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中國對利「平衡外交」處處被動 需靈活調整

今年2月，大批中國公民從利比亞沿海路撤離1經驗和教訓外交調整應靈活，國際法規需適應羊城晚報：利比亞目前面臨著重建這一大課題，最大的問題是如何籌措超過1000億美元的重建費用和人力。中國同時握有物資和人力牌，會否成為利比亞重建競爭中的「大鱷」？馬鼎盛：1000億美元是現成的，卡扎菲政府和他個人在海外存的錢超過1000億美元。黃金儲備144噸也在國內，誰也搬不走。而且，利比亞有大量的石油資源。錢不是問題，人力也不是問題，問題就是怎樣使用。引入國際監管是肯定的，所以這不是大問題。王學東：利比亞反對派上台後曾放風，說對於某些國家我們在重建的時候要排擠。話是這麼說，但國際政治就是國際政治。利比亞重建缺乏資源時，中國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了。所以將來重建的時候，利比亞會邀請中國，也一定會把國內的資源分給中國一部分。這個沒有問題。反對派的潛台詞，其實就是將來在談判桌上多一個壓中國的籌碼，是政治談判的籌碼而已。羊城晚報：中國在卡扎菲和反對派之間推行「平衡外交」，這是否會影響中國在「後卡扎菲時代」施展的空間，並影響中國在利比亞的現存及未來利益？馬鼎盛：中國的「平衡外交」其實是很被動的選擇，摸著石頭過河，隨大流，所以顯得處處被動、受掣肘。所以，要努力改變這種決策思想。這種外交戰略要改變。不然以後的葉門、敘利亞或者是某個第三世界國家有這種大的政局變動的時候，中國都會處於被動，進退失據。王學東：利比亞內戰前後期，中國對其外交政策其實不是平衡的，中國偏卡扎菲。中國在利比亞失去了近200億美元的投資，包括礦山能源開採和工程建設，這些錢不會全部損失，但損失也夠大。對外投資本身沒有問題，別說200億美元，就是2000億美元都應該。把寶押在卡扎菲身上也沒錯，他執政四十多年穩穩噹噹的。但問題是，今年3月份形勢突變的時候，中國在外交政策的調整上不夠靈活，導致自己很尷尬。美國的高級投資公司搞國際投資，除了懂經濟金融的人才外，還有懂國際政治的。我們的國際投資公司很少招懂國際政治的人才。羊城晚報：利比亞局勢動蕩，導致中資項目全部擱淺。中國在利比亞戰爭中，到底損失了多少，至今無詳細信息公布，這似乎是一筆難算的賬。但，中國是否該反思怎樣建立有效的海外投資的安全保障機制？馬鼎盛：中國在境外的投資怎樣去保證？只有一個字：法！你要遵照現行國際主流社會所設立的種種有關經濟的、金融的、外經貿的法。這些法不一定好、不一定適合中國，但是你在能夠有力量改變這些法之前，你要遵守、你要學習、你要懂。前面說的是外交政策，這裡說的是外經貿政策。政治和經濟是相輔相成的，政治是為經濟服務，經濟又要通過外交來推行。本來是並行不悖，但現在是整個中國在國際上都處於被動，大家還沒適應。以前我們在國際上是窮的，現在不窮了。拿著大把的錢不會花，還沒學會花。王學東：中國搞FDI（對外直接投資）賺錢是件好事，未來五年至十年，中國在海外的投資可能會超過中國的吸收外資，有必要建立一個有效的海外投資的安全保障機制，應該從幾個方面同時考慮：第一，我們的資金、金融渠道方面，一定要多樣化，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第二，要和當地合作開發，即便損失了，也是各損失一點；其三，要建設一個預評估機制，學習人家西方的經驗。人家的預評估，邀請的專家很多樣化，要有經濟專家、物理工程專家，還要有懂國際事務的專家，有熟悉和了解當地的專家。2利比亞經濟權力鬥爭難避免，經濟復甦有石油羊城晚報：內戰之火會否點燃？利比亞會不會重蹈伊拉克或阿富汗的覆轍？馬鼎盛：內戰重開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首先利比亞是個小國，又沒有阿富汗那麼散。它的幾大部落是有很多矛盾，但是這些矛盾是不是足以要打內戰呢？打能不能解決問題呢？利比亞大部分國土是沙漠，你在沙漠里打什麼游擊？開玩笑。所以，西方對它軍事上的監控是比較容易的。王學東：利比亞人國家觀念不強，領導人的忠誠是建立在部族宗教上的。我不相信他們會很快走向西方那種所謂的民主，因為民主社會雖然好，但也要適應當地的亞文化。利比亞反對派內部也是「山頭林立」，基本上各自為戰。他們常常以「來自某村莊」的武裝自稱。不同武裝派系之間協作較少，甚至相互「鄙視」。卡扎菲政權崩潰後留下的權力真空需要填充，一旦推翻卡扎菲的共同目標得以實現，「後卡扎菲時代」的權力鬥爭可能無法避免。 羊城晚報：戰後的利比亞，派系、部族林立，恐怖主義勢力會否藉機滋生，反對派能不能帶來新秩序？馬鼎盛：恐怖主義在利比亞沒有太多市場，利比亞也不是一個溫床。因為它開始有過國家恐怖主義，比如說炸西方民航飛機、資助一些激進派等等。他們是假手他人去做的。王學東：利比亞有約數百個大小部落，其主體是部落社會，而非一個現代社會結構。在利比亞，部落村落間的衝突幾乎是家常便飯。部落社會其實沒有統一的法律認同，是沒有強政府的社會。反對派政府執政後，部落矛盾的重要性有可能急劇上升，這些部落會從利益劃分上理解政府，這就存在著激進衝突的可能。所以，部族利益平衡的難題在「後卡扎菲時代」無法逃避，短時間內，利比亞很可能形成不了一個能夠恢復秩序的政府。羊城晚報：這場戰爭，對利比亞經濟和世界經濟有什麼影響？戰後，利比亞經濟能不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馬鼎盛：利比亞的經濟依賴石油出口，主要會對國際油價市場帶來心理影響。反正就是一個戰後重建分大餅的問題。但是利比亞經濟能不能短時間恢復的第一個問題，是怎樣善用資金和人力。王學東：利比亞以石油為支柱產業，其經濟恢復需要前提條件：其一，快速消滅卡扎菲及其政府；其次，在北約的強壓下，大家分割勝利果實不會出現大的差錯；之後依靠豐富的石油資源，利比亞經濟三到五年就能恢復。利比亞政權更迭可能影響較大的是歐洲石油供應，因為歐洲石油供應中，利比亞佔比較大，而且不少歐洲的煉油廠設備專門針對利比亞原油設計，更換來源的話，那些設備也就廢了。3反對派立場必然親西方羊城晚報：部落利益如何平衡？利比亞是一個多部落的國家，西部和東部諸多部落不和早已不是秘密。卡扎菲既能統治42年，其中就有很多部落支持的因素。這些部落的擔心是：一旦卡扎菲下台，他們的利益會不會繼續得到保護，還是會被反卡扎菲部落吞併？馬鼎盛：四大部族，其中一個部族是卡扎菲的族人統治了十幾年，以前有很多特權。特權在新的社會、新的政府里肯定不會被承認。但是別人會不會吞併它呢？也不至於。因為它不像阿富汗的北方聯盟南方聯盟那樣壁壘分明，之間的矛盾也不會太多。王學東：利比亞派系較多，怎麼來平衡部族利益？那就是一個「和珅跌倒嘉慶吃飽」。卡扎菲就是一個家族，也代表一個部族，和他們部族聯姻的又很多，這些要倒霉的，他們的財產要分割一部分給別的部族。當然，美國和法國等國家可能為了長期穩定的考慮，除了卡扎菲自己的部族，其他部族不會過度分割，以免惹起仇恨。羊城晚報：誰能領導新利比亞？有分析說，眼下利比亞反對派缺乏一名「獲得所有人尊敬」的領袖，這一問題不容小覷。馬鼎盛：強人政治之後變成眾人政治，這是肯定的。也不一定要人為地找一個領袖，沒有獨裁者可能更好。但要達成共識，認為新政府會公平、公正、公開，這要經過磨合。羊城晚報：利比亞新政府是在那些西方國家的支持下成立的，它今後的態度肯定會帶有親西方的色彩。但由於利比亞有80%的阿拉伯民眾，民眾對西方的看法將制約反對派政權對西方的態度。如何處理好與西方國家的關係，並安撫國內民眾，是反對派必須要面對的關鍵問題。馬鼎盛：新政府親西方是肯定的，而且為了保持新秩序，聯合國及非洲國際維和部隊一定會有。有維和部隊在那鎮著，禁飛區還存在，不會有什麼卡扎菲餘黨大的造反行動。而且這個所謂的「親西方」，另外一種表達方式就是融入世界主流社會。其實卡扎菲最後幾年已經在做了，對西方的敵視已經沒有那麼強了。王東：卡扎菲是偷偷摸摸的「親美派」，他說非洲是非洲人的非洲。它既反中國又反西方。卡扎菲是個非常實用主義的人，他跟中國做生意又跟美國做生意。新政府是西方支持的，剛開始肯定要表現出跟西方關係要好一點，但是將來肯定不得不跟西方保持一定的距離，然後提出幾個口號，時不時罵西方几句，實際上和西方繼續合作。反對派要站穩腳跟，會和西方達成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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