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泰：不能說的朝鮮

06-24

2013年5月，我在丹東開發項目，濱江凱旋門，鴨綠江一線江景房。坐在我二樓的辦公室，窗外就是緩緩流淌過的江水，江對岸是一片曠野的朝鮮，遠處有山，荒蕪人煙，一片寂靜。我從初中起就喜歡看關於朝鮮戰爭的書，現在這個國家就在我的對面。2014年5月，在離開丹東之前，我終於去了趟朝鮮。

從丹東火車站出發，幾分鐘後就停在了新義州的火車站。兩個城市隔江相望，早在日本統治期間，兩個城市的主幹道們就規劃在一條直線上，統治者可能想著某一天，這兩個城市像上海的浦東浦西一樣，布滿大橋和隧道。事實上，中朝之間雖說同志加兄弟，但是鴨綠江上的十數座大橋，都是危橋。丹東與朝鮮之間的大橋，是中國與朝鮮目前最主要的一條大橋，可以走火車，是100年前日本人造的，一直用到現在，原來有兩條平行的鐵橋，建造時差10年；韓戰爆發的時候被美國飛機炸斷了一條，美國飛機炸彈丟的很准，在50年代初還沒有激光導彈的時候，剛好把這個橋從江的中心炸斷了；可能大家有誤區，認為江中心是中朝邊界，不是的，這條鴨綠江兩國共有，以雙方的江岸作為邊界，我們中國人在鴨綠江游泳，即使游到對岸只要不上去就不算邊界。夏天的時候有很多中國人在江里游泳，沒有像其他國家邊境劍拔弩張的樣子，所以我們這座大橋還是座祥和友誼的大橋。

丹東至平壤的火車還是綠皮火車，這條國際列車的廁所散發著異味，卧鋪床位很窄，車上沒有空調，我在路上睡了幾次，渾身都是汗；但我在路上看到別的朝鮮列車車況更差，我甚至懷疑這些列車上有沒有足夠的位子，供乘客坐下來，列車連門都沒有，有些乘客就坐在門的旁邊。火車在新義州停了3個多小時，來了4批朝鮮海關官員檢查，第一個是收護照的，第二個是專門檢查大家手機的型號，哦，朝鮮允許你帶手機進入的，雖然沒法用。他們十分關注有GPS定位的手機，如IPHONE手機，手機型號都登記在案；第三個人是搜身的，摸摸口袋看有什麼違禁品，第四個人是檢查行李的，這四個人不是一起上來的，我納悶為啥不一個人把所有的事幹完，或者為什麼四個人不一起來？檢查的敷衍了事，其實這效率很低而且沒啥作用，比如我們對第二人說我只有一個手機，另一個手機放包裡頭，等檢查完我再把手機從包里拿出來，這樣第四個人檢查包的時候就看不到我另一部手機，這樣我們不就帶進去一台沒有登記的手機了么？我感覺朝鮮官方有時候可能很多人負責一件事，但最後也沒有把事做好。朝鮮海關官員檢查大家的做法，說明朝鮮政府的力量在於他有能力讓朝鮮民眾跟外界完全隔離，這是他力量來源；

到平壤後，和網上說的一樣，涉外的事都是兩個人，便於互相監視，一男一女兩個導遊來接待我們，都會說流利的普通話，但和網上不一樣的是，這兩個導遊都能介紹景點和風土人情，我分辨不出，誰是穿著導遊馬甲的安全人員。大同江把平壤東西分開，路名大多是光復、勝利等，路上車不多，路況特別不好，坑坑窪窪補丁甚多，商店很少，我沒有看到過銀行，沒有什麼娛樂設施，晚上除了主體思想塔、金日成和金正日父子的畫像有點燈光打著，整個城市沒有燈光亮化工程，沒有霓紅燈，但是城市非常乾淨，地上沒有紙屑和煙頭，沒有看到一輛電動車或者摩托車，公共交通主要靠地鐵和長的無以復加的有軌電車，計程車很長我們中國面子，全部比亞迪，導遊說外國人要乘坐計程車得有朝鮮人陪同，但是大街上還是可以看到奧迪Q7，G系列的賓士沃爾沃，路虎，陸地巡洋艦，連60年代的賓士都有。在平壤大街上指揮交通的，全部都是美女交警。

柳京大廈

平壤高樓大廈雖然不多，但也有玻璃幕牆立面的，導遊特彆強調7層以上房子是有電梯的，大多數樓宇立面是斑駁的塗料，分辨辦公樓和住宅的區別，就是有沒有陽台，非常詭異的一件事是，我在平壤沒有看到一個陽台上有晾衣服，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政府不允許。在這個城市，時刻能看到一座金字塔狀的大廈，柳京大廈，號稱是全世界最高的爛尾樓之一，80年代開始建設，三朝元老都沒有建完，後來據說找了中國的商人繼續建造，現在外立面有了幕牆，希望他們能拿到工程款。

區別朝鮮人和大陸遊客很簡單，朝鮮人胸前都佩戴著金氏父子的像章，這種像章朝鮮人成年後，大概在高一的時候就會得到，有的戴金日成的，有的戴金正日的，新款的是一面紅旗形狀的胸章上有並列的父子像；男人大多瘦小，皮膚焦黑，比較顯老，很少看見15-25歲的年青人；大多像30歲以上的。女人高挑的也不多，大多化淡妝，頭髮精心燙過，但染髮的極少，年紀較大的穿褲子，年紀輕些的大多穿及膝裙子，沒有短褲或者超短裙，也沒有低胸裝，因此自朝鮮看不到大長腿和白臂膊。普遍穿高跟鞋，連戴紅領巾的小女孩很多都穿。服裝比較正式，沒有休閑裝，沒有牛仔褲，大街上行人中軍人比例很高，男人戴著和身高並不相稱的大檐帽，大腦子扣在小腦袋上。倒是女軍人的服裝看著養眼些；沒有胖子，這也是分辨朝鮮人很重要的特徵。街上的行人，和我們沒有任何交流，眼光里有疏遠感；當然，任何社會都是有美女的。

外國人都得住在羊角島酒店，這個島是大同江的江心小島，形狀像羊角一樣。兩邊都是江，哨兵站在兩邊的橋頭，就不會有人晚上溜到平壤的大街上，我在網上看到也曾有人出去溜達過，但沒什麼好玩的，朝鮮街上黑乎乎的，連霓紅燈都沒有。

去妙香山；沿途看到田間的集體勞動，依然靠人和牛，機械很少，田埂上插著紅旗，空氣很好，天空湛藍。妙香山是所有遊客去朝鮮必看的景點，有點像中國的北戴河，以前金日成在妙香山有避暑別墅，金日成就在這個地方去世的。金日成在世的時候就修了禮品館，收藏各國領導和人民送給他的禮物，金正日的禮品也放在這兒，金正恩的禮品也放在這兒，讓大家看看全世界人民有多愛我，禮品館內不許拍照，於是我們就不拍照，畢竟導遊說的，我們尊重人家，人家才會尊重我們。

我在禮品館裡面看到的事物，非常值得玩味，比如在金日成館裡面，金日成50年代前期收的禮物，那都是國禮，比方說他坐像兩邊兩個大瓷瓶，落款就很高大上，中共中央委員會送的，而且50年代和70年代不同時期都有送，還有李先念送了兩株玉石雕雕塑的花，葉劍英的書畫，鄧穎超送給的小屏風，金日成禮物裡面還有三輛蘇聯送的防彈汽車，很像中國的紅旗大轎（說錯了，應該是紅旗像它），估計當年斯大林給各個社會主義國家的領袖都送過。但是金日成的禮物，在80年代後就出現了各類公司禮物。金正恩乾脆就沒收到過國禮，我在金正恩館裡沒有看到中國政府或者政黨送給他任何禮物，甚至連大企業都沒有，而是各類小公司的禮物，從萬寶龍鋼筆、Iphone、Thinkpad，羅技滑鼠、線裝的紅樓夢，羅德曼的球衣和簽名籃球，琳琅滿目，像個超市。據說爺仨的禮物一件看一分鐘，要看一年多，所以金正日的禮品館就沒讓我們參觀；

通過禮物的編年史展覽，我明顯感覺朝鮮的國際地位逐年在降低，50年代起還有國禮，後來每況愈下，2012年後金正恩收到的都是工藝品，連藝術品都稱不上，都是丹東這公司，天津那公司，都是貿易公司送的東西，我估計各國公司在朝鮮開展業務的時候都要給金正恩送禮物，你懂的。

萬景台

金主席去東北

萬景台也是必去的景點，是金日成的故居。他1912年生在這裡，幾棟茅草房子，他父親是在這兒看墳的，原來這個地方估計有很多民居，貧民窟不可能只有這一座房子的，可能後來就全拆走了，變成公園了，只保留這個民居在。門口有一副大油畫，畫面是金日成13歲離開家走上革命路程，解救朝鮮的照片，爺爺奶奶擔心的看著他，但金日成目光堅定背著小背包義無反顧的走向解放朝鮮人民的道路。金日成離家後到東北上學，在上學期間接受了共產主義的思潮，從有一些左傾思想的學生變成了共產黨員，開始抗擊日本侵略，最後變成東北抗聯的幹部；東北抗聯可不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抗日武裝，是蘇聯的共產國際直接領導的，可能這就是我們有段時間不怎麼講東北抗聯故事的原因，因為事實上一直是蘇聯在領導抗戰；金日成領導了相當於一個營的兵力，300到400人的樣子，但有師長的番號，受楊靖宇的領導。東北抗聯後來被關東軍打的一敗塗地，最後楊靖宇將軍被日本鬼子和叛徒追殺壯烈犧牲，死的時候胃裡面就剩下棉絮了，當時有一些殘部趕到蘇聯，金日成那個時候也到了蘇聯去，後來蘇聯紅軍1945年出兵東北和朝鮮，金日成作為一個蘇聯扶持的領導人，回到了朝鮮；那個時候他才33歲，比我現在還年輕5歲，那個時候金日成就成為了一個國家的首腦。又過了五年，他38歲的時候，跟我一樣大，就準備統一朝鮮了，從四野要了三個朝鮮師，以此為基幹部隊，主動發動了朝鮮戰爭，以前我們說南朝鮮先打第一槍的，實際上南朝鮮那個時候根本沒有多少正規軍，所以人民軍一打就打到了釜山，這之後的抗美援朝歷史我就不再贅述了。

我們去三八線，「高速公路「上沒有收費站，路況依然很差，因為朝鮮被聯合國制裁，石油是禁運品，瀝青是石油製品，所以朝鮮根本沒有材料修補高速公路，高速公路坑坑窪窪年久失修了，所為維護的方式就是剜肉補瘡，從坑邊上再挖一個坑，用柴火把原來的瀝青融了再補回去，這樣路面難免高低起伏。

曾在《共同警備區》里看到板門店哨兵對哨兵比賽誰站得直的場景，雙方還私下喝酒，因為被政治軍官碰到展開火併，但真實的板門店並無哨兵對峙場景。因為自己這邊有遊客的時候才派出崗哨，站的位置倒是和電影上一致。軍事分界線的房子，三個藍色房子是聯合國的，白的是朝鮮的，這幾棟房子是雙方平時談判的屋子，沒有韓國的，因為韓國沒有在停戰協議上簽字，李承晚說我要打到底，因此停戰談判代表裡面沒有韓國，所以朝鮮軍人民軍的解說員驕傲地跟我們說，我們的談判對手是聯合國軍，根本沒有南朝鮮什麼事。

這個碑是金日成去世時候的絕筆書，這三個字就是「金日成」，他的絕筆書就是簽了個名字，1994年7月7日，他82歲了，還沒有放權，還在批文件，他在一份關於南北統一的文件上籤了字就心臟病發，就去世了；實際上我們中國跟韓國在1992年建交，這給金日成帶來非常大的不快，前外長錢其琛有一本回憶錄，說江澤民主席特地委託他到朝鮮給金日成主席帶口信，說我們準備跟韓國建交了，這說明中共對待朝鮮還是很禮貌和很慎重的。錢其琛書中的原話，「金主席看到我們帶的禮品，九龍戲珠的玉雕和新鮮荔枝之後就送客告別了，在我記憶中這次會見是金主席歷次會見中國代表團時間最短的，會後也沒有按照慣例舉行宴會招待」。我估計金日成心裡是非常不爽的，這件事和90年代蘇聯解體，給朝鮮帶來非常大的影響。

金家父子合影。額，光芒特效是宋家泰做的。

以前朝鮮一直是在中蘇兩個大國之間縱橫捭闔，一會兒說我要跟蘇聯好了，中國趕緊支持一下朝鮮，一會兒說我要跟中國好了，蘇聯就再送朝鮮些東西，朝鮮進口中國和蘇聯的東西價錢很低，而且還不給錢，欠著；但那個時候意識形態第一，我給你一些石油可以不要錢，先記著賬，哥倆好以後給，但是90年代初發生蘇聯解體，中國則92年之後市場經濟程度近一步加深，所以中國也不怎麼通過貿易補貼支持朝鮮了，蘇聯更加不支持了，它連自己都保不住了，你還欠我100多億美元，想再從我這兒弄石油得拿現錢，於是這個時候朝鮮整個經濟情況就突然惡化了，其實朝鮮60年代70年代經濟發展比韓國還要好，老百姓的生活水準不低；但這是在社會主義陣營的廉價原料支持下才形成的。

90年代初開始，朝鮮經濟就原形畢露一落千丈，邏輯非常簡單，沒有錢就不能買石油等燃料，沒有燃料工廠沒有辦法開工，工廠沒有辦法開工就沒有辦法生產工業品出口換匯，沒有辦法換匯就沒有辦法買燃料，沒有燃料就沒有電，沒有電就沒有辦法灌溉，朝鮮跟東北是同樣一個維度，氣候寒冷，只能種1-2季作物，而且山地比較貧瘠，如果沒有化肥和農藥，土地糧食產量不高，但化肥和農藥也需要電力來生產；於是朝鮮人民這個時候開始挨餓了，2000萬人口，據說餓死了60-200萬，96、97年的時候，實在抗不住了，也接受了美國等給他的救濟糧，我在一本芭芭拉·德米克寫的《我們最幸福》裡面看到一個細節，不知是真是假，朝鮮人民那時有錢也買不到糧食，突然發現有大批麻袋裝的大米從朝鮮軍營裡面運出來，麻袋上面有加拿大、美國等西方國家的國旗，朝鮮人民軍說這是我們通過戰鬥從美國人手裡頭奪過來的，原來軍隊把免費的救濟糧賣了掙錢。那本書里還說，金日成去世時機比較好，因為94年之後大饑荒就更嚴重了，如果他再活幾年眼睜睜看著人民大批餓死，他這輩子聲譽就沒有了。

很幸運，我們參觀了勝利紀念館，據說不怎麼給普通遊客看的。這個館建好的時候，中國國家副主席李源潮還來參加過建成儀式。勝利紀念館的衛生間挺差，還是蹲坑，衛生紙也是草紙，還比不上國內的一般商場，比起甲級寫字樓或星級酒店差的更遠；和妙香山有成群結隊來瞻仰的朝鮮人不同，這裡沒有一個朝鮮人來參觀。冷清到詭異。

這麼大的館，裡面只有兩個展室是關於志願軍的，剩下大量展示都是金日成怎麼去打敗日本人，怎麼打敗美國人的東西；金日成有多高？雖然雕塑上很偉岸的一個人，但我在展館裡看到他跟國外女來賓的合影，大家站著一樣高，我估計他大概在1米7左右，可能金正日再矮一點，聽說朝鮮有人拿金日成身高開玩笑，被判了無期；在勝利紀念館裡面我還看到毛岸英墓的照片，只有毛岸英的墓碑上有一個頭像雕塑，邊上都是普通戰士的墓碑，領袖兒子和普通戰士葬在一起的，我在照片上看到旁邊有一個戰士墓碑已經缺了一個角，沒有得到維修，我比較懷疑在朝鮮境內志願軍烈士陵園的保護程度，但我們沒有辦法瞻仰，甚至想自己花錢修葺可能也辦不到。

這本朝鮮官方出版的《金日成同志的革命歷史》，兩厘米厚，其中有一章提到了，在中國內戰的時候幫助兄弟黨的記錄，說給了東北聯軍大概10萬多支步槍和彈藥，組建了炮兵團和工兵團到了中國戰場，同時讓山東的解放軍通借路朝鮮到東北戰場，這都是內戰當中對中共的幫助。書中提到，」參加東北解放作戰的朝鮮人部隊，作為東北民主聯軍的主力，同蔣介石國民黨部隊不怕犧牲的戰鬥，從長春、吉林、四平、錦州的解放戰役中，朝鮮人民捐出了寶貴生命，越過萬里長城到長江到海南島，在征途上英勇作戰，出色的履行了作為國際戰士光榮使命和任務，為中國全國解放和中國戰爭做出巨大貢獻，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曾經多次說過，中國的五星紅旗上染有朝鮮共產主義者的鮮血。「這是書裡面說朝鮮幫助我們中國的事。這書裡面提到抗美援朝就一句話，「這時期中國黨和政府在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旗幟下，由自己優秀的兒女組建成志願軍派到這裡」。40個字，提到抗美援朝就這40個字。

中朝友誼塔

主體思想塔。哦，光芒特效是宋家泰做的。

我們去了中朝友誼塔，這個塔的規格和其它主題思想塔比起來就小巫見大巫了，塔下面有個昏黑的小屋，牆上有三幅油畫，一幅我們志願軍過江；一幅是激烈的戰鬥，一幅就是回國，就這三張畫面就代表了抗美援朝了。塔裡面有兩件我覺得非常重要的東西，其他遊客看了一下走了，只有我一個人把兩本東西每一張都拍了下來。一個是志願軍裡面團級以上犧牲幹部的名錄，一個是特等功臣以上的烈士名錄，用比較簡單的塑封裝訂起來，也沒有人照看，也沒有放在玻璃櫃里，遊客可以隨便翻，（妙香山金日成禮品館的銅門上的門環，解說員都墊個白手套才讓你推開）。

團級以上犧牲幹部的名錄，第一頁第一行就是李湘軍長，第五個就是毛岸英，師長，副師長，名單漫長。解放軍在內戰當中，幾乎沒有犧牲過師長和軍長級別的，只有到朝鮮，沒有部隊可以策反，對手沒有情報可以泄露，軍火不如別人，也沒有現代化的戰爭經驗，所以一開頭遭受巨大犧牲。這麼多的參謀長、副團長、團長，不分前方後方，都長眠在朝鮮異國土地上了，說明這個立體戰戰的殘酷；特等功臣以上的烈士名錄，第一頁，楊根思，黃繼光，邱少雲，孫占元，都是我們從小就知道的先烈。

這張照片是我在丹東抗美援朝紀念館拍的照片，對比一下雙方軍隊裝備的對比。上面是美國一個師的裝備，下面是我們國家志願軍一個軍的裝備，美國一個師坦克149輛，我們沒有；裝甲車美國一個師35輛，我們沒有；榴彈炮美國一個師1200門，我們沒有；高射機槍美國一個師24架，我們沒有；美國一個師就有配合的飛機22架，我們沒有；各類車輛美國一個師3600輛，恨不得每個人都有一輛車；我們一個軍卡車160輛，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志願軍在這樣一個裝備對比下，靠血肉長城在朝鮮戰場上頂住了美國人的進攻，挽救了當時的朝鮮政權。

那這個政權，值不值得挽救呢？這是我這篇文章《不能說的朝鮮》標題含義所在，一、說朝鮮，難免有人會有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感覺，不能說；二、朝鮮很自尊很敏感，人民可能覺得自己很幸福，說人家不好的地方，傷人家自尊，不能說；三、50年代初我們犧牲了幾十萬人在朝鮮，現在他們和我們的關係並不融洽，這些犧牲值得么？不能說，說值或者不值，都對不起那些烈士的英靈。

這些烈士犧牲的時候，心裡肯定不會覺得我的犧牲是為了某家王朝的延續，他們肯定是懷著保家衛國的一腔熱血，倒在朝鮮戰場上的；其實抗美援朝的戰況非常慘烈的，絕對不是我們在教科書裡面講的似乎很輕鬆很容易就把美軍打敗了；舉個例子，原來我們有一個非常精銳的軍駐紮在福建，當時想用來攻打台灣的，是華野的一支部隊，抗美援朝某次戰役開始後，需要把這支軍隊緊急調到前線去，福建的冬天戰士們穿的衣服很單薄，他們連換裝的時間都沒有，從福建一路坐火車到最前線，東北冬天零下30多度，軍列沿線站崗的戰士，一看自己的戰友穿這麼薄的衣服上前線，紛紛把自己棉衣脫下來，往車箱狹窄的窗戶裡面塞，塞給自己的戰友，他們就這樣上了戰場，包圍美軍。我看《寒冷的冬天》中一個美軍的回憶，說他們突圍的時候，看到很多準備伏擊的中國士兵趴在地上，很多都沒有站起來，直接就凍死了，你想想我們靠這種糟糕的後勤和低劣指揮，能打勝仗是用多少戰士鮮血換回的？這些人也有父母，也是一年一年長大的。這些烈士的心態肯定是，我是為了祖國，為了家人去做這種犧牲的，任何一個時代，我都覺得這種犧牲都是有價值的，值得我們去尊敬的。

最後給大家看兩本烈士名錄的照片，感恩節晚上，我重新寫這篇文章，主要是為了表達對英雄們的感謝，這可能是第一次在微信上公開這本名錄，也許裡面有人是你的先輩，也許裡面有人是你家鄉的驕傲。希望大家不管花多少時間都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