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冰河W:諸葛亮六次北伐為何均遭失敗?

自劉備白帝城永安宮臨終託孤後,諸葛亮日思夜慮,沒有一天不考慮如何盡心輔佐後主劉禪以及拓展蜀漢生存空間這等迫在眉睫的、攸關蜀漢生死存亡之大事。

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大詩人杜甫在《蜀相》一詩中以不無惋惜的泣血筆調寫道:「三顧頻繁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詩中說的就是諸葛亮不顧病弱之軀六出祁山討伐曹魏的史實,蜀軍精銳幾乎傾巢而出,可謂不惜血本,令人嘆息的是,六次北伐,不僅未獲得中原一寸土地,反而落得個國家疲敝,軍士死傷枕籍,民眾幾乎力竭,一時間,蜀漢陷入進退兩難、後繼乏力的尷尬境地。

諸葛亮有神機妙算、登高望遠之能,他豈不知曹魏強大,伐魏艱難?可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終成強弩之末,抑或是為了完成對先帝劉備的一個莊嚴承諾,抑或另有難言之隱?他六次北伐無果,其鞠躬盡瘁、堅忍卓絕的精神,常使後世英雄扼腕長嘆,仰慕其高風亮節者無不為他掬一把同情淚。也有人認為,「明知不可為而不為」才是智者,諸葛亮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其精神可嘉,動機則令人起疑。敬佩、惋惜之餘,人們不禁要問,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足智多謀的他六出祁山均無功而返呢?

從歷史小說《三國演義》中所敘述的情節來看,導致諸葛亮六次北伐不順的敗因似乎各有癥結對應。第一次兵出祁山,本來連戰連捷,形勢一片大好,卻因為諸葛亮用人失察,只善夸夸其談的馬謖失了戰略要地街亭,使前出的蜀軍被老辣的司馬懿抄了後路。第二次北伐因為後勤出了問題,糧草接濟不上,眼看馬步三軍就要餓肚子,只好怏怏退兵。第三次出祁山征伐魏國,突聞張飛之子張苞傷重死了,諸葛亮肝腸寸斷,抑鬱成疾,已經沒心思指揮作戰了,蜀軍上下頓失主心骨,沒奈何只好撤兵。第四次出兵北伐,本來開局順利,誰料司馬懿施出一條反間計,因酗酒耽誤運糧而被諸葛亮責罰的都尉苟安暗中降曹,他在軍中四處散布謠言,後主劉禪偏聽偏信,心中起疑,於是下詔令諸葛亮退兵。第五次北伐,名將李嚴在轉運糧草的過程中出了紕漏,糧草不濟導致軍中人心惶惶,後主劉禪再次矯詔班師。第六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祁山北伐,諸葛亮夙夜操勞,積勞成疾,病死五丈原,失去了靈魂人物的蜀軍已成強弩之末,只好由楊儀暫時代理統帥之職,統領全軍撤回西川。

《三國演義》雖是小說,但也絕非胡編亂湊,其故事有事實依據,內容精彩絕倫,堪稱天才之作。諸葛亮六出祁山均遭失敗,雖然敗因各有不同,但每次面臨的困難卻大同小異。蜀軍的困境主要有統帥戰術失誤,糧草轉運不暢,還有魏軍堅守不出,以逸待勞的打法讓尋求速戰速決的蜀漢北伐軍很不適應。糧草運輸的難題首當其衝,蜀道艱難也是天下聞名,運糧的困難可想而知,一旦被對手截斷糧道,後果不堪設想。雖然諸葛亮發明了木牛流馬解決了崎嶇山路上交通工具的難題,但卻無法防備敵人突然襲擊跋涉在崇山峻岭間的運糧隊伍。這場戰爭打到最後,基本上打成了奪糧之戰,不是蜀軍燒了魏軍糧草,搶收了魏軍種下的麥子,就是魏軍劫了蜀軍的救命糧,截斷了蜀軍的糧道。剛開始,魏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被諸葛亮牽著鼻子盲目追擊,有些疲於應對。後來,老謀深算的司馬懿瞧出了諸葛亮的軟肋,於是來了個據險堅守,決不主動求戰,即便諸葛亮送來一套女人衣服想激怒他,他也不為所動,依舊堅守不出。蜀軍遠來疲憊,軍中經常乏糧,又喪失了戰略主動權,在野戰中大量殺傷敵人有生力量的計劃全部落空,殲滅戰打成了持久戰,魏軍以逸待勞,形勢有利於魏,蜀軍如同陷進泥淖,進退不得,稍不小心即有沒頂之災,諸葛亮亦無計可施。

與小說不同的是,正史《三國志》的作者陳壽將六次北伐都不成功的原因看成是諸葛亮的軍事能力嚴重不足,和詭詐多變的司馬懿相比,他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陳壽認為,諸葛亮是位優秀的行政型人才,而非智慮深遠的軍事指揮人才。陳壽評價諸葛亮「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干,優於將略」,這評語頗為中肯,諸葛亮是史上公認的相材,卻不是長於用兵的大軍事家,在謀略上,他甚至稍遜於用兵詭詐的司馬懿,這點似已毋庸置疑。這位能安邦定國的宰相,在魏軍堅守不出的情況下,居然大打攻堅戰、消耗戰,以至於戰事呈膠著狀,蜀軍長期駐屯於兩國交界處難以前進一步,直到諸葛病死,這個問題也沒得到解決。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諸葛亮的軍事才能雖不得陳壽肯定,但他是位複合型軍事參謀人才,這點是顯而易見的,他六出祁山討伐曹魏,雖然功敗垂成,成為千古遺恨。然而,在他的指揮下,蜀軍也取得了許多場局部勝利,還一度將司馬懿打得丟盔撂甲,狼狽不堪。諸葛亮北伐取得的戰績,雖於大局無補,但他的軍事指揮才能可圈可點。就連他的老對手司馬懿,在他病死五丈原後,面對他臨終前布下的疑陣與被蜀軍遺棄的、卻依然井然有序的營壘,也由衷的讚歎諸葛亮是不世出的天下奇才。

既然如此,為何三國史權威陳壽卻不認可他的軍事能力呢?陳壽認為,諸葛亮無視曹魏「三分天下有其八」的事實,急於求成,一門心思想在其有生之年統一天下,所以他頻頻用兵,蜀國國力、民力不堪重負,諸葛亮的所作所為和窮兵黷武、好大喜功有何區別?不客氣的說,蜀軍北伐是想上演一出「蛇吞象」的好戲,這不是痴人說夢又是什麼?

彼時的蜀國,雖不能和強大的曹魏比,但也是人才濟濟,府庫充盈,而且聯吳抗魏的國策已初見成效,假以時日,還是可有一番作為的。諸葛亮卻急不可耐地接連發起六次北伐,導致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蜀國國力也一闕不振。那麼,擁有那麼多優秀軍事人才的蜀漢,為什麼不能戰勝曹魏呢?

仔細分析,還是有跡可循的。彼時的曹魏,雄霸中原,中國廣袤的北方大地幾乎全被其囊括,不論政治、經濟、文化、人口、甚至地理優勢都不是蜀、吳能比的。戰爭的勝負,表面是戰場上較量,其實支撐戰爭的因素很多,最主要的是比拼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影響戰事進程最終走向的因素是錯綜複雜的。歸納起來,導致諸葛亮六次北伐均告失敗的原因似有如下幾點。

(1):蜀後主劉禪態度曖昧、猶疑,並不積極支持諸葛亮北伐計劃。

不論正史還是小說中,都可以看出劉禪不論是對待諸葛亮的北伐還是征南計劃,均持消極態度。想當初,諸葛亮南征時,劉禪滿腹狐疑,他對諸葛亮說:「東有孫權,北有曹操,今相父棄朕而去,倘吳魏來攻,如之奈何」?之後諸葛亮決定出祁山討伐曹魏時,劉禪又說:「相父南征,方始回來,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勞神思」。

從劉禪的言談中可見,他對諸葛亮籌劃的「兩盤大棋」均不贊成,雖然說法委婉,但也道出了他內心的種種顧慮與不安。其實,被稱作阿斗的劉禪還是頗有些心機的,甚至有些大智若愚。

與其說劉禪不支持諸葛亮出兵北伐,還不如說他忌憚諸葛亮獨掌兵權。

在三國混戰那個政治失序的黑暗歲月里,手上有兵就有一切,反之則失去一切。劉備死後,後主劉禪繼位,彼時的蜀漢,諸葛亮是當仁不讓的主心骨,歷史上因臣強而主弱所發生的篡逆悲劇不絕如縷,劉禪的種種擔心亦不無道理。諸葛亮大權獨攬,劉禪夜夜憂懼自己會被廢黜,雖然各種史料顯示諸葛亮的忠心可鑒日月,但劉禪仍然憂心忡忡,他一口一個相父,對諸葛亮尊敬有加、言聽計從,其背後是不為人知的深深恐懼。

由此看來,劉禪不可能發自內心的放手支持諸葛亮北伐。早在劉備於白帝城永安宮託孤時,就曾對諸葛亮說「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為成都之王)」。這句話看似心無偏私,其實也道出了劉備內心的真實想法與隱憂。諸葛亮輕搖羽扇,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而且功勞蓋世,在蜀國深孚眾望,他若想廢黜劉禪或要他的小命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想當年曹丕乘蜀主新喪,幼主暗弱的難得時機,勾結東吳孫權發起五路兵馬西來乘火打劫。就在形勢萬分危急之時,諸葛亮身子未出相府,卻已巧施妙計退去了四路兵馬,剩下的一路已成孤軍,見勢不妙也只得怏怏退去。可以說,此時的蜀國,劉禪不過是名義上的主人,諸葛丞相才是無冕之王。

劉禪日思夜慮,如坐針氈,他心裡最害怕的不是魏國傾巢來攻,而是擔心諸葛亮大權獨攬,尾大不掉,最終圖謀取己而代之。因此,劉禪為求自保,只能裝傻裝痴,整日沉溺於聲色狗馬之中,也算韜晦之計吧。劉禪表面痴愚,內心可一點都不傻,明裡他從不違拗諸葛亮,暗地裡卻指使自己的心腹譙周以天象不利於蜀為由屢次勸阻諸葛亮罷兵息戰,弄得諸葛亮很是被動。因此,後主劉禪的消極態度是造成諸葛亮六次出兵北伐不順的首要敗因。

(2):北伐的最佳時期已經錯失。早年的劉備,東逃西竄,難有立錐之地,對於已成為眾矢之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國賊」曹操,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等到他佔據了益州(西蜀),位於今天雲南西南部以及緬甸北部的蠻王孟獲等人也被征服,沒了後顧之憂,有了地盤、人馬的劉備,按理說北伐的條件已經成熟,可此時的曹操,早已今非昔比。魏國經過十數年的休養生息,軍隊兵強馬壯,人民安居樂業,經濟飛速發展,北方游牧民族紛紛降服,集文治武功於一身的曹操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名為漢相,實為漢賊」、為千夫所指的大奸雄了。彼時的曹魏,其合法性早已被公眾逐漸接納,諸葛亮發起的北伐再也難做到一呼百應,「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乃至看似正義的北伐並沒得到天下英雄的響應,最終淪為搶奪地盤的不義之戰,西蜀落得個損兵折將、主帥累死卻未獲尺寸之功的悲催結局。

(3):諸葛亮洞若觀火,對劉禪的陽奉陰違心知肚明,因此他大張旗鼓的發起六次北伐,但其內心不過把這幾次轟轟烈烈的軍事行動當作一種避禍的手段。其實在臣強主弱的大局下,諸葛亮面臨的諸多問題不亞於劉禪,他的日子也很不好過。想當年劉備永安託孤時,曾和他探討立儲之事,他借口這是劉備家事,可和關、張商議,自己一個外人不便參與,以模稜兩可的含糊態度巧妙的避開了一場潛在的險惡紛爭。可以看出來,諸葛亮內心並不看好劉禪,因此他並不直接表明態度,而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靜觀事態走向。劉備臨終託孤,其遺言的內在含義與擔憂諸葛亮怎會不知,劉禪心裡更是明鏡似的,諸葛亮並沒有站出來力挺自己,已經表明他的態度,自己能否坐穩龍椅,最終也要看諸葛臣相能否傾力輔佐。

劉禪榮登大寶的那一天,意味著全部壓力與責任已經加諸諸葛亮一身,對他來說,這無疑是很被動的囧事。

個中厲害諸葛亮豈能不知,假如劉禪曾經得到劉備的授意,或他把自己看作一個最大的潛在威脅,即便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樣?總不能扯旗造反吧?一場殺身之禍、抑或是遭罷相的悲催結局似乎就在前面不遠處等著他。而遠出避禍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而遠離政治鬥爭中心的前提是必須手握重兵,這才是萬全之策,於是在他的謀劃、調度下,一系列精銳盡出的南征、北伐作戰應運而生。

按常理,即便南征、北伐必須進行,派一位作戰經驗豐富的將軍便可勝任,西蜀有的是這樣的人選,可丞相諸葛亮偏偏事事親力親為,次次都不辭勞苦,要率兵親征。個中機緣玄妙,不難揣測。南方平定後,接著是一次次幾無停歇的北伐,而且次次都是兵出祁山,戰略、戰術毫無新意可言,似乎不是諸葛亮的一貫風格。兵貴神速,用兵須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熟讀兵書的諸葛亮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從同一個方向用兵,猶如飛蛾撲火一般一次次義無反顧的沖向同一堆烈焰,不但不吸取經驗教訓,嚴重違背了以奇用兵這個被歷代兵家敬若神明的法寶,而且嚴重不符合一般軍事法則。他不厭其煩的以祁山作為突破口,即便不是碰著司馬懿這個勁敵,就是魏國的一些二三流將軍也能輕易擊敗諸葛亮,身為大軍事家的諸葛亮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其實,睿智的諸葛亮豈能看不明白這個顯而易見的道理,但他仍舊以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犟勁一遍又一遍的兵出祁山,又一遍遍被擋了回來,可見他是有苦衷的。其實,早在關羽大意丟了荊州之時,諸葛亮心裡明白,自己早年提出的兵出秦川與關羽遙相呼應,然後兩路夾攻,全取天下的戰略構想就已經失去了成功的可能。北伐遭遇不利,智勇雙全的魏延多次提出的循秦嶺,然後兵出子午谷,以出其不意之勢迅速襲占房陵、上庸等曹魏戰略要地,這本是一套高明的方案,抑或能扭轉北伐不利局勢也未可知,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諸葛亮竟以冒險輕進為由予以否定,拒絕採納。

其實諸葛亮內心有難言之隱,他很明白劉禪已經對他起了戒心,在君臣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的險惡政治格局下,自己若傻傻的揮師猛進,高奏凱歌,即便是天可憐見滅了曹魏、恢復中原,那麼,自己和劉禪的關係將更難維持,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悲劇或許還會重演。以諸葛亮和劉備結下的特殊友誼,這樣的悲劇似乎不會發生,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古訓卻又是那麼刻骨銘心。其實,劉禪與其相父諸葛亮所擔心的是同一個問題,他兩不謀而合的認為:自己面臨的最大的威脅不是曹魏,而是彼此。即便諸葛亮赤膽忠心,大公無私,劉禪內心卻如湯煮,一刻也不得安寧,面對猜忌,手握重兵的諸葛亮日子能好過嗎?其實,魏國太師司馬懿也面臨同樣的困境,功高震主,引來魏明帝曹睿的忌憚,從另一個角度看,他和諸葛亮或許是一對戰場上打得不可開交、私下裡則彼此惺惺相惜的「同情兄」呢。

所以,諸葛亮寧肯損害自己的威名,也拒不採納魏延妙計,而是率大軍在川陝甘交界處的崇山峻岭間和司馬懿打起了攻堅戰、持久戰、「躲貓貓」戰,甚至以糧草轉運不暢為由指導士兵屯田,似有長期駐紮下去的打算,更有以此拖延班師回朝之嫌。他似乎再也不願殫精竭慮、傾力北伐,更不屑以恢復劉漢社稷為己任了。

之後,諸葛亮病死五丈原,不光他自己得以徹底解脫,或許遠在成都的劉禪聞訊也長吁一口悶氣呢。諸葛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自己贏得身前身後名,令後人為之讚歎流涕,所以他的死,對自己以及後主劉禪來說都是一個最佳的結局,對於久戰疲憊的曹魏軍隊、太傅司馬懿等死對頭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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