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小人 怕偽君子

君子而詐善，無異小人之肆惡;君子而改節，不及小人之自新。

【注釋】

詐善：虛偽的善行。《漢書·張湯傳》說：「臣固愚忠，若張湯乃詐忠。」此詐忠也就是詐善。

肆惡：肆是放縱，即恣意作惡。

改節：改變操守。節，節操，操守。

自新：自己悔過，重新做人。

【譯文】

偽裝善良的正人君子，和恣意作惡的小人沒什麼區別;君子如果改變自己的操守志向還不如一個小人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評析】

君子與小人的區別，就如孔子所言：「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所以君子詐善，便不是真君子，而是偽君子，這與小人作惡沒有什麼兩樣。君子改節，一世英名便毀於一旦，所以倒不如小人自新，令人心生「浪子回頭金不換」之慨。這也告誡人們，要做一個真君子，就要不斷加強自身的修養。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但生活中的暗箭卻是防不勝防。許多道貌岸然的人貌似忠厚的君子，滿口仁義道德，其實肚子里凈是陰謀詭計男盜女 娼。有些自稱「虔誠」信教的人，藉宗教名義，施小仁小惠，既不知道《聖 經》耶蘇，也不知道釋迦牟尼。像這種偽君子假教徒，理應受到社會唾棄。 但在現實生活中，這些披著道德外衣的人往往還能得逞於一時，欺世盜名。 由於披上了一層偽裝，識別起來更難。

句中的詐善可有兩種理解，其一為善於欺詐，其二為善於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善良高尚的人。但無論是哪一種解釋，其意義皆為表明君子最重要的品性應該是誠實和敦厚。

我們在之前的章節中已經討論過誠實對於一個我們為人處世的重要性，也闡明了誠實及是最大的智慧。那我們今天則主要討論一下智謀和誠實之間是否真的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

很多讀國學的朋友往往喜歡斷章取義，覺得國學宋儒這些著作裡面其實就是鼓勵人們去裝憨裝傻，更有甚者認為老子的道德經也是讓人們去真正的無為，繼而無所作為。

其實不然，我們不妨來看一下智謀的定義——智謀是一種能夠指導行為的有效思維方式;是人們為了取得利益的方法論，主要包括：儘可能取得最大利益;儘可能減少操作風險。顯然，幾乎沒有風險的取得了最大利益，就是最好的智謀。

聊到這裡就不得不把智謀這個詞和陰謀這個詞放在一塊討論下。《菜根譚》一直告誡世人不要去搞陰謀詭計，那麼這二者有何區別呢?

智謀和陰謀的本質區別在於目的性不同，為了眾人的利益和正義的事業而進行謀劃便是智謀，為了個人的私慾和貪婪而進行算計則是陰謀。這二者若是如此區分便能簡單理解了，就如我們形容諸葛亮的聰明用的是足智多謀，而若是形容亡秦的太監趙高則就是用陰謀詭計。此二人都可用聰明這個詞，但是這個兩種聰明間的本質卻完全不同，跟其所以，無非是最終的目的和結果不同罷了。

另一方面，我們可以追求智慧並且運用智謀，但是切記要對事不自誇，也就是人們經常說的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否則若是墮入了自大虛榮的誤區中那可就反到成了愚蠢了。

故而智謀和誠實並非是不可調和和包容的矛盾，在誠實和正義之下的智謀是陽謀，可是在偽裝和欺騙之下算計則是利己的陰謀。

語句的第二條，勸解君子立志之後不要動搖和改變自己的志節，否則還不如小人改過自新。為何這樣說，因為君子改志是以好變壞，而小人自新則是以壞變好，這兩種變化之間當然能夠輕易評判孰高孰低。

那麼君子在什麼時候會改節呢?答案無非三種，其一為誘惑，其二為艱難，其三為恐懼。

所謂誘惑則是君子在面對財富榮華等各種因素的時候是否會改變自己的初心，繼而被其其腐化而墮落，就如清朝的那餵飽了嘉慶的和珅;所謂艱難則是君子在奉行大道之時必然要面對種種困難，他能否克服這些阻礙不忘本性，就如那遠行取經的三藏;所謂恐懼則是君子在面對失去生命的威脅時候，又能否坦然勇敢，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更其心志，就如那視死如歸的文天祥。

以上三種都是命運對君子的考驗，由此可見一時裝個君子樣容易，若是一輩子奉行君子之道則難矣。

小人自新則雖不如一世君子，但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自新』前面往往都有『改過』二字，也就是說想要自新前則必先改過，而改過前又必須要先知過，而讓一個已經習慣了卑鄙無恥的小人去知過，然後改過，最終自新，則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故而，若是一個人真能夠認清自我重新做人，則也是這世間的福氣，也算是教化這小人之人的功德了。但我們需肯定一條，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人若是自新那也能成為君子，反之君子若是改節則必將成為小人。

【咀嚼菜根】

朝三暮四，用術者誠詐矣。人情之極致，有以朝三暮四為便者，有以朝四暮三為便者，要在當其所急。猿非愚，其中必有所當也。

——呂坤《呻吟語》

居不必無惡鄰，會不必無損友，惟在自恃者兩得之。

——陳繼儒《小窗幽記》

【菜根典故】

在明代無名氏小說《楊家將演義》中，北宋名將楊文廣之子楊懷玉性格耿直，不肯阿諛權貴。宋神宗在位時，楊文廣平西番、新羅有功，被封為「無敵大將軍」，這招來了奸相張茂的忌恨。張茂外表看上去溫文爾雅，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個自私自利、嫉賢妒能的小人。他在宋神宗面前陷害楊文廣，楊家差點被滿門抄斬。後來，楊懷玉打扮成強盜，殺死張茂，而後退隱。宋神宗知道真相後，覺得很對不起楊文廣，於是派遣周王奉自己的旨意延請楊懷玉輔佐朝政。楊懷玉以死相拒，寧可在家耕種田地，自食其力，留下一世清白，也不願再踏足官場。為人之難，處世之難，尤以伴君之難，確實令楊懷玉不堪忍受、心力交瘁，所以他決定隱居山林、與世無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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