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需要補上啟蒙這堂課（黑白先生）

06-24

國人需要補上啟蒙這堂課

（黑白先生）

當年魯迅先生的散文集《朝花夕拾》來到了我的手裡。對我來說，《朝花夕拾》不是一本散文集那麼簡單，它是我的啟蒙者和引路者：從那時起，我對讀書有了強烈的興趣，對著好書有了對著戀人般的那種感覺......我眼中魯迅是我混沌時候啟蒙師，那顧左右而言他的犀利文字，字字如重鎚敲打每個有良知有覺悟的國人心裡，且永遠鮮活永遠明亮。我覺得國人最需要的是思想的啟蒙，尤其是思維方式的啟蒙，要儘快學會理性思維，這是我們與先進國家、文明社會差距最大的地方。多數國人遠不明白人類文明中早已成為常識的那些思想、觀念、價值，對自身的處境和命運，對這個民族的歷史和未來都缺少真實的認知，獨立思考和獨立判斷的能力十分匱乏。

人的劣根性是共通的，不止限於國人的麻木。有些人可以實現自我啟蒙，大多數人只甘於平庸，這是國民性。在發現自己的個體意識之前，教育及經驗背景是人世界觀的組成部分，甚至無法突破對真理求尋的痛苦，陷在現實的無奈。當大家在一條船上就沒人敢去炸開一個洞。魯迅先生也說，「在中國，即使搬動一張桌子，都是要流血的」。在一個封閉環境中，你是動不得的，沒有辦法再更新...《燃燈者》趙越勝曾說「依照亞里士多德對人的定義，國人是否完整意義上的人，還大可討論。」這話狠得含蓄，意思是迄今無法意識到最基本的人的自然權利，確實，絕大多數國人不懂公私域之分，對自由的認識可能連古雅典人的水平都到不了。這就需要人們自我教育，即啟蒙。

其實，關於啟蒙，我還是喜歡木心思維的張力，他說，希臘，開始認識自己；文藝復興，是中世紀後新的覺醒；啟蒙主義，是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到浪漫主義，是個性解放；到現代，才能有個人主義...木心總結為，個人主義就是把個人能量發揮到極點，即：自立，自尊，自信。你不能自立，無法自尊，不能自立自尊，何談自信...個人主義不介入利己利他的論題，是個自尊自強的修鍊。木心說，儒家思維深深影響著國人的靈魂。梁啟超、章太炎、胡適、魯迅、都曾吶喊過，但最終還是籠罩在陰影里。幾千年，一波波一茬茬，陳啊、吳啊、趙啊、朱啊、李啊，洪啊，再後來都絕對正確了。結果呢？城頭變幻大王旗，循環往返，現實還是流鼻涕。這個說不用納糧了，那個說分房子分地。還能再往下說嗎？這騙子咋就這麼容易得逞那？所以，木心認為，中國自外於世界潮流。是因為中國沒有個人主義。「五四」以後，要在幾十年內經歷人家兩千年的歷程，也因為沒有個人主義。革命一來，傳統里沒有「個人」，所以總是失敗，無法建立理性的社會。

國人對自己的態度，決定了文化今天的處境。在遺老遺少那裡，原始的不但不愚昧，而且遠比現代先進。越古老腐朽的東西，在他們心中分量越重。古墓秘方，遠比祖傳秘方能動其心旌。要是千年古墓秘方，單提這個文字的組合就能令無數遺老遺少激動得顫動不已。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裡，時間是倒退的，地球是倒轉的，祖宗是最好的，生命是倒著進化的。百年前，康有為認為中國民智未開，蚩蚩自愚，不通古今中外之故，民主難以實現。今余與人爭論，仍覺眾人公理未明，舊俗俱在。民眾受儒家道德觀念、思維方式侵害至深，不通法的精神。孟德斯鳩說，「法是人類的理性，它治理著地球上的所有民族。」「人生而平等，根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們沒有權利假借後天的給予對別人項指氣使，也沒有理由為後天的際遇而自怨自艾。在人之上，要視別人為人；在人之下，要視自己為人。」關於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大家可以自己去閱讀，就不再重複了。

文章最好，還得說說木心，讀木心會覺得耳聰目明，神清氣爽。他的東西無私念，不虛偽，又具疏理和啟蒙性質。木心對國人的精神這樣評價：先天不足，思想尤不成熟，從未經過真正的人性啟蒙，特別是今天的國人，在功利中越陷越深，沒有起碼的對真心、道德、愛、信仰等崇高和偉大事物的敬畏和追尋，心態扭曲、生活畸形，卻很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