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乾淨的，看到的都是美

害羞

心是乾淨的，才會慶幸，看到一朵

打苞的紅蓮，你居然還會臉紅；那日低

首，遭遇兩隻做愛的蜻蜓，你的心跳，居

然還會驚慌成十八個打水的吊桶——七

上八下，八下七上……

心是乾淨的，目光才清澈，聽見的

才是風和清泉的聲音；熠熠發光

的不僅

是流水，也是愛。小草啊、泉水啊，小

蟲小鳥啊，甚至烏鴉，蛤蟆，蝙蝠發出的

也全是天籟之音——靈魂深處的歌唱，一

定來自真善美的心靈。一朵花，一片葉，

一塊石頭，從童年到青年，從年輕到蒼

老，所有歲月的酸澀，都可以釀成甘醇如

飴的美酒。

這是初夏，一切剛出芽的風景都很鮮

嫩，天然的，淡綠的，一天一天的，對西

南風小小心心的，像那誰的呼吸，習習

的溫柔的，輕輕地吹送，一下子就把你的

矜持吹得眩暈起來，直到你分不清東南

西北為止。

六月的腳步，說來就來了。天空嶄藍，

藍得讓人心神不寧，彷彿這藍是第一次睜

開的嬰兒的眼神，彷彿這藍，是所有藍的

童年和老大……

兩朵蓮，在枝枝椏椏目光之中。你不

來，她不開，你來了，她才大大驚慌小小

羞澀地開起來，慌亂中的一抖，忽然抖出

萬千隻鴿子與蝴蝶——害羞重現人間，硬

是將初戀做了一次復辟。吻一樣的時光，

你身下的塵土也芬芳起來。心是全身結出

的惟一的果子，不知道激情的壓強是多

少，每平方厘米的皮膚，該負載多少噸敏

感和靈

犀，堅韌的理性已經坍塌，得需要幾倍的

麻木和平庸才能重新支撐。

你的嘴，不再是一塊沒有裂縫的石

頭，這裡，螞蟻煉成了花的語言，新綠灌

綠了枯的草葉。這時候，你血管奔突，

骨縫鬆動，從頭到腳無比綿軟。慾望散發

出新鮮的香味，那是緊緊封閉又忽然打

開的氣味。你的雙腳像兩隻小槌敲擊著地

面。每一秒鐘你都不想浪費，一張一弛全

都用來建造一座甜蜜。

人都是這樣的，路平坦路坎坷都是堅

實，不確定的只是我們自己。小時候的一

切都是透明的，後來才被色彩迷惑，一會

兒藍一會兒綠的，文字里也就開始有了各

種各樣的心情。你曾獨自坐在田野，看

桐花飄落，麥苗返青，羔羊跪伏著吃草；

也曾獨自去過漢江，看月光落在堤壩，

水一樣涼，那時候才相信寬容與真善一

樣，都有輪迴。

從此，你不再想跟綠葉比鮮活，跟春

風比清新，也不想跟垂柳比沉醉，跟流

水比真摯，你只想跟露珠比凈，比靜——

環狀的凈與靜。你的身體里長滿了荒草，

任憑月是一把鐮，怎麼割，你都不帶喊一

個疼字的。

你在心上騰出一塊潔凈的地方，在荷葉

逐漸枯萎的地方，你開始灌溉一片屬於

蓮的祖國，那一定是蜻蜓的祖國，浮萍

的祖國，蘆葦的祖國，露珠的祖國……

你的祖國，潮濕是天生的，那些乾旱的月

份和感情，在你這裡都活不下來。你的眼

淚。汗腺，腎上腺，你的荷爾蒙，湖泊縱

橫，水汁豐沛，你純潔的心思結出的蓮藕

一節一段，有著陷落的美和深埋的忠貞。

總之，你的眼裡，全是水字旁的祖國，

木字旁的大地，如果非要給你一個水底

下的天空，那定是從未被使用過的，澄澈

得讓魚暈眩，讓蝦做夢，且是草字頭的那

種，有童話色彩的結結巴巴的碧綠與蔚

藍，而你，就站在這碧綠和蔚藍之上，安

放你今生唯一的——愛。

善良

心是乾淨的，看到的世界才是善良的，

看到的日子才是圓潤的，有始有終，因

果循環。有著重心，有著緣分，初遇時候

一聲微弱的心跳，也能嚇了世界一跳，兩

朵臘梅的微笑，也能幸福地開出「吱吱」

冒著熱氣的春天。

在善良的世界，露冷的大夜，那些大

星星緊緊抱著小星星，也爭執。也相愛。

多大的風都吹不散，它們向夜色中滲透的

樣子真好，甚至於月光，也羞於再收攏

它的銀絲。在善良的世界，你用家鄉的酒

把異鄉喝醉，醉酒的那些夜晚，是清冽的

，甘醇的，綿軟的。最後一杯了，月亮

已由62度，淡到43度，只需要有10多杯

的距離，就能找到回家的感覺。

在善良的世界，露珠自動斟滿花蕊，

花與花可以悄悄碰杯，蜜蜂喜歡對花朵

表白愛情，蛙鳴喜歡在秋天對果實唱五

谷豐登。小毛驢是故鄉公認的男高音，

比帕瓦羅蒂還高，偶爾亮一嗓子，坡坡嶺

嶺的莊稼都抖擻起精神，雞犬之聲相聞訴

說著溫馨與和睦，方言講的最地道的是山

坡上的羊群，從骨子裡掏出的咩咩全是慈

祥和善良，而當你跪在清明的雨絲里，用

沒有污染的應山土話喊一聲媽媽，墳頭上

的野花一陣戰慄，剎那咳嗽出一片奼紫嫣紅……

在善良的世界，松針上的露珠，是藍

色宮殿的原形，溪流是所有樹木美麗樹

紋的回聲，蜻蜓一逗就臉紅，風一吹就擠

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蓮，恰似紅樓女生，是

那樣地彎腰愛笑，那笑聲里餘下花香和鳥

鳴。這善良的世間，雖然孝不一定能感天，

但你相信真誠一定能感人。所以，心是干

凈的，你看到的所有男人都是董永，所有

女人都是仙女。

今天，站在有鳥窩的樹下，你把尖

銳的紛爭，造謠，陷害，嫉妒和無聊統統

摺疊成平滑的弧形，代替太陽，原諒人心

的狹小和自私。原諒網路有垃圾也

有鮮花。

這些年，你不停地寫下驛動的心，像

一隻螞蟻不停扛起或卸下背上的米

粒，那

些嘈嘈切切的詞，藥片一樣含著青春的

毒，那些樹的影子斜不進你的窗子，那

些花的殘破，讓人想起無法控制的人生，

那篇寫給母親的淚流滿面的文字，那些

顫慄的詞，治癒不了心口與往事的

創痛。

但你找不出理由離開網路，找不出理

由讓大家喜歡的這些詩索然寡味，在不斷

轉向的網風中你尋找寧靜，甚至欣賞被虛

火和慾望拋起來的烈焰，和被遠方踏碎

的灰燼。儘管喧囂多麼迷人，儘管心沉

到極限，你只在眼眸深處省略醜陋

與黑暗——

飛鳥是搬來搬去的梯子，歲月拾級

而上。直到有一天，時間被深犁，詩經

里的蒹葭，宛在水之湄；直到有一天，事

物褪盡了鉛華，你才明白，「有一種光，

溫柔籠罩卻不會讓我有灼傷的疼痛，

有一種人，才情縱橫卻顯得樸素溫暖。

光而不耀，是圓潤的謙卑，是最富睿智的

處世哲學。」（一滴眼淚語）；

直到花朵再度含苞，你才知道，善良

是心懷感激，擁抱清風；善良是容忍那些

懶洋洋的灰雲，在無比清潔的天空上散步；

善良是一隻蝴蝶，將一生路過的花香，用

一雙翅膀對摺收攏，把自己全部寄給遠方；

善良是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讓自己來世

做一株青草，別人來做一隻羊，你將含

著微笑，讓她來吃你……

安靜

心是乾淨的，才會認為：安靜是世上

最美好的事物。歌林多前書第14章曰：「

神不是叫人混亂，乃是叫人安靜。」

安靜的時候，福音的詩篇，在沸騰的

血里流動。葡萄和田野的芬芳，寧靜中

酒香四溢。世代和諧的山水，漿果掛滿

孩提的夢想。從容深邃的青山，林木蔥鬱。

一隻黃鸝在古典詩詞里鳴叫千年。每個人

都會有寬廣悲憫的情懷，仁愛和讚美將訴

諸於世界和光明。

安靜的時候，一湖蓮兀自含苞睡去，

夢裡懷有初夜的心跳。月光在夜裡舒展白

色的花瓣，夏日的蓮蕾，水的裙幅上，沒

有火的陰謀，也沒有陽光的字跡，而誰也

不能阻止你進入這花蕊，進入她廣袤的溫

柔。在長滿青苔的時光里，你不想鬆開荷

梗一樣寫字的手，也不想為某種東西出賣

靈魂和生活，你甚至不想離開月光。

安靜的時候，空明，凈了，你起碼有

三分的自在，清風自在，水月自在，紅

顏自在。三分三分鐘後，或許有白鷺飛

走，白鷺叼著你的心飛走，但飛不出她

青黛的眉毛，遠山的曲線。流光的水上，

蘭槳桂棹劃著夢的疆域—— 魚的夢是編

鐘的清音漾開波紋，那一圈一圈擴展的

波紋中，有荷花冉冉升起，凌波蹈虛的

夢裡有365座礁石，每一座礁石上都銘

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安靜的時候，神才不會消失，他就

藏在我們的所不知的高處，譬如：一個

孩子眼睛裡，一個老人的背影里，或者

一朵花瓣凋零和嘆息里。安靜的時候，

有一輛從古代開來的木輪馬車，刪繁就

簡，靜水深流，你發梢的風，是空空的

松山吹來的，你眼神里的空地，放得

下一頁秋水，你一揮衣袖，流水的線條，

更寫意也更瀟洒。在曙色與暮色之間，

寺院發出禱文一樣明凈的光。你的心臃

腫或者消瘦，所有的風景都是愉悅。

還須饒舌么？與那隻帶蟲斑的蘋果

一樣，保持淡黃的安靜吧，象果核住進

果實里，你住進安靜里。安靜的想念，

寫詩，安靜的消融時光，想想曾經犯下

的錯，隱藏的惡，真心的懺悔吧，不

能再丟醜了，不能再骯髒了，必須把滿

布塵灰的心靈，用真誠再擦洗一遍，用

善良再擦洗一遍……

什麼也別說了，好嗎？別說我是你

的哥哥、愛人或父親，也別說你是我的

妹妹，姐姐或母親，更別說你是我的祖

國、其他人都是邊地或鄰邦。我們喋喋

不休有什麼用呢？雨和雲的話，就讓蒼

穹自己去說。你的荒野。是被安靜切開

喉管的荒野。在這之間，所有說出的話

在露珠裡面，都產下了乾淨的卵，直到

整個世界和心境寧靜一片。

而你，只需要靜靜地諦聽——

在安靜里。在安靜里。聽那經年

流轉的梵唱。

愛

心是乾淨的，把遠處的那株蓮花看久

了，慢慢地，你的心也會長出蓮蓬，把一

個名字默默地重複念100遍，這個人就會

是你的親人。

一隻來往的蜜蜂，只運輸春天的糖；

一枝出牆的杏花，拽住了愛情的韁。一朵

花的胸懷比有些人要寬廣，它從不說愛，

只留芬芳。草蟲有情，人心亦有情，

有愛，有信。只要心是乾淨的，一切的

一切，都要受到祝福，都是好的。這個

世界是好的。愛是好的。被愛是好的。

傷痛、煎熬都是好

的。在其中必有歡喜和感謝,我相信。

愛是一枚果，是因果的果。最愛的時候

最疼痛。如果有輪迴，我仍選擇愛。實

在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心掏出來。

心是乾淨的，蒼山才滴著夢中的翠

色，碧空才洗出一望無際的藍，心是干

凈的，雲朵才在天空種植母親的棉花，如

夢的炊煙才在老屋上抒寫望鄉的詩句；心

是乾淨的，愛的火焰才不肯熄滅，她柔

韌的美，微微的美，才能喚醒大地的遼

闊，她腮邊的那一抹金黃，才能吵熟黎

明的曙光。

前世煮酒，今生相遇。只為一次邂逅，

是幾世修來的靈犀相通？在雙目交織的時

空，無需一言，兩個慧心獨存的人，便從

積世的頑痴中，一躍而出。愛上一個人，

約等於愛上這凡俗的世間，愛上生死相

依的致命的景緻，愛上石椅上的夜露，

懸崖邊的青竹，筆挺的水杉，愛上陽光

能給你的想念與疼痛的各種各樣的顏色。

一萬年太久，你只要一夜，像曇花，

愛一夜，便是一生，你愛一夜，就

是三生。

那一邊走路一邊哭的凄婉的女子。扭

動腰

肢從古代走來，突然止住哭泣，流

露出

寧靜，安詳之美 ……啊，一隻小手在

心間做巢，一群光明的小鳥兒棲上肩

頭，你的愛，快長出羽毛了——

給你一夜就夠了，你可以蜷伏在一

個溫暖的懷抱，說一說身世里的凄清和

感傷。給你一夜，一枚刺扎在心上，坦

露著放縱與純真，像灰塵雀躍，音符流

淌，熱望漫漶成水。上半夜的月光，你

用無邊的奢華來愛，下半夜的露水匍匐

在地，你讓潮濕的花骨朵，攜帶來千

軍萬馬來愛——你讓一個蔥綠的戰場來

愛。即便掏空了體內的詞語，你花枝萎

干，也在用蒙太奇的手法，把全部的情

與色，光與影，映射在心裡！

有愛，就有思念，思念是錐心的銼

刀，銼著晝夜與日月，它銼得慢，銼得

很疼，不經意的一個回憶，就讓人心頭

一熱，心頭一熱的時侯，你就多愛了一

回。這命系一線的的眷戀，是愛；這一

粒滾燙的子彈，穿透茫茫疆域的速度，

是愛；這清晨片刻的昏迷，也是愛。

獅子之愛、老虎之愛、玫瑰之愛、明

月之愛、閃電之愛…… 都一起還給了

時光和神靈的愛。

而美，應該是一個安靜的島國，小

鹿酣飲，野花尖叫。而愛，有莫名的歡

欣，讓時間的海洋，顫出波浪；喚親人

的名字，心會氤氳。愛是黃金、美是

鑽石。你在愛中，學習著對時間的順從，

一朵雲是孤獨的啞巴，兩朵雲，就可以

擁抱成愛人或親人，經過艱難的輪迴，

一彎虹彩，才會被你和她同時看見。愛

與美，可以讓十五的仰望，獨自畫出一

輪圓，掛在天上——

已經有很多人讚美過真誠的愛情，

你，也在默默地歌唱它。不用你的手和

口，不用紙和筆，只是抬起低沉已久

的頭。 久久地，痴痴地，就那樣一直

望著天邊的那彎月，直到它正好可以看

清你眼中

默默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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