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趙佶的繪畫代筆
在中國歷史上,宋徽宗趙佶(1082—1135)無疑是繪畫書法水平最優秀的皇帝。然而不幸的是,考評一個皇帝稱職與否,跟他的繪畫水平沒有一點關係。一個皇帝好不好?主要是看他的政績,國家是否強盛?人民是否安居樂業?從這個意義上說,他成為了金兵俘虜後,被金帝羞辱地封為「昏德公」,倒是很貼切的一個稱號。宋徽宗是北宋第八代皇帝,在位25年,終年54歲,悲催地死去,葬於今浙江省紹興縣的永佑陵。趙佶本是曠世才子,其藝術才華空前絕後,造詣極深。歷史上評介說,「徽宗皇帝天縱將聖,藝極於神」(南宋鄧椿著《畫繼》)。以書法論,他在學薛曜、褚遂良的基礎上,創造出獨樹一幟的「瘦金體」,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有「鐵畫銀鉤」之譽,為後世所珍。存世的《穠芳依翠萼詩帖》,大字楷書,每行二字,共20行,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是宋徽宗瘦金書的傑作。他的繪畫成就也極高,繼承了「黃家富貴,徐熙野逸」一路,成為中國工筆畫的最高典範之一。南宋人鄧椿著《畫繼》,在其自序中說,徽宗面對「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臻無虛日,史不絕書。動物則赤烏、白鵲、天鹿、文禽之屬,擾于禁籞;植物則檜芝、珠蓮、金橘、駢竹、瓜花、米禽之類,連理並蒂,不可勝記:乃取其尤異者,凡十五種,寫之丹青,亦目曰《宣和睿覽冊》。復有素馨、茉莉、天竺婆羅,種種異產……賦之詠歌,載之圖繪,續為第二冊。已而……亦十五種,作冊第三。有凡所得純白禽獸,一一寫形作冊第四。增加不已,至累千冊。各命輔臣題跋其後,實亦冠絕古今之美也」。從鄧椿所記的以上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出,宋徽宗在動物飛禽和奇花異草中挑選了十五種「尤異者」,親自「寫之丹青」,然後編匯而成大型的《宣和睿覽冊》。按統計,《宣和睿覽冊》累計千冊,每冊十五開,囊括了各種祥瑞之物,並配置以詩文,總計在一萬五千幅圖以上。這樣浩大的工程,是宋徽宗獨自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且不說,一萬五千幅圖畫,至少需要數十位專職的畫家,窮其畢生的精力才可能完成,而宋徽宗所生活的年代,正是窮途末路的北宋末年,刀光劍影之中,殺聲遍野,他怕是難以在畫案前安榻的。因此,我們認為,《宣和睿覽冊》中的作品,絕大多數應該歸為宮廷畫家的代筆之作,而我們現在僅知為宋徽宗代筆者有兩位,他們名字叫劉益、富燮,而更多的專事於「供御畫」者,都已經沉沒在漫長歷史的雲煙之中了。劉益,字益之,以字行,京師(今河南開封)人。善花果禽獸,描染類郭乾暉。宣和(1119—1125)年間專與富燮供御畫,其自得處,多取同殿珍禽諦玩以為法,不師古本,故多酷似。尤長小景,作蓮塘背風荷葉百餘,獨一紅蓮花半開,創意可喜。餘輝先生還提出,「在北宋,意筆水墨花鳥主要流行在皇室畫家之中,在畫院畫家中,只有少數人兼擅水墨意筆畫,如薛志會作墨筆花果、田逸民善畫墨竹,他們是否會為徽宗代筆,待考。」(注,《翰墨薈萃》上海博物館編,「宋徽宗花鳥畫中的道教意識」一文。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11月版)。田逸民,濟南人。宣和時入畫院。長於墨竹,多作攲風冒雪帶雨含煙之狀。《宣和睿覽冊》載一萬五千幅作品,留存至今者,有三幅:其一,《五色鸚鵡圖》卷,絹本,設色,在《宣和睿覽冊》的原名為《杏花鸚鵡》,現藏美國波士頓博物館。(注,查《中興館閣錄·續錄》裡面徽宗御畫十四,沒有鸚鵡題材作品。徽宗御題畫三十一,裡面的《杏花鸚鵡》畫上面的詩文與波士頓博物館藏《五色鸚鵡圖》卷完全一致。)其二,《芙蓉錦雞圖》,絹本設色,縱81.5厘米,橫53.6厘米,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其三,《臘梅山禽圖》,絹本設色,縱82.8厘米,橫52.8厘米,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注,《五色鸚鵡圖》、《芙蓉錦雞圖》、《臘梅山禽圖》三圖,均都著錄在《中興館閣錄·續錄》卷三裡面。)以上三幅,今天均被冠以為趙佶的名下。一般而言,宋徽宗存世珍品不到20件,其中被公認的真品有9件,即《祥龍石圖》、《瑞鶴圖》、《五色鸚鵡圖》、《寫生珍禽圖》、《四禽圖》、《池塘秋晚圖》、《柳鴉蘆雁圖》「柳鴉」段,以及山水畫《雪江歸棹圖》。這裡說的所謂「真品」是什麼概念呢?它至少要符合三個要件,一是確系北宋年間之物,即我們所說的「達代」;二是確保其為北宋的宮中之物;三為在歷史上要傳承有序。除了《宣和睿覽冊》的三幅之外,計有:《祥龍石圖》絹本設色,縱53.8厘米,橫127.5厘米,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瑞鶴圖》絹本設色,縱51厘米,橫138.2厘米,現藏於遼寧省博物館;《寫生珍禽圖》紙本水墨,27.50厘米,21.50厘米,私人藏(注,2009年5月30日凌晨,在北京保利拍賣會上,《寫生珍禽圖》最終被上海買家劉益謙以5510萬元競得,加上傭金,宋徽宗的《寫生珍禽圖》實際成交價高達6171.2萬元。筆者當時就在現場。劉益謙購買之前,由比利時收藏家尤倫斯收藏,此前7年的2002年,在北京嘉德拍賣會上,尤倫斯以創紀錄的2530萬元拍得此畫。現藏上海龍美術館。此幅《寫生珍禽圖卷》卷,共有十二段,不著一色,僅以水墨描繪了不同的棲禽,筆墨濃淡變化,極富層次和質感,顯現出宋代中國畫嚴謹的寫實的畫風與典雅的審美趣味。)《四禽圖》為四段,私人藏(注,現藏台灣著名收藏家林百里處);《池塘秋晚圖》紙本設色,33厘米,237.8厘米,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柳鴉蘆雁圖》34厘米,223厘米,上海博物館藏。值得注意的是,工筆畫皆為絹本,畫幅縱53厘米左右;寫意畫則全是紙本,縱約30厘米。對於宋徽宗真贗的考辨,見仁見智,很難有公斷。餘輝先生說,關於哪些是宋徽宗的真跡,鑒定界歷來有兩種觀點:其一,以名款為鑒定標尺,即凡宋徽宗書有瘦金體「御制御畫並書」,還有「天下一人」花押及「御書」(朱文)和雙龍印璽者,便是徽宗真跡,「御制」是特指畫中的詩是徽宗作的;其二,以書畫風格為據,重在其書畫藝術的本身,名款只是作為鑒定真偽的依據之一。徐邦達先生在《宋徽宗趙佶親筆與代筆畫的考辨》一文中,將傳世的徽宗畫跡分為粗拙簡樸與精工細麗兩種,認為後者只能代表徽宗的鑒賞標準,應是畫院中人代筆,而簡樸生拙的才是趙佶親筆。謝稚柳先生在《宋徽宗趙佶全集·序》,對趙佶各種風格的花鳥畫跡的考辨,則是較為詳審精到的。他的觀點是:首先,他根據趙佶各個時期不同風貌的畫筆中前後統一的筆勢特徵,將《竹禽圖》、《柳鴉蘆雁圖》、《御鷹圖》、《金英秋禽圖》、《枇杷山鳥圖》、《四禽圖》、《寫生珍禽圖》、《祥龍石圖》、《瑞鶴圖》、《杏花鸚鵡圖》等定為趙佶真筆。認為這些畫以其精微靈動的寫生和清新文雅的格調錶現出趙佶畫筆特有的性格和情意,與畫院畫家在表現形式方面的刻意追隨是判然有別的。其次,以筆勢特徵為主,「那停在芙蓉上的錦雞與並棲在梅枝上的白頭鳥,我們看不出與上列趙佶親筆的筆情墨意,其中含蘊著共同之處,這些只能說是追隨趙佶的格調,是無可逃遁的。」謝稚柳還根據《南宋館閣續錄》把《芙蓉錦雞圖》和《臘梅山禽圖》定為御題畫,「是『三舍』學生的創作,或是每月考試的作品,被趙佶入選了,才在畫上為之題字」。在人世間,趙佶也許是最不應該當皇帝的人。他本可以憑藉自己罕見的天賦,依賴於高貴的血統,在那個時代里做出一番穿越歷史的藝術作為,使其平凡的生命得到升華。但歷史上的趙佶,卻是一個聲色犬馬之徒,腐敗無能的昏君。趙佶做過的荒唐事,多如牛毛。如,他以親王之尊,經常微服游幸青樓歌館,尋花問柳,凡是京城中有名的妓女,幾乎都與他有染,有時他還將喜歡的妓女喬裝打扮帶入王府中,長期據為己有。與此同時,趙佶結交了一批與他臭味相投的朋友。他的摯友王詵,也是宋代的大畫家,娶英宗之女魏國大長公主,封為駙馬都尉。但王詵為人放蕩,極不檢點。雖然公主溫柔賢淑,盡心侍奉公婆,而王詵卻偏偏寵愛小妾,她們竟然多次頂撞公主。神宗為此曾兩次將王詵貶官,但他卻不思悔改,甚至在公主生病時,當著公主的面與小妾尋歡作樂。品行如此惡劣之人,卻是趙佶的座上賓。甚至趙佶當了皇帝之後,後宮粉黛三千還不能滿足性慾,居然為了尋歡作樂,微服出宮,游幸於青樓妓館,嫖宿名妓李師師,滑天下之大稽。如果趙佶只是一個藝術家的話,如此放浪形骸,其罪過還不至於如此深重。問題是他身為國家之君,因為他的昏庸腐敗,禍國殃民,導致國家內憂外患,最終北宋也因此壽終正寢。宋徽宗趙佶被金兵俘虜後,受盡了凌辱。他的愛妃王婉容等被金將強行索去,他甚至還被金帝羞辱地封為「昏德公」,後慘死在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但趙佶的悲涼結局,與飽受他昏暗統治下的百姓疾苦相比,足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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