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巴西爾時期的政治精英3:996年新律——怎樣扳倒舅姥爺並成為政治核心
來自專欄友誼與魔法與小姐姐
本文為PAUL MAGDALINO主編的《BYZANTIUM IN THE YEAR 1000》第二章Political Elites in the Reign of Basil II,作者為凱瑟琳.霍姆斯
PS:Ichigo又哭了,真是莓完莓了。
PSS:我永遠擁護Ichigo
兩巴爾達斯之亂及其後果揭示十世紀晚期帝國政治權力的關鍵是軍隊的指揮權而非私人地產和隨從的數量。這一結論跟奧斯特洛戈爾斯基所認為的皇帝跟大地產家族爭奪政府的領土和人力資源的控制權是十世紀帝國國內矛盾中心。然而仔細的讀者會注意到巴西爾時期那套關於政治權力的集中軍權解釋無法解釋996年頒布的對抗權貴們的新律。那麼我們如何從政治權力的角度解釋它呢?
Rosemary Morris為996年新律提供了一個可能的解釋:這是十世紀傳統的一部分,每當皇室權力陷入危機就會重啟並重新頒布法律以保護它。Morris認為巴西爾時期的996年新律使皇帝能夠懲罰跟976-89年叛亂有牽連的人。一般認為,過去的造物(包括法律)如果用於現在的目的的話因其與古時文本和形象的連續性能夠增強中古帝國皇室合法性。更何況新律本身也表達了針對曾反叛過巴西爾的大貴族的想法。新律中點名指出福卡斯和馬勒諾斯是最惡劣的權貴:公權私用。約翰.斯基里澤斯也將巴西爾的立法和對福卡斯及馬勒諾斯的懲罰聯繫在一起。在他著作中,他將996年新律、尤斯塔修斯.馬勒諾斯被逮捕和沒收他在卡帕多西亞的地產放在一塊說。但間接證據和文本證據讓我們認為996年新律的主要目的既不是剝奪福卡斯和馬勒諾斯家族的私人資源,也不是皇帝擔心他們再次叛亂又或者只是想懲罰他們。首先,正如我們所知,通過剝奪公職而不是土地更容易控制福卡斯和馬勒諾斯家族。即使奪走土地,也不一定全是通過沒收。第二,新律中對福卡斯和馬勒諾斯家族的抨擊是在頒布幾年後的邊注(scholium)中加上去的。這也就是說,這些家族只是新律後來針對的次要目標而已。
如果像福卡斯和馬勒諾斯這樣的大家族不是新律的主要目標,那麼其目的是否是如Lemerle和Kaplan所認為的僅是十世紀帝國政府一直嘗試保護財稅完整的努力的一部分而不是用以達成政治變更的方法?穩重起見,在將這一事件放在對帝國財政或政治史整體分析之前,要對這部冗長、涉及廣泛的著作進行仔細考察。據我所知,這樣的考察還沒人做過。但在這篇文章中我會結合新律的全篇原文和普塞留斯對巴西爾時期政治變化的評估提供一個角度更為開闊的解釋。根據這個解釋,這個新律的表面目標是皇帝的舅姥爺侍寢官巴西爾.雷卡平,但主要目的其實是將皇帝的權威置於帝國宮廷和政治事務中心。
我們對巴西爾.雷卡平的生涯已經了解的很清楚了。他是羅曼努斯.雷卡平(920-44)的私生子。不像他的同父異母兄弟,他在945年政變中活了下來並繼續在十世紀下半葉繼續侍奉諸位皇帝。在這一過程中,他逐漸成為帝國政治社會的中樞,不管是君士坦丁堡內的宮廷官僚還是前線的老將他都能很好的打交道。他在皇宮(Great Palace)內的影響力和君士坦丁堡的控制力從963年讓尼基福魯斯.福卡斯進城並擁立為皇帝就可見一斑。他不僅出沒於宮廷,他還寫書立著、馳騁疆場。雖然這位侍寢官是一位「四季之人」(man for all seasons,永遠走紅的人),但他的生涯自從巴西爾成為皇帝後就進入了秋季——即使他在早期依然具有龐大的影響力。米海爾.普塞留斯詳盡的描述侍寢官作為年幼的巴西爾的守衛者與指引者;其他的中古文本也確認了他在宮廷的核心地位。但他對年幼皇帝的控制持續不了多久。980s早期,兩人就因與阿勒頗埃米爾國的關係問題疏遠了,普塞留斯和白益大使Ibn
Shahram都記錄了此事。在入侵保加爾和福卡斯叛亂的前夕985年,侍寢官被革除公職。他沒過多久就死了。
但,如果我們相信996年新律所記載的話,侍寢官巴西爾死後餘威仍在。新律記載,侍寢官當政時所頒布的所有詔令(chrysobulls)除非經過皇帝檢查通過,不然都被視為無效。更重要的是,皇帝自己也說了這不是他第一次自侍寢官退出政治舞台後頒布這樣的詔令了,一份聲明暗示巴西爾對其舅姥爺的攻擊已經持續十年了(985-996).如此長時段的攻擊該做何解釋呢?或許這是985年侍寢官政治勢力過強而急需被削弱的信號?這只是一種可能性。通讀完新律全文來看,對侍寢官的攻擊與其說是界定政治盟友圈子的人身攻擊,不如說是皇帝嘗試代替他的舅姥爺成為帝國政治社會的支柱。這是和新律的最終目的一致的:渴望創造一種皇家全知全能並且控制自政府底層到高層的形象。新律中另一個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於巴西爾廢除了權貴從窮人手中非法奪取土地四十年後不被調查和沒收的豁免權。巴西爾授予稅區人員(the fisc)自由檢查權貴(按934年羅曼努斯頒布法律界定的權貴來算)地產狀況的權力。巴西爾自己承認遠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家政府是不可能完全控制地方上官員的作為。這條無限制的條令是巴西爾放出的一個信號:如果政府想,那麼它能在任何時候碾碎他們。他並不是僅表達意願而已,Philokales就被他拿來殺雞儆猴了:這位protovestiarios在他出身的村社(chorion)不斷積累土地,到最後皇帝將他的土地沒收並還給了原來的主人。
從這些意義上來說,996新律並不只是剝奪權貴們的私人資源,也不是保護脆弱的稅區,更不只是單純的對巴西爾.雷卡平和其親信的攻擊。這是皇帝意志和恐怖的體現,是針對他治下帝國所有政治精英的宣傳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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