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榮耀」造成無數家庭的悲哀？

2004年至今，幾乎天天都有青少年沉迷網路暴力遊戲而出現問題的報道，而且「網癮」者在不斷地大齡化——主要都是從小玩到大。前天（12月6日），《都市快報》報道：「太嚇人了！連著兩晚做了同一件事，29歲小伙突然四肢癱瘓！」他做的「同一件事」，就是長時間的在手機上玩遊戲。今天（12月8日）更看到兩家媒體有類似報道：一是《楚天都市報》，其題目為「34歲宅男兩年三次中風」，原因是「經常熬夜打遊戲」；另一家是《揚子晚報》，其報道標題更令人震驚：「玩3小時王者榮耀後小伙連捅自己13刀！發生了啥」？

前不久，我應邀去《鳳凰衛視》參加錄製《一虎一席談》的節目，主題是：「『王者榮耀』是『榮耀』還是毒藥」（網上有視頻）。根據十多年來，舉國上下各種媒體不間斷的報道，以及我在近兩百多個城市所做的實地調查，特別是了解到少管所里的未成年犯中，有80%左右是因為沉迷不良遊戲而誤入歧途，因此，我得到的結論是：「王者榮耀」和其它對數千萬青少年影響極大的暴力遊戲一樣，如：早期的「傳奇」、與後來的「地下城與勇士」、「魔獸世界」及「英雄聯盟」等，都是精神毒品。

我的反方中的主角的牌位上寫著「資深媒體人」，他說「王者榮耀」不是毒品，而好比是碳酸飲料。他的意思是，碳酸飲料喝多了也有害，但不是毒藥，同樣，遊戲玩多了也會產生問題，但不是毒藥。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其實他是忽略了「度」的問題。哲學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事物，每個事物都有兩面性——其關鍵在於，是好的一面為主，還是壞的方面為主。

在現實生活中，是有青少年過於喜歡喝碳酸飲料，而引發健康問題。但是，從來沒有媒體報道過，有誰是因為要喝碳酸飲料而不上學、黑白顛倒，甚至傷害父母、墮落犯罪的。據最新統計，中國的男性比女性多三千三百多萬，而高等院校的學生中，女學生比男學生多六、七十萬——高校中的陰盛陽衰現象越來越嚴重，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沉迷暴力遊戲的玩家中，90%以上的都是男孩子！這在中學裡尤為明顯，很多中學生告訴我，他們班裡、學校里的男學生，基本上都玩「王者榮耀」之類的遊戲，而且老師和家長最怕的、也是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孩子玩遊戲成癮。

由此可見，「王者榮耀」等遊戲對青少年的危害，遠不是碳酸飲料可比擬的。為什麼這樣呢？美國、英國和中國科學院的專家們已經通過研究發現，暴力遊戲之所以會對青少年產生嚴重的有害影響，是因為長期玩暴力遊戲會改變玩家的大腦。可上網查看相關報道：「專家研究驗證：網癮損傷大腦與鴉片危害相似」、「研究稱暴力遊戲可改變玩家大腦 帶來負面影響」、「 國外研究稱：暴力遊戲可改變玩家大腦」等。長期飲用碳酸飲料會影響青少年的身體健康，而沉迷暴力遊戲不僅不利於青少年的發育和體質，更糟糕的是，會損傷孩子的大腦，程度嚴重的會失去理性地做出有害自己，甚至危害家庭和社會的壞事來。

在節目錄製過程中，我方指出「王者榮耀」胡亂歪曲改編歷史，把荊軻變成是女的，詩仙李白被設定為刺客，治病救人的神醫扁鵲是用毒的高手等，這種不負責任的胡編亂造會使孩子迷茫，而且會誤導其價值觀。那位「資深媒體人」辯解說，好多歷史都是虛構的，小學課本上李白見老太太把「鐵棒磨成針」的故事等，都不是真的，都是虛構的。

我立即說：即便這個故事並非完全真實，但是是為了引導青少年培養堅忍不拔的毅力，是充滿正能量的健康文化。他卻說：這是偽善！

是的，作為改革開放後第一批歷史研究生的我，知道很多史書上的內容需要進一步考證，這正是史學家的責任。在多年的學習和做研究的歲月里，我了解到，自古以來的史學家、文學家、戲劇家等，或是因為自身的好惡，或是為了更好的教育後人，常常隱惡揚善，有時還會添油加醋地編寫、虛構某些歷史情節。

在外國文化中也不乏編造的故事，如：「白雪公主」、「灰姑娘」、「美人魚」、「農夫和蛇」、「小紅帽與大灰狼」等。這些家喻戶曉的故事雖然是虛擬的，因為都是為了引導孩子從小向善惡（wu）惡，培養孩子美好的人生觀，故而得到廣泛的認可，並得以持久的傳揚。而這位「資深媒體人」把這些世界人民所喜愛的歌頌美好善良、積極向上的文化貶斥為「偽善」，卻把廣大家長和教育工作者痛責的充斥妖魔鬼怪、打打殺殺的「真惡」遊戲、而且早已被大量事實證明、並被中外科學家研究證實對玩家大腦有害的遊戲推薦給青少年們去玩，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這樣的遊戲是「真善」嗎？

有著上下五千年優秀文明史的中華民族，從來把真善美、「和為貴」等道德觀作為做人的準則。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強調：「追求真善美是文藝的永恆價值。」然而，這些年來的絕大多數網路遊戲都明顯違背了這一原則，以至校園的玩風盛而學風不盛、青少年的體質下降、越來越多家庭矛盾激化、青少年犯罪率上升、犯罪低齡化等，這些問題都與暴力遊戲的泛濫不無關係，應該引起全社會的重視。

在分析為什麼這麼多青少年迷戀鴉片遊戲的問題上，幾個反方成員一致把責任全推在已經痛苦不堪的家長們身上。必須指出的是：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有兩個原因——內因與外因。青少年沉迷暴力遊戲的內因，是早期家庭教育不當，沒有能把孩子的性格、人格及價值觀培養好，這樣內因不完善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容易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影響，如：由於有煙、酒、毒品的存在，就會出現煙癮、酒癮、毒癮。之所以這些孩子會玩遊戲成癮，是因為有不良遊戲的存在——這就是有害的外因。

要強調的是，正是因為「養不教，父之過」的問題存在，作為有良知的文化工作者，應該多多開發具有正能量的科學文化、健康遊戲給孩子們，以彌補家庭素質教育的欠缺。作為媒體工作者，應該宣傳、提倡開發有益於青少年的好遊戲。要真正解決青少年玩遊戲成癮的問題，不能只是強調家長的責任，家庭教育的確需要大力改進，但同時還必須改善外部環境，凈化網路空間，給孩子提供綠色的、有益於他們健康成長的遊戲。

為什麼現在會有這麼多不利於青少年的遊戲？一方面是利益之所在，另一方面是「概念模糊」所造成的，換言之，就是標準的問題——什麼是遊戲？歷史告訴我們：遊戲是人們在正常生活、學習、工作和勞動之餘所進行的有益於身心的娛樂活動。按此標準，可以把遊戲分為三種：1.寓教於樂的健康遊戲；2.使人放鬆的休閒遊戲；3.誤導孩子的有害遊戲——所謂壞遊戲，其一是內容不健康，其二是會使玩家成癮而遊戲人生、自毀前程。現在網上的暴力遊戲，已經使得眾多青少年脫離正常生活，虛度年華、玩物喪志，甚至墮落犯罪，它們不是青少年所需要的遊戲，而是害人的精神鴉片。大量的研究也發現，喜歡玩第一種健康遊戲的孩子成功率很高，而迷戀第三種遊戲的青少年，很容易被誤導而走上不歸路

我是華中師範大學素質教育研究中心的負責人，在所謂「戒網癮」方面，我在我的書《網癮不是孩子的錯》裡面，再三強調網癮孩子不是天生的「壞孩子」，他們實際上是受害者：是受家庭素質教育缺失、不良網路文化誤導和學校應試教育壓力之害。為了解決青少年上網成癮的社會問題，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引導家長改進家庭教育和親子互動的方式，同時幫助青少年認識到：「要自愛不要自害」，回到正常的現實生活中來。

每次看到青少年受不良遊戲誘惑而出現嚴重問題的報道，都會使我感到強烈的不安——這個問題早已引起廣泛的關注，怎麼就是一直解決不了呢？我認為，這其中管理的不到位是一個關鍵因素。我希望，相關部門能儘快拿出審核遊戲的科學標準出來，就像食品有規定的標準一樣，孩子們的精神糧食——文化產品也應該有合理的標準。只要我們從源頭上上抓起，內外兼治：改進家庭教育，提供健康遊戲，青少年「網癮」等問題就一定能夠大幅減少，和諧社會的構建就指日可待了。

華中師範大學素質教育研究中心 陶宏開

2017年12月8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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