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系列】六、藩鎮集結

公元880年12月，長安的天氣越來越冷了，但這也難擋金鑾殿里的熱鬧勁兒，整個朝堂都在注視著朱溫的一舉一動——朱溫竟然帶著河陽節度使諸葛爽的使者和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的使者正式隆重地覲見了大齊皇帝黃巢！

就在不久前，黃巢安排朱溫去誘降正在同州帶兵討伐自己的諸葛爽，朱溫不負所望，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順利說服諸葛爽，並隨即幫助諸葛爽攻克河陽，諸葛爽因功受封為河陽節度使，諸葛爽為謝天恩，派出使者協同朱溫趕往長安。

河陽的鄰居河中不甘其後，節度使王重榮也派出使者緊隨入京。這位王重榮早在潼關之戰後就投降了黃巢，此前因為時間倉促一直沒正式派出使者來長安，現在表示效忠的機會來了，不去白不去！

看到朱溫帶來的豐碩成果，黃巢大喜過望，厚賞了朱溫一行人和兩位忠心可嘉的節度使後，又順帶升了朱溫的官兒。黃巢這幾年看著朱溫從一個大頭兵慢慢成長成為一個出色的將領，看來以後的戰事離不開朱溫啦！

好消息好像開了閘的洪水，擋也擋不住，忠武節度使周岌緊接著迫不及待地宣告投降，西邊的鳳翔節度使鄭畋又被順利招降，事態的迅速進展連黃巢都意料不到。

看到東邊和西邊的形勢這麼快就定了下來，黃巢馬上來了個「攘外後則清內」，所謂「清內」，就是清除那些潛在的敵對勢力，省得自己前線正打著仗，後方鬧騰起來，老窩給人端了。

那些貪官污吏必須是先清除的，正是他們不斷魚肉百姓，才逼得百姓家破人亡，參加起義的。對於這些人，兩個政策，殺其人，取其財！

其次是那些權貴富紳，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百姓受苦受難，不去救助就算了，有時候還踩上一腳，確實可恨！對於這些人，還是兩個政策，殺其人，取其財！

當然還有李家那些只享受不勞動的敗類，剛來長安的時候殺的也差不多了，但也難免有漏網的，那就繼續挨家挨戶地搜查吧，抓一個殺一個。

幾個動作下來，長安已是血流成河，原來熱烈歡迎黃巢進城的百姓們也不得不安寧了，家裡的財物難免有一天被突然闖進來的一群士兵檢查一番後沒收，至於罪名嘛？誰讓你窩囊朝廷欽犯啦！不殺頭就夠好的了，只是沒收點財物算是對你好呢！沒見當初迎接當今聖上入京的大將軍張直方是怎麼死的嗎？他就是因為一直暗藏朝廷欽犯才被殺的。

對於主動投靠大齊國的官兒，加官進爵，理所當然，對於那些不太願意合作的官兒，黃巢統統殺掉，既然你不為所用，我也不能留著你被其他人用。一直藏匿民間的豆盧瑑、崔沆、於琮等人，黃巢找到後，也沒耐心再勸降，一聲令下，斬首示眾。

長安城裡一波又一波的腦袋落地，黃巢的心逐漸放鬆下來，沒事也搞搞「憶苦思甜」大會，開完大會之後，又在宮裡搞點盛大宴會，「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過過當年聚嘯山林、闖蕩天下的生活。偏偏老天不讓快樂保持得長久些，正在這時，傳來了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叛變的消息。

黃巢細問之下，這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河中的實力在投降的藩鎮中算是比較強大的，黃巢好歹讀過書，積極學習下前人的經驗，暗中進行「削藩」，一有機會就調走點河中的百姓和士兵，以圖無形之中削弱河中的力量。王重榮也不傻，自然知道一直這樣下去的後果，就在馬上快過年的當口，王重榮宣布歸順唐朝，起兵討伐自己。

黃巢在心裡不禁感慨了一下，唉，自打起兵以來，還真沒過個像樣的年，今年本以為能過個好年，不想還是沒過成，王重榮你這王八蛋，看我怎麼收拾你！

已經陞官的朱溫馬上率領十萬大軍自同州出發，回合駐守華州的黃鄴（黃巢的老弟），浩浩蕩蕩殺向河中，王重榮臨危不亂，調兵遣將，從容應對，一戰下來，朱溫和黃鄴大敗而走，還繳獲了四十多艘船的糧餉，王重榮大喜過望，這可真是送上門的過年費呀，這下過年不愁嘍！

戰敗傳到長安，黃巢憤恨不已，現在士氣已經受到影響，要是繼續出兵，結果好不到哪裡去，快過年了，也讓動蕩多年的將士們過個好年吧！過完年再跟王重榮算賬也不遲。

眼見年底了，唐僖宗在幹嘛呢？估計這年過得是打唐僖宗出生以來最噁心的一回了，有家不能回，娛樂項目不能玩，還時刻擔心被黃巢追擊，鬱悶呀！這時，西川節度使陳敬瑄和田令孜不斷說成都這也好那也好還十分安全，建議唐僖宗趕快到成都去，唐僖宗雖然打心裡不是十分想去，但在心裡合計一下，其實也就成都最安全了，去吧！命令一下，行宮開始準備起來，就等著準備妥當之後出發了。

長安張燈結綵地過年，興元（唐僖宗的駐蹕之地）正在打包收拾東西，兩邊過得都不算冷清，880年就這樣熱熱鬧鬧地過去了。

轉過年來，唐僖宗開始向成都進發，黃巢也開始積蓄力量準備向周邊擴展勢力。

但是，還沒等黃巢動手，鳳翔節度使鄭畋就反了，還神不知鬼不覺地集結了三個藩鎮的兵力，對自己開始動刀子了。

黃巢只知道鄭畋投降的結果，卻不知道其中的過程，其實當天投降的並不是鄭畋本人，卻是他的幕僚們，幕僚們眼見黃巢勢大，不得已代鄭畋宣布投降了。

鄭畋早在唐僖宗逃往興元的路上，就在駱谷覲見了唐僖宗，唐僖宗患難見忠臣，在感動之餘，把剿滅黃巢，收復長安的大任交給了鄭畋，並賦予他便宜行事的大權。

鄭畋滿心喜悅帶著使命而歸，向鳳翔的幕僚們商討剿滅黃巢的事情，幕僚們一聽，都說，現在黃巢勢力正盛，還不如等著軍隊集結後再考慮收復長安的事情呢。鄭畋好似被澆了一盆冷水，對幕僚們叱道，等，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們這不是勸我投降黃巢嗎？

已經五十六歲的鄭畋氣急敗壞，倒在地上，幕僚們趕快扶起救治，老頭畢竟上了年紀，一連幾天都在床上躺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正巧黃巢的使者不久後趕到鳳翔，要招降鄭畋，幕僚們一合計，還是暫時投降靠譜，隨後代替鄭畋宣布投降黃巢。

鄭畋清醒後，反覆訓導幕僚們要忠於唐朝，到了年底，河中王重榮叛亂的消息傳來，還打敗了黃巢，幕僚們這才鬆口氣，黃巢不過如此嘛？鄭大人的話還是對的嗎？大家從此一條心，與周圍的藩鎮秘密往來，商討討伐黃巢之策。

今年年初（881年1月），朔方節度使唐弘夫、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積極響應，並派兵來回合，底氣硬了的鄭畋終於正式向黃巢宣戰。

黃巢聽聞消息後，也開始部署軍隊準備討伐。

3月份，身為東南面行營都虞候的朱溫攻克並駐守鄧州，以便扼制南方的藩鎮，保證南方戰線穩定。

與此同時，鄭畋被已經到了成都的朝廷正式任命為京城四面諸軍行營都統，黃巢也派出尚讓、王播率領五萬大軍討伐鄭畋，尚讓等人到了龍尾坡一看，禁不住哈哈大笑，糟老頭果然不中用了。展眼一看，只見前方稀稀疏疏部署著幾千老弱病殘之兵，鄭畋也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就這點兵力還想造反，可笑之極。尚讓一聲令下，全軍沖向鄭畋，但奇怪的是，鄭畋居然不逃，等尚讓走到險要地帶的時候，鄭畋大旗一揮，兩邊山坡上瞬間出現了漫山遍野的唐軍，唐軍在唐弘夫的率領下奮勇殺向尚讓，鄭畋這時再一揮舞大旗，身後無數的兵丁也衝殺向尚讓，措手不及的尚讓等人一戰即敗，尚讓、王播帶著親兵衝出包圍，狼狽逃回長安。

龍尾坡一戰，黃巢的軍隊被斬殺兩萬多，伏屍數十里，自從渡過淮河以來，黃巢向來都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現在「百戰百勝」的神話被打破，天下為之震動，以前出口就是「將寡兵弱」的藩帥們突然一夜之間變強大了，一個個爭先恐後響應鄭畋的號召，咬碎鋼牙，發誓一定要剿滅黃巢這逆賊！

鄭都統每日都能接收到一些藩帥們的信件和使者，都統這下心裡終於可以鬆口氣了，皇帝交代的任務可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