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糾結50年 直擊車臣:這不是恐怖主義是戰爭(圖) 南方周末
編者按:莫斯科地鐵連環爆炸。俄羅斯反恐體制何以連連失效?中國應當吸取哪些教訓?而更重要的是,恐怖主義何以愈演愈烈,如何治本?本報特約撰稿走訪車臣,為您提供第一手觀察。「2002年軸承廠文化宮事件只是一個文化宮,2004年別斯蘭一所學校而已,我們有那麼多的學校和劇院被摧毀。」一些車臣人這麼說。「所有男人下車!」邊境哨卡,全副武裝的士兵檢查了公共中巴車上所有男性的證件,他身後,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來往的車輛。遍布的警察提醒著人們這個城市的特殊性。公共中巴的車窗外,街道平靜如常;而鄰座的一位穿著制服的俄軍士兵,卻始終拉上窗帘,似乎防備著隨時而來的狙擊子彈。這裡是俄羅斯車臣共和國——莫斯科地鐵里的兩聲炸彈轟鳴,來源於此,發動恐怖襲擊的「黑寡婦」,也來源於此。
2006年,車臣老人舉著被擊斃的恐怖頭目巴薩耶夫的海報。 (CFP/圖)
爭 戰車臣首府格羅茲尼,以現任總統家族命名的卡德羅夫清真寺富麗堂皇,以現任俄羅斯總理命名的普京大街整潔氣派。事實上在格羅茲尼街頭,戰爭的痕迹並不容易找到,偶爾才能遠遠看到有些樓頂有炮火的熏黑。1944年,根據斯大林的命令,以通敵為罪名,整個車臣民族被迫離開世代居住的家園,整體遷移到中亞。直到1959年,赫魯曉夫解除禁令,車臣民族才踏上了返鄉的道路。不堪回首的經歷,一直在車臣族人的心中發酵,並最終發展為獨立運動。「車臣歷史上,每50年必有一戰。」車臣商人尤蘇波夫告訴筆者。29歲的他已經經歷了兩場戰爭。他記得13歲時,1994年,「11月11日,周一。格羅茲尼機場附近飛來8架俄軍飛機,扔下了炸彈,戰爭開始了」。「整個民族愛國主義萌動,每個家庭都有人參加戰鬥,所有人都上戰場。大家有著共同的目標,為了自由、獨立,發自內心。」尤蘇波夫說。這一場戰爭俄軍打得並不順利。最終在1996年俄羅斯聯邦安全會議秘書列別德和車臣的馬斯哈多夫簽訂停戰協定,結束了第一次車臣戰爭。「一夜之間,俄軍就全部撤離。」尤蘇波夫回憶。堅持車臣獨立的人,「感到很高興,車臣獨立了,獲得了自己的自由。這是一生最幸福的日子」。重 修「戰後,所有經濟被摧毀,活下來的人,有的撿垃圾,有的偷石油。」尤蘇波夫說。車臣大學的社會學系教授穆薩,在格羅茲尼住了一輩子,他時不時指著一些新大樓說:「那裡以前是某某部門,被夷為平地後,最近剛剛重建。」在俄羅斯聯邦支持下,當地政府進行了大規模翻修工作。不過,「都要改造好,需要時間」,穆薩說。經歷過戰爭的尤蘇波夫希望保留一大塊的戰爭遺迹。戰爭期間他曾被俄軍俘虜,大冷天被銬在室外,穿著單衣。而穆薩則覺得,「之所以要把戰爭的遺址都清理,是因為人們不想重複在慘痛的記憶中,要生活在希望里」。那幾年裡,車臣大學的副校長沙瓦季從莫斯科調來,「我要為我的國家出力」,他這樣說。新建的車臣大學的大樓比莫斯科大部分大學的主樓都要漂亮。車臣的穩定發展需要精英。但悲觀的尤蘇波夫說,「民族精英大多數犧牲了,只有最勇敢的人才會戰鬥在第一線,而這些人最早當炮灰」。而重建,最終停止在爭鬥中。1999 年的車臣選舉中,「人人都想當總統」。但是新總統無法控制局勢。俄羅斯駐車臣的將軍在格羅茲尼被殺害。9月,第二次車臣戰爭打響。「第二次,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了。」尤蘇波夫說,「有人為自由,有人為宗教,含義不同。」在戰爭中,車臣的陣營發生了變化,卡德羅夫父子倒向了俄聯邦。而俄軍在普京的率領下,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分 裂事實上,現在的車臣,除了在邊境有崗哨和士兵外,一路上看不到戒備森嚴的軍崗。不過,一些宗教團體周圍,總是聚著些特警。門口的安檢處,也赫然貼著標示「請勿帶槍進入」。在車臣社會內部,統派和獨派的鬥爭長期不休。老卡德羅夫在俄當局的支持下,出任車臣總統。但連續幾年,恐怖襲擊不斷,連老卡德羅夫也被炸身亡。繼承了父親衣缽的小卡德羅夫總統依然堅決反對獨立,他對記者說:「我們為什麼要獨立?為了重返混亂和衰落的那些年代?」每次選舉,車臣民眾對俄羅斯中央政府的支持一向出奇地高。2008年梅德韋傑夫當選總統時,在車臣獲得了超過九成的選票。小卡德羅夫說:「因為車臣人民知道和平與穩定來之不易。投票率不少於100%,而且要超過。」但是,不少獨派堅持著自己的理念,除了民族自決的原則,1996年,俄聯邦和車臣簽訂的《關於俄羅斯聯邦和車臣伊齊科里亞共和國雙邊關係的和平協定》也成了依據。協定中有條款:按照公認的國際法準則和規範來確立雙邊關係。所以車臣獨派始終認為,他們獨立是有法律依據的。恐 怖因戰爭失敗而落寞的車臣獨派,於是堅定了自己的邏輯:「俄羅斯人有自己的武器,車臣人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這不是恐怖主義,這是戰爭。」「2002年軸承廠文化宮事件只是一個文化宮,2004年別斯蘭一所學校而已,我們有那麼多的學校和劇院被摧毀。」一些車臣人這麼說。那兩次恐怖襲擊,各有數百人遇難,而一些車臣人說,「車臣每一個家庭都有死難者」。2006年,聯邦對恐怖分子實行了大赦,有數百名投誠。更多的獨立分子選擇了和政權的合作。但那些和現政權合作的人被看做「叛徒」。尤蘇波夫曾當過車臣的警察:「如果我當時被殺了,我不會恨他們,我不會讓我的親友去殺他們,因為我和他們一樣。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國家和城市可以重建,但內心的傷害是很難撫平的。」小卡德羅夫對自己面對的困難也有著充分的理解。「車臣每一個家庭都有死難者,這些家庭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記憶,仇恨很難一下子消除。」尤蘇波夫告訴筆者。揚達爾比耶夫、馬斯哈多夫、巴薩耶夫紛紛被擊斃之後,車臣的分離主義武裝缺少權威領導,剩下的反對派四分五裂。「車臣人如此的內鬥,歷史上是沒有的。」尤蘇波夫說。刺激極端民意,成為展現自己派別存在,獲得內鬥資本的最簡單高效的方式。2009年5月15日,格羅茲尼發生自殺式爆炸,2名警察死亡。7月4日,一些車臣警察在阿勒什村遭襲,9人遇難。7月16日,俄羅斯女記者埃斯蒂米洛娃在車臣被殺害。8月,連環爆炸在格羅茲尼4個不同的地方發生,四名警察身亡。今年3月29日清晨,莫斯科地鐵連環爆炸。3月31日,毗鄰車臣的俄羅斯達吉斯坦共和國連環爆炸。俄羅斯安全機構警告:還有19名「黑寡婦」自殺人彈,可能會在莫斯科發動新一輪恐怖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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