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名篇鑒賞朗讀:使至塞上

唐·王維

《單擊激活後,在圖片上點擊右鍵後,在彈出對話框中選擇「播放」可重新欣賞》[原文]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選候騎,都護在燕然。[作者簡介]王維(701-761),字摩詰,蒲州(今山西永濟縣)人。他是一個早熟的作家,九歲就負有才名,年十九,赴京城試,舉解頭(即第一名舉子),二十一歲成進士。曾一度奉使出塞,此外大部分時間在朝任職。安史之亂,被執,拘禁於菩提寺中,他偽裝病疾。安史亂平,以諂賊官而論罪,因曾作詩寄慨,因而只受到降官的處分。後官至尚書右丞。王維在詩歌上的成就是多方面的,無論邊塞、山水詩,無論律詩、絕句等都有流傳人口的佳篇。王維又是一位著名的繪畫大師。蘇軾說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王維確實在描寫自然景物方面,有其獨到的造詣。無論是名山大川的壯麗宏偉,或者是邊疆關塞的壯闊荒寒,小橋流水的恬靜,都能準確、精鍊地塑造出完美無比的鮮活形象,著墨無多,意境高遠,詩情與畫意完全融合成為一個整體,著有《王右丞集》二十八卷。[注釋]使至塞上:奉命出使邊塞。這是一首五言律詩,是開元二十五年(737)王維以監察御史從軍赴涼州途中所作。使:出使。單車:單車獨行。形容輕騎簡從。問邊:到邊塞去察看,指慰問邊防。屬國:一指少數民族附屬於漢族朝廷而存其國號者。漢、唐兩朝均有一些屬國。二指官名,秦漢時有一種官職名為典屬國,蘇武歸漢後即授典屬國官職。唐人有時以「屬國」代稱出使邊陲的使臣。居延:地名,漢代稱居延澤,唐代稱居延海,在今內蒙古額濟納旗北境。又西漢張掖郡有居延縣(參《漢書·地理志》),故城在今社員濟納旗東南。又東漢涼州刺史部有張掖居延屬國,轄境在居延澤一帶。此句一般注本均言王維路過居延。然而王維此次出使,實際上無需經過居延。因而林庚、馮沅君主編《中國歷代詩歌選》認為此句是寫唐王朝「邊塞的遼闊,附屬國直到居延以外。」征蓬:隨風飄飛的蓬草,此處為詩人自喻。歸雁:因季節是夏天,雁北飛,故稱"歸雁入胡天"。大漠:大沙漠,此處大約是指涼州之北的沙漠。孤煙:趙殿成注有二解:一雲古代邊防報警時燃狼糞,「其煙直而聚,雖風吹之不散」。二雲塞外多旋風,「裊煙沙而直上」。據今人有到甘肅、新疆實地考察者證實,確有旋風如「孤煙直上」。又:孤煙也可能是唐代邊防使用的平安火。《通典》卷二一八云:「及暮,平安火不至。」胡三省註:「《六典》:唐鎮戍烽候所至,大率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煙一炬,謂之平安火。」長河:疑指今石羊河,此河流經涼州以北的沙漠。蕭關:古關名,故址在今寧夏固原東南。候騎:負責偵察、通訊的騎兵。王維出使河西並不經過蕭關,此處大概是用何遜詩「候騎出蕭關,追兵赴馬邑」之意,非實寫。都護:官名。唐朝在西北置安西、安北等六大都護府,每府派大都護一人,副都護二人,負責轄區一切事務。燕然:古山名,即今蒙古國杭愛山。這裡代指前線。《後漢書·竇憲傳》:憲率軍大破單于軍,「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餘里,刻石勒功,紀漢威德,令班固作銘。」此兩句意謂在途中遇到候騎,得知主帥破敵後尚在前線未歸。[譯文]一隨輕車簡從,將去宣慰將士護疆守邊,奉使前行啊,車輪轆轆輾過居延。恰是路邊的蓬草,隨風飄轉出了漢朝的世界,又如那天際的大雁,翱翔北飛進入胡人的穹天。只見──燦黃無限的沙漠,挺拔著一柱,灰黑直聚的燧煙,橫卧如帶的黃河,正低懸著一團,落日火紅的蒼涼與渾圓。行程迢迢啊,終於到達蕭關,恰逢偵察騎兵稟報──守將正在燕然前線。[賞析]對王維《使至塞上》注釋的質疑徑南中學 張建洪王維的這首《使至塞上》是王維邊塞詩的代表,它選入初中語文第三冊①。無疑,這是一首好詩。但筆者在教學中卻發現書中有兩處注釋存在牽強之處:一是「屬國」。教材的解釋為「附屬國。這裡指吐蕃的軍隊。」二是「征蓬」。教材的解釋為「飄飛的蓬草。這裡指唐朝出征的軍隊。」首先,我們從詩歌的創作背景來看這兩個注釋。開元二十二年,宰相張九齡將王維召回朝廷任右拾遺。開元二十五年,因張九齡受李林甫等人排濟而罷相,王維失去政治上的依靠,思想逐漸轉向消極。不久,王維以監察御史身份從軍出塞,在河西節度幕府兼任判官②。開元二十五年(737)春天,王維奉唐玄宗之命,赴西北邊塞慰問戰勝吐蕃的河西副大使崔希逸(實際是被排濟出朝廷)③。把「屬國」解釋為「附屬國」沒錯。《漢書·衛青傳》教顏師古註:「不改其本國之俗,而屬於漢,故號屬國。」詩人既然以使者的身份出塞,帶的隨從也不多啊,「單車」可見帶的人不多,而且是從軍出塞。如果「屬國」是指吐蕃的軍隊的話,難道是王維同吐蕃軍隊一起去慰問將士?還是王維被吐蕃的軍隊挾持了,被迫去慰問將士?從背景我們可以知道,當時唐軍和吐蕃軍隊打仗,而且河西副大使崔希逸帶領的唐軍戰勝了吐蕃軍。王維當然應該和唐軍一起去慰問打了勝仗的唐軍,而不是跟戰敗的吐蕃軍隊。否則,豈不成了「多國部隊」去慰問守邊的將士了嗎?在《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以下簡稱《作品選》)④中,它認為「屬國過居延」其實應是「過居延屬國」的倒文。這是有根據的。《後漢書·郡國志》:涼州有張掖、居延屬國。同時,「在格律詩中,有些倒裝句是為了遷就音律;有些是為了強調某一形象,加強語氣、音節,突出話語的表現力」⑤。的確,從詩的偶句最後一字的音「yán、tián、yuán、rán」可以得到證明。在《中國古代文學》⑥中,對「屬國」的解釋為「官名,是典屬國的簡稱。唐人常以「屬國」代指使臣,這裡指往吐蕃的使者」。《辭源》解釋「秦有典屬國的官職」。詩人奉旨出使,當然是代表朝廷的使者,他路過居延,這種解釋也可以。可見,無論是指附屬國也好,指典屬國也好,過「居延」的人是詩人,而不能是指吐蕃的軍隊。教材對第三句「征蓬」的解釋是「飄飛的蓬草。這裡指唐朝出征的軍隊」。解釋的後半部分則令人懷疑。《辭源》對「征蓬」的解釋是「猶言飄蓬。喻經常遠行的人。《藝文類聚》三二南朝吳均閏怨詩之一:胡笳屢凄斷,征蓬未肯還。」難道唐朝出征的軍隊就是經常遠行的人?出征的唐軍較多的應是屬於河西或其他周圍行政區的駐軍,他們平常駐紮於一地。假如不是出征,是不用「出漢塞」的。相對而言,詩人千里迢迢從國都來到邊塞荒地,他才是真正遠行的人。再者,此句與下一句「歸雁入胡天」成對偶,屬頷聯。如果「征蓬」是指出征的唐軍的話,「歸雁」是不是應該解釋為「歸去的大雁,這裡指吐蕃的軍隊」呢?否則,指人的「征蓬」又怎樣跟指物的「歸雁」對偶呢?從上下文看,《作品選》的解釋則令人可信:這裡借指行蹤。誰的行蹤?當然是詩人自己的。他去「問邊」,路過「居延」,此時又出了「漢塞」。18世紀德國啟蒙思想家萊辛曾指出,詩用語言來表現在時間中承續的事物,即動作。……詩要描繪事物,就應該化靜為動,在時間的延續中一個側面一個側面地表現事物的整體,或者用暗示的方式來描寫⑦。而「問」「過」「出」剛好表現了詩人至塞上的一個個側面。但,筆者認為更好的解釋是用於比喻詩人自己。(見下文的詳細論述)其次,我們從詩歌自身的特性來講。一部詩歌史告訴我們,「詩人所寫的,就應該是自己的感受、情緒,每一首詩里,都真該有『真我』」⑧,有一個「真我」(抒情主體的思想情感)在記事描寫,言情述理。「單車欲問邊」的主體是誰?那就是詩人。他奉使出塞。既然,他去「問邊」,過居延屬國的人就是他了。如果是指吐蕃的軍隊的話,則主體由詩人變成吐蕃的軍隊了。剛才「過居延」的還是吐蕃的軍隊,下一句「出漢塞」的卻又變成「唐朝出征的軍隊」了。這樣頻繁地「換主角」,「觀眾」恐怕也看得眼花繚亂吧?這行嗎?詩的開頭兩句,顯然是記敘,交待了出使情況。接著三四句轉為描寫。描寫作者出漢塞(這時就像踏出國門一樣)所見到的景象:征蓬隨風飄飛,歸雁鳴叫翱翔進入胡天。「既言事,又寫景,更在敘事寫景中傳達出幽隱難言的內在情感」⑨。這是古詩中常用的「借景抒情、景中寓情」的手法。教材的注者也許會說:「沒錯,這是借景抒情的手法。征蓬出漢塞的景象則寫出了詩人的思鄉之情啊!」的確,此句的「出漢塞」與下句的「入胡天」形成強烈對比,以歸雁的「入胡天」(回鄉)反襯「征蓬」的思鄉之情。但是,從詩的特點看,「詩,就是詩人自己。詩人所反映的生活現實和情感體驗,應該而且必須是自己深切感受到的,體會到的,有真情實感的,有自我個性的詩。」⑩「抒情可以說是一種自我表現。沒有抒情主體富有個性化的情感傾訴,沒有抒情主體自由自在的內心獨白,就不可能有創造性的文學抒情」⑾。從前面的背景可知,張九齡罷相,詩人失去政治上的依靠。此次出塞,明是奉使問邊,風光光耀,實則降職左遷(後來他在河西節度幕府兼任判官)。他一路跋涉,從唐都來,過居延屬國,出漢塞。此時,他心緒萬端。 見到去南方過冬的歸雁鳴叫進入了胡人的穹天。就引起了他的思鄉之情。而面對隨風飄飛的大漠蓬草,他更加感到那就是他的縮影——沒有定根,被大風一吹就不知飄向哪裡;就像他的政治命運一樣,失去根基,就沒有了方向,前途就渺茫起來。「征蓬」釋為「指唐朝出征的軍隊」的話,那就失去了」抒情主體富有個性化的情感傾訴」,只僅僅表達了一種普通存在的思鄉之情(當然它也存在於詩人中),但是,顯然詩人在這時的心情是複雜的、多樣的!從全詩情感變化來看。一二句記敘,都暗含一種失意之情。三四句在寫景中寓情,表達了對仕途的擔憂,對離開漢土的依依不捨,和思鄉的微妙心情。當他看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觀景象時,則轉而發出讚歎之情,昂揚與傷感,豪放與孤寂交織在一起。最後表達出對大唐廣袤疆土的讚美和熱愛。這樣,整首詩的情感變化脈絡才是清楚、完整的。所以,「征蓬」實指蓬草,更是詩人自身的一個象徵,但不能是實指唐朝出征的軍隊。[注釋]①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2001版。 ②⑥《中國古代文學》第三冊,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③⑨《語文第三冊教案》,人民教育出版 社,延邊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④朱東潤主編,中編第一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年版,1980年再版。⑤⑦⑾《文學理論教程》,高等教育出版 社1992年1版,1998年2版。⑧⑩《文體寫作》,廣東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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