

為什麼生?怎樣生?

我們既然這麼貪戀生,就要問問為什麼生?關於生死的問題,自古以來只要肯想這個問題的人,必有各種不同的說法,宗教、哲學都由此開始。基督教系統說,上帝按照自己的形態用泥土造了一個像他的人,他很歡喜他所造的。婆羅門教說,因為大梵喜歡多,就要生生不已。道家說,道是無極,無極中包含太極,太極包含兩儀,兩儀生四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就這麼生出來了。儒家非常贊成生生不已的說法,所以說「天地之大德曰生」,能生就是好。佛家說,我們之所以生,一切都是因為業力。我們常說:「造業呀!」我們時時刻刻都在造業,即使坐在那兒不動,心裡也在造業(俗寫作孽,孽是作惡。業則不論善惡,起心動念為善作惡皆是造業)。這個業力跟著我們走,我們之所以生而為人,釋迦牟尼說:「眾生皆以淫慾為生死根本。」我們怎麼來的?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是由父精母血,情慾所生為人。我們為什麼投生在我們父母的胎,生在這個國家、社會,有這樣的遭遇?依據佛家的道理都是前世的業報所致。所以「生」是從無始以來就開始,死也是無終。只要有業力在,我們就永遠在生死輪迴中間。

既然生了,我們應該怎樣生,這是很要緊的一個問題。各個宗教對這個問題有不同的說法,基督教說上帝造人,亞當、夏娃因為不聽上帝的話,偷吃了禁果,所以上帝處罰亞當必須汗流滿面才能糊口,夏娃一輩子要有生育之苦。女人是比男人苦很多,我們喊男女平等,身為女人當然要喊,但是事實上不能平等,因為我們生理上有太多的限制,個性上又有太多的弱點,無法與男人平等,可是我們應該有平等的機會去學習、做事。雖然如此不平等,而事實上,男人一輩子都離不開女人,小時候受媽媽管,結了婚受太太管,老了受女兒管,所以說實話,女人的權力很不小,假如我們能用女人的力量去影響社會,這個力量是很大的。基督教說上帝把他的獨子送到世界上來,卻被世人釘死在十字架上,他的死、他流的血都是為了替世人贖罪的。我們這些後死的人世世代代都帶著原始的罪,一直要到了末日,才有個末日的裁判。看到《聖經》上的這一點我非常悲觀,因為我們比亞當、夏娃罪孽沉重得多了,假設因為不聽話就被上帝摒除,那麼我們何時才能回到上帝的身邊去呢?

婆羅門教認為我們是從大梵的身體內分出來的,印度人希望把人生分為三個階段,前二十年是學習的階段,中間二十年是養家、生產的階段,後二十年是修行的階段,也就是使自己歸返到大梵的階段。

中國的道家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世上沒有再比地更包容、能承受、能生育的了。你看我們用多少的力量來破壞地,它沒有一句怨言,只要隨便一個種子播下去,它對就給我們生育萬物。髒的、亂的、破的、壞的,地一體全收,然後它給我們長出美麗的綠色植物、不同顏色的花朵,不但供給我們觀賞,也供給我們飲食。我們吃一斤牛肉,牛要吃幾十斤的青草,草就是地給的。我們常常把地比做母親,因為只有母親對女子的疼愛、寬容,可以略微代表地。而地不能單獨育長萬物,地法天,天上假如沒有太陽、空氣,大地不知變成什麼樣了。天非常公平,太陽不會說你長得漂亮我多照一點,他長得難看我少照一點,不會因為人生來的不平等而有偏私。所以說「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沒有私,都是公的。天之所以為天是按照「道」而行的,而道則「自然」運行。

一切都歸之於業力

我們常說自然而然,但是佛教提出兩樣東西,說萬物之所以出生、存在、壞敗、滅亡,既無主宰,亦非自然。沒有一個主宰能主宰我們的禍福生死吉凶,也不是自然。因為何所而自?因何而然?佛說一切都是因果報應,三世輪迴。這個三世不只代表我們這一輩子的三世,它是指綿延不斷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不是有一個人拿著生死簿、功過簿在一旁記我們的功過,假設真有記我們功過的主人,我們可以賄賂、祈禱、祈求了。都不是的,你不但不能欺天,也不能欺暗室,因為所有的賬都記在你自己身上,這就是所謂的業力。在外國,karma這個名詞非常風行,這是翻譯自印度古文業力的譯音,好比我很喜歡一個人,我便會說我跟他的karma很好。今天我們大家能聚在一起,我們說這是緣,是前輩子的業力,這輩子成熟,一切都歸之於業力。

業力怎麼解釋呢?很簡單,欲知過去因,現在受者是;欲知未來果,現在造者是。誰是我們的主宰?自己。我們怕死,活著的時候拚命求財、求名、求利、求權、求情,死是兩手一放,誰看過緊抓著拳頭的死人?小孩生下來是抓緊著拳頭的,他要抓緊世界上一世的東西,等到死時兩手一攤,家財萬貫、世界首領、掌握生殺大權的人,到那裡拿什麼都換不回一分鐘、一秒鐘的生存。這業力都種在我們的八識田中,它使我們受現在這個我身,變成今天我這個人,生在這個家庭、社會、國家,有這樣的機會。它是去後來先做主公的,死的時候最後走,入胎時最先進入。我們以為一切的遭遇是上天主宰的造化,事實上,「原無造化功,群生自造化」。我們是自造因,自化果,造化在我們自己手中,所以我們要活下去,預備明天要有什麼樣的日子,完全看我們今天怎麼行為。

人生在世,活幾十年或一百年就結束了嗎?不是的,所以不能折爛污。好比做生意的人對遊客可以盡量拆爛污,因為他是遊客,拿你毫無辦法,但若是鄰舍親友就不可以了。我們現在的人急功近利,什麼都要速成,凡是名利能夠立刻有就最好了,後果不計。社會上有犯法的人大多是十幾二十幾歲的孩子,當然少年之時血氣方剛是原因之一,另外大家也都要負責任。因為我們的社會自從經濟起飛後,我們所鼓勵的是發財,每天大眾傳播工具所報道的是經濟增長、所得增加。在這種濡染下,大家為求急功近利可以不擇手段,才會有這麼多罪案發生。假如我們了解真正合我們現在這一輩子如何的,是由於前輩子的行為善惡,正如我現在吃的太飽,吃了壞東西,停一會兒就要鬧肚子一樣,我們能說這是迷信嗎?這就是因果,是非常合科學的。

因果不只是一輩子的事

佛教認為「因」種下,一定會收「果」,但播下了這種子後,還有許多助緣。假如我們昨天做錯了事情,至少今天不要繼續再做,那麼幫助這顆種子成長的外緣就可以減少。如果我們做了好事,不能因為做了好事就把以前做的壞事消除,種瓜一定得瓜,種豆一定得豆,不是種了瓜可以變成豆。我們不想讓瓜長得又肥又大,只要不下肥料,不給陽光,不加灌溉,多加人力栽培,這些肥料、陽光、水、人力就是業力助緣。所以懺悔不是走到佛前、走到十字架前,跪著說「我做錯了!求你保佑我不受懲罰」,就可以被赦免了。就像前幾天一個女孩子捧著觀世音菩薩的像前世偷車,她想有觀音像在旁邊,沒有人能抓到她的,這個新聞登出來大家都覺得非常可笑,我們回頭想想我們又何嘗不是她?有好多信宗教的人便是以這種心理去信仰的。

我們生在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個家庭,長得這種樣子,有這樣的機會受教育,五官四肢齊全,頭腦不笨,我們何德何能而享有這些?今天大家能到這兒來,都有不錯的環境,那些比我們差的人,他又何過何惡而有那樣不平等待遇?能把這一點想通的話,我們沒什麼可驕傲的,既不可以用富貴、地位驕人,也不可以用智慧、學問驕人,我們只是生逢其時,生逢其會而已。能有這樣的好機會,是因為過去的緣故。就如我們讀過書,才會看報紙、雜誌,然後才有今天我在《婦女雜誌》的午餐會跟諸位講「生與死」,這些都是因果的關係。

我們把這種因果關係再推廣來看的話,因果不只是這一輩子的事。你看世界上有多少三歲可以作曲,四五歲可以指導交響樂的人,因為音樂最容易讓人早出名;有許多人能過目成誦,天生有極高的智慧,這些都是無法解釋的。此外還有許多方法來證明,像催眠術,使人在催眠狀態中回顧往世,那些是他從來不知道的。他能說出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他是某人,可追溯到上千年前。還有有宿命通的人,因為假如我知道下一個鐘頭我會發生什麼事情,或在座的諸位會發生什麼事情,發生事情的當時固然十分痛苦,先知道的話,痛苦將更深更長!所以一個修行不到家的人,有神通是很大的負擔。佛家說玩弄神通是學佛的人的大忌。但真有人有宿命通,有人天生有此能力,卻不能說,所以我們說來說去都是特別的個例,沒有一個被大家都能接受的證據,證明有前生和來世。

談死後之事的三本書

佛教里有一本經叫《度亡經》,度亡經指出一個人死了以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現在我們對死人要做頭七、二七、三七,一直做到七七,都與此經有關係。我們說人死後第三天要回煞,這也是《度亡經》里說的。《度亡經》是蓮花生大士傳下來的,被大家所公認,現在被翻譯成英文、德文等文字。另外埃及有《死亡經》,埃及人相信死後有靈魂,而且還會回來,木乃伊之所以留下來就是這個原因。這些我們以前都歸為迷信。然而在1980年,美國一位心理醫生,聽人告訴他醫院中有好多人死後又復活,所描述的死後的情形大致相同,他聽了許多這樣的案例後,發生興趣,就把自己的正業放棄,組織了一班人,專門研究死後有沒有靈魂的問題。他尋找的樣本,必須是經醫院正式宣布死亡的人,就是所謂的氣住、脈停、心跳停止、腦波停止、醫生宣布死亡。研究的方式是記錄這些人重新活過來以後的說法,包括在死亡之後什麼時間到過什麼地方主,看見什麼人,聽見他們說什麼話。這位醫生再去向死後重生者所提到的人去求證,是否在那個時間做過那樣的事,說過那樣的話。具有這兩樣條件的,方成為一個個案。他搜集了一百三十多個個案,寫了一本書,當年一出書就在美國掀起了大轟動,在兩年之內都是暢銷書,書名是life after life(本書中譯本《本生》,中國台灣方智出版)。

在這本書中,人們所描述了死後的情形。這些人差不多都是病死的,他們感覺到自己突然間離開軀殼,感覺自由極了。我們現在上了點年紀就會覺得腰酸背痛,普通生病的人,更是諸般痛苦。其實大大小小的人都有在身體上的不舒適,而當人離開這個軀殼時,感覺到所有的病痛都沒有了,非常輕鬆自由自在。這時他們飄蕩在空中,意念中一想到哪兒去立刻就到了那兒。同時,剛離開身體的時候,從很遠處就來了一道光,這道光比太陽強烈許多倍,但是並不刺眼,只讓人驚訝,這光按照各人信仰的宗教,變成所信仰的神,好比信基督教的,顯在面前的是耶穌;信佛教的,前面的就是阿彌陀佛或是觀世音菩薩,信道教的,也許是呂洞賓,或其他人。他們感覺這光形成的神非常慈祥、柔和、可愛。這時,這個死人一生的事迹,就像我們看快速的錄像帶一樣,一幕幕地出現在眼前,連在自己的第六意識中都不敢想的許多自己做的丟人的事,這時都顯出來了,自己難為情極了,這就是最後的審判。這時他們想,這個光來接自己,而自己的丟人的事在他眼前放映出來,他大概要赫然震怒,結果,這個光只是很慈祥地看著他們,就好像我們小時候犯了錯,向媽媽懺悔,媽媽說,「好了,下次別犯了」一樣。然後我們再往前走,光沒有了,所有死去的親人,包括從未見過面的祖父祖母,甚至那些已經死了的好朋友、好親戚,忽然間都到面前來了。若是有的人惦記著還有一件陽間的事未做完,忽然間都到面前來了。若是有的人惦記著還有一件陽間的事未做完,一下子就跟電一樣的彈回來,於是他復活了。還有一些人是自己並不願意回去,他也看到別人為何像隕星似的向四方投生,但是因為他陽壽未盡,又被遣送回來。

既然有前生,我們為什麼不記得前一輩子的事情?舊時中國人說我信死後過了一條河,守河的是孟婆,那時你口乾極了,喝了孟婆的水就把前輩子的事忘了。在這本書中則說,有人過了一條河,想喝水,管河水的女人說:「你不應該死,趕緊回去吧!」他一下子就復活過來。

除了那些因為惦記著事情而回來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回來後都非常抑鬱,感覺人生無聊又痛苦。須知人之大患在吾有身,我們裝在這個軀殼裡面,跟關在一間小小的囚室中一樣,為這個身體又吃又喝,衣服不只是禦寒避暑,我們有千般講究、萬般挑剔。我們不是為自己活著,而是為大家活著,為面子活著,加之身上又有許多痛苦,所以這些人回來以後非常懊惱,但是他們知道不可以自殺。人為什麼自殺?為了逃避,逃避困難煩惱,因為用所有的方法都解決不了,只好一死了之,以為死了就了了。根據這些復活的人描寫,在人世間之上有一厚層灰霧,裡面有許多黑影,低著頭來回走,向下看著我們人世間。原來這些都是自殺的人,因為死並沒有解決他們的問題,他要真想得開就不會自殺了,因為想不開才自殺,死了以後還是想不開,還是要回頭下看人間,看他的舊問題,為這箇舊問題煩惱,還在想解決他的問題。所以我們常常說自殺的人要找替死鬼,真正會不會找替死鬼不知道,不過至少自殺不能解決一切事。這些復活的人回來以後,對人生的看法整個改變了,從前非常在意、計較的事,現在不在意、不計較了。這本書出來以後,暢銷了兩年,第三年作者又寫了一本第二集,增加了許多新的個案,同時提出他所研究的死亡,是非常淺的死亡,讀者想要知道真正死亡以後是什麼情形,可以看埃及的《死亡經》和西藏的《度亡經》。看了這兩本書以後,才知道死後有生命,生命之後還有生命。這就是輪迴。

愛人惜物就是安心

雖是生死兩無憑,生死之間又這麼短,但我們回頭看看我們多了不起,現在計算機這麼好,可是,那麼笨重的一個機器,哪裡有我們的大腦好?我們每個人都讀了幾十年書,幾千本總有啦,而這幾千本書裝在腦子裡的什麼地方?一台計算機得要我們人把軟體輸入才能儲存,才能操作。而我們的大腦卻儲存了過去累世的數據!至於我們的身體的構造也是非常奇妙,假如把我們的一個細胞、一小片皮膚放在最大倍數的顯微鏡下看,美極了,其形態,其色彩,不是任何藝術家所能描畫的。而我們的精神更不能想像,一切文化文明都是我們造成的,山河大地也是我們造成毀壞的,佛、菩薩、上帝、魔鬼都是我們造出來的。他們有沒有?有,只要有我們就有他們。我們何幸而生為人,何幸而成為五官俱全、四肢發達的人,何幸而能生在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個盛世。在座的多數是三十歲左右的人,像我們這些過了六七十歲的人,才知道我們幾十年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們不知道戰亂,你們過的都是太平歲月,人說「寧為太平狗,不做亂世人」。我們現在每天清晨,大街小巷中,人們做體操、跳舞、舞劍、打拳,這種盛世可上比唐朝的貞觀之治了。我們有用不完的外匯,鼓勵大家出國旅行。我們吃不完的米爛在倉里,這是多幸福的生活。我們何幸生為中國人,世界上哪一個國家有像我們這麼悠久、連綿不斷的文化、歷史,有這麼了不起的祖宗給我們留下這麼寶貴的遺產。我們何幸自己還不是太笨的人,又何幸自己不但不笨,而且還肯思想,在周末時把家中一切事放下,跑到這兒來聽我說話。這一切的幸運我們都應珍惜、感激。

剛才我談了半天因果報應,這還是低層次的,因為怕受刑罰才有好行為。我們應該憑我們的智慧、教養再升高一級。我們必須了知社會上人與人之間不能分離,不但人與人不能分離,人與物也不能分離。我們把大地破壞了解,我們一輩子都受傷害;我們亂丟垃圾,下水道不通,一下雨就淹水。因果報應多快!一個人抽煙容易得肺癌,多少太太因丈夫抽煙而得肺癌,所以沒有一件事可以說,這是我個人的行為,不會影響別人。我們說一句話也可以影響很多人,假如我今天說的話對你們有一點影響力,你們就會把這一點又傳播出去,這種傳播力大得不得了。所以沒有一件事、一個人、一個物不是互相關聯的。所謂的獨善其身,即使一個人跑到山裡去住,還得靠山川樹木才能活下來。古人說「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同根一體的關係是如何的密切!譬如我們最不注意的頭髮,而一根頭髮被拉住了,全身都動不了,所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不能夠說自掃門前雪,我們要求自己的快樂,最好的方法是使大家都快樂;我們要平安幸福,必須使大家都平安幸福,我們才能真正得平安幸福。所以從因果報應談業力,還是低層次的說法,假如我們真正了解人我之間的關係,人與其他生物、無生物之間的互相影響,這樣我們不但會愛人,而且會惜物,一飲一啄、一絲一縷都會愛惜。能如此,我們心裡就會平安。每一個人天生的福分都是平等的,你用得多就完得快;你儉儉省省地用,而且不停止地往裡儲蓄的話,能用的就更多。所以要富庶的話就多給予,要長壽的話就多使別人快樂。

許多人都知道我信佛教,問我是怎麼修行的,我可以把我常念的一句咒語奉獻給各位,那就是「我真是非常幸運,我真是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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