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圍棋看中美戰略差異（ＺＴ）

圍棋起源於4000多年前的中國，是世界最古老、最複雜的棋類遊戲。值得注意的是，圍棋與中國的戰爭和外交策略有著驚人的相通之處。其中包含的軍事理念活脫脫就是中國哲學、戰略思想、計謀和戰術的反映，而且這種遊戲反過來又影響中國人的思想和行動。對於美國而言，要想更直觀、深入的了解中國的古老戰略思想，研究圍棋是個不錯的方法。 奇妙的遊戲在2002年給國會的報告中，，美國的中國安全觀察委員會聲稱：「中國的戰略思想和軍事計劃和美國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因此有必要對這差異進行更為仔細的研究。」該報告還同時警告：「由於雙方的戰略思維存在巨大的『代溝』，所以由於誤判和誤解而產生的決策人給予相當高的重視。」 20世紀最偉大的事件之一，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儘管作為現代國家，中華人們共和國只有55年的歷史，但是他卻從先人那裡繼承了長達5000年的璀璨歷史與文化。令世界其他國家羨慕的是，中國波瀾壯闊的歷史長河中從來不缺偉大的軍事家與戰略家。頻繁的戰爭固然是願意之一，但是從令一個角度來說，中國那些脫穎而出的軍事家和戰略家始終能夠保持高度的學術修養也是不能忽略的因素。在現代國家中，和平時期保證軍事將領學術素養的方法是靠軍事院校教育。而在古代，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最為美國人所熟悉的孫子，認為要想取得戰爭的勝利，必須在和平時期就要不斷的研習戰略戰術最好把這種自我學習當作生活中的習慣。如何把枯燥、複雜的戰略研究融合到日常的生活中，中國人想到了一種「裕教於樂」的方法。 在中國古代，很多著名的軍事家都有著相同的愛好——圍棋。圍棋的棋盤是方形，象徵著廣闊的大地，因為古代中國人認為「天圓地方」。四角象徵著交替往複的四季。圍棋的旗子分為黑白兩色，均為圓形。圍棋的棋盤有縱橫各19條線，下棋時雙方各持一色旗子，交替放在棋盤的361個交叉點上。 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圍棋與中國的戰爭和外交思想都有很多的相通之處。從本質上來講，圍棋就是爭奪控制區域。誰贏得的地方多，誰就能獲得勝利。圍棋的特殊之處在於他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人的創造行的戰略思想。根據規則，執黑棋首先行，棋子一落，便不能移動，除非該子被對方包圍吃掉。隨著棋子不斷增多遊戲也變得越來越複雜。因此，就連最先進的超級電腦也不能摸清圍棋的全部奧秘。在1997年，IBM的超級計算機「深藍」擊敗了國際象棋大師卡斯帕羅夫。然而在IBM的慶祝儀式上，「深藍」的設計師卻承認，在圍棋方面，他們設計的程序可能連中等水平的職業棋手都贏不了。 縱觀圍棋的遊戲過程，就是由無數大大小小的戰役和戰線所組成的。實際上表現的是兩個國家在不同利益方面的「明爭暗鬥」 開局的試探圖（1）中的小棋盤是兩位中國圍棋職業選手在開始時的棋盤狀態。在圍棋中，前五十步棋被稱為開局。在這一階段，對弈雙方要計劃總體的戰略思想，而且要根據形式的變化來及時調整自己。圍棋的開局階段將影響後50-100手棋乃至整個一盤棋，這也體現了圍棋要求指定長期性戰略的特點。 如圖（1）所示，黑棋3和黑棋5在棋盤的又下腳將建立一個所謂的「戰區」。再加上上放的1，3枚黑棋就影響了右邊的大部分區域。因此白棋必須對黑棋的動作有所反應。白棋6則可視為對黑棋的應對措施，因為這時棋盤上的3枚白棋在棋盤作邊的影響面積超過了黑棋。黑棋7則深深楔入了白棋的控制區域，有打亂白棋的戰略發展。黑棋7表現的是典型的圍棋中的進攻方法，它的作用就是來試探白棋的戰略意圖：是要保持左下角的優勢，還是要與黑棋爭奪中心地帶。這也是典型的中國式的非直接的戰略動作。一個現實的例子發生在20世紀60年代。當年，中國花大力量來讓非洲國家支持中國重返聯合國，而它採用的方法是在很多非洲國家修建大型體育館。看上去這和中國重複重返聯合國的努力毫無聯繫。但是就在10年後，中國在第三世界的幫助下，終於成為了聯合國的一員。 然而這種需要耐心的方法卻和典型的美國式思維相去甚遠。因為一般情況下，美國軍人更加直截了當，需要立竿見影的效果。美國對朝鮮的政策就是這種思維的典型代表。20實際90年代後期，韓國宣布將執行「陽光政策」。該政策試圖通過長期和逐漸的努力來使朝鮮產生「令美國滿意」的變化。然而美國卻很難立即從朝鮮得到「令人滿意的」回答，所以美國的決策人經常感到這個「陽光政策」非常的失敗。韓國領導人屢次請求美國對其「陽光政策」要多一些耐心和理解。然而不幸的是，美國人這兩方面都很欠缺。 在圖（1）中可見，雙方的這幾步奇並沒有開始你死我活的拼殺，但是卻證明了黑棋7的試探作用。從圖上可看出，白棋鞏固了左下腳區域的力量，這證明它要保證這個區域的利益，從黑棋則擺出了一個向外進攻、準備奪取中心地區的姿態。這是一種「雙贏」的打法，中國人將之稱為「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因為雙方對於目前的結果都很滿意。儘管人們都希望取得一邊倒的勝利，然而在圍棋這種遊戲中很難達到這一點。 圍棋中的「劫」 圖（2）的棋局顯示黑白雙方已經發生了短兵相接的戰鬥。棋盤右上角的黑棋正在對白棋構成嚴重的威脅。而這場戰鬥的關鍵是處於△位置上的一個「劫」。 「劫」是圍棋的特色之一。圖（3）上的黑棋57將消滅△位置上的一個白子。而這時，黑棋57也同時被3枚白棋所包圍。這樣白棋將可以重新戰局△的位置來消滅黑棋57，這就會造成雙方無休止的爭奪戰。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圍棋創造了「劫」來解決這一問題。既白棋不能馬上佔據△。而只能在其他地方落子來讓黑方選擇在△位置落子來關閉這個「劫」，還是繼續讓白方來佔據△。簡單來說，「劫」就是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 形勢上看，這個「劫」對白方具有生死存亡的意義。如果這個「劫」被黑方佔領，黑棋就會完全佔領棋盤上方的區域，白方則毫無疑問的走向失敗。那麼怎樣才能讓黑方放棄這個「劫」呢？在圖（2）中，白方所下的58子對黑棋的51和27產生了威脅。如果黑方不理會而關閉△的「劫」。整個黑棋的左翼就會陷入極度被動之中。因此黑棋權衡利弊後，決定讓出這個「劫」。這個棋局將十分有助於美國理解中國大陸如何看待台灣問題。 對於台灣，美國可能會「協防」；但對於中國，台灣絕對不能失去。如同△位置上的「劫」，如果中國放棄台灣，也就意味中國將永遠失去民族復興的機會。而中國的方法歸結起來也很簡單。就是讓美國確信，「協防台灣」所得到的利益將小於由此而遭受的損失。 另外在圖（3）中被完全孤立的白方34棋，可以幫助我們從另一個角度理解美國「協防」台灣的困難。 從圍棋的觀點來看，不應該解救孤立的白棋34。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來為它建立堅固的「防衛要塞」。如果白方執意向其派遣援兵，黑方就會從兩個方向攻擊白方的援軍，而同時還會在進攻的過程中佔領更多的地盤。因此最明知的策略是把34棋作成一個「劫」來討價還價。 同樣的，中國認為這幾年美國也是把台灣視為牽制中國的工具之一，一個談判的籌碼。而美國國內卻有人一直將「保衛台灣」視為一種 責任，這就使美國在未來可能與中國陷入一場武裝衝突之中。從圍棋的角度看，一旦美國派兵保衛千里之外的台灣，除了會遭受失敗之外，就連美國在西太平洋的主導權也會受到威脅。然而美國過於相信自身的實力，忽略了中國的觀點。這在將來有可能導致一場災難。 天下之大「勢」 同孫子兵法一樣，圍棋中也講究「勢」。所謂「勢」是一個常用的圍棋術語，一般指棋盤上具有向外輻射性的厚實棋形，它通過常和「實地」的概念相對，「實地」是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利益和眼前實惠，而「勢」則正好相反，它看不見，但是通過做「勢」，也可以在將來轉化成可觀的利益。在當今一超多強的世界形勢中，無意以美國的「實地」最多。但是作為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中國看中的則是「勢」。 1978年，中國開始了大規模的改革開放，決心在50-100年中將中國建設成世界強國，為了達到這一目標，中國需要穩定的內部和外部環境。從內部來看，中國建立的有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體制，在加入世界組織後，中國的經濟和外部的聯繫顯得更加緊密。從外部來看中國採取了三項措施來建立穩定的周遍形勢：首先是與美國建立建設性的關係；其次與鄰國，如俄羅斯和越南等都改善雙邊關係；最後，通過開放政策積極融入國際大家庭。這些措施為中國未來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勢」的基礎。 收復台灣是一項歷史性的任務。中國希望能夠完整無損地收復台灣。為了達到這一目標，中國力圖能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而這其中，做「勢」就是關鍵的戰略。 目前來看，中國執行這個戰略計劃很成功，而其中最有特點的就是大力發展海峽兩岸的經濟和社會聯繫。據統計，台灣對大陸的貿易量，已經占其外貿總額的15.39%；而從1991年到2003年，大陸累計吸收台資多達300億美元。與此同時，大量的台灣人前往大陸旅遊或定居。大陸已經成為吸收台灣資金、技術和人才的巨大「吸塵器」。 在軍事方面，中國在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在東南沿海修建導彈基地，此外，中國還加強了解放軍的空軍和海軍力量建設。這種軍事上的「勢」有效壓制了台灣內部出現的迅速獨立傾向。 在對美國方面，中國加強了與美國的關係。布希當選總統後，兩國關係曾由於2001年的「撞機事件」而陷入低潮。2001年美國遭到恐怖襲擊後，中國領導人馬上就抓住了這個機會，表示將在反恐戰爭上對美國給予幫助。鑒於中國在中東和朝鮮半島的巨大影響力，美國清楚的知道保持良好關係的價值遠遠大於對台灣的「支持」。 當陳水扁策劃在台灣推動兩項「工投」來證明台灣是「獨立國家」之時，中國大陸並沒有像過去那樣採取「文攻武嚇」的行動，反而利用美國向台灣施壓。美國駐台灣代表向陳水扁表達了美國對局勢的擔心，因此陳才極不情願的表示，在選舉時的「公投」將不包括有關「台灣獨立」的內容。而在與中國總理溫家寶回家見後舉行的聯合記者招待會上，布希針對陳水扁直截了當地說，美國反對任何旨在改變台灣海峽現狀的行為。中國不費一槍一彈就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所有這些都是由於「勢」在起作用。 遊戲與戰略美國的政治家和軍事將領一般對於國際象棋、撲克、橄欖球非常熟悉。而這些遊戲也往往反映到美國的文化、戰略以及美國的戰爭方式上。中國有一句諺語：「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下文美國遊戲與中國圍棋的對比中，將有助於理解美國式思維的優點於缺點。 國際象棋是一項以實力為基礎的競賽。功能不同的棋子反映了現實中政治力量的強弱和軍銜的高低。遊戲的結果從棋子的力量對比就可以推算出來。因此，美國一般非常看中軍事力量的平衡。對於台海雙方軍事力量分析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美國不斷有報告說中國沒有實力用武力收復台灣，還有一些人則乾脆忽視中國軍事力量的存在，慫恿台灣走向獨立。而圍棋則不然，它的每個棋子的力量沒有差別，但是他們可以通過近乎無窮的組合方式來發揮出無窮的潛在力量。有時往往不到最後結果，誰也無法預測誰會取得最終勝利。 在國際象棋中，焦點就是「王」。所有的行動都圍繞如和吃掉對方的「王」這一目標。為了達到這一目標，國際象棋選手總會試圖消滅對方的「後」、「馬」等有分量的棋子。而這些，也就是克勞塞維茨所說的「戰略重點」或者約米尼所說的「決定性的轉折點」。而在圍棋中，對弈雙方要始終把握全局。因此，不斷攻擊對手的戰略才是圍棋的重點。 另一項美國式的遊戲是撲克。這種遊戲對於美國的外交政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撲克的特點就是冒險和進行欺騙，因為玩撲克的人根本不清楚他手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牌。典型的撲克式的外交政策是向對方提出威脅和最後通牒。而在圍棋中，每一步棋都要深思熟慮，即要找到立足點，又要與其他部分有所聯繫。相比撲克，圍棋需要的是「劫」中雙方的協商，而不是冒險的「最後通牒」。 還有一項帶有濃厚美國特色運動是「鎂式橄欖球」。激烈的衝撞是這項運動的標誌。誠如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賴斯所言，美國的競爭心理與美式橄欖球密不可分。他也曾不止一次說過，如果不當國家安全顧問這個差事，就到橄欖球聯盟去當裁判。在最近的伊拉克戰爭中，美軍指揮官還把對巴格達市中心的突擊稱為「紅區行動」。用大衛·米基南中將的話說：「『紅區』這個詞，就意味著進入了20碼線後，帶球會很困難，而這就需要你發動連續而猛烈的進攻。」相比之下，圍棋中單純的進攻將很容易暴露自身的弱點。鎂式橄欖球另一個特點就是「進攻」與「防守」的鮮明區別，在不同狀態時，所使用的隊形和方法完全不同。而在圍棋中，進攻和防守是一個整體，而且可以隨時轉換。 筆者並不認為圍棋所代表的中國式戰略思想和戰爭藝術適合美國，然而美國還是有必要向中國學習。原因有三：第一，戰爭是一種人類活動，是物質和智力上的較量。儘管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力量，但是遠遠稱不上是足智多謀。如果說美國的力量是「陽」，那麼中國的計謀就是「陰」。雙方都應該取長補短。第二，正如孫子所言「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如果僅僅關注於使用武力，就會顯得過於狹隘。克勞塞維茨認為戰略是「為了要達到戰爭的目的而展開的活動。」這並不完全正確。中國獨特的戰略思想將更好的幫助美國保持它在全球的領導地位。第三，多多了解對手會大有裨益。世界都知道美國是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國家，直接挑戰美國只能是自取其辱。而中國的戰略思想中就有很多以弱勝強的方法。而要了解中國的戰略思想，就從圍棋這個既有趣又直接的方法開始吧。

原載美國《空戰學院學報》 作者 David Lai 翻譯 吳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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