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的意義就是明理

來自專欄辯論教程·戰學

辯論十年，自從加入了華語辯論這個圈子，總是聽到人說，辯論不是為了真理而辯，而是為了贏。因為，辯論是一個競技遊戲，所以，辯論只是一個競技遊戲。你看，如果你抱著這樣的心態，經商就只能是為了錢，從政就只能是為了權，活著，說白了也不過是為了繁衍，多簡單，多直白，多麼野蠻。如果世界如此單調，我們還要什麼哲學，每天起床就是為了醒著，吃飯就是為了吃飽，比賽就是為了贏，活著就是為了生猴子，談什麼生從何來，死往何去，自然是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嘍。

比賽不只是為了贏。如果比賽只是為了贏，今天科比，梅西如果羽毛球打的也不錯，是不是打籃球或者踢足球還是打羽毛球對他們來說都無所謂了？反正都是為了贏嘛。比賽自然是要贏的，但是誰去打比賽，僅僅是因為能贏？贏比賽，之所以在乎勝負，是因為勝利能證明自己的實力。為什麼在乎這份證明，無外乎是因為你覺得它重要，因為你熱愛它，因為你心中有著自己的一份堅持與驕傲。重要的，熱愛的，值得堅持與驕傲的究竟是什麼呢？

對我而言，辯論無外乎，明理，善思，通透，才華橫溢罷了。

有人說，我們對辯論的期望太高，得真理，啟民智，練口才，認清世界，認清自我，這些種種都不是辯論能夠「普遍」達成的。個人認為，那是因為你辯論的理念是錯誤的。

英文辯論和華語辯論的核心區別在於，英文辯論圈有一個信仰，叫做「argumentation」，也就是「論證」，又或者是「講理」，就算辯手場上講民主是好的，評委也要問一問民主好在哪裡，說民主不好，評委也會去聽不好在哪裡。而華語辯論普遍缺乏這種信仰，尤其是在評委界，所謂的「純心證裁」就是這裡最大的污點。

什麼是論證，很簡單，擺事實，講道理，凡事多問一句「什麼是？」和一句「為什麼是？」。

例如，我最近在看一道辯題，「西天取經孫悟空失去了/ 找回了自我」。拿到辯題，第一個問題，「什麼是自我」，不懂，網上一搜，第一條就是弗洛伊德關於「自我，本我，超我」的切分，學到了許多。第二個問題，「孫悟空的自我究竟是什麼？」，出生時迷茫不知所措的石猴，保護猴群被尊稱為的美猴王，拜師學藝時驕傲不遜的天才弟子，大鬧龍宮巧取強奪的潑猴，初入天宮安然自得的弼馬溫，還是大鬧天宮目中無人的齊天大聖，究竟那一個是孫悟空應有的自我認知？如果是，那麼又為什麼是呢？思考過後，懂得了許多。最後，第三個問題，「西天取經究竟改變了什麼？」，不懂，繼續查資料，網上各種言論都很有啟發，例如《小話西遊》這本書寫的就很有意思，原來西遊自有隱意。

因此可見，不明理何以言辯，不學何以言論。

例如，你說孫悟空的「自我」應該是齊天大聖，我問你為什麼應是如此，你答因為齊天大聖印象最深刻，我問別人眼中的印象深刻就一定是「自我」嘛，你又答也許是因為時間更貼近於西天取經之前，我又問「那麼』自我』是相對概念還是絕對概念」，你不懂我為什麼這麼問，我說，如果是相對概念為何要「找回」的是這個「自我」而不是其他的「自我」，如果是絕對概念，那「自我」又與時間先後有什麼關係？此時，若不明理，你又何以言辯？如果我繼續問，那麼什麼是「自我」，你答，自我就是真正的自己，我又問，為什麼如此？你反問，難道不是？我答，那「自我」和「本我」的區別是什麼？此時，你若不學又何以言論？

說白了，辯論辯論，如果你去仔細思考，你一定會從中想明白一些道理，此為辯。而如果你好好的去做準備，一定能學道一些知識，此為論。這世界上最大的真理，難道不是「凡事存疑」且「存在即是合理」的科學、哲學探究精神嘛？辯論一方面讓我們尋找任何事情存在的合理性，一方面讓我們去質疑這種合理性，從而拓展了我們的思想。而在雙方言語和思想的碰撞中，給予了我們一個審視和驗證道理的機會，如此，我們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真理自然越辯越明。

反之，如果評委評比賽忽視雙方論證過程中存在的合理性和不合理性，只聽言語不聽交鋒，只憑觀感不憑論據，只看辯手有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不去審視自己局限的思維模式，胡攪蠻纏，自然導致大家最後都不去講理，都去拼評委心證，空談價值，如白日做夢，那麼自然，「真理」就越辯越不明了。

辯手不講理，無非三個「不」字：不敢，不願，不懂。深究道理反心證，論證義務太大，因為怕輸，所以不敢講道理，則上場喊口號，此為不敢。查資料太累，講道理太麻煩，做操作太耗時間，所以不願，則上場詭辯，胡攪蠻纏，此為不願。學長不會，教練不教，評委不說，新生有樣學樣，所以不懂，延續舊習，十年如一日，此為不懂。自然，辯手不會去辯，也不會去論。辯論，自然成為了一種競技遊戲。

明理，善思，通透，只有如此，才是真正的才華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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