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拿馬華人慘史:修鐵路鑿運河屍橫遍野,竣工後被一腳踢開
2017年6月13日,中國與巴拿馬建立外交關係。
來源:鈍角網
作者:潘沙,授權推送。但並不代表本公眾號立場。
巴拿馬共和國(英語:The Republic of Panama;西班牙語:La República de Panamá)簡稱巴拿馬,是中美洲最南部的國家,總面積為75517平方公里,首都巴拿馬城。1501年,巴拿馬淪為西班牙殖民地。1903年11月3日,成立巴拿馬共和國。巴拿馬中央連接大西洋與太平洋的巴拿馬運河,擁有重要的戰略地位,是南、北美洲的分界線。2017年6月12日,巴拿馬總統巴雷拉宣布巴拿馬與中國建交。6月13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同巴拿馬副總統兼外長德聖馬洛在北京舉行會談並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巴拿馬共和國關於建立外交關係的聯合公報》,宣布兩國正式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
拋棄台灣投入大陸懷抱,巴拿馬勢必將與中國有一段「深厚的友誼」。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氛圍中,西裝革履的外交發言人將深情回顧百年來當地華人「吃苦耐勞與百折不撓的精神」,而那段衣衫襤褸華工的慘痛歷史即將在輕描淡寫中被悄然隱去。
死神之船販「豬仔」:底層華人流落千里之外
華人與大多數美洲國家結緣,都始於不堪回首的「豬仔」往事。1850年美洲颳起修築鐵路的熱潮,那代表著最先進的文明。美國人急於將「文明」連同經濟剝削推廣到整個拉丁美洲後院,便決定投資修建巴拿馬城與科隆港之間橫跨地峽的鐵路。儘管這條鐵路日後因運河黯然失色,但在當時卻是浩大的工程。借著馬鈴薯大饑荒,美國人進口了不少愛爾蘭工人,但隨著奴隸制的逐步瓦解,廉價勞動力總是供不應求,資本家的目光望向了遙遠的東方。
此時的晚清,經歷康乾盛世的人丁滋長,已經不堪膨脹人口的困擾。華南城鎮四處謀生的遊民,成了歐洲人販子眼中的肥肉。他們正為尋找黑奴替代品苦惱不已,遇到如此「商機」,豈能錯過?近代中國最早的大規模人口流失拉開序幕,口岸洋行成了灰色交易的中轉站,中西人販子或於市井拐騙或在賭場酒肆威逼或以出洋誘惑,一旦走投無路的中國小民落入他們的圈套,就被脅迫簽下一紙契約,繼而連騙帶捆送上運奴船,就搖身變成大洋彼岸的「黃皮膚奴隸」。
當然,這些的前提是,「豬仔」能活著到岸。畢竟,運奴船素來有「浮動地獄」之稱。1852年從香港開往巴拿馬的「威廉斯堡」號,核定乘客480人,卻被塞進了700多「豬仔」。1883年從法外之地南澳開往巴拿馬的運奴船里,425個中國「豬仔」在顛簸航程中死掉98人。更有甚者,不時有「豬仔」不堪虐待又逃脫無望,一把火燒了運奴船,與押送的洋人同歸於盡。
僅1850-1865這十餘年間,被誘綁而來的華人「豬仔」竟達兩萬餘人,這也只是流失人口的一小部分,清廷終於坐不住了,遂嚴查海外「招工」。1887年巴拿馬運河公司再度暗中招工時,駐美使節大臣梁誠趕忙知會盛宣懷:「查有美人名克爾利者,近擬來華招工,遠赴巴拿馬開通海峽,所定章程,異常苛虐,且巴拿馬水土惡劣,華工前往,甚不相宜,請預圖抵制,以免華民受害……」清廷順藤摸瓜,抓獲在廣東誘拐華人的販子周三溎,但此前招募的651人已經登上香港運奴船,這些人在途中感染瘟疫,活著到達巴拿馬的不足半數。
然而,「浮動地獄」的洗禮,只是這幕人間慘劇的序曲。抵岸的「豬仔」很快被買主領走,被驅趕著在鐵路上或運河邊終日勞作,隨蒲安臣出使的志剛,多年後仍憤憤不平:「聞昔修鐵路時,因其地水土惡劣,天氣炎熇,西班牙國(實為美國之訛)用所販豬仔粵人兩萬人執其役,乃聽其穴居野處,餐生飲冷,逼以苦工而疾困死者殆矣,狠哉!」
先修鐵路再鑿運河:枕木之下皆是華人骸骨
華人初到巴拿馬,確實為修鐵路而來。巴拿馬鐵路動工艱難動工之後,愛爾蘭人主攻東段,華人主攻西段。第一批投入建設的1000名華工,遭遇惡劣氣候與黃熱病的輪番打擊,數周后僅剩200人。
然而,源源不斷的「豬仔」迅速補上空缺,修築鐵路成了犧牲華工生命的消耗戰。漫長的工期里,究竟有多少華工倒在鐵路線上已不可知,但巴拿馬流行一種說法:「每一根枕木下面都埋藏著一具華人的屍骨」,一如日後美國修築太平洋鐵路時的慘狀。當地盛傳,為祭奠死去的華工,巴拿馬將鐵路的一站命名為Matachin,意為「死去的中國人」(Mata Chinos)。當然,根據現有的考證,此說並不能站住腳,但也多少從側面說明了工程之苦死傷之眾。
1880年巴拿馬迎來了真正的大工程,在地峽上鑿出一條運河來。最先主導開鑿的是法國人,他們自然想到勤勞踏實的華工,於是出現了上文清廷嚴查海外招工的一幕。一計不成,法國人又來了一招「曲線救國」,從美國加州以及周邊古巴秘魯等地誘騙華工,一來二去招到了近5000人。開鑿運河工程更為艱苦,況且工地環境更為惡劣,駐美大臣張蔭桓曾記載:「巴拿馬瘴氣之害,腳腫為最,不善治則不救……」繁重勞動加之疫病流行,幾年後近千華工葬身此地。雪上加霜的是,法國運河公司連年虧損,公司首腦又在巴黎投機失敗,很快宣告破產,被誑來的華工無從遣散,只得在運河附近流浪,依靠經商的同胞救濟度日。
十年之後,才有美國公司「接盤」巴拿馬運河。工程重啟,仍走勾引華工干苦力的老套路。但美國公司更是「大寫的葛朗台」,只肯付給華工每人每日4角銀元的工資,定居在美洲的華人再不肯上當,於是他們又殺個回馬槍,潛回閩粵沿海暗中招工。清廷察覺後,義正言辭拒絕了販賣「豬仔」的企圖,但還是有2000多人被騙至巴拿馬。運河施工的三十多年裡,亞非勞工死亡7萬多人,其中的華工不在少數。這條以鮮血鑿開的運河,平均每米河段死亡一人,人稱「死亡河岸」,而一度擔綱主力的華工僅收穫一座「契約華工亭」以茲紀念。
更令人作嘔的是,儘管華工勞苦功高,但仍逃不過西方人習慣性潑髒水。他們這樣解釋華工居高不下的死亡率:「悲劇始於停止發放鴉片,這令華工陷入絕望。他們上吊自盡,或是揮起砍刀自裁,或是用辮子勒死自己,甚至有人要求監工用散彈槍向他們掃射。據監工西恩·多蘭回憶,有125個華工上吊自盡,300多具屍體橫七豎八散布在地上……」
華人小商鋪遍地開花,借口「黃禍」一腳踢開
在鐵路與運河之間,華人迎來一段短暫幸福時光,他們很快施展小本生意的才能,搶佔了巴拿馬的市場。與當地人相比,他們聰明團結又踏實肯干,1908年巴拿馬零售業的近八成已被華人把持。
華人的進取精神令大清公使面上有光,1880年代張蔭桓在《三洲日記》就有過記載:「仰望龍旗招展,則華人酒樓也,車經開河之地,畚錘未綴,華人沿街列肆,賣食物,不一而足。」1910年中國駐巴拿馬總領事歐陽庚致外務部呈參信中更是頗為自豪地講道:「我華民商務之在巴國者,以巴京(巴拿馬城)為最大,次則個啷埠(科隆港)。由巴京至個啷埠開河一帶,火車所經共華里一百四十餘地,華民店鋪約300家,零星散處各埠者亦不下百十家,約共3000餘人……」
華人出洋,從來是「用熟不用生」,根基扎穩就會返鄉召集朋黨,僱傭的當地人不過充任雜役。偏偏華人的產業多是街頭雜貨鋪、洗衣店、裁縫鋪和小飯館之類,無異於搶了底層巴拿馬人的飯碗。而且,有了前人的血淚教訓,肯充任運河苦力的自由華人越來越少,乃至引起了敵意。眼見壓榨之路漸窄,巴拿馬政府幹脆撕破臉皮,對華人呲開獠牙。在美洲風靡一時「黃禍論」有了用武之地,連久已肆虐巴拿馬的黃熱病都成了華人傳播瘟疫的罪狀。
最惡毒的打擊還是來自於官方,1903年招工受挫不久,巴拿馬城宣布華人「不受歡迎」,次年索性禁止華工入境。對於已經定居的華人,他們也百般刁難。1913年,在巴拿馬運河即將竣工之時,當局果斷「兔死狗烹」,對華人徵收起人頭稅來。1923年巴拿馬再度頒布禁例,凡來巴華人取得政府許可後,仍須納300美元入口稅,不放過任何盤剝的良機。1934年將矛頭直指華商,規定同一國籍外僑每百人准開商店1家,並須僱傭75%的當地員工,閉著眼都能看出,這一條款是為壟斷小商品的華人量身打造,南京政府授意公使據理力爭,但收效甚微。
1941年巴拿馬排華浪潮達到頂峰,時任總統鼓吹「巴拿馬主義」,小有資財又向來和順的華人首當其衝。除去限制入境之外,連新生嬰兒也被剝奪了國民身份,甚至連華人公墓都未能倖免。當局強租了公墓一半地產,擺明為驅趕華人另謀棲身之處。這一強佔行為竟然持續了半個世紀,經多方斡旋後才得以歸還。
勞力緊缺之際,千方百計誘騙華人當苦工;民族情緒難平,又借口「黃禍」將華人一腳踹開。這樣的戲碼,在巴拿馬、古巴、秘魯、墨西哥一次次上演,卻又屢屢被人遺忘。時至今日,當我輩懷揣「大國夢」揮舞著鈔票與「美洲朋友」勾肩搭背之時,百年前葬身瘴癘「豬仔」的哀嚎與被拒門外華人的哭訴,會不會在耳畔不時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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