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死了,請不要把我埋在這片土地上 | 人間
《關於莉莉周的一切》劇照
村裡死人的時候要在靈堂掛上一張百家帳,那張百家帳誰家用過之後就自己保存著,等到村裡又有人死了,別人就會過來取。
1
死亡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它能放大人們的感官,像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驚醒一些沉寂。
大膽的年輕人靈巧地把火藥混著黃土填進銃中,插上引線,壓實,再拿下嘴裡的煙頭,吹去白灰,點上——轟隆一聲巨響,喪銃的聲音在雨後清冷寂靜的山村回蕩。
喪銃加劇了籠罩在空氣中的無形的陰鬱,人們紛紛提前做飯,希望在夜幕降臨前結束晚餐。往日里的悍婦此刻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旁邊的小孩指著銃響處問:「媽,那是什麼響?」婦人慌忙一拍小孩的手指:「別亂指!」小孩從母親的臉色中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低頭扒飯,不再言聲。
忌諱也好,迷信也罷,在這種恐懼晦暗的氛圍中,人們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始拼湊死者的一生。
● ● ●
有一個家庭的故事,經常被村人提及。15年前,死去的男人叫「硬石」,這外號怎麼來的已無從考證,死亡年紀是三十還是四十,也早就沒人在意。
村裡人說,硬石年輕時很帥,又高又白凈,以前在生產隊,許多女青年都在偏僻的山路上截過他。他人不但帥,還寫得一手漂亮字,生產隊往上邊寄的材料都是他寫的。平日里做人也實在,借錢準時還,碰上別人吵架,他總是站出來說公道話,所以硬石離開生產隊的時候,很多人惋惜。
當時村裡只有硬石一個人離開了生產隊,他到外地去做工,雖是砍樹,但賺的卻比村裡人多,人們又開始為他感到慶幸,都說硬石是個人物,見過大世面,「他去的那是大地方啊,要撐船過水的……」
打工掙了錢回來,沒多久硬石就討了個高大的老婆,家務農活無不爽手麻利,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他成家後沒再離開村子,生了三個兒子後又得了個女兒,旁人都羨慕不已,可因為子女多,一家人的日子也日漸拮据起來。
我沒見過硬石帥的時候,記憶中他都是黑紅黑紅的,留著兩撇八字鬍。聽奶奶說,早年爺爺被人欺負,他幫過許多忙,所以我恭恭敬敬地叫他石叔。但他卻經常拿我開玩笑,總說你姑呢?我說不是姑,是媽!他說,就是姑,你是你姑從河裡撈來的。
每到這個時候我總會很生氣,我家的狗也陪著我生氣,朝著他一頓吠,誰都喝不住。平時,我一揚聲,家裡的狗就會乖乖地搖尾巴,但面對硬石,這招毫不奏效,有一次狗還咬傷了他。
我不能理解狗對硬石的仇恨,便問爺爺,爺爺說硬石身上有酒味,我豁然開朗,因為每次硬石出現,都是黑紅黑紅的臉,滿身酒氣。但奶奶不同意,她說,那個酒鬼,整天喝得踉踉蹌蹌,夜路走多了,有鬼跟著。
2
硬石雖然經常喝醉,但在外邊不會發酒瘋,不像村裡的另一個酒鬼,一喝醉就拿著板磚到學校罵街。硬石即使喝醉了,在外邊見到人也是微笑著的。看他腳步踉蹌,村裡人都會提醒他,回家的時候過木橋小心一點,別掉河裡了。
與對外人的態度不同,醉酒後的硬石在家裡就是個怒目金剛,經常打得妻兒滿村跑。硬石的老婆常帶著淤青跑來跟我爺爺哭訴,爺爺奶奶去勸硬石,他當場答應了,可過後還是照樣打。實在經不住打了,她就跑去找小賣部的老闆,求他別賣酒給硬石,硬石知道後大怒,回家把鋤頭柄都打斷了。
於是,硬石的老婆開始常往娘家跑,但兒女們要上學跑不了,依舊被攆得滿村跑。
● ● ●
有年春天,硬石拎著酒瓶醉醺醺地回到家,見兒子們沒去學校,仰起頭喝完小半瓶酒就去找棍子,邊找邊罵:「不去讀書,在家裡蹲著,能蹲出吃的來嗎!」大兒子小峰見勢頭不對,帶著弟弟們撒腿就跑。
門前是被河水衝出來的小懸崖,落差有七八米,後面是山,唯一通往木橋的路又被父親硬石堵住了。小峰只能帶著弟弟們往山上鑽,邊鑽邊回頭梗著脖子吼:「你沒給我們報名,怎麼去上課!老師讓我們回來找你要錢報名!」
「你去不去?不去我打死你!」硬石說著就把棍子砸過去,「我昨天才跟校長講過,沒錢,先上著課,過陣子再繳學費。你們敢不去,我一個個都丟河裡浸死他!」小峰腳一滑,差點從山上滾下來,忙揪住一把雜草道:「老師不準,我不敢去,要去你去!」
硬石舉起酒瓶咚咚咚地就往山上沖,一邊跑一邊罵。
還未到上學年齡的小妹從屋子裡跑出來,哭著喊哥哥們。硬石喝道:「你再哭,再哭連你一起打死了!」這個時候小峰的母親背著一擔草正走到橋頭,聽到叫罵聲,連忙把草扔下,踢掉拖鞋就叫喊著往家裡跑。
小峰的兩個弟弟聽到母親的呼喊哭了起來,鄰居倚在自家門前不敢上去勸,遙遙望了會兒嘆道:「那個酒鬼又發顛了。」說完就進了屋。
小峰的母親讓兒子們趕緊往田裡跑,硬石喝醉了追不到那兒,說完忙把在一旁的小女兒抱走。三兄弟繞過屋子,跑下坡,穿過木橋上了大路。硬石追到橋頭就不追了,噴著氣大罵。小峰三兄弟不敢停留,一直跑到大路另一邊的田野中間才停下,一個個伸長脖子回頭往家的方向看。
幾個同族的親戚聽到聲音趕了過來,站在橋頭,卻不敢上前。硬石一直守在橋頭,直到夜幕降下來也不曾離去。其他人見沒辦法,也都嘆了口氣,紛紛散去。
夜裡春雷滾滾,黑暗深處傳來腳步聲,有人喊我爺爺:「阿叔,壞咯!硬石几個崽不見咯,快起床幫忙找咯!」
爺爺應聲出了門,最後和幾個親戚在山溝里找到了驚惶的小峰三兄弟,那是條很深的山溝,溝頂長滿了荊棘藤蔓,大白天溝底也暗無天日,平時沒人敢去。
老人們提起當時的情況,拍著手感嘆:「一個個嚇壞了,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
第二天,小峰的母親走了,聽人說是半夜裡收拾好東西,要去南方打工。從那以後,我再沒見過她。
3
硬石在村裡還有一個弟弟,口碑很差,聽說他結婚時跟人借了一床新被子,再也沒還。但日子卻混得比哥哥要好。
2001年前後,村子像冥冥中打開了一個窗口,外面世界的風吹了進來。小賣部里開始出現各種新玩具,《流星花園》一夜間俘虜了許多人。
與《流星花園》同時風靡全村的還有「六合彩」。硬石的弟弟做了寫單的莊家,日子越來越紅火。而硬石雖然有在外打工的老婆每月寄伙食費回來,但四個孩子同時上學,生活依舊捉襟見肘。
條件較好的弟弟將老母親接過去一起生活。那段時間,上五年級的小峰正蹭蹭地長個子,常在飯點到叔叔家附近晃蕩。小峰的奶奶見了總會喊他吃飯,小峰擺擺手說吃過了,但等奶奶盛出飯來,又蹲在門口嘩啦啦地吃。
硬石跟弟弟有矛盾,每見到兒子到弟弟家吃飯,就會當場動手,將小峰打回家。自從老婆出去打工之後,因為每個月都有生活費寄回來,硬石打兒女的次數少了許多。但喝醉酒依然鬧,小峰四兄妹學聰明了,每當父親醉酒,就去叔叔家。
小峰的叔叔做莊家做得風生水起,家裡換了嶄新的125摩托車,還準備蓋新房。可他不滿足於只抽水,漸漸開始「吞單」,別人下注賭中,他就賭別人不中,把碼金吞下來。開始只是幾百幾百地吞,往後越吞越大。
六合彩之風在村裡愈演愈烈,上到八十歲的老婆婆,下到三四年級的小學生,都開始買。人們賭得越大,小峰的叔叔賺得越多,連水泥都請人拉回村了。
有天晚上開碼出的是龍,奶奶中了兩塊錢,讓我去兌。我蹦著小跳步走到村頭,發現往常熱鬧非凡的小峰叔叔家門窗緊閉,門口有幾個等兌錢的大人在敲門,鐵門敲得砰砰響卻沒有人應。我來來回回去了三趟都撲了空。
第二天,村裡轟動了,人們說小峰的叔叔吞了大單,欠下十幾萬,全家人連夜走佬(方言,偷偷地走了)了。有人揪住小峰的奶奶問是不是真的,老人家弓著腰顫著嘴唇道:「我不知道,你們找他去。」
小峰的叔叔也不是村裡第一個做莊走佬的,早在幾個月前,就有一家人全家都跑了,據說連狗都沒留下。
4
小峰長得越發壯碩,不但學習好,還經常代表學校到鎮上參加運動會,每次總能在跑步中取得名次。叔叔走佬後,沒了奶奶的偷偷接濟,小峰的父親逐漸負擔不起四兄妹的用度。
硬石開始在小店賒酒喝,長年酗酒的身體日漸枯萎,黑紅的臉也變得蠟黃。小峰小學畢業後沒有繼續念書,而是跟隨母親外出打工。
缺衣少食並沒有讓四兄妹變得乾癟廋弱,相反的,他們每次在學校排隊的時候,都各自排在班級的最後一位,他們繼承了母親的優良基因,高大而壯碩。跟我同年級的三弟,手骨像鐵一樣硬,打彈珠的時候,能用大拇指彈出彈珠將玻璃瓶打破,他說是提水練出來的。
小峰去打工後,家裡面當頭的就是二弟了,他沒有小峰的硬氣,被父親打的時候甚至忘了跑,別說頂嘴,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村裡人已經習慣了每隔一段時間就看小峰兄妹被追得滿田野跑,都以為硬石會一直打下去,四兄妹會一直跑下去,但是突然有一天,這一切戛然而止。
沒有人知道那天硬石因為什麼打二弟和三弟,只知道他醉酒後打得很厲害,將三弟從門口的小懸崖上扔了下去,河流的拐彎處水特別深,三弟不會游泳,差點淹死,還好最後抓住了電線。
那根電線是小峰在家時接好的,小拇指粗細的鋁製電線,從家裡的電閘一直鋪出來,順著七八米的小懸崖墜到河底,打上電閘就能電河裡的魚。裸露的電線令人生畏,這種遊戲也只有硬石家的孩子才敢操作。
三弟抓著電線浮在水面上瑟瑟發抖,小峰奶奶哭喊著跑到村頭才叫著人將他救起來。老人叫人打電話給嫁到遠方的小峰姑姑,姑姑又聯繫了小峰的母親,兩天後姑姑帶著小峰迴了村裡,小峰的母親則選擇繼續在外打工。
小峰的姑姑張著手對鄉鄰們抱怨:「我那個大哥啊,不死都沒用了!天天追得兒女們沒處躲,再這樣下去,嫂子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錢也不會寄回來了!」
5
小峰的姑姑與硬石徹夜長談後,於次日清晨離開了。中午下起了雷雨,硬石撐著把破傘渡河到小店裡喝酒,喝得醉醺醺後再去村裡的屠夫家,他要把剛收到的五百塊錢托屠夫到鎮上存起來,用來砌新灶。屠夫告訴他,五百塊不夠砌新灶。
後來人們才知道,小峰並沒有在外邊找到工作,那五百塊是母親給他帶回來的。
硬石回家時河水正大,黃渦滾滾,蓋上了木橋橋面。
小峰的奶奶說,醉酒後的硬石回到家就開始罵罵咧咧,將半瓶虎骨酒往桌子上一頓,氣洶洶地走到小峰的房門口,吼道:「五百塊砌什麼灶!啥都不夠!」小峰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避父親,而是坐在床沿上,一言不發。
硬石又上前去戳他的頭,罵道:「說你就不出聲是吧!」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眼看父親要去門後摸棍子,小峰側身沖了出去,在廳門口被硬石追上了。小峰抓住了父親敲過來的棍子,此時的他已經高出父親半個頭,扯著嗓子道:「你放不放!」弟弟妹妹們嚇得躲進房間,反鎖了門,小峰奶奶在一旁勸得聲嘶力竭。
父子倆拉扯到院子里,硬石嘴裡的髒話不斷,最後不得不放開了棍子,指著小峰的鼻子道:「怎麼?你還想打老子?把棍子給我!」就在這個時候,小峰朝硬石的胸口猛踹了一腳,那是他第一次對父親動手。硬石醉了酒身子不穩,被小峰這麼一踹,不由自主地往後倒,撲通一聲掉進了小懸崖下的水灣里。
小峰的奶奶嚎叫起來,錘著胸口跑去叫人。
人們趕過來的時候,洶湧的河水已經將小木橋沖斷了,半條橋被水沖走了,另外半條綁著兩根巨大的草繩晃蕩在河邊,木橋攔住了上游打下來的各種垃圾,也攔住了硬石。人們將硬石撈起來的時候,他還有氣,還會擺手。抬回房間躺到半夜,死了。
第二天,同族的親戚聚集到小峰家,德高望重的長者喝道:「小峰,你幹什麼將你爸打死!」
屠夫說:「哪裡有人打他,他自己喝醉酒掉到河裡淹死的。」
小峰的奶奶證實了那個說法,所有人開始心照不宣地準備後事。
△《白鹿原》劇照
但村裡有人說,是小峰見到父親落水後衝進房裡,打開了電閘。也有人說,第二天去小峰家時地上有一灘血,是小峰拿酒瓶砸了硬石的頭。而奶奶為了不讓孫子坐牢,才對外隱瞞了事實。
村裡死人的時候要在靈堂掛上一張百家帳,那張百家帳誰家用過之後就自己保存著,等到村裡又有人死了,別人就會過來取。
人們想起了那個數月前被父親掐死的小兒麻痹症患兒,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九歲的孩子。
幫忙取百家帳來的人後來蹲在外頭說:「我們村的村風還是可以的,一年間死了兩個人,也沒人報案。」
6
葬了酒鬼父親之後,小峰留在了村裡,因為再過兩個月就是農忙時節。為了能掙點散錢,他騎自行車到外鎮批發冰棒回學校賣。車后座上的泡沫箱每天都一售而空,但他卻沒掙到什麼錢,因為學生們都認識他,沒錢就蹭著吃。沒多久,小峰便結束了賣冰棒生涯。他的舉動獲得了大人們的一致好評:即使沒賺到錢,但這小夥子有生意頭腦。
農忙過後,小峰便外出打工,他得肩負起供弟弟妹妹讀書的責任。弟弟妹妹們成績都不錯,但二弟上初中後也選擇了輟學打工。
我再次聽到小峰二弟的消息是在高中,他腳上打著石膏在村裡養傷。村裡的人說二弟打工時跟人談戀愛,被飛了,想不開,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腿。
小峰迴來照看了弟弟一段時間,再次南下。他胖了許多,從一個壯漢變成了一個胖漢,白白凈凈,但一點都不像他的父親。
又過了一年,小峰帶回來一個女孩,說是回來打結婚證。女孩比他小五歲,是外省人,到了村裡語言不通,就跟小峰的奶奶比著手勢交流,和小峰也很恩愛。
後來,女孩給小峰生了個女兒,第二胎又生了個兒子,小峰一時出去打工,一時又回村照顧老婆,嫌來來回回太麻煩,最後乾脆留在村裡,每天跟著村裡的人做山工,幫林木公司種植桉樹。一天天,人廋了,也黑了,看起來有些像他的父親了。
過了些日子,因為錢不夠用,小峰只好外出打工。在大女兒到了上學年齡的時候,夫妻倆開始吵架,越吵越凶,小峰的妻子氣得往娘家跑,事後小峰總坐幾十個小時的火車接她回來,幾次過後,妻子說再也不回來了。
小峰將孩子交給奶奶照顧,再次南下。此時小峰奶奶的腰已經跟地面平行,一隻眼睛也因為白內障失明。
7
直到2011年,小峰的母親也沒有回村,走佬的叔叔一家也是,小峰迴了村,這次他準備長久待家裡了。
小峰要建新房,一棟四層樓高的新房。三弟也在高中時退學,只有小妹還在上學。兩個弟弟加上母親在外打工往家裡寄錢,小峰則負責建樓。他沒有請人,連挖土機都沒請,自己挖地基、用斗車拉磚和沙。有好些日子,爺爺總拿小峰一個人建房的事教育我。
樓終於建成了,可小峰卻似乎失去了生活目標,開始跟著村裡的婦女一起打牌。
大約過了一年,村裡一個坐了多年牢的人回來,在村裡開了個賭檔,請小峰幫忙看場子,一晚上一百塊,比做山工風吹日晒划算多了。攬下這份活不久,小峰開始打電話跟母親以及弟弟們要錢,二弟不樂意給,小峰逢人就說:「我沒那樣的弟弟!小時候我幫他那麼多,一點良心都沒有!」
那時候,家裡人還不知道他染上了毒癮。
那段時間村裡經常有大型卡車進出,整車整車地往外運桉樹,村口那座山後面就建了一個小型作坊,桉樹被送往那裡,裁成片,晾了半山。直到有人來查封,人們才意識到那是盜木人的窩點。
東窗事發時,小峰正在幫人運木頭,被抓了現行,判了一年。為此,小峰家裡花了不少錢,正在讀高三的小妹也輟學了。
在小峰被關的那段時間,他的妻子將兩個孩子接走了。
小峰出來後沒多久又因為吸毒被抓了,村裡的消息撲朔離迷,一時說他吸毒被抓了,一時又說放了,過幾天又說抓了。次數多了,村裡人連討論的興趣都沒有了。
直到一個冬天的晚上,小峰的奶奶哭著四處找人,說這次真的壞了,被穿制服的抓走了。人們勸老人家回去睡,沒事的,過幾天就放了,但過了一個多月,小峰也沒回來。
後來有消息說是他被人設計了。村裡一個吸毒的人先被抓進去,供出了小峰,然後那人放回來了,不久便有人讓小峰送貨到隔壁鎮。他到了隔壁鎮還沒跟人接上頭,在路上就被警車截了。
販毒,二進宮,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8
我開始慢慢理解村裡的人為什麼那麼迷信,因為小峰跟他的父親硬石,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輪迴。在這個不大的村子裡,生死相續。
我眼前忽然浮現多年前,小峰帶女孩第一次進村的樣子。他在大路上教女孩騎摩托車,兩個人咯咯直笑。女孩向著稻田張開雙臂尖叫:「哇!稻浪啊!稻浪誒!」旁邊割番薯苗的村婦也跟著偷笑。
從山頂眺望村子,綠油油的一片,涼風拂面,稻浪一波波朝腳下湧來,很美……但是,等我死了,請不要把我埋在這片土地上。
編輯:孔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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