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彼此傷害,卻一直相愛 | 晚安故事

作者:素手纖雲

出品:婚姻與家庭雜誌(ID:hunyinyujiating99)

我們以為的恨,

往往是因為愛。

1、雙生

我和他出生在薔薇花開的4月,所以我叫江曉薔,他叫江曉薇。

那時我們的父親是一家國企的中層幹部,時常天南地北地出差,回來總帶些好吃的,一式兩份。我吃完了就伸手去搶他的,免不了一場廝殺。聞聲而來的母親一邊將我們分開,一邊訓我:「小薔哦,你什麼時候才能不欺負弟弟?」

讀小學,我們同班。那時我比他高,我像棵小樹苗噌噌地拔節,他卻一直不長。如果有人欺負他,我就成了替他出頭的大姐大。而他自小學習就比我好,這點讓我很沒面子。

那時我討厭他的娘炮,他也害怕我一言不合就擼袖子打人。他常一本正經地說:「江曉薔,你再這樣,以後都沒有人敢娶你。」

我凶他:「不娶就不娶。」

他頭一縮,看我兇巴巴的樣子,想說什麼,卻咽了回去。

小學畢業那年,家裡出了事。一個陌生的女人來家裡大鬧,說懷了我爸的孩子,那時有了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可是犯錯誤的。

當時家屬院圍過來很多人看熱鬧,記得那天薔薇開得真好,花朵在風裡招搖。

只是媽媽坐在那兒臉白得嚇人,爸爸跟那女人聲嘶力竭地辯:「誰說一次就能有孩子?我怎麼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我的?」惹得圍觀的鄰居哄堂大笑。

那女人作勢要撞牆,江曉薇嚇得大哭,我抄起腳上的一隻鞋向鄰居們扔去。

江曉薇瞪大眼睛看我,我回瞪他:「江曉薇,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許哭,聽到嗎?」

他怯怯地指著薔薇架:「姐,花都砸壞了。」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姐,雖然我只比他早出生8分鐘而已。

2、分離

經此大鬧,我媽和那個男人(從那以後,我再沒叫過爸)最終還是離了。

法院將我判給媽媽,江曉薇判給了那個男人。

不久,我媽要帶我離開小城,投奔上海的姥姥。離家的前夜,江曉薇賴在我的房間說:「你們能不能不走?」

「不能。」

「那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不能。」

我看到他臉上掛滿淚,像受了驚嚇的小動物,心裡很不忍,轉身抽出睡覺抱的玩具熊給他。

「我不要。」他一把扔到地上。我說:「江曉薇,你已經12歲,是個男人了,你要快快長大,來照顧媽媽。」

看到他嗚咽,我承諾:「如果你夠乖,我每周都給你寫信。」

「真的?」

「嗯。」我看著他發亮的眼睛鄭重地點頭。第二天下午,他抱著玩具熊追著汽車跑,直到塵土揚起來我看不清他的臉。

剛到上海那年,我真的每周都給他寫信,他極認真地回。信里一遍遍追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團聚?

我說:「等你考取了上海的同濟大學,我們仨就團聚了。」偶爾他提及那個男人,我就會凶他,很兇很兇。

只是,我們搬到上海的第二年,姥姥去世了。因為怕房子拆遷款落到我媽手裡,舅媽不能容忍我們繼續住在那兒,要我們搬走。

那時我們沒有本地戶口,保險也沒有,媽媽一直打零工來維持生活,加上離婚時媽媽態度決絕,並沒要求那個男人支付我的生活費。

她說:「只要他能帶好曉薇,就萬幸了。」

生活開始艱難,艱難到媽媽病了都沒錢看,她不要我在信里告訴曉薇,一怕他難過,二怕那個男人笑話。

我咬著牙不回信,一封封收到他的信,字裡行間充滿了焦灼不安:姐,你怎麼不回信啊?姐,你和媽還好嗎?姐,你們想我嗎?

他最後一封信寫道:「江曉薔,你為什麼不回信?我恨你!」

彼時,我趴在患病的媽媽身邊哭到崩潰,怎能讓他知道,我想他、想家、想那個落滿花香的小院,甚至還有那個男人。

好在,媽媽慢慢熬了過來,重新租了間小房子,小到連街道的門牌號都不存在。於是,我更有了不回信的理由。

日子一天天挨過。高中畢業後我勉強被上海一家專科學校錄取。

媽媽告訴我,本來曉薇的分數能報同濟大學,這孩子不知怎的報了北大。媽媽嘆著氣,我聽了很難過。

我知道那時他早和媽媽恢復了聯繫,但他始終不問我,偶爾聽媽媽和他煲電話粥,渴盼聽到他問起我,卻從沒有。

唯一勇敢地從媽媽手裡接過一次電話,啞著聲音說了句「喂」,那邊卻傳來陣陣忙音。

我知道,江曉薇恨我,我也知道,我們終究分離得太久。

3、重逢

大學裡,我忽然迷上了安妮寶貝。

我喜歡她書里那個穿著白棉布裙子,光腳穿球鞋的女子,我也留了一頭海藻般的長髮。外表清純,骨子裡卻透著性感的我性子乖張,對生活充滿懷疑,幻想能邂逅一個懂得我靈魂的人。

大二時,我愛上了陸遠航,沒有原因,用安妮寶貝的話,可能僅僅因為他穿了一件我喜歡的白襯衫。

我以為在一起了,就是天堂,卻不知愛的本質是傷感。

我們在一起時永遠像兩頭小獸瘋狂地纏綿,他索取我的美麗,我燃著他的青春。

他比我更不羈,讓我在這份愛里沒有安全感,每個走近他的女孩都令我恐懼,害怕搶走他,卻忘了一個人若太重感情,會自傷及傷人。

我們開始爭執、吵鬧、分手,又在淚眼與做愛中和好。

百般折騰下我掛了科,卻又與他同居。不久就發現他劈腿一個清純的新生,狂怒中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又回了我一巴掌。半夜,我割腕自殺。

等我醒來,在四周純白的恍惚里看到母親的淚眼,還有他,即使隔了10年,我也一眼就認出來,他是江曉薇。

他看著我,目光立刻濡濕,高大的身子傾過來,一把抓住我:「傻瓜,你還沒見我一面就尋死,媽媽怎麼辦?」語氣懦懦地啞,帶著緊張。

我瘋狂地掉淚,開始號啕,似乎10年未見的委屈都順著淚水爬出。奇怪,那一刻我並沒想起陸遠航。

晚上,陸遠航來了,眼角帶著瘀青。他坦誠地說:「江曉薔,你別誤會,我只不過和江曉薇打了一架,輸了,過來和你說清楚,我以為你是特別瀟洒的女孩,居然會自殺?這個年代,上個床怎麼了?」

「是啊,上個床怎麼了?」那一刻,我忽然發覺,陸遠航的傷害遠不及江曉薇出現帶來的狂喜。我心裡呼啦啦地吹過一陣風,彷彿把那個愛得死去活來的陸遠航吹走了。

後來,聽我媽說,是江曉薇找到陸遠航,狠狠揍了他一頓,驚動學校,打了110,最後兩人卻莫名其妙在派出所和解了。

我笑了,哭了,又笑了。

那段日子,他去學校給我請了假。以後每個周末都從北京趕來,周一再回去。每次他都讓我帶他走遍上海的角落,每當我耍賴,他就說:「這是你欠我的,上海欠我的。」他的樣子,讓我想起多年前追著汽車跑的小男孩。

我帶他去繁華的淮海路,也到安福路喝一杯咖啡,他陪我剪掉了海藻般的亂髮,拉直了頭髮,鏡子里那個眼神空洞迷離的女孩開始重新溫暖可人。

有時,我走累了,脫下高跟鞋喊:「江曉薇,我累了。」

他接過鞋,俯下身,「來,我背你!」

我伏在他寬寬的背,有淚掉下來,這個男孩在不經意的浩瀚里長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怎麼樣?姐,咱背夠寬吧?」

「嗯。」有淚掉進他的衣領,他縮縮脖子:「小肥豬,該減肥了!」

記得小時候只要我搶了他的零食,他都會罵我「小肥豬」。

4、團聚

江曉薇是優秀的,畢業後進了上海的一家外企。僅僅一年,就以骨幹身份外派英國。那天,我從公司請假給他餞行。

一進家門,就發現多了一雙男式皮鞋,並不是曉薇的。正猜測著,一個男人從廚房裡跑出來,兩隻手局促地搓著,「曉薔,我是爸爸!」

我本能一怔,轉身狂奔到樓底,迎面撞上匆匆趕回的江曉薇,他拉住我,我順手一巴掌甩到他的臉上。

「他怎好意思說他是爸爸?媽媽生病的時候他在哪兒?我們舉目無親的時候他在哪兒?我們沒飯吃的時候他在哪兒?江曉薇,你憑什麼替我和媽做主?」

我狂喊、淚奔、心痛,為我,為媽媽和那顛沛流離的10年。

「我知道,」他淚流滿面,一把將我擁進懷裡,「就知道你們過得苦,雖然你從來不說。姐,他真的知道錯了,這些年他腸子都悔青了。還有,你並不知道,咱們讀高中時爸媽就恢復聯繫了,怕你轉不過彎,沒敢告訴你。他給你們租房子,來上海給你找借讀學校,寄生活費,倒是我一直怨你狠心,他卻說都是他的錯。」

我愣了,看著他,他拚命地點頭。

「這麼說,他沒有拋棄過我們?」

「從沒有,他說最對不起的就是你,相信我。」

原來,愛一個人到極限時,就成了恨。我那麼愛爸爸,這些年如果不用這種方式恨他,大概熬不過來吧?多年刻意塵封的記憶突然復活。

想起剛才見到爸爸的情景,他斑白的發、局促的手、怯懦的聲,我感覺胸腔里波濤洶湧。從沒有這一刻覺得自己富有,以為失去的卻一直都在。

我看著眼前的江曉薇,他的眼神堅定溫暖。原來,這些年我們一家人一直都在相愛,即使分離,彼此傷害,卻一直相愛!

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不完整,但有時一個念想,能從愛跌入恨;一個轉身,能記住的,卻只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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