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蒙古鐵騎

克拉科夫是波蘭的第二大城市，在二戰中沒有遭到嚴重破壞，許多古建築保留下來了，遊客可以大飽眼福。聖瑪麗教堂有著六七百年的歷史，兩座鐘樓一高一矮，每到整點，鐘樓上的號手會吹響長號，據說這個傳統已經延續了好幾百年。13世紀蒙古人入侵時，一位守夜人用號角發出警報，隨即他被蒙古人的弓箭射死。當地人用號角聲紀念他，銘記他的救命之恩。

蒙古人曾攻克波蘭，血洗克拉科夫，我們在中歐旅行的路線，恰好就是當年蒙古鐵騎入侵歐洲的路線。七百年前，蒙古鐵騎直搗歐洲，縱橫千里，橫掃歐洲大陸，要不是國中出現變故，中途打道回府，歐洲的歷史將為之改寫。

蒙古人共有三次西征，攻打歐洲是第二次，史稱「長子西征」。挂帥的是朮赤的長子拔都，朮赤是成吉思汗的長子，此外還有成吉思汗另外三個兒子的長子，以及千戶們的長子，故稱為「長子西征」。這次西征持續了7年，蒙古鐵騎分兵三路，北路侵入波蘭，西路攻入匈牙利，南路渡過多瑙河，進軍義大利。

蒙古鐵騎只有15萬人，所向披靡，面對數倍於己的歐洲軍隊，幾乎保持全勝。他們一路攻克俄羅斯、匈牙利、波蘭、捷克，兵臨維也納城下。當時正值神聖羅馬帝國時期，歐洲大陸諸侯國林立，各自為王，如同一盤散沙，無力抵擋蒙古軍隊。蒙古鐵騎則是虎狼之師，蒙古人具備歐美人強壯的體格，斯巴達勇士的嚴格紀律，還有日本武士狡詐和堅韌的狼性。他們利用歐洲鐵甲騎士機動性差的弱點，誘敵深入，避開正面鋒芒，攻擊側翼。他們打了很多次勝仗，都是以少勝多的經典之作，其戰法可以載入史冊。

由於蒙古軍隊人數不多，無法駐守佔領的地區，所以他們往往攻而不佔，多採用屠城和焚城，以絕後患，消除來自後方的攻擊。三次西征共滅掉了四十多個國家，據說殺掉的人數達到2億，二戰時全球的戰場上死掉了5500萬人，還不及蒙古人刀下亡魂的三分之一。歐洲人稱蒙古人為韃靼，與撒旦同音，他們視蒙古人為魔鬼。

在世界歷史上曾有過許多帝國，從版圖大小上看，蒙古帝國應該排在第一位，控制區域達到了4400萬平方公里，形成了橫跨亞歐大陸的第一大帝國。帝國邊界從西伯利亞到印度，從越南到匈牙利，從朝鮮半島到巴爾幹半島，而且統治了亞洲幾乎全部疆土。

然而，不可一世的蒙古帝國只持續了53年。一個來自草原的游牧民族，用馬刀砍殺出來一個帝國，不可能再靠馬刀統治一個帝國，勢必是一個短命的帝國。凡是長治久安的帝國，必然有先進的文明作為支撐，文化統治才可以長久，如羅馬帝國、阿拉伯帝國。元朝是蒙古帝國在中國的一個分支，其壽命也不足百年。

蒙古鐵騎所到之處，滅國屠城，一片焦土，殺人如麻，無情地破壞當地的文明。然而，任何事物都有著兩面性，蒙古人西征除了殘酷的殺戮之外，也有著其積極的貢獻。如打通了東西方商貿的通道，促進了東西方文化的交流和傳播，推動了種族和宗教融合，以及推翻了地方腐朽統治，為新興力量改朝換代提供了條件。

歐洲人稱蒙古西征為「上帝之鞭」，意思是歐洲人一定做錯了什麼，上帝用蒙古人做鞭子，懲罰歐洲人。我倒是覺得蒙古西征更像是一股強勁的颶風，將歐洲大陸上的大大小小的土圍子，一股腦徹底摧毀，東西方變成了一片坦途。儘管很多寶貴的東西毀於颶風，然而從此貿易商道通暢，人員流動通暢，文化交流通暢。蒙古帝國統治了幾乎整個亞洲，為亞洲各國之間的交流掃清了障礙，阿拉伯文明輸入到了中國，華夏文明傳播到了西域。在蒙古帝國之前，各國閉關自守，封鎖信息，斷絕交流，儼然一潭死水。在亞洲歸屬蒙古帝國一家之後，死水變成了活水。

還有人說，蒙古西征將鼠疫帶到了歐洲，也就是黑死病，造成了3000萬人死亡。儘管這是一場大災難，但同時催生了歐洲的文藝復興，也算是蒙古西征的間接貢獻。

游牧民族登基稱王的例子不少，如五胡亂華，如蠻族推翻西羅馬，但像蒙古人這樣建立起如此龐大的帝國，還是獨一份。蒙古帝國來得塊，去得也塊，但它在歐亞舞台上曾是絕對的主角，留下了巨大的影響。這一點，其他的游牧民族自然難以相比，也是獨一份。

每當回憶起在中歐旅行，就會想到當年蒙古西征，眼前就會出現蒙古鐵騎。不由得感慨，俱往矣，一代天驕，只識彎弓射大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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