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氐族與羌族的恩怨

大家好，我又開始了。

今天講一下關隴一帶的氐族與羌族。

說那慕容恪連環馬氣勢如山，一舉擊敗冉閔，旋即大軍南進，佔據中原，此時關隴一帶的氐人蒲洪和羌人姚弋仲也分出了孰強孰弱。

先說蒲洪，略陽臨渭（甘肅秦安隴城）人，家中世代為氐族酋長，為人豪爽，勇武且謀略過人，氐人皆畏服之。永嘉之亂時，蒲洪被眾人推舉為盟主。

據說他之所以姓蒲，是因為家中有五丈長的蒲草出現，當時都稱他家為「蒲家」，適逢隴右大雨，當地有諺語：雨若不止，洪水必起。於是其父給他起名蒲洪。

公元319年，前趙劉曜於長安稱帝，封蒲洪為率義侯。不久前趙滅亡，石虎率眾平定秦州、隴西，蒲洪於是請降於石虎，被任命為監察六夷軍事、冠軍將軍，同時管理西部的事務。

公元333年，石勒去世，石虎奪權，蒲洪眼見後趙國內大亂，於是自稱雍州刺史，向西依附涼州刺史張駿。石虎雖然殘暴，但畢竟武人出身，自然忍不了，立刻派大將麻秋引大軍討伐蒲洪。

蒲洪雖然能打，可實力有限，不得已，只好率二萬戶再次投降石虎。此時明眼人早就看出蒲洪狼子野心，但石虎素知蒲洪英雄，反而封其為光烈將軍、護氐校尉。

或出於自保，或為了集合部眾以問鼎中原，蒲洪主動建議石虎遷徙關中的豪強和氐族、羌族等部落充實京畿，他說：「眾氐族部落皆為我家部曲，我率領他們歸順，誰敢違抗！」石虎聽從他的建議，遷徙秦州、雍州的士民以及氐族、羌族十多萬戶到關東。任命蒲洪為龍驤將軍、流人都督，命其駐紮於枋頭。

蒲洪因屢立戰功，於公元338年，被授任為使持節、都督六夷諸軍事、冠軍大將軍，封為西平郡公。他的部下有兩千多人賜給關內侯爵位，以蒲洪為關內領侯將。

這時候，尚且忠於後趙的冉閔站出來了，他直接進言石虎：「爺爺，蒲洪這個人雄俊異常，得將士死力，而且他的兒子們個個不凡，率精兵五萬屯於京畿附近，我們能改及早把他剷除嘍，免得將來成為國家的禍患。」

不過石虎倒是信任蒲洪，微微一笑，「我正要靠他們父子攻取吳蜀之地，怎麼可以殺死他們！」

哇，此情此前為何如此熟悉，當年後趙的右僕射程遐也曾勸石勒除掉石虎，然石勒回到：「如今天下未平，我正要靠中山王石虎的幫助呢，怎麼可以殺他！」

好傢夥，真不愧是叔侄倆，連思維模式都差不多。

公元349年，原太子石宣門人梁犢因不堪虐待，率關中戍卒起義，稱晉征東大將軍，一路連戰皆勝，秦雍戍卒紛紛響應，至長安時，已有十萬之眾！不久擊敗石苞，東出潼關，又敗李農、張賀度等的步騎十萬。石虎大為震驚，由於此時已然病重，只好命蒲洪和姚弋仲等人前去平叛。

得勝後，任蒲洪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諸軍事，雍州刺史，晉封為略陽郡公。

然而這一年，石虎病死，石遵在冉閔等人的幫助下，篡位成功，對蒲洪念念不忘的冉閔再次進言：「蒲洪，世之人傑，他封先帝之命駐守關中，我怕不久關中秦雍之地就不屬於我國了，老大，要及早處置啊！」

這次新皇上石遵想法一樣，立刻解除了蒲洪的都督職務。這一番操作讓蒲洪怒火衝天，一回到枋頭，便派使者向東晉投降。

很早之前講過，石虎死後，他的兒子們也上演了一幕「八王之亂」，後趙國內烽煙四起，鄴城附近的秦雍流民結伴西歸，途徑枋頭，一看蒲洪在這，大家頓時如同吃了定心丸，也不管蒲洪樂不樂意，馬上擁戴他做老大。突然之間，蒲洪再次聚集了十萬眾，眼見後趙已亂，他心中不免也有了稱帝的慾望。當時石鑒殺石遵，畏懼蒲洪勢大，就下詔任命蒲洪為都督關中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雍州牧、領秦州刺史，想讓他回關中一帶。

這時候蒲洪有點猶豫，要不要接受後趙的任命，有人勸諫道：「不如我們跟石趙講和，然後分地而治。」這番話有什麼問題么？反正我沒有看出，但蒲洪聽了之後不高興了，「去你的分地而治，怎麼我就不能做天子么？來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公元350年正月，東晉朝廷授任蒲洪為氐王、使持節、征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又任命他的兒子蒲健為假節、右將軍、監河北征討前鋒諸軍事、襄國公。

別看名號長的嚇人，蒲洪根本不感興趣，確切的說，他對河北冀州沒啥興趣。要想爭霸天下，沒有根據地，那是斷然不能成事的，面對十萬秦雍流民，老家關中才是真正的龍興之地。蒲洪有了這個想法，立刻付諸行動，率眾往關中移動。

俗話說的好，英雄所見略同。氐族老大這麼想的同時，羌人姚弋仲也看上了關中這塊香餑餑。

姚弋仲，南安赤亭（今甘肅隴西縣）人，南安羌族酋長。此人聰明，豪爽，勇武剛毅，不治產業卻以收容救濟為務，被鄉人敬服。永嘉之亂時，姚弋仲舉眾向東遷徙到榆眉，胡漢扶老攜幼跟隨者有數萬人，於是其自稱護西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風公。

不久隴上壯士有陳安，擁有兵眾十多萬，自稱大都督、假黃鉞、大將軍，雍、涼、秦、梁四州州牧和涼王，關隴一帶的氐族，羌族盡皆歸附。然而公元323年，前趙劉曜，消滅盤據隴西的陳安，老姚率眾投降，被任命為平西將軍，封平襄公。

與蒲洪類似，公元328年，前趙滅亡，姚弋仲率眾投降石虎。巧合的是他也建議石虎遷移隴上豪族，以削弱其實力並充實京畿地區。這其中難免有些小想法，後人不得而知。

石虎依姚弋仲和蒲洪所勸，於公元333年遷關中豪族及氐、羌共十萬戶到首都襄國（今河北邢台）所在的關東地區，並命姚弋仲為奮武將軍、西羌大都督，封襄平縣公，讓他的部眾遷居於清河郡的灄頭（今河北棗強縣東北）。

次年，石虎殺石弘，篡位成功，老姚很生氣，稱病不去朝賀石虎，石虎多次召見他才前去。按理說，人石虎已然當上皇帝，你就老老實實的低頭就是了，結果這老姚直接跑去質問石虎，先帝讓你做輔佐之臣，你怎麼好意思奪權！石虎十分尷尬，卻也沒殺他， 反而遷任他為持節、十郡六夷大都督、冠軍大將軍。

石虎這番行為，也算給自己積了一點點德，後來冉閔反趙，也只有他儘力輔趙了。

上文講了，公元349年梁犢反出關中，叛軍東進，連勝而來。石虎由於病重，遂召姚弋仲討伐梁犢。姚弋仲率輕騎八千來至鄴城，結果石虎因病不能馬上接見，就先賜了他一些酒食。

老姚怒而不食：「召我擊賊，豈來覓食邪！我不知上存亡，若一見，雖死無恨。」石虎接見後，老姚數落道：「你一定是因為兒子死了發愁而生病的，兒子小的時候不派好人能人，好好教育，結果導致現在自相殘殺。你兒子死了以後，又責其下人太甚，結果梁犢反了。但這不是你該擔憂的，你現在應該想想新立的太子年紀這麼小，你要有個差錯，天下一定大亂。至於梁犢，老羌請效死前鋒，使一舉了結。」

姚弋仲生性狷直，無論貴賤皆稱你，石虎也不怪他，授其使持節、侍中、征西大將軍，賜鎧馬。老姚大喊：「汝看老羌堪破賊以不？」然後跨馬於庭中，策馬南馳，不辭而出，遂滅梁犢。因功加劍履上殿，入朝不趨，進封西平郡公，這功勞比蒲洪大多了。

公元350年，正月，老姚與蒲洪爭奪關中，結果姚襄大敗，被斬三萬人。

同年三月，冉閔誅殺石氏宗室，姚弋仲率眾討伐冉閔。不久石祗於襄國即位為帝，以姚弋仲為右丞相，封親趙王，並殊有禮待。

公元351年，冉閔集大軍圍攻襄國城。姚弋仲命其子姚襄率騎兵救援，出發前跟姚襄說：「你的才能是冉閔的十倍，這次你必須生擒他，否則不用來見我了。」

最終，在石琨、姚襄、前燕悅綰以及襄國守軍夾擊之下，冉閔大敗，姚襄得勝歸來，卻因沒有生擒，反而被他爹打了一百軍棍。

四月，石祗被部將劉顯殺死，後趙滅亡。

年事已高的老姚因諸事不順，因而生病，故告誡四十二個兒子：「天下大亂，石家對我恩重如山，我本想全力相助，可如今石家已滅，中原無主。自古以來胡人沒有做天子的，我死以後，你們要趕緊歸降晉室，恪守臣節，萬不可再行不義之事了！」

然後遣使向東晉投降，獲授使持節、六夷大都督、都督江淮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大單于，封高陵郡公。

公元352年，羌族首領姚弋仲去世，享年七十三歲，其子姚襄接管部眾。

在老將姚弋仲去世之前，他的老對手蒲洪已於兩年前歸西，哦，此時應該稱其為苻洪。為何，原來在蒲洪勝了姚襄之後，有讖文「艸付應王」，「艸」，即「草」也，「艸付」，即「苻」，同時，孫子蒲堅的背上有「艸付」的字樣，既然與讖文相合，那蒲洪心中不免痒痒痒痒，遂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三秦王。

改姓之後，苻洪對手下人炫耀：「我率眾十萬人，居形勝之地，冉閔、慕容儁可指日消滅，戰勝姚襄父子也在我的算計之中，我取天下，比漢高祖得天下還容易！」然而，樂極生悲，盛極必衰，後趙降將麻秋為奪苻洪兵眾，竟設宴將其毒殺！

臨死之時，苻洪對兒子苻健說：「我之所以遲遲不入關中，是認為中原可以先安定下來，唉，如今我被麻秋這小子暗算，眼看死在這裡了，平定中原就不是你們兄弟能夠做到的了，速速率眾入主關中，一定要快。」說完便死了，時年六十六歲。

苻洪死後，苻健代父統領兵眾，設計麻痹眾人，去掉大都督、大將軍、三秦王稱號，同時大修宮室，以示無意西向，然後突然率五千人，迅速攻入潼關，襲取長安，安定三輔。

公元351年，苻健自稱天王、大單于，立國號大秦，史稱前秦、苻秦。追謚苻洪為惠武皇帝，廟號太祖。

而姚襄眼見關中已無立足之地，於是南下歸晉，卻與殷浩交惡，最終再反，後被桓溫擊敗，隨後被前秦鄧羌殺死，其弟姚萇率餘眾投降。不過淝水之戰後，姚萇叛前秦，建立後秦，並擒殺苻堅，也算報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