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 3 | 海外文軒

3．

第二天一早，陸媽媽就趕到醫院，為陸翔和小茹帶來了早飯：西紅柿雞湯麵，烙餅夾肉。陸媽媽是小茹的中學老師，小茹出國前和陸媽媽同住了一段時間，倆人親如母女。

小茹昨天一入院就輸液，昏昏沉沉睡了一大覺，這時精神倒好了些。陸翔幫她洗漱好，拿了枕頭墊著，半靠在床上。她雖胃口不好，但陸媽媽做的湯麵清清淡淡，很合她的口味，便喝了半碗湯。陸媽媽昨晚已和小茹爸爸及陸翔分別通了電話，對小茹的狀況有些思想準備，見了小茹雖然難過，但她極力掩飾著。看著小茹喝湯，她問：「味怎麼樣？我沒放多少鹽，要是太淡就加點鹽，我帶了一瓶鹽來。」

小茹一邊吃一邊說：「正好，不用加了。我喜歡這湯麵。」

陸媽媽說：「咱娘倆口味差不多，能吃到一塊。那年我摔斷了骨頭，你給我煮過不少湯麵，現在該我給你煮了。」

小茹看看在一邊啃著烙餅的陸翔，說：「我最喜歡湯麵，這些年我在美國倒很少做，陸翔喜歡吃乾的，嫌湯麵吃不飽。」

「他呀，小時候正趕上困難時期，口糧不夠，只好每天喝菜湯稀粥，這些湯湯水水的他是喝怕了。」

剛吃完早飯，小茹爸爸帶著玲玲和玲玲媽來了，母女相見自然又是一番唏噓。陸翔看看他們帶來的大包小包，問：「你們怎麼帶這麼多東西來？」

玲玲道：「這都是給我姐用的。」 她把那些包一一打開，裡面果然應有盡有，從暖壺臉盆，水杯牙具，到拖鞋睡衣，連上廁所用的手紙都帶來了一大包。

昨夜陸翔已經感到了，國內的醫院的設施不象美國醫院那樣方便，他不禁說：「太謝謝你們了，想得真周到。」

玲玲說：「謝什麼，咱一家人別說兩家話。」 她眼珠一轉：「呦，還說一家人呢，我光想著給我姐準備東西了，忘了給你準備了。我爸說你要在醫院陪我姐，是吧？」

陸媽媽說：「我去給他準備吧，你姐的東西已經夠讓你忙了。」

玲玲也不謙讓，便吩咐陸媽媽：「給他準備一套牙具，一雙拖鞋就行了，其它東西我帶得多，姐夫跟我姐合著用吧。」

玲玲媽說：「這孩子能張羅，幾年前她婆婆生病，全是她伺候的。有什麼事，你們就叫她去辦。」

玲玲自豪地說：「我伺候病人都成專家了。那年我婆婆得了肺癌，就在這住院，我給她陪房，什麼都經歷過了。姐，你放心，給你看病的王大夫就是我婆婆當年的醫生，醫術可高了。我婆婆現在身體棒極了，前兩天，魚市來了一批新鮮魚，我陪我婆婆去買，沒想到人特多，又都不排隊，我根本擠不進去。我婆婆可好，也不怎麼就擠進去了，等她買完，又舉著魚擠出來，有兩個小夥子被她擠得直叫，說這老太太怎麼這麼能擠。再看我婆婆，頭上身上全是魚鱗。」

玲玲連說帶比劃，逗得大家都笑了。

門開了，兩個戴白帽子穿白大褂的護士推著輪椅進來，為首的一位年長些，看著一屋子人和攤了一地的東西，不禁皺起了眉頭。

推輪椅的是個很年輕的小護士，她對小茹說：「葉茹，跟我們去做化驗。」 陸翔聽了，忙幫她們把小茹挪到輪椅里，年輕的護士把小茹推出門，那年長的護士跟到門口，又回過身問：「怎麼這麼多人，你們都是葉茹的家屬嗎？」

小茹爸爸忙答應：「我們都是。今天我女兒第一天住院，她昨天剛從美國回來。」

那護士點點頭，嚴肅地說：「你們以後不要一下來這麼多人，聲音太吵，會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說罷，關上門出去了。

陸翔愣住了，她說話的聲音和她靠在門邊的樣子是那麼似曾相識，好像在很遙遠的記憶深處，難道是她？

玲玲吐了下舌頭：「又被她訓了，好厲害，我陪我婆婆住院時沒少挨她訓。她是這裡的護士長，聽說是個老姑娘，對病人很負責，可對家屬特厲害。」 停了一下，又說：「不過她說得也是，咱不能每天這麼多人陪在這，看我姐的樣子，得在醫院呆一陣，咱們分分工好不好？姐夫陪房，我姐平時就讓他照顧了，如果姐夫有事我可以來。」

陸翔忙說：「我沒事，我可以在這每天陪著小茹。」

玲玲說：「我是說萬一你有事，總得有個人接替。再有就是我姐和姐夫的三頓飯，你們看這樣行不行，阿姨負責每天的早飯。」

陸媽媽連連點頭：「沒問題。」

「我媽腿腳不好，就別跑了，每天在家做飯，我來送中飯，我爸下了班來送晚飯。」 小茹爸爸和玲玲媽都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