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之心」若續播，我就去檢舉妨害公序良俗

來自專欄史海無涯

(本文首發於華廣網公眾號)

「歷史是ㄧ種移動的，有問題的論述。表面上，它是關於世界的ㄧ個面向—–過去。它是由ㄧ群具有當下心態（present minded）的工作者（在我們的文化中，這些工作者都受薪）所創造。他們在工作中採互相可以辨認的方式——在認識論，方法論，意識形態和實際操作上都有其ㄧ定的立場。而他們的作品，ㄧ旦流傳，便可能會遭致ㄧ連串的被使用與濫用。這些使用和濫用在邏輯上是無窮的，但在實際上，通常與ㄧ系列任何時刻都存在的權力基礎相對應，並且沿著一種支配一切到無關緊要的光譜，建構並散佈各種歷史意義」（Re-thinking History 歷史的再思考–Keith Jenkins）

詹京斯(Keith Jenkins)這段對「歷史」本質的見解，足以說明除了文獻考古學之外，所有歷史敘事的共同點。

前陣子，很多大陸朋友問我對於台劇「智子之心」的看法，而我才剛看完2015年由「中華文化總會」出資製作的空軍抗日史紀錄片「沖天」，並將其宣傳片放在知乎上供人點閱。在知乎上，「智子之心」的迴響很多，「沖天」的迴響很少... 怎麼大陸朋友對媚日片的興趣遠高於抗日片了呢？

當時，我並沒有加入知乎上對「智子之心」的撻伐，原因很簡單，這是一齣由收視率不高的宗教電視台所推出，一開始是台灣沒幾個觀眾知道，製作也不怎麼樣的爛片，我幹嘛加入為其免費打廣告的隊伍呢？而「沖天」雖然不是戲劇，但製作精良，內容精實，並從小民情感為出發點看大時代，主題曲又這麼動人，才是應該被集中關注的作品。

不過現在大愛電視台在播出了兩集後停播，並引起了島內更廣泛的關注，綠媒以洪荒之力反過來撻伐大陸當局出口戲劇審查，打壓台灣言論自由，民進黨「立委」蕭美琴甚至將之上升到「國家安全層次」的問題，要求主管單位NCC調查大愛電視台的相關決策。

那我就有話說了。

歷史與歷史劇

島內台獨們多將焦點放在「當下」的言論自由問題，只有少數輿論提出「不同史觀都應存在」的觀點。既然「智子之心」是一齣歷史劇，我們就先探討歷史與戲劇。

如詹京斯所言，歷史是一種移動的，有問題的論述。歷史對過往的建構常常服務於當下的政治，思潮，文學技巧，與主流文化。故而與其說歷史呈現了真相，不如說歷史呈現的是某種角度的主流觀點。

以中國傳統標準來看，好的歷史敘事，應盡可能淡化個人主觀，避免過度推論。再者，歷史是帶有任務的，要能以小喻大，從往事的長河裡，整理出值得發揚的，亙古不變的真理，歷史才具有意義。

問題在於，真相與真理不見得是一回事，道理會隨時間移動，真相隨之而變就常常也成了假象。這就是歷史最艱難之處。

所以說白話吧，歷史敘事所呈現的主流觀點，以致透過戲劇手法重製，往往就是照顧當下人情感的作品。

戲劇，講究的是故事是否能引人入勝，進而求得某種價值的彰顯。那麼，歷史+戲劇就是講「是非」的場域，而不太可能以探求真相為目的。歷史劇裡的是非設定，若只是服務於少數人願望，卻違背了大多數人的情感，則肯定要被撻伐。

「智子之心」的問題即在於此。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弱水三千，僅取一瓢，此劇僅呈現了個人的記憶，卻避而不談，甚或扭曲了多數人的記憶。試問，慰安婦後代觀賞此劇會作何感想？只能吃蕃薯籤的底層佃農後代，又作何感想？

台獨輿論將「智子之心」視為那個時代的縮影，就是鬼扯。當時有資格接受醫療教育還服務於軍旅的台灣智子能有幾個？怎麼大部分被剝削的台灣人不是縮影，只有利益階級是縮影？

只書寫智子的個人記憶，而不提與之相衝突的台灣人集體記憶，當然該承受批判。

會有此戲劇的產生，乃20多年來台獨所刻意製造的國族錯亂所致，而今天許多台獨，正是那個時代既得利益階級的後代。將一小群皇民的縮影，當成整個台灣的日據記憶，其實就是在搬弄歷史是非。

大愛電視台欲以宗教角度，闡揚人性之善，本無錯誤，但這種歷史題材的正確處理方式有兩種: 其一，徹底去除任何具有政治意涵的內容。其二，弱水三千就取三千，呈現所有不同的史觀。兩者都沒做到，而讓作品流於膚淺與極端，反造成社會衝突，當然該踩剎車下架。

歷史既然講究大是大非，標準就該一致。2016年台灣某高中校慶，高中生扮裝納粹的事件大家都還記憶猶新，當時台灣社會眾口一聲的撻伐，到底在罵啥呢？罵法西斯主義不該被美化甚至平反不是嗎？那麼為何題目轉變為日本侵華與殖民台灣的時候，就有人要跳出來為「不同史觀」辯護呢？日本軍國主義不就是泛法西斯主義嗎？

說穿了就是台獨的反中狂熱症而已。

反主流史觀的歷史劇不是不能存在，但近代史(尤其是日本侵華史)必須拿捏分寸，不能以創作自由為藉口閃躲主流價值。日本侵略中國是事實，殖民台灣也是事實，主流價值就是反日本軍國主義，反戰爭，反殖民，反種族主義。智子或許站在與別人不同的歷史位置上，但總不能為了迎合她個人的特殊位置，而反事實，無論這故事是要闡揚什麼了不起的情操。

遇到「中國」就轉彎的台獨式言論自由

綠媒大肆炒作國台辦「操控」大愛電視台，以致「智子之心」只播出兩集即停播，乃「外力打壓台灣言論自由」的舉措。有輿論要求大愛應自行舉證並未受大陸操控，否則NCC當勒令大愛繼續播完節目，若大愛不從，則應撤銷其媒體執照。

「綠委」蕭美琴配合綠媒的節奏，在「立院」質詢NCC時表示:NCC雖然對電視台製播節目戲劇不干涉，但如果涉及外力介入，電視台因此做出自我審查，導致言論自由限縮，這就是「國家安全」層次問題，不希望造成骨牌效應。

NCC答以: 台灣是民主自由「國家」，任何力量都不應干涉媒體自主運作，最近會請大愛電視台提出報告，說明為何下架「智子之心」，損害消費者權益，NCC後續也會持續關注。

嘖嘖嘖，好兇殘的血滴子。

以上詢答問題有二: 其一. 大陸當局是否侵害台灣言論自由？其二. 要求媒體自行舉證無受大陸當局操控，是否侵害媒體自由？

一. 大陸當局為什麼不能「關切」大愛電視台播出傷害中國人(含台灣人)情感的戲劇？2016年高中生扮裝納粹時，以色列與德國駐台辦事處公開以「荒謬」，「無知」，「可恥的現象」表達了抗議的立場，措辭不可謂不重。那麼可不可以說，以色列與德國公然打壓台灣人的言論自由？

難道納粹屠殺猶太人才算反人權與壓迫，日本人屠殺中國人不算？

當時，該高中校長是以自動辭職平息各方指控的。那麼，大愛電視台可有誰辭職以示負責了呢？

二. 現在台灣很流行「自行舉證」，台大校長當選人管中閔也被「教育部」要求要自行舉證「沒有在大陸違法兼課」。你指控一個人犯罪，自己不拿出證據證明之，卻要被指控者拿出證據自清？這一招真的很好用，我就指控賴清德長期收受日本右翼社團金援，沒有嗎？賴清德你自己出來舉證沒有，要不然就是有。

可以這樣嗎？NCC若要求大愛自己提出沒犯罪的證據，否則撤照，是不是在迫害媒體？是否侵害媒體自由？

NCC在公權力上，確實有確保消費者權益的責任，但不能干涉節目內容。那麼問題來了，若媒體播出有損公益的節目內容時，NCC要怎麼辦？

2011年，中天電視台播出模仿日本天皇與皇后的節目內容，引起日本網友抗議，民進黨「立委」以傷害台灣「國家」形象與尊嚴為由，要求「新聞局」處理。時任「新聞局」長江啟臣表示，已在第一時間要求中天道歉。NCC則在接獲5名民眾檢舉後，啟動「行政指導」要求中天不可再犯，但也強調絕不干涉節目內容。而依「衛星廣播電視法」，電視節目如果違反兒少身心健康與公序良俗，NCC才會開罰。當時中天的處理是，透過東京「台北駐日經濟文化代表處」發出中文及日文版的道歉聲明，並表示會深刻反省。

由此事件可看出，言論自由可不是毫無限制，揶揄日本天皇乃「不當行為」，不但得道歉，還不可再犯。此其一。NCC對於不當節目內容，僅能「告誡」電視台，若不當內容違反公序良俗或兒少身心健康時，才得開罰。此其二。

那麼，為何日本網友抗議，得當回事，要向日本道歉，大陸網友抗議，不但不當回事，還反過來指控大陸打壓台灣的言論自由？不但指控大陸，NCC還帶著這份質疑，要求媒體要解釋為何停播？

對大愛電視台而言，只需要報告NCC，有民眾檢舉「智子之心」內容「違反公序良俗」所以停播即可，因為公益可比消費者權益更應維護。若如此處理，NCC難道在沒證據有政治介入的情況下，還能要求大愛自行舉證「沒政治介入」嗎？

大愛電視台若在蔡當局與綠媒輿論的威逼下續播「智子之心」，即證明台灣只要非綠，就沒有言論自由，也沒有媒體自由。以自由為名迫害自由，台獨憑啥批評大陸？

詹京斯的話借來小改一下:

台獨史觀是由ㄧ群具有反中心態的工作者所創造。他們在工作中採互相可以辨認的方式——在認識論，方法論，意識形態和實際操作上都有其ㄧ定的極端立場。他們的論述，通常與ㄧ系列任何時刻都存在的權力基礎相對應，並且沿著一種支配一切到無關緊要的光譜，建構並散佈各種反中謬論。

「智子之心」若續播，我就去檢舉危害公序良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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