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貝殼的人--卡片學習法

撿貝殼的人--卡片學習法

來自專欄飛的三次方

在這篇文章中我嘗試解決閱讀中常見的三個問題:

  • 看書看不下去:買書如山倒,讀書如抽絲。
  • 看完之後記不住:馬什麼梅?馬冬什麼?什麼冬梅?
  • 看過之後用不上:聽過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解決方法出乎意料的簡單:用卡片寫讀書筆記。

納博科夫的卡片

徐特立曾道:「不動筆墨不讀書」,意在告誡人們閱讀時要做筆記。其實我覺得做筆記不僅是閱讀伴侶,而且用卡片做筆記更能提升閱讀能力和思考深度,反過來能促進閱讀。這樣的卡片式筆記實在是看書閱讀,提神醒腦,必備良藥~

1、看書看不下去?書中的「美人屋」究竟在哪?

牛津大學總圖書館名為「Bodleian Library」,錢鍾書戲譯為「飽蠹樓」。飽蠹是書蟲的雅號,知道了錢鍾書能在飽蠹樓中,橫掃西典後,不禁哀嘆,為什麼自己一年讀書不超過5本?

我們來看看錢鍾書的讀書方法:在清華讀書時,錢鍾書喜歡在書上寫眉批及劃線。在牛津讀書時,養成了用卡片做筆記的習慣。錢鍾書去看書的時候總是帶小冊子和紙片。因為牛津圖書館的圖書向來不外借,在那裡讀書,只能攜帶筆記本和鉛筆,書上還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只能邊讀邊記或者回去後默想。此後,錢鍾書一生積累卡片或讀書筆記近十萬張。可見其閱讀量是多麼地巨大。

《教育心理學》作者桑代克說:任何科目,只要以最佳的形式和最小的單位呈現,都能夠進行很好的教學。你可以把卡片當成一個最小的輸入單位:

  • 看到文中喜歡的句子,摘抄成「金句卡」;
  • 看到重要的概念或觀點,撰寫「術語卡」;
  • 讀到有什麼理論模型/推斷證據/故事,挑戰了你的既有常識的,寫「反常識卡」等等。

卡片作為最小單位,能降低認知負荷。

每次讀書,你面對的是一本厚厚的書。可是在卡片學習者眼中,只是一張張卡片和卡片之間的連接。就像全程馬拉松,對於跑步新手來說,是一段長達42、1公里的超長路程;而對於高手來說,早已在腦中分為若干小段,然後分段計劃、分配體能。

不僅是深圳大學,其實書籍也是夢開始的地方。有時候看不下去書是因為看書沒多久就昏昏欲睡。其根本原因是:大腦處理信息的速率與輸入速率不匹配。

第一種是不清楚前面的內容有沒有搞懂,就急著看後面的內容。輸入信息的速率太快,大腦一旦跟不上就容易分神。

可汗學院的創始人Salman khan抨擊傳統教育:

老師不管學生是否已經精通前面的學習內容,就直接開始教授下一章節。這種做法就等同於在瑞士干乳酪這樣的地基上建築。

看上去是一整塊,但是內部都是孔洞。知識的大廈建立在這樣的地基就不怕崩塌嗎?

瑞士干乳酪

我們可以通過卡片讓輸入和處理速率保持匹配狀態。

降低信息輸入速率:只針對一個知識點,寫一張卡片。先吃透、弄懂一張卡片,再去寫另外一張。更高級的玩法是,通過卡片做到主動閱讀。

你可以在卡片處寫上相關問題的答案,讓你更加明白這個知識點。

  • 感想:有哪些例子可以驗證這個知識點?
  • 疑惑:這個知識點背後的深層原因和基本原理是什麼?
  • 行動:我可以怎麼運用這個知識點?
  • 類比:有那些比喻或類比可以說明這個知識點?

「Less is more」,密斯凡德羅將細節體現在他的建築中,而閱讀者則將心力傾注在一張張卡片中。把卡片當成知識的加工廠,進行深度加工,雖然降低了信息輸入速率,但是少則得,多則惑,很多時候慢慢來反而能更快抵達。

赫爾普斯曾打趣道:「有時候讀書是一種巧妙地避開思考的方法。 」的確,經常看他人是如何思考,有時是因為自己懶得思考。赫爾普斯說的就是第二種情況:有些人只是在理解,任由作者帶,大腦處理速率大於輸入速率,結果就是感到無聊,不一會兒就犯困。

解決方法就是根據一張已經弄懂的卡片建立相關的邏輯結構,做到主動閱讀。

比如說我看到一個知識點:「擇偶要符合等價原則,最好與擇偶對象在相貌上的分差在兩分之內。」看到之後,「哦」,然後繼續往下看?

其實可以想得更多一些,順手拿起一張卡片寫上疑問和思考:

既然書中說擇偶要符合等價原則,那麼人在擇偶標準中會考慮到價值點分別有哪些?

為什麼是這些價值點?原因是什麼?

如何提升對應價值?如何展示?

再對比作者是如何說明、如何闡述的,此時閱讀就像和作者拳擊。打架的時候怎麼會困?

不用擔心會很難,人類大腦的模式處理能力相當強大。當你看到這三條實際上是孤立的線段時,大腦會自動腦補成一個三角形。當你面對一個孤立的知識點時,你的大腦很容易就能憑藉一個知識點腦補其餘的框架。

2、看了記不住?請問「記憶麵包」哪裡有賣?

愛因斯坦在大學演講《論教育》(1931)中曾說:「教育就是忘記在學校所學之後剩下的東西。」

可是,出卷老師才不管你這一套呢。作為一枚普通人,雖不求過目不忘,但也希望每次考試能有「這道題我正好記得」的小確幸。

所以,看過之後,怎麼記得更牢?

楊絳在《錢鍾書手稿序》(2001)寫道:

許多人說,錢鍾書記憶力特彆強,過目不忘。他本人卻並不以為自己有那麼「神」。他只是好讀書,肯下功夫,不僅讀,還做筆記;不僅讀一遍兩遍,還會讀三遍四遍,筆記上不斷地添補。所以他讀的書雖然很多,也不易遺忘。

為什麼寫讀書卡片或讀書筆記會更容易記憶呢?在這裡,要介紹認知科學最新研究進展,超出多數人常識的一個原理:必要難度。

如果我們將人的大腦粗陋地比喻為一塊硬碟。那麼每次記憶時,都是往這塊硬碟里寫入內容。人的記憶有兩種基本機制:儲存與提取。

  • 存儲強度(storage strength)
  • 提取強度(retrieval strength )

人們常以為,記得越快,學習效果就越好。也就是說儲存越容易(儲存強度越低),提取越容易(提取強度越低)。但是近些年,最新實驗的結論恰恰與常識相反:儲存強度與提取強度負相關。

也就是說,存入記憶容易,提取出來會很難(儲存強度低的話,提取強度就會很高);反之,如果你有些吃力地存入,提取就變得容易(儲存強度高,提取強度就變低)。

所以正確的做法是:六個小時後再做筆記。

你可以根據當時寫的標題或關鍵詞,在六個小時之後,主動去回憶正文的內容。你會驚訝地發現就好像眼鏡上結了一片水霧,本以為清晰的知識點變得模糊不清、似是而非。

寫在紙上的鉛字被橡皮擦掉也會有痕迹,為什麼腦海中的知識被時間沖刷後了無痕迹?因為當時信息只是寫入你工作記憶區和短時記憶區內。其實,只有當知識寫入你長時記憶區中,才是真正的學習。

所以,把每次寫卡片的過程都當成一次提取,一次測試,一次記憶的過程,這樣才能讓知識長在你的腦子裡。

3、看了之後用不上?我注六經?六經注我。

羅曼·羅蘭說道:「從來沒有人為了讀書而讀書,只有在書中讀自己,在書中發現自己,或檢查自己。 」我想,讀書除了消遣或樂趣外,其實不少人看書閱讀是為了尋求改變,而只有發生了改變,才叫學習。雖說是為了改變,但在閱讀時卻很少會主動去思考如何去運用知識。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看到一個知識點後,要思考使用的具體場景,「我會如何使用這個知識點改善我的行為?」寫在卡片上,這樣這張卡片就變成了你的行動卡。

提高你執行力的方式是,不要高估自己的意志力,先詳細列出會阻礙你的情況或場景,然後把「我打算做XXX」這種「目標意圖」轉化成「當YYY這種情況出現時,我就做XXX」這種「執行意圖」。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搜索「WOOP」和「執行意圖」擴展閱讀。

《WOOP流程圖》

就像飛行員起飛前會對照清單,你也可以把優化後的策略固化成清單,以後遇到可以使用的場景就對照清單,一步一步地執行。我使用的是滴嗒清單這一類GTD工具。

4、撿貝殼的人

在《圍城》中有個片段:

李梅亭忙打開看裡面東西有沒有損失,大家替他高興,也湊著看。箱子內部像口櫥,一隻只都是小抽屜,拉開抽屜,裡面是排得整齊的白卡片,像圖書館的目錄。他們失聲奇怪,梅亭面有得色道:"這是我的隨身法寶。只要有它,中國書全燒完了,我還能照樣在中國文學系開課程。"

卡片對於李梅亭來說是隨身法寶,有了精心製作的卡片,就有一種「卡片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而對於我來說,一張卡片就像一枚貝殼,或色彩斑斕,或素白雅緻。閱讀的過程就像在海灘玩耍,偶然間發現了一枚比較漂亮的貝殼,便覺得很愉快。

就像貝殼裡有海的聲音,卡片裡面也封裝著世界。

5、寫在文章之後

卡片除了是輸入工具,其實它也是輸出、進行創作的絕佳工具。這裡按下不表,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根據下面的參考資料進行擴展閱讀。

ref:(重要性遞減)

陽志平:納博科夫的卡片

陽志平: 卡片十二問

陽志平: 構建優雅的知識創造系統

王浚宇:卡片大法的神奇之處

陳素封:像納博科夫一樣寫作:卡片創作法

永澄:高手必備的「卡片素材積累法」是啥樣的呢?

永澄:終於搞定了卡片積累系統選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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