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阿刁

來自專欄晴天逸事

1、

這片深山老林，自我小時便佇立在那裡。

每當我難過、委屈、孤獨的時候，總痴痴的凝望著它。

那時爺爺總坐在旁邊叭叭的抽著旱煙：「遲兒，那裡面，有山老鼠的喲，可不敢進去。」

後來爺爺死了，我拿著爺爺的煙袋，被他們帶進了大城市。

2、

小學、中學、大學，我活成了世人的樣子。

但爺爺的旱煙袋，一直陪著我，被我裝著福利院發的少之又少的零花錢。

偶爾也會慶幸，而後是深深地罪惡感——倘若爺爺不死，或許這輩子我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處過幾個女朋友，她們也都給我買過像樣的錢包。

但爺爺這破舊的牛皮袋子，我怎麼都捨不得換下。

3、

後來工作了。

加班、交情、煙酒、陪笑，簡單的幾個詞，是世人都明白的意思。

漸漸地，我開始忘了抬頭看天上的星、海上的月，還有夢裡的蝴蝶。

但夜深人靜，我還是愛眺望北方。

彷彿朦朦朧朧的，那裡還有那個黑影。

4、

我決定回去看看那片深山老林。

在遞了辭職信後，毫不猶豫的買票出發。

但沒想到在這裡，我竟然遇到了她——阿刁。

一個僅著片縷的女孩。

5、

「你回來了？」

「恩？...你是？」

「阿刁！你小時候，總看著我。」

「可我不記得你。」

「因為你沒仔細看過我。」

她一襲瀑布般的長髮，柔軟的藤蔓編製的衣服僅遮掩住了隱秘的地方。

但是，我真的沒見過她。

6、

「你離開後，還看過這裡嗎？」她攏了攏耳邊的秀髮，像是許久不見了的老朋友般坐在我的身邊。

「看過，經常看。」

「那你的那些難過，還會再往這裡說嗎？」

「不會，長大了之後，便總是笑臉迎人。」

她低垂了下眼瞼，神情似乎有些落寞：「那看來過得不錯咯？」

「也不盡然，有些時候，笑能代表所有情緒。」

「想過回來嗎？」

7、

想過回來嗎？

家總是溫暖的地方，最後的港灣。

但...有人的地方才是家。

爺爺走了，這地方，已經不是家了。

「你還有我。」

8、

「阿刁，你其實是我吧。」

面對我確定的語氣，她也根本沒有驚訝，反而輕輕點了點頭認同了。

「我是你放下的心，善良、美好、夢想和愉悅。」

這些，都是我走入車水馬龍的世界之後，已經遺忘了的東西。

「原來我骨子裡是個女人?」

看著漫天的星辰，我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9、

第二天，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我準備重新上路。

「怎麼？不打算呆在這裡嗎？」

「謝謝你，阿刁，不過我得走了。」

「重新開始不高興的生活？」

「恩，既然選擇了，就不能後悔的生活。」

「哪怕前路坎坷？」

「哪怕前路坎坷。」

「哪怕看不到未來？」

「哪怕看不到未來。」

「哪怕再沒有背後？」

「哪怕再沒有背後。」

「祝你順風。」

「願你永存。」

最近十分低落。

感覺自己墜入沼澤，然後一直、一直往下墜去。

但生活總會好起來的吧？

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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