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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頂針

母親的頂針
曲福平

  曲福平

  那年,母親九十歲了,身體雖說還結實,畢竟是高壽的人了,記憶有些模糊,對很多事都顯得很漠然。然而,令她難以忘懷的是她的頂針,終日戴在手上,簡直就是一件寶貝,可謂是愛不釋手。說起頂針,年輕人就有些陌生了,因為它到底不像戒指那樣受人青睞,它是用鋁做的,用於縫補衣服的工具,上面布滿了小坑,用來頂針的後部,以便穿過厚厚的衣物,故名「頂針」。

  頂針,伴隨了母親的一生,也陪伴我度過了貧困的童年。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中國可謂是苦不堪言,那時,我們家七八口人全靠父親一人掙工分糊口,干一年下來,除了填肚子之外已是所剩無幾了。咬咬牙添一兩件新衣服兄弟姐妹輪換著穿:哥哥穿著小了的留給弟弟妹妹們穿。穿破了的,補起來再穿,這樣反反覆復,一件衣服上面往往都是補丁加補丁。這些事情都要靠母親戴著頂針來做。那些時候,母親做針線時,年幼的我總是陪伴在旁邊,我最喜歡的是把一枚頂針放在嘴裡當糖玩,有一次不慎竟咽了下去,因為這事父親還對母親發了脾氣。

  除夕之夜,人們都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中,可母親卻更忙了,她不是給哥哥整整褲子就是給姐姐補補襖:在母親心目中,我們的衣服該整理的地方太多了。當慶賀春節的爆竹聲由遠而近地響起來,把我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我看到母親在燈下戴著頂針正飛針走線,我才知道這個年母親又是坐在煤油燈下度過的。人們習慣用千針萬線來形容製做之艱辛,母親在我們身上留下的又何止是千針萬線?恩格斯說:勞動創造了人類,不曾想這話竟在一枚頂針上找到了詮釋。

  那些天,我幾次試圖把頂針從母親手上摘下來,她總是推開我的手說:好留著做針線。母親現在還喜歡做針線,做起針線來還是那麼執著:先是把線捻了又捻,然後把眼睛眯成一條縫,拿起針對著窗戶,一而再,再而三地紉,可總是很難奏效。每當這時,我總是不動聲色地在一旁看,母親發現了我,就會心地瞧著我笑,我於是拿過針和線,捻好,紉上,放到一邊,然後大聲說:吃飯了!於是叫來家人和孩子,大家一起吃飯。

  三十天後,母親去世,享年九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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