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學區房：富人買房隨便上 窮人租房等抽籤

資料圖

文|祖曉雯

「我以為移民洛杉磯以後會過上幸福的生活，生活確實很幸福——直到孩子要上學，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重心，一切都改變了。」

住在西海岸洛杉磯的華人移民小宋告訴搜狐公眾號「知世」，「經過我的仔細研究，美國也有『學區房』，因為免費的公立學校都是就近上學。」

在美國繁華的城市，「學區」雖是影響房地產市場供求的因素之一，但並不是特別重要的因素。教育界與地產界人士認為，這主要得益於美國公立教育體系的設計、政府對教育資源的調節配置以及對房地產投機空間的有效壓縮。

但是，「學區房」三個字，卻讓年輕的父母們操心。

小宋是洛杉磯當地華文媒體的僱員，南加大的新聞碩士，通過H1B抽籤拿到工作簽證，老公是香港移民第二代，不會講中文，加州大學電腦工程博士，性格靦腆。

圖說：聖莫尼卡區環境優美

他們一家本來住在洛杉磯的聖莫尼卡區一套白人社區的獨立屋裡，那裡有陽光和一望無際的沙灘，有著高度的私密性，而且80多萬美元的價格在房價高昂的洛杉磯顯得很划算。

他們的房子首付18萬美金,多數來自於雙方父母贊助,每月還貸2700美元,這差不多也是該區一室一廳公寓的月租金，「我們華人跟老美不一樣，畢竟買了一套永久產權的房子，就有了安全感。」小宋說。

買房的時候，小宋在房地產網站查詢了所有信息，聖莫尼卡區的治安、社區配置都是一流，唯一她沒有在意的，就是這裡公立學校的評分。

資料圖

學區房！學區房！

在美國絕大部分州，小學從K年級開始(相當於幼兒園大班)至高中三年級或四年級(各州學制不一)都是就近入學的，公立學校均為免費教育，一般時長為12年。

公立學校的財政收入一般來自於州政府撥款和本社區居民繳納的地稅，因此，住在該社區的居民子女可以上本學區的公立學校。而公立學校往往有一套複雜的評分體制，如果在8分以上，就算是很好的學校，若在6分以下則反之。

聖莫尼卡區的學校只有6分。

「我也是孩子出生以後，才考慮到這一問題。好學區治安好，教育資源豐富，有好的老師，好的設備，而且還有免費的校車。」小宋在經過長期的研究以後，對好學區的好處娓娓道來。

在孩子上學方面，小宋也發揚了自己的「學霸」本性：「我諮詢了很多的教育專家和心理學家，大概研究了300份學校教育對小孩心理和人生髮展的報告，經過三年的研究，我發現好的學區對一個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

跟絕大多數普通美國人一樣，她優先考慮的是免費公立學校。

「私立學校不僅學費貴，還要捐獻高昂的費用，多的甚至可能是好幾萬美金，還會互相攀比，如果家境一般，這樣的環境不利於孩子的身心成長。」做過3年兒童教育心理研究的Lisa告訴搜狐公眾號「知世」。

上好的公立學校只有一個前提，你住在一個好的學區。因為美國是沒有戶籍制度的，美國公民每遷徙到一個新的地方,就自動成為了那裡的居民，自動地擁有了該地的各種權利。

於是，為了讓孩子上更好的學校，在小宋的女兒上四年級的時候，他們搬家了。

圖說：阿卡迪亞區的別墅

至少租房就可以上學

小宋告訴自己的丈夫，「在遙遠的中國，如果一個村子裡有一個孩子考上了清華北大或者哈佛耶魯，他可以終生不用工作，全村人都願意養著他，他只要上學就行了，還會被寫進村志里，中國人對教育就是有著這樣刻骨銘心的追求。」

「病態。」小宋的老公雖然完全不能理解這種文化，但畢竟出身於華人家庭，明白自己父輩也是為了自己的教育如此含辛茹苦，打三份工供自己和哥哥弟弟上學，因此，他也無法責備妻子看似不可理解的行為。

他們搬離了聖莫尼卡，以2700美金/月出租了該區環境優美的獨立屋。從西搬到東，搬到月租2500元的阿卡迪亞區、僅有90多平的公寓里。

在好的學區里，不管是白人中產階級還是其他族裔的家庭，平均收入都不低。這裡居住的家庭，無論是選擇公立學校還是私立學校，家長在孩子的教育上，都會投入大量時間精力，遠遠超過普通學區的家庭。

而在那些貧困地帶,還有少數族裔聚集的低收入區，父母忙於安身立命，自身資源匱乏，對孩子的關注相對不夠。

她補充說：「如果是底層的白人，可能沒有那麼在乎孩子的教育，但是即使是底層的華人，也會為了孩子的教育願意付出所有。」

「我們搬到這個區，其實就是為這裡的教育。」不過，由於是租房而不是買房，不用自己繳付每年1萬美金左右地產稅，小宋一度擔心沒有地產稅賬單而不能幫小孩註冊上學，但事實上，她多慮了。

「後來我才發現，只要你住在區里，哪怕是租房也可以讀該學區的學校，只要是水電賬單或者租約合同，就可以證明你的住址。」小宋說。而且自己綠卡的身份，並不影響孩子上學，「在加州，不管是合法還是非法的移民，不管你的孩子是哪個族裔，只要是居住在該學區，孩子都可以在該學區的公立學校上學。」

資料圖

合租、抽籤和房價：政府的「不作為」，富人的福利

另一位華人第一代移民三寶，為了讓孩子上阿卡迪亞區的公立學校，從僅有1.2英里以外的另一個學區搬到這裡，房租漲了一倍，而且是跟人合租。但即使這樣，只要能送孩子上好的學校，三寶也覺得「值得」。

「這樣一來，好學區有大量華人搬入，相應的，亞洲餐館和各種中國超市也會相應地多起來，物價有時會高於其他區。很多白人因漲價和環境變得『亞太化』而搬走， 有時在同一條街的兩側，房價能相差幾十萬美元，因為屬於不同的學區。」三寶說。

洛杉磯房產中介的劉大米告訴搜狐公眾號「知世」：「受金融危機影響，加州的房產交易並不限購，政府一般也不會有宏觀政策介入樓市。」

他進一步解釋說：「不過，倒是有一些本地的建房政策會直接影響到房價。比如，在華人區，也是房產交易發生較多的區，當地政府會限制開放商蓋一些較大的房子，對建築尺寸和房屋具體格局都會有一些比較細的限制規定，而這些規定會影響到華人購買該區的房產。」

這些措施，就限制了房產的購買，間接讓房產價格保持在一個合理的漲幅範圍之內。

他還給出了一份2017年的房價報告，以全加州最好的學區艾爾瑪或羅蘭港為例，一處180平方米左右的房產，約135萬美金（稅前，含裝修），那個學區的公立小學9分，初中8分，高中10分，這樣就幾乎能保證小孩「能上一個好大學」。

「隔壁不遠處一個4分學區，房價僅30萬，或者在更遠一點的灣區，房價更便宜，但是因為學區分數低，大多數華人是不願意搬到那裡去的。」他說。

根據這份報告，僅在艾爾瑪或羅蘭港區，房價在07年達到頂峰，08年金融危機後，房價下跌至75萬，後來每年以每年6%左右的幅度上漲。

到了2017年 ，該區80年代的新房漲到120萬-150萬美金。而建築於50-60年代同面積的房子大約是100萬左右。同樣是2007-2017年，北京中關村某小學附近的樓盤，均價從1萬人民幣漲到了9.5萬/平。

在加州，有些家庭不僅要在好的學區里跟人合租一套房子，有時候為了讓孩子上好的學校，他們可能還得抽籤等待學校的名額。

來自北京的一代移民徐大亮就在這樣的等待中，他說道：「你以為美國沒有學區房？上學不用抽籤？又不是外國的月亮比較圓。」

徐大亮提到的「抽籤」，其實是因為不同地區的學校政策又略微不一樣。曾任美國教育部助理副部長的張曼君告訴搜狐公眾號「知世」，比如，在北加州舊金山附近的帕羅奧圖是一個極好的學區，學校評分常年穩定在9分-10分。

在著名的斯坦福大學所在地「帕羅奧圖」區，近半世紀來會每年免費提供幾十個名額開放給住在貧民的東帕羅奧圖區的家長們抽籤，如果抽中了這個名額，就可以讓小孩一直念到高中畢業,這是帕羅奧圖這個區納稅人給家庭條件不富裕的家庭的福利。

而租不起帕羅奧圖富人區的房子，只能跟人合租在東帕羅奧圖區的徐大亮每年都在等待著學校的抽籤。「為了孩子能上斯坦福，今年沒成功，明年繼續抽。」

圖說：不少華人因為反對「亞裔細分法案」走上支持特朗普的道路

對政治不再冷漠 但依然熱愛對比

無論是在加州或是美國其它地方，大部分華人對政治一向冷漠。

但是，在去年的美國大選中，搖擺州賓夕法尼亞的此前一直不投票的華人出來投票支持特朗普。

賓州華人助選團的齊女士告訴搜狐公眾號「知世」：「我是一個不在意政治的華人，但我首先是一個母親，民主黨擬推出的亞裔細分法案，限制每個族裔上一流大學的入學名額， 而不再像以前一樣，按學生的成績錄取。我們華人的孩子學習努力，本來就容易進入好的大學。」

這確實使很多大學的亞裔比例增高，但是因為自由主義的政治正確和族裔公平，讓讀書好的小孩不能得到公平的教育機會，這是入學政治化。而賓州後來的投票結果，特朗普的選舉人票數高出了希拉里，這跟之前的民調結果不同。

圖說：加州的華人特朗普助選團

有專家評論，這批「原本沒有政治訴求」的華人婦女改變了投票結果。雖然此說法沒有可靠的事實證據，但是在加州、賓州等很多地方，確實有為數不少的華人父母，因為教育細分法案的問題，而走上投票給共和黨的特朗普之路，或者走上為特朗普搖旗吶喊的道路。

不過特朗普上台以後新任命的教育部長，在施政演說時，計劃要取消傳統的學區制度，這讓這些華人父母的心又崩潰了一次，走上了反對取消學區房制度的路。

「如果學區房制度取消，那我們這些年租房、買房、搬家、抽籤所經歷的努力， 不都白費了嗎？」小宋憤憤不平地說。

「我們華人誰不想送孩子上好學校，誰不想為孩子買好學區的房子，買不了也要租。我從小就是家裡的榜樣，我的孩子也不能不如其它小孩啊。」小宋說。

也許這裡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人類的天性就愛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