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艷精工」的大晟詞人——周邦彥 ——兼析「客中送客」之作《蘭陵王·柳》
「富艷精工」的大晟詞人——周邦彥——兼析「客中送客」之作《蘭陵王·柳》
周邦彥(1056—1121),字美成,號清真居士,錢塘人。著有《清真詞》。早年落魄不羈,行為放蕩,《宋史》說他「不為州里所重」,也就是地方上的鄉親父者都鄙薄他的為人。元豐七年在太學讀書時,他向宋神宗進獻《汴都賦》,被任命為太學正。因為他精通音律,宋徽宗就讓他作「大晟府」的提舉官。宋徽宗崇寧四年九月設立國家音樂機構大晟府,至宣和七年撤消。這個音樂機構共存在二十年,對於推進北宋末年詞曲的興盛起了一定的作用。後曾任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紹聖四年,還朝為國子監主簿。哲宗時除秘書省正字,歷校書郎,考功員外郎,衛街、宗正少卿,兼議禮局檢討,以直龍圖閣知河中府。徽宗時曾知隆德府,明州,入拜秘書監,進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後又知順昌府,徙處州。病死於揚州。
周邦彥與万俟詠等「大晟詞人」討論古音,審定古調,又按月「進獻新詞」。這些「進獻」的「新詞」,歌頌皇帝的盛德大業、描繪祥瑞事迹,是典型的宮廷文學、廟堂文學。另外他們又創作一些類似南朝宮體詩的艷詞,突出反映了北宋末期統治階級的荒淫腐朽。万俟詠把他的作品分為兩體編集,叫「雅詞」和「側艷」;大概「雅詞」就是按月進獻的應制詞,「側艷」就是庸俗下流的艷詞。他自己後來都覺得「側艷」一體「無賴太甚」,於是刪去,另編詞集為五體;這五體的名目除「應制」以外還是「風月脂粉」、「雪月風花」、「脂粉才情」之類,而被周邦彥總稱為「大聲」。可見他們實際是一批幫閑的御用詞臣。
周邦彥無論早期或後期,無論在外地或在京城,都經常和歌妓舞女交往,過著冶遊放浪的生活,跟柳永的經歷類似,在詞的創作上也接受了柳永的影響,風月艷情與羈旅閑愁就成了他的詞的主要內容。他的這些詞還特別在形式字句上刻意雕琢,寫得玉潤珠圓,「富艷精工」,與柳永的「詞語塵下」有所不同,被認為「無一點市井氣」,其實這更適合極端腐朽縱情聲色的北宋末期上層統治集團的胃口。應該說周邦彥的詞對蘇軾所開拓的詞的道路是一種反動,代表了北宋詞創作的一股逆流。清人劉熙載在《藝概》中指出,「論詞莫先於品,美成詞信富艷精工,只是當不得一個貞字。」「貞」,是貞潔的「貞」,這裡指高尚純潔。劉熙載認為周邦彥的詞品卑下、骯髒。他又說:「周旨盪。」意思是周邦彥詞的內容放蕩。即使是把周邦彥奉為「極則」的清人周濟,也不得不承認周邦彥的詞「不過桃花人面,舊曲翻新耳」。王國維的《清真先生遺事》很不恰當地說周邦彥是「詞中老杜」,「兩宋之間,一人而已」,但他在《人間詞話》中同樣不得不承認周邦彥「創調之才多,創意之才少」,而且也不得不承認周邦彥同歐陽修等詞人比較起來,有著娼妓和淑女的區別。
周邦彥詞中偶有可取的作品,倒是他的有著切身感受、反映一定生活現實的懷古傷今或描寫羈旅行役的篇章。懷古傷今的作品如《西河》這首題作「金陵懷古」的詞,融化古樂府《莫愁樂》和劉禹錫《石頭城》《烏衣巷》等詩的辭意,抒寫興亡之感,境界顯得比較開闊。描寫羈旅行役的作品比較多。這類作品,有的與柳永的作品近似,如《尉遲杯》這首詞,從岸邊送別,寫到孤舟獨去,由回憶「珠歌翠舞」,推想「如今向漁村水驛」,再歸結到「有何人念我無聊,夢魂凝想鴛侶」,與柳永的《雨霖鈴》、《八聲甘州》異曲同工。
周邦彥寫得較為含蓄,尤其是一些中調詞,字句本來不多,就更寫得曲折深婉,如著名的《蝶戀花》和《玉樓春》、《蝶戀花》題作「早行」,通共只有十句,卻由拂曉起床寫到獨自登程,全由驚飛的烏鴉、井邊打水的聲音、天上的曉星、地上的露水、遠處的雞鳴,烘托依依不捨的離別心情。《玉樓春》只有八句,上片四句以「當時相候赤欄橋」與「今日獨尋黃葉路」對比,表現欲歸不能的惆悵;下片四句就專寫離別之恨,「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余粘地絮」,寫人如風吹散了的江上白雲,表示彼此離散,情則如柳絮被雨打濕以後,緊緊地貼在地面上,表示恩愛纏綿。這種寫法顯得凝重一些。
周邦彥和柳永不同的地方還有一點,就是他描寫羈旅行役往往採用詠物的方式。如《花犯》一詞寫梅花,《六丑》一詞寫薔薇,《蘭陵王》一詞寫柳樹、《大酺》一詞寫春雨,等等,屬於托物詠志,以眼前所見某一景物為題,抒寫離別流落的感傷哀怨,這意思就表達得深隱含蓄了。
另如《蘇幕遮》這首詞,只寫對家鄉的懷念,情調則比較健康。詞的上片是,「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嘵窺檐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沉香,是一種香料。溽暑,指夏天的濕熱。開頭兩句寫屋內點燃沉香,驅除夏天的濕熱。中間兩句寫到屋外鳥雀在歡唱,一是高興天亮了,二是高興天晴了。「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兩筆就勾勒出鳥雀的神態。然後再有三句寫到池塘之上,荷葉經過一夜雨水的浸潤,現在又受到朝陽的照射,在晨風中亭亭玉立,搖曳多姿。「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三筆就勾勒出荷葉的神態。詞的下片寫由荷花引起的鄉愁,原文是,「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吳門,本指江蘇蘇州一帶,這裡泛指江浙地區。作者是錢塘人,錢塘就是今天浙江的杭州。長安,這裡代指北宋都.城汴京。芙蓉,就是荷花。浦,指湖北入口的地方。作者說自己長期留在汴京,不能回到江南故鄉,十分想念故鄉。但不說自己想,而說「五月漁郎相憶否」,意思是自己長想著夏天在湖上打魚的漁郎,以致做夢也駕著扁舟,劃著小槳,進入滿是荷花的湖裡去了。作者不僅抒發了思鄉之情,而且寫出了江南風光之美。寫鳥雀、寫荷花,不僅能得其神態,而且其中體現著作者的愉悅的感情。這首詞清新淡雅,疏郎明快,是周邦彥大量「富艷精工」的淫穢歌詞所不能相比的。
周邦彥前期有過和柳永類似的生活經歷,後期則是宮廷文人。他也長於寫羈旅離別之苦,所以有人把他和柳永並稱;又由於他的詞律工巧,用語清新,而與奏觀並稱。他精通音律,把慢詞推進一步。張炎說:「美成諸人又復增衍慢、曲、引、進,或移宮換羽,為三犯四犯之曲,按月律為之,其曲遂繁。」他的慢詞不僅長於敘述手法,而且善於概括。周詞風格接近柳永,工於慢詞,格律嚴謹,語言洗鍊,蘊藉含蓄,典雅艷麗。在詞的發展史上,周邦彥的貢獻是明顯的。
首先,由於他的努力,使得慢詞詞調定型化,使其最後完成了音樂語言與文學語言的緊密結合,並成為詞壇主要體制。
其次,創造了許多詞牌新調,如慢、引、近、犯等調式,使詞的體制更為豐富多彩。
另外,他的詞作注意協調音律,講究四聲,使詞這一文學形式其藝術特色更為明顯突出。周邦彥是北宋婉約詞派集大成者和格律詞派的創始人。但是,他的過於追求音律和形式之美的缺點,也妨礙了人們自由運用詞的形式去表現廣闊的社會生—活。
《蘭陵王·柳》(以下筒稱《蘭》)是周邦彥的代表作。
「柳陰直,煙里絲絲弄碧。隨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年來,應折柔條過千尺。閑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照離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凄惻,恨堆積。漸別浦縈迥,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風極。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表面上看,這是一首詠物詞。但這裡的「柳」,實是人化了的自然,它拂水飄綿,柔條千尺,作為歷史的見證,與人類共悲歡寓合。古代的文人墨客,詠柳與離別已結下不解之緣。因此,這實是一首托柳起興,描繪羈旅行役的送別詞。這首詞借詠柳寫別情,進而抒發「京華倦客」抑鬱惆悵的感情。羈旅行役,是古已有之的傳統題材,人所熟知,自啟然藝術要求更高,創作難度也就愈大。所以即使是握有「生花妙筆」的江淹,也發出了「誰能摹晳寓之狀,寫永訣之情」的慨嘆。要在羈旅行役,寓愁別恨題材中取得成功,就必須在藝術上多下苦功。《蘭》詞就集中反映了周邦彥在這方面的藝術突破。
《蘭》的主題是什麼?據張端義《黃耳集》截,以為是周邦彥與京師名妓李師師狎游,得罪了風流皇帝宋徽宗,被貶寓京,故作此詞,這是無稽之談,後來王國維已在《清真先生遺事》中詳細辯駁,說明並無此事。我們只要認真閱讀作品,也自會體味到這不是作者離京之作,而是如周濟《宋四家詞選》所說,是深入一層的「客中送客」之作。詞中有「登臨望故國,誰識、京華倦客」句,這是點明題旨的關鍵。「故國」,古代常泛指故鄉,周邦彥是南方人,年青時入汴京(今河南開封)太學,才華橫溢,很想為國家干一番事業。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被統治者冷落一旁,「五歲不遷」(《宋史》本傳),落得個「兩眼熒熒收淚光」的凄慘下場,這對一個力爭上進的青年來說,無疑是當頭澆了一瓢冷水,美好理想成了泡影。於是「儘力於辭章」,發泄滿腔的憤怒,寫下了《蘭》這樣的千古名篇。「誰識京華倦客」,說明詞人雖然早已厭倦羈旅生活的無聊,但被生活所迫,仍不得不繼續作客京華,一可悲;「京華倦客」為人送行,深入一層,愈加刺激了自己的「故國」(故鄉)之思,二可悲;「誰識」二字,慨嘆自己的淪落,才華無人能識,三可悲。在這裡,作者並沒有正面抨擊社會,但社會的黑暗,卻令人感到窒息。「誰識京華倦客」,這無聲的悲吟與控訴,是對當時朝廷腐敗的批判。北宋後期,社會「積弱積貧」,內外交困,正是興起改革以挽危圖強的用人之秋,但權貴卻堵塞賢路,摧殘人材,致使大量有理想有才華的知識分子蹭蹬仕途,懷才不遇。如《蘭》之類的羈旅行役詞,正是從另一側面來反映社會,寫出了封建時代知識分子特殊心理。
在藝術上,《蘭》詞非常出色,風格含蓄蘊藉,委婉曲折,但它又是「於軟媚中有氣魄」,氣勢渾成,扣人心弦。全詞分為三疊:
第一疊借柳抒懷,傾瀉了久困京師的寂寞,孤獨與苦悶。「柳陰直,煙里絲絲弄碧。隨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隨堤,點明送別地點。隋煬帝時開通濟渠,自洛陽至淮水沿渠築堤栽柳。詞中「隋堤」,指的是汴京郊外一段,是京師的水上門戶。與唐人灞陵折柳送行一樣,北宋士人也常在「隨堤」折柳送別。柳絲弄碧,點明送別的時間是春天,結合第二疊中「梨花榆火催寒食」句,大概是在梨花爛漫,榆火新傳的寒食節前後。「柳陰直」,畫出了隨堤上的兩行垂柳,筆直地仲向無際的天邊。這就從橫向的空間上給人以無限深遠的曠漠的感覺。孤獨遊子,知向誰邊?一個「直」字,感情盡出。柳絲弄碧,形容春天的可愛;拂水飄綿,簡直把柳樹寫活了,柳枝婀娜,牽繫人心。但就在這奼紫嫣紅、煙姻波蕩漾的美好背景里,遊子卻無心眷戀。眼前景色雖好,怎奈不是家鄉,徒增離別痛苦而已!這才引起了下面「登臨望故國」的舉動,因送客而聯繫到自己的命運。送與被送,共鳴互應。「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柔條過千尺」,這是從縱向的時間上來展開的。李商隱《離亭賦得折揚柳》:「為報行人休盡折,半留相送半迎歸。」折柳之際,仍存「迎歸」的希望。但到周邦彥時,嚴酷的現實碾碎了一切微茫的希望,「年去歲來」,說明千百年來無不如此,歷史上折柳的悲劇無法計數,怎樣才能貼切而準確地形容這個「模糊」的數字?作者並不明言,而是用「應折柔條過千尺」句,既形象又含蓄地道破了歷史長期積澱的人類共同心理。
第二疊是承上啟下的過片。由眼前的觸景生情,自然倒敘,引起往日離別的回憶,而由「閑尋舊蹤跡」一句領起。這是在綿密的章法結構中形成了一個波瀾跌宕,顯得既嚴整又活潑。「閑尋」二字,看似漫不經心,實是慘淡經營之後而趨於平淡的結晶,蘊含了豐富的內容,說明其中埋藏了一種不是理智所能完全控制的潛意識。幾次三番,日積月累,離愁別緒已深埋心底,成為一股強烈的感情洪流,一觸即發,傾瀉而出,但是眼前的歌筵離席,急管衰弦,卻驚醒了「閑尋」迷夢,迫使人們回到了現實。「又酒趁衰弦」,一個「又」字,有關合古今,時異情同之妙,憶舊之行,現實之真,交互迭現,彼此相應,有效地加重了感情濃度。以下「愁一箭風快」四句,構思更是新穎奇特,以感情的發展為線索,任憑意識奔流,由當前境,轉入了對於將來的想像。周濟《宋四家詞選》眉批:「一個『愁』字,代行者設想。」幻想的出現,常是真情思念的結果,不是平生知己,不能至此境界。當時的行者是從汴京由水路南行,所以說是「望人在天北。」在這裡,詞人不僅由現在想到了過去,而且由過去想到了未來;不僅在當前景中活動,而且把自己無形的神經觸角伸向了視覺不及的遙遠地方。這就進一步打破了時、空的限制,把詞人的生命活力加以無限延伸,因而取得了驚人的藝術效果。
「凄惻」以下是第三疊。上面二疊主要是當筵時的觸景生髮,到這裡才正式轉入別後抒情,正面補足離愁別恨。第二疊的末句是「望人在天北」,這是虛擬設想中的行者「回頭」,望見前來送行的「京華倦客」剎那間已遠留在「天北」,重點已暗轉到送者身上。第三疊即承此而來,順水推舟,自然過渡到送者的千愁萬緒。這是代送者沒想,又從太虛幻境中跌落到現實塵世中來。「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真正告別的時候已經降臨,送者有意,流水無情,望著友人漸去漸遠,消失在暝暝暮色之中,詞人的心潮,也隨著水流千回萬轉,迴環激蕩。知已遠去,無人再識「京華倦客」,巨大的痛苦吞嚙著心田。眼前唯有寂然不動的渡口戍堡,年復—年地作為離人的見證。想著望著,望著想著,如醉如痴,似夢似幻,無限的悵惘猛然襲上心頭。「斜陽冉冉春無極」,這是作品中的神來之筆——飼眼,它的意境是多麼深邃!潭獻《譚評詞辯》評此七字:「微吟千百遍,當入三昧,出三昧。」春天無限,留光嫵媚,鶯聲燕語,草綠花香,該是多麼令人留戀!但如李商隱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冉冉西斜的夕陽,已經悄悄展開了昏暝的夜幕,吞下了無限美好的春光,這無異是一曲令人心酸的驪歌低唱!在這裡,美好的事物愈加勾引起了作者的縷縷愁思。即使是往日的歡樂,也難以彌補這一心靈的創痛,「念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月榭歌台,露笛幽怨,又使人想起唐詩名句:「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離別之後,無處不愁。但作為一個有理想的詞人,總是要活下去,無論處在怎樣的困境中,也要把人類的生命力加以延伸與展現。現實的壓迫無法逃避,也就只能在精神世界中尋找安慰。這又從實到虛,重新回到主觀幻境中討生活,而「夢」就是作者反抗現實壓迫的一種特殊武器。「沉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這是總收全詞的結語,調子是多麼率真,凄婉而深沉。但現實終是現實,它無情地撕毀了一切溫情脈脈的幕紗,現出了鮮血淋漓的真象。連主觀的夢也不得安寧,生活中容納不下的苦痛,又繼續侵蝕到夢境中來。人們常說,「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至少夢中該是個快樂的天堂吧!但對「京華倦客」說來,歲歲年年的離愁別恨實在大多了,難以磨滅,已成為無法控制的潛意識,因而甚至是夢中也被離別的淚水濕透,這是夢嗎?既是,又不是。「似夢裡」的「似」字,恍如夢中,但真正的處境卻是無計相迴避的現實生活,在這裡,作者又從虛入實,繼續浸泡在生活的苦水中,「淚暗滴」的「暗」字,用得極為妥帖,夢中之淚,人所不見,所以是暗滴,一層意思;現實之中,為了生計,不敢對人落淚,而是強顏歡笑,淚水只能悄悄地往肚裡咽,這樣的「暗滴」,寫盡人間辛酸苦楚,這是深一層的意思。李商隱無題詩「夢為遠別啼難喚」,周詞「似夢裡,淚暗滴」與之相比,境異而情同,極異曲同工之效。
周邦彥的詞在南宋影響很大,對姜夔、吳文英、周密、張炎、王沂孫等注重音律形式的詞人有很大的影響。時至今日,許多人對他的推崇也主要是認為他的藝術成就高。周邦彥在詞的創作上確實很講究字句的錘鍊、典故的使用與全篇的層次結構的安排布置,又善於融化前人詩句。為了配合音律,他不僅注意平仄,而且嚴守四聲。這當然對詞的藝術表現是有發展和貢獻的。但是離開了作品的思想內容而侈談藝術成就,剩下的無非就是技巧的賣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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