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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淵明後的詠菊詩大多是裝逼之作

《菊花》(唐)元稹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元稹此詩,是東晉陶淵明以來成百上千首詠菊詩中較具代表性的一首。說它較具代表性,是因為它的主題仍不脫詠菊詩主流:以菊花為喻,頌讚隱逸之士的高風亮節。 有關此詩的藝術鑒賞,不是我這篇小文的重點。讓我想生髮開去多說兩句的,緣於本詩的最後一句——「此花開盡更無花」。在我看來,如果把菊花喻作真正的隱士,那麼自東晉陶淵明之後,也是「此花開盡更無花」——真正的隱士少之又少了。

陶淵明之後的「隱士」都有哪些人呢?第一種是孟浩然型。企圖通過「隱居養望」走「終南捷徑」,實現當官夢。不幸皇帝老兒沒上鉤,「不才明主棄」,無奈之下只好咬牙裝逼到底,心不甘情不願地「白首卧松雲」去了。第二種是林和靖型。炒作包裝高手,實力登峰造極——一方面高舉隱士的招牌,以湖山為伴,與公卿唱和,植梅養鶴,道貌儼然,另一方面又大喇喇地享受隱士盛名帶來的好處:接受當地郡守贈銀為自己重建新宅,接受皇帝「賜粟帛」,忽悠皇帝專門發詔書要求當地府縣「存恤之」,總之,一勞永逸解決了下半輩子的生計問題。第三種類型,就是元稹型。數量更為龐大的一般官員和文人都屬於這一類類型。這類人對於隱士的生活心嚮往之,卻舍不下當官的優渥生活,所以平時最多是「遍繞籬邊」賞菊至黃昏,完了再唧唧歪歪寫上一大堆詞章聊表隱居之意,卻根本下不了決心真正去過陶淵明式清苦的隱士生活。所以,從這個角度講,陶淵明之後的詠菊之作,假使單從藝術成就上講,也許不乏精品之作,但若從思想情感上評判,則更多的是虛情假意的裝逼之作。對此,與林和靖差不多同時代的周敦頤倒是一針見血,他在《愛蓮說》中直言:「菊之愛,陶後鮮有聞」,幾乎是直接對上述三種人打臉了。

那麼問題來了,詠菊詩創作到底哪家強? 我的答案說出來可能嚇人一跳,那就是私鹽販子、不第進士、大齊開國金統皇帝黃巢先生!

黃巢一生留詩二首,都是詠菊詩,其一名《題菊花》,詩云:「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說的是如果有朝一日上位得志,連自然規律都要為之更換,重整天地、改朝換代的豪情壯志溢於言表。其二是他科舉不中後寫的《不第後賦菊》,詩云:「待得秋來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更是不得了,不僅想像奇特,意境瑰麗,完全跳脫了之前一般詠菊詩的陳辭濫調,而且詩里那股豪邁粗獷睥睨一切的氣勢,更是前無古人。詩重氣勢,以氣高者為勝。如此氣勢磅礴的詩歌,當然決非元稹輩文人可以望其項背。

黃巢的這兩首詠菊詩獨步詩壇凜然千年後,當代某張姓導演以其中《不第後賦菊》詩中的最末一句為名,拍了部袒胸擠乳不知所云的電影。如此「致敬」法,如若黃巢地下有知,不知會否有跳將出來爆張導「菊花」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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