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涅《法國革命史》第十三章
06-23
第十三章從共和五年果月18日(1797年9月4日)到共和八年霧月18日(1799年11月9日) 督政府經過果月18日政變後變成略為緩和的革命政府。——除英國外的歐洲普遍和平。——波拿巴回巴黎;遠征埃及。——共和六年的民主選舉;花月22日督政府宣布選舉無效。——第二次反法同盟;俄國、奧地利、英國分別從義大利、瑞士、荷蘭進攻共和國;處處打敗仗。——共和七年的民主選舉;牧月30日兩院的反撲,解散舊督政府。——新督政府和兩院中的兩派:以元老院的西哀耶斯和羅歇-迪科為首的溫和共和派;以五百人院和馬內日社①13602170_0316_0的穆蘭和戈伊埃為首的極端共和派。各種不同的計劃。——馬塞納在瑞士和布律納在荷蘭的勝利。——波拿巴從埃及返國;波拿巴與西哀耶斯及西哀耶斯派合作。——霧月18日和19日的事變。——督政府統治的結束。 果月18日政變的結果主要是恢復了革命政權,不過較前稍微緩和了。兩個舊特權階級再一次被排除在法國社會之外;反抗派神甫再一次被放逐。舒安分子和逃亡的舊保王黨分子一度佔據的各郡的戰場,現在讓給了舊共和派。參加過波旁王朝近衛軍的人,國王的高級官員,高等法院中的法官,聖靈騎士團和聖路易騎士團的騎士,馬爾他的騎士,以及一切反對取消貴族而保留貴族爵位的人,都必須離開共和國的國境。以前的舊貴族或者獲得貴族爵位的人,必須在七年後才能行使公民權利,也就是,可以這麼說,必須先經過一個學習做法國人的階段。[督政府]這一派要重新掌握統須治權,就再度實行獨裁,並採取了不得人心的暴力手段。這時,督政府的權力達到了極盛時期,在一個時期內,它已經完全沒有拿槍的敵人。督政府敉平了國內一切反對勢力之後,就根據康波福米奧和約強迫奧地利接受歐洲大陸的和平,同時與德意志帝國在拉什塔特會議進行談判。對於維也納宮廷來說,康波福米奧和約要比累歐本的預備條款有利。和約規定以威尼斯的一部分補償奧國失去的比利時和倫巴第。威尼斯這個老共和國被瓜分了:法國保留伊利里亞群島,而把威尼斯城、伊斯特里亞省和達爾馬提亞省劃歸奧地利。督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犯了一個大錯誤,使自己變成真正侵凌別國的罪人。人們可以在對其種制度的狂熱信奉的支配下使一個國家自由,但決不可拿一個國家來給予別人。督政府租暴地瓜分了一個小國的領土,開了這種民族間的交易的惡劣先例,此後就多次為他國所效尤。而且由於不明智地把威尼斯讓給奧地利,奧地利的統治就遲早會擴大到義大利。1792年和1793年的反法同盟解散了,現在的交戰國只有英國一個國家。倫敦政府進攻法國,目的在削弱法國,它完全無意於把比利時、盧森堡、來因河左岸、波朗特魯韋、尼斯、薩瓦,以及熱那亞、米蘭、荷蘭三個保護國讓與法國。但是,英國政府需要平息國內的反對和充實它的攻擊力量,因此提出和議,英國政府派馬姆斯伯里爵士為全權代表,先到巴黎,以後又到里爾。皮特[首相]提出那的條件並無誠意,督政府沒有被他的外交圓滑手段所欺騙。談判兩度決裂,兩國間的戰爭迄未停止。英國一面在里爾進行談判,一面就在聖彼得堡策劃[英、俄、土]三國同盟——又稱第二次同盟。督政府方面,一無經費來源,二無政黨支持,除了依靠軍隊,別無辦法,除了繼續贏得戰爭的勝利,別無其他功績可言,因此它不能同意建立普通和平。督政府增加了幾種稅收,又把公債加以貶值,只用現金支付三分之一,使公債持有人大受損失,因而加深了人們的不滿。它必須以戰爭來維持自己,如果把龐大的軍隊解散,那是有危險的。這樣做不但會使督政府失去實力,使法國聽任歐洲宰割,而且會引起大動蕩——除非在局勢非常安定、福利和生產有很大發展的時候才能這樣做。督政府迫於情勢,決定進攻瑞士和遠征埃及。這時,波拿巴已經返回巴黎。這位義大利的征服者和歐洲和平的締造者,受到督政府的歡迎。這種熱烈表示,在督政府是勉強的,但人民是真心實意的。督政府授與波拿巴以任何共和國將軍從未享有過的榮譽。在盧森堡宮建起一個祖國祭壇,用從義大利虜獲的各種旗幟搭了一座牌樓,讓波拿巴從牌樓下走過,去參加盛大的對他的歡迎儀式。督政府主席巴拉斯在對他的勝利表示讚揚和祝賀在後,敦促他「舉行一次出征,為偉大民族洗雪恥辱,恢復尊嚴,為他一生的功業增光」。這次出征指的是征服英國。表面上是準備在英國登陸,實際上卻是準備進攻埃及。這樣一個軍事計劃,對督政府和波拿巴都是合適的。這位將軍在義大利的獨斷獨行的舉動,以及他那有些做作的樸實中透露出來的野心,使他若留在督政府身邊就是一個危險人物。波拿巴自己也擔心若無所作為會影響他已獲得的重大聲望;因為人們對於自己所景仰的人總是企求甚高,迫使他非極力保持自己的榮譽不可。這樣,督政府看到的是,遠征埃及可以使一個可怕的將軍離開,又指望假道即度攻擊英國人,而波拿巴則認為這是一個宏偉計劃,既是一個發揮自己特長的機會,又是一個博得驚世聲名的新手段。共和六年花月30日(1798年5月19日),波拿巴率領一個擁有四百艘船隻的艦隊和一部分義大利方面軍從土倫出發。他先佔領馬爾他島,然後從那裡向埃及進發。為了進攻英國而破壞奧斯曼帝國的中立的督政府,由於驅逐瑞士境內的流亡分子已破壞了瑞士的中立。法國的思想已經深入日內瓦和沃州。但是,屈服於伯爾尼貴族勢力的瑞士邦聯的政策卻完全相反,凡是擁護法蘭西共和國的瑞士人都被逐出本州。伯爾尼還是流亡分子的大本營,破壞革命的一切陰謀都是在這裡策劃的。督政府為此表示不滿,但沒有得到任何滿意的結果。根據舊的條約歸法國保護的沃州人,要求法國支持他們反抗伯爾尼的暴政。沃州人的呼籲,督政府本身的憂慮以及在瑞士擴大共和制度的慾望,這些都是使督政府做出決定的原因,而不是象人們所責難的是出於奪取伯爾尼的小小財富的意圖。也進行過一些談判,但是毫無結果,於是爆發了戰爭。瑞士人勇敢頑強地進行抵抗,認為自己是在復興祖先的時代,可是他們失敗了。日內瓦歸併法國,瑞士的古老憲法改為共和三年的憲法。從此似後,瑞士邦聯出現了兩派,一派擁護法國和革命,另一派擁護奧地利和反革命。瑞士再不是共同的屏障,而成為歐洲的通衢了。繼瑞士的革命之後,是羅馬的革命。迪福將軍在羅馬的一次暴亂中被殺害。作為懲罰這種兇殺罪行——教皇政府對它沒有採取任何措施——的結果,羅馬也改變成為共和國。這一切,加強了督政府的制度,使它在歐洲處於優勢。督政府成了好幾個共和國的首腦,包括黑爾維謝共和國、巴達維亞共和國、利古里亞共和國、西沙爾平共和國、羅馬共和國,它們都是依照同一模型建立的。但是,當督政府向外擴張自己勢力的時候,它又受到國內各黨派的威脅了。共和六年花月(1798年5月)的選舉對督政府很不利。這次選舉與共和五年的選舉完全不同。自從果月18日政變以後,革命的敵人斂跡了,碩果僅存的共和派的勢力完全恢復了。他們又建起了俱樂部,叫做「立憲派俱樂部」。這一派在選舉產生的兩院中都佔優勢,這次選舉與往常不同,兩院共選出四百三十七名代表,其中五百人院代表二百九十八名,元老院代表一百三十九名。臨近選舉的時候,督政府極力攻擊那些「無政府主義者」。但是,督政府的聲明影響不了民主派的選擇,於是決定根據兩院在果月18日政變以後授與它的審核選舉會議工作的權力的臨時法令,宣布這次選舉無效。為此,督政府請求立法機關委派一個五人委員會負責這項工作。花月22日,大部分選舉已被宣布無效。在這個時期,督政府派如同九個月以前打擊保王黨那樣打擊了極端共和派。督政府希望保持政治平衡;這是它執政的最初兩年的特點,但現在它的情況已經大有改變了。從上次政變之後,它就不能夠再是一個不偏不倚的政府,因為它已經不是一個立憲政府了。督政府這樣的一意孤行,引起了所有的人的不滿,但是它仍然這樣存在到共和七年的選舉。督政府顯得很活躍,但範圍狹隘,有些忙亂。接替卡爾諾和巴泰勒米的梅蘭(杜埃人)和特雷拉是兩個政治律師。勒貝爾沒有政治家的遠大眼光,卻有政治家的高度的果斷。作為政府首腦,拉雷韋耶爾-勒波對於敬神博愛教過分關心了。至於巴拉斯,仍舊放浪形骸,過著他的頹廢生活,繼續在督政府中攝政。他的官邸成了賭徒、蕩婦和形形色色投機商人的聚會之所。各督政官的政績如何,受到他們個人性格的影響,特別是他們的處境的影響;當時督政官們的處境是困難的,除此之外,還要加上對全歐洲作戰的煩惱。當共和國的全權代表在拉什塔特與德意志帝國談判和平的時候,第二次同盟已經開始行動了。康波福米奧和約只不過是奧地利的緩兵之計。英國沒有費力就把奧國拉入了第二次同盟,除了普魯士和西班牙,大部分歐洲國家都加入這個同盟了。英國政府的資助和西方的吸引力,是俄國加入同盟的決定性原因。土耳共和北非幾個國家因法國出兵埃及而參加了同盟;德意志帝國是為了收復來因河左岸,義大利半島的小國是為了消滅那幾個新的小共和國。當人們正在拉什塔特討論有關德意志帝國、有關割讓來因河左岸、有關來因河的通航和拆除右岸幾處堡壘的條約時,俄軍開進了德意志,奧軍亦已出動。法國的全權代表們出乎意料地接到在二十四小時內回國的命令,他們當即服從,在取得敵國將軍所發通行證以後啟程。他們在離開拉什塔特不遠的地方,被奧國輕騎兵攔住,並在確實知道他們的姓名、身分後加以殺害,博尼埃和羅貝爾若當時身死,讓·德布里受重傷後死去。這種前所未聞的違犯國際公法的行為,這種有預謀的、對三個身負神聖使命的人的迫害,激起了全國的公憤。立法機關決定向那些應對這一罪行負責的政府宣戰。在義大利和來因河,已經開始發生敵對行動。督政府獲悉俄軍出動以及料到奧軍的企圖以後,通過兩院制定了一項徵兵法令。徵兵令為共和國補充了二十萬壯丁。這項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後果的法令,是實行更為正常化的方針的結果。以往的全國皆兵是為祖國的革命服務,這次的徵兵則是祖國的法定的兵役制度。最迫不及待的為聯軍打頭陣的幾個國家已經發動進攻。那不勒斯王國向羅馬進軍,撒丁國王興兵威脅利古里亞共和國。他們經不起法軍的攻擊,法軍毫不費力就把他們打敗並佔領了他們的國土。尚皮奧內將軍經過一場激戰獲勝後進入那不勒斯。該城的下層群眾在城內抵抗了三天;但是失敗了,那不勒斯共和國宣告成立。儒貝爾將軍佔領了都靈,這樣,在新戰役開始時,整個義大利都落到法軍手裡了。聯軍的實際兵力和後備兵力都優於共和國。它們從義大利、瑞士、荷蘭三方面大舉進攻。一支強大的奧軍衝進了曼圖亞地區,在阿迪傑河方面兩次擊敗謝雷,不久就與那個有些古怪而一直打勝仗的蘇沃洛夫會師。莫羅接替了謝雷,他比謝雷更有決斷力一些。他先向熱那亞方面撤退,以便保住亞平寧山的屏障並與麥克唐納指揮的曾在特雷比亞河被擊潰的那不勒斯方面軍會合。於是,奧俄聯軍便將主要兵力轉移到瑞士方面。幾個俄國兵團與查理大公會合在一起。查理大公曾在來因河上游擊敗儒爾當,這時他準備越過瑞士防線。與此同時,約克公爵率四萬英俄聯軍在荷蘭登陸。法國外圍的那些小共和國被佔領了,聯軍獲得了幾次新的勝利,已經可以進攻革命的發祥地本身了。共和七年花月(1799年5月)的選舉就是在這軍事失利、各派不滿的情況下進行的。這次選舉和前一年的選舉一樣,是按共和派的意志進行的。督政府已經沒有力量應付困難局勢和各派的不滿。勒貝爾依法去職,由西哀耶斯接替,使督政府失去僅有的能頂住風暴的人,使一個最堅決地反對政府的人得以進入這個受到損失的、疲憊不堪的政府。溫和派和極端共和派聯合起來向督政官質詢共和國當前的內外形勢。兩院宣布處於長期開會狀態。巴拉斯離棄了他的同僚們。兩院的忿怒完全集中到舊督政府的最後幾個支持者特雷拉、梅蘭和拉雷韋耶爾身上。兩院免了特雷拉的職,因為他先後擔任立法職務和督政府職務的間隔時間不滿一年,不合憲法的規定。代替他的是前司法部長戈伊埃。兩院的發言者猛烈抨擊梅蘭和拉雷韋耶爾。由於兩院不能把這兩人免職,就企圖迫使他們自己辭職。各督政官感到威脅,向兩院遞送咨文,進行辯白,並要求和衷共濟。牧月30日,共和派的貝特朗(卡爾瓦多斯郡代表)登上講壇,他在審查了督政官們提出的建議以後大聲說:「你們提出要雙方和衷共濟,我請你們認真考慮一下,你們是否還能保持你們的職位。你們如果熱愛共和國,就會毫不猶豫地作出決定。你們已經不能再為祖國做好事,你們將永遠不會獲得同僚的信任、人民的信任、代表們的信任,沒有這種信任你們就不能執行法令。我知道,因為有我們的憲法,督政府中多數督政官享有人民和國民代表的信任。為了使共和國兩個最高權力機關的願望和主張取得一致,你們還等待什麼呢?連那些卑鄙地奉承你們、為你們掘了政治墳墓的人都不信任你們了。你們應當以忠誠老實的行動結束你們的政治生涯,這種行動,將只有共和派的善良的心靈才能加以讚美。」梅蘭和拉雷韋耶爾由於勒貝爾任期屆滿、特雷拉被免職、巴拉斯離棄了他們,而失去督政府方面的支持,加上兩院的要求和出於愛國的理由,不得不向當前環境讓步,辭去督政官的職務。共和派和溫和派聯合取得的這次勝利給這兩派都帶來了好處。它們於是分別把穆蘭將軍和羅歇-迪科選進督政府。牧月30日(6月18日)的事變使共和三年成立的督政府解體,這是兩院對過去督政府發動的果月18日和花月22日政變的報復。在這一時期,國家的兩大權力機關先後違反了憲法,督政府殺了許多立法機關中的人,立法機關則把督政府趕下了台。各派都不滿意的這樣的政府是不能長期存在的。西哀耶斯在牧月30日勝利以後儘力消除共和三年的舊政府的一切陳跡,以便根據另一種方案恢復法制。西哀耶斯是一個性情急躁而又固執己見的人,但他能確切掌握當前局勢。他的意圖是利用最後確定的憲法來結束革命,在一段特殊時期他又回到了革命之中。西哀耶斯過去(於1789年6月17日)曾提出過把三級會議改為國民議會,提出過改省為郡的國內行政區劃方案,從而促進了1789年的主要改革。從那以後,在整個中間階段,他一直銷聲匿跡,無所作為。那時他是在等待保衛國家時期結束,讓位於建設國家時期。在第一任督政府中,西哀耶斯被任命為駐柏林大使,人們把普魯士的保持中立歸功於他。他回國以後,接受了他一直拒不接受的督政官的職務,因為這時勒貝爾離開了政府,而且他認為各派都已相當疲憊,可以從事建立最後的和平和自由了。他就是懷著這種意圖,在督政府中依靠羅歇-迪科,在立法機關中依靠元老院,在外面依靠溫和派的群眾和中等階級;這些溫和派和中等階級從前希望出現一個新局面,那就是制定法律,現在又希望出現一個新局面,那就是恢復安靜。他們要求有一個強有力的、能安定人心的、不念舊惡、不樹新敵的政府,一個在這以後可以實現各方面的主張和滿足各方面利益的政府。鑒於以往7月14日至熱月9日由民眾和一部分當權的人合謀進行的事、到了葡月13日以後就是靠軍隊來完成的,西哀耶斯覺得自己也需要一位將軍。他看中了儒貝爾,任命儒貝爾指揮阿爾卑斯方面軍,使儒貝爾通過某些軍事勝利和解放義大利而取得重要的政治地位。但是,戈伊埃和穆蘭兩督政官、五百人院和政府外的馬內日派仍然支持共和三年憲法。極端共和派在我國的第一個議會開過會的大廳中組成了俱樂部。這個新的俱樂部是由果月18日以前的薩耳姆俱樂部、督政府初期的先賢祠俱樂部以及老雅各賓俱樂部的殘餘人物組成的,它極力宣揚的是共和派的主張,而不是低層階級的民主主張。兩派中每一派都在與督政府同時改組的內閣中佔有職位。康巴塞雷斯長司法;基內特長內政;雷納爾在塔列朗未就職以前臨時長外交;羅伯爾·蘭代長財政;瓦特里的布爾東長海軍;貝爾納多特長陸軍;布基尼翁長警務,隨後又由南特的富歇接替。這一次,巴拉斯在立法議會、督政府和內閣的兩派中間都是中立的。巴拉斯看到事情的變化將要比牧月30日的變化更大,作為一個以前的貴族,他認為共和國的滅亡將導致波旁王朝復辟,因此他就同聲稱有權繼承王位的路易十八取得聯繫。當他通過他的代理人戴維·莫尼埃談判恢復君主政體時,並沒有忘掉他自己。巴拉斯從來不堅持某件事情,而總是站在最有成功希望的一邊。5月31日事變中,他是山嶽黨的民主派,熱月9日事變中,他是山嶽黨的反動派,果月18日政變中,他是反對保王黨的革命派督政官,牧月30日事變中,他是反對自己的同僚的極端共和派督政官,現在,他又變成了反對共和三年憲法的保王黨的督政官。因果月18日政變和大陸恢復和平而不知所措的那一派,現在也恢復了勇氣。第二次反法同盟的軍事勝利,公債的強制發行,要求每個流亡者的家庭向政府提供人質保證的嚴酷的法令,使得南方和西部的保王黨再度掀起武裝暴亂。他們成群結夥,日益猖獗,以至發動了舒安分子式的、規模雖小而危害甚大的戰事。他們指望俄國軍隊到來,以為不久就可以復辟君主制度。這個時刻對於所有黨派來說,都是一個新的候補的時期。哪一個黨派都希望作垂危的政權的繼承者,其情形正同國民公會終了時一樣。在法國,每當一任政府將要死亡,各黨派都能憑一種政治嗅覺競相爭奪獵物。幸而來因河上游和下游兩個主要邊境地區的戰局改觀了,對於共和國這是好事。聯軍佔取義大利以後,企圖從瑞士及荷蘭進入法境,但是,馬塞納和布律納兩位將軍擋住了聯軍的節節勝利的進攻。馬塞納向科爾薩科夫、蘇沃洛夫展開了攻勢。經過十二天大規模的協同作戰,他們連戰皆捷,在康斯坦茨和蘇黎世之間挫敗了俄軍,從而打散了聯軍。布律納也在荷蘭擊敗了約克公爵,迫使他退回軍艦上去,放棄入侵的企圖。只有義大利方面軍作戰不利。儒貝爾將軍在諾維戰役中由於親自追擊奧俄聯軍而陣亡。但是,這個邊境離發生各種重大事件的中樞很遠,儘管有諾維的失利,邊境並沒有被突破,而由尚皮奧內機敏地保住了。不久,共和軍就越過邊界。以前共和軍反攻一次失敗一次,現在它又取得優勢,開始獲勝。反法聯軍由於不斷進攻而加強了力量,侵略性也越來越強。但是國內的情形沒有改變。黨派紛爭,人民不滿,社會不安,依然如舊。溫和共和派和極端共和派的鬥爭激化。西哀耶斯繼續推行他反對極端共和派的方針。在8月10日事變紀念日,他在練兵場極力攻擊雅各賓派。呂西安·波拿巴以他的特性、才幹和乃兄征服義大利、埃及的戰功,在五百人院中享有極高威信,他在這次集會上把恐怖時期描繪了一番,並且說法國又受到恐怖的威脅了。差不多與此同時,西哀耶斯免了貝爾納多特的職;富歇在取得西哀耶斯同意後封閉了馬內日俱樂部。群眾是這樣:只要提起過去恐怖時期的陰影,他們就感到害怕而站到溫和派一邊。極端共和派本打算象立法議會末期那樣,宣布「祖國在危難中」,但未能辦到。西哀耶斯在失去儒貝爾以後,正在物色一位能夠執行他的計劃、能夠保護共和國而不致成為壓迫者的將軍。奧什在一年多前死了;莫羅則十分可疑,因為他在果月18日政變以前對督政府態度曖昧,而且把他的舊友皮什格魯的叛變行為隱瞞了一年之後新近才突然揭發出來;馬塞納是一個沒有政治頭腦的將軍;貝爾納多特和儒爾當又是擁護馬內日派的。西哀耶斯就因為手下缺少這麼一個人,陷於窘境,不得不把他的政變的計劃推遲。波拿巴這時在近東,他從他弟弟呂西安和另外幾個朋友那裡獲悉國內的情況和督政府的衰敗。他的遠征已經取得輝煌戰績:佔領了上埃及和下埃及,並且在擊敗馬穆魯克人[土耳共—埃及的奴隸兵]摧毀其首領的統治以後,繼續向敘利亞進軍,只是由於圍攻聖讓達克爾失敗,不得不回到第一個征服地。他在阿布基爾港——那是一年前法國艦隊受挫的地方——擊敗了一支土耳其軍隊以後,便決定離開這個以流放地著名的地方,去利用法國國內的新危機,提高自己的地位。他把克萊貝爾將軍留在那裡指揮近東方面的軍隊,自己乘一艘快速三桅帆船,穿過遍布英國艦隻的地中海回國。共和八年葡月17日(1799年10月9日),即布律納在貝爾根戰役打敗約克公爵的英俄聯軍以後的十九天,馬塞納在蘇黎世戰役戰勝科爾薩科夫和蘇沃洛夫的奧俄聯軍後的十四天,波拿巴在弗雷居斯登岸。他以凱旋者的姿態,行經全國各地,從地中海沿岸來到了巴黎。他那接近神話般的遠征,使人們非常驚異而難以想像,他在征服義大利時獲得了更高的榮譽,這兩次戰功使他的威望遠遠超過共和國的其他將軍。他既然離開了戰場,就可以走上不受約束、獨斷專權的道路。他是個常勝將軍,忠實的、奉命唯謹的談判者,也是若干個共和國的締造者。他老練地照顧了各方面的利益和各種不同信仰,為了給自己的遠大前程奠定基礎,他不堅執任何固定主張,對各方面的利益和信仰都予以尊重,藉以籠絡人心,攀登高位。自從在義大利取得勝利之後,他就懷有這種奪取政權的野心。果月18日事變中,如果督政府被兩院搞垮,他就準備用自己的軍隊反對兩院,攫取共和國的攝政權。果月18日以後,他看到督政府的力量還很大,他在歐洲無所作為又對自己十分不利,這才為了使自己不至失勢、不至被人們遺忘而同意遠征埃及。當他一聽到牧月30日督政府解體的消息,便急忙趕到發生事變的地點來了。波拿巴的來臨激起了全國的溫和派群眾的熱情,他受到普遍的歡迎,他成了所有派別的爭奪對象,各派都想爭取他。將領們,督政官們,兩院代表們,甚至馬內日的共和派,都與他交往,試探他的意向。人們為他舉行慶祝會和宴會;他表現得莊重、樸實、穩健,冷眼旁觀,他已經有一種善於處人的長處和一種不自覺的凌駕一切的作風。儘管他不急切,不浮露,卻有一種信心很足的神態,人們可以在他身上看出某種陰險的用心。他不說出來卻讓人猜測他的用心,因為一件事情總是有人希望才會發生。他不能依靠馬內日的共和派,因為這些人既不要搞政變,也不要獨裁者;西哀耶斯有理由擔心他野心太大,不會同意自己的立憲主張,因此無意同他接觸。但在雙方友人的敦促下,他們終於相互交往,並取得了一致意見。霧月15日,他們制定了推翻共和三年憲法的計劃。西哀耶斯準備通過那些對自己極為信賴的會議廳監察官來串通兩院。波拿巴則要爭取那些在巴黎的、對自己表示熱忱和忠誠的將軍和部隊。他們商定要以特殊方式召集兩院中最溫和的代表,向元老院陳明國家遭受危難,雅各賓過激主義的威脅迫在眉睫,要求把立法機關遷移到聖克盧,並任命唯一能夠拯救祖國的波拿巴將軍為部隊司令,然後用武力推翻督政府,並暫時解散立法機關。這個計劃定在霧月18日(11月9日)晨執行。在(15日到18日)這三天中,他們嚴格保守秘密。當時巴拉斯、穆蘭和戈伊埃在督政府中是多數,戈伊埃是主席,如能在叛亂髮生以前,象果月18日那樣,先發制人,本來是可以挫敗政變陰謀的。可是他們認為,西哀耶斯和波拿巴僅有政變的企圖,而還沒有確定的計劃。18日晨,元老院代表異乎尋常地由會議廳監察官召集會議,他們來到杜伊勒里宮,於七時許,在勒梅爾西埃的主持下開會。元老院最有勢力的三個謀叛者科爾尼代、勒布倫、法爾格,把當前局勢講得很危急,說有大批雅各賓派從各郡來到巴黎,要恢復革命政權,如果元老院不大膽地、明智地加以防止,共和國將再度受到恐怖的蹂躪。另一個謀叛代表、梅爾特的雷尼埃向業已動搖的元老院代表建議,根據憲法賦與的權力,將立法兩院遷至聖克盧,並任命波拿巴為十七師團司令官,負責遷移事宜。也許因為元老院全體都是這次陰謀的參與者,或者因為倉卒召開會議,他們真的被那駭人聽聞的演說所嚇倒,元老院同意了謀叛者們所有的要求。波拿巴在尚特蘭街的寓所急不可耐地等候著這次會議的結果,在他周圍是督政府衛隊指揮官勒費弗爾和受檢閱的騎兵聯隊的幾個將軍。元老院的命令是八點鐘決定的,八點半就由一名政府執達吏把決定運給波拿巴。所有隨從的人都向他祝賀,軍官們舉起軍刀表示效忠。波拿巴率領這些人來到杜伊勒里宮,他在元老院主席台前宣了誓,並任命督政府衛隊指揮官勒費弗爾為副司令。但這只是成功的開始。波拿巴成了軍事首腦;督政府的執政權和兩院的立法權依然存在。在這場必然要發生的鬥爭中,一向勝利的巨大的革命力量未必就不會再佔上風。西哀耶斯和羅歇-迪科從盧森堡宮來到立法機關和軍事總部所在的杜伊勒里宮提出辭職。巴拉斯、穆蘭和戈伊埃得知事變經過,但已經遲了。他們企圖利用職權和督政府衛隊來保護自己;但是衛隊已接到波拿巴轉達的元老院的命令,拒絕服從他們。巴拉斯見大勢已去,只好辭職,到他的故鄉格羅-布瓦去了。督政府實際上已告解散,鬥爭的對手也就少了一個,現在只有波拿巴和五百人院相互對峙了。元老院的命令和波拿巴的布告已經張貼在巴黎各處牆壁上。在這個大城市裡,可以看到伴隨重大事件而產生的騷動。共和派理所當然地感覺自由受到嚴重威脅。他們認為波拿巴就是另一個愷撒或者另一個克倫威爾;但是,當他們對波拿巴的意圖表示擔心時,人們卻用波拿巴將軍本人的話回答他們:「壞的角色,陳舊了的角色,當一個好人可能會去充當時,一個有見識的人是不屑於充當的。在文明和自由的時代,想侵害代議制政體,那就是冒瀆神聖。只有瘋子才會輕舉妄動地拋棄用榮譽和犧牲保住的共和制,而代之以君主制。」但是,波拿巴在他的布告中所表露的妄自尊大卻是一個不祥之兆。他以一種完全出人意料的方式把法國當前局勢歸罪於督政府。他說:「你們把我給你們留下的如此光輝燦爛的法蘭西變成什麼樣子了?我給你們留下的是和平,我回來看到的卻是戰爭;我給你們留下的是勝利,我看到的卻是失敗;我給你們留下的是義大利的億萬財富,而我到處看到的卻是橫徵暴斂和民窮財盡。我所了解的十萬法國人,他們都是我的戰友,你們讓他們做了些什麼?他們都死了。……決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下去,不出三年就會把我們引到專制統治去。」十年來,象這樣把一切獨歸自己,同對待自己財產一樣來算共和國的帳,還是破題兒第一遭。人們看到革命中一個新來者把全體人民歷盡艱難取得的遺產視為自己所獨有,都不免為之駭然。霧月19日,兩院代表到了聖克盧,西哀耶斯和羅歇-迪科陪同波拿巴來到這個新的戰場。其目的是支持叛亂者。西哀耶斯熟諳革命策略,他為了確保事情成功,主張暫時把革命派首腦逮捕起來,只容許溫和派參加兩院;但波拿巴沒有同意。波拿巴不是搞黨派的人,到現在為止他只是用軍隊從事活動和取得勝利,他以為對立法兩院也象對軍隊一樣,一聲號令就可以召喚過來。聖克盧別宮中的戰神畫館已準備好給元老院,橘廳準備好給五百人院作它們的會議場所。四周有一支人數眾多的軍隊,就象6月2日國民公會周圍有許多群眾一樣。共和派在花園中分組聚集,等待開會;他們對粗暴的武力威脅都表示憤慨,正在商議對策。年輕的將軍帶著幾個衛兵在各院子中走了一遍,查看了每所房屋。他過早地顯示出了他的性格,說話就象一個朝代的第二十個國王似的:「我不願再有黨派鬥爭,派系之爭必須停止;我絕對不容許再有這樣的事情。」午後兩點左右,兩院代表在馬賽曲的樂聲中分別集合到會議廳。在五百人院,會議一開始,謀叛者之一埃米爾·戈丹就登台發言。他提議對元老院所採取的措施表示感激,要求元老院說明拯救共和國的方略。這一動議成了激烈騷動的信號;會場中每一角落都發出了反對戈丹的呼聲。共和派的代表們包圍了講壇和以呂西安·波拿巴為首的主席團。謀叛者卡巴尼斯、布萊、夏扎爾、戈丹等人,在自己的座位上氣得臉色發青。一場長時間的騷動,誰也無法發言;稍後,德爾布雷提議重新為共和三年的憲法宣誓。在這種場合,這一重大動議不會有任何人反對,大家一致以熱情的聲音宣了誓,從而影響了叛亂者的行動。波拿巴怵於五百人院發生的事情,感到自己很有可能失敗或被免職,他拜訪了元老院。萬一傾向於謀叛者一方的元老院被五百人院的風潮卷過去,他就失敗了。他對代表們說:「人民的代表們,你們決不是處在通常情況下,你們是在火山頂上。昨天,當你們把我召來,向我宣布遷移的命令並責成我執行時,我是很平靜的。我立即召集了我的部屬,來支援你們。可是今天,人們竟對我百般辱罵。有人說我是愷撒,有人說我是克倫威爾,有人說我要成立軍人政府!如果我真要壓制我的國家的自由,我就不會執行你們的命令;我本來不需要從你們手裡接受這份權力。人民的代表們!我對你們發誓,作為保衛祖國者,沒有比我更熱忱的了。但是,祖國的存亡完全繫於你們。現在沒有政府了,督政官中有四人已經辭職,第五個督政官(穆蘭),為了他的安全,也被監視起來了;五百人院發生了分裂,剩下的只有元老院了。請元老院採取措施,發出指示,我一定執行。我們要拯救自由,拯救平等。」這時共和派代表蘭格萊起立向他說:「將軍,你說的我們很贊成,請你同我們一起宣誓遵守共和三年憲法吧,只有它能維護共和國。」如果這個提議在這裡和在五百人院一樣受到歡迎,波拿巴就完了。這個提議使元老院感到突然,波拿巴也一時不知所措。但是,他馬上又說:「你們已經沒有共和三年的憲法了。你們在果月18日違犯了它;你們在花月22日違犯了它;你們在牧月30日又違犯了它。憲法么?每個黨派都援引憲法,可是每個黨派都破壞憲法;對我們說來,這個憲法已經不是救國圖存的方法,因為沒有任何人尊重它。憲法既已受到侵犯,就必須另立憲章,另有新的保證。」元老院對於波拿巴提出的指責表示接受,大家起立贊成。波拿巴由於在元老院輕易得手,就錯誤地認為,只要他一出現,就能把五百人院的騷動平息下去。他帶著幾個衛兵來到五百人院,讓衛兵留在會議廳門口,但面向裡面,他自己摘下帽子,單獨走進去。代表們見門外出現了刺刀,猛地都站起來。他們以為波拿巴要採取武力行動,齊聲喊道:「宣布他不受法律保護!打倒獨裁者!」幾個代表迎著他衝上前去,共和派的比果內一把抓住他的胳臂,對他說:「你要幹什麼?莽漢!出去!你侵犯了法律的聖殿。」波拿巴臉色發白了,倉皇后退,由他的衛兵帶走了。波拿巴走後,五百人院的大騷亂並未停息。代表們同時講話,人人提出救國方針和保衛措施。人們對呂西安·波拿巴大加指責;呂西安為他哥哥辯護,但有點膽怯,他費了很大氣力走上講壇,請五百人院對他哥哥從輕審判。他保證波拿巴沒有任何危害自由的企圖,還引述了他哥哥的功績。但立刻有好幾個人表示反對,說道:「他方才的舉動使那些功績都變得一文不值了。打倒獨裁!打倒暴君!」這時,騷亂達到極點,有人要求宣布波拿巴不受法律保護。呂西安說:「怎麼?你們要我宣布我哥哥不受法律保護!」「不錯,不錯,就是不受法律保護,對於暴政者就應該這樣!」人們在紛亂中提出並且表決通過了下列議案:五百人院處於經常開會狀態,五百人院立即遷回巴黎,集合在聖克盧的軍隊改為立法機關的警衛團,任貝爾納多特將軍為指揮。呂西安聽到這些議案通過了,並且以為「不受法律保護」這項也通過了,不禁惘然若失。他從講壇回到座席,非常激動地說:「既然我在這裡說話沒人聽,我懷著尊嚴受到侮辱的心情,除掉我的人民官職的標誌。」他一面說,一面摘掉無沿帽,脫去敞衣,解下綬帶。波拿巴走出五百人院後,好一會才清醒過來。他沒有經歷過群眾紛攘的場面,因此頗受震動。他的軍官們都來到他跟前;飽經變亂的西哀耶斯勸他不要坐失時機,要動用武力。勒費弗爾將軍立即命令把呂西安從五百人院搶出來。一小隊士兵走進五百人院的會議廳,直奔呂西安的座位,把他攙到士兵行列中,送回軍隊。呂西安離開議會以後,同他哥哥策馬並行;他雖然失掉合法身分,仍以議長名義向軍隊演說。他和波拿巴商議好,告訴士兵們,說在五百人院,人們已經舉起短劍對著將軍;他大聲說:「士兵們,五百人院的議長向你們宣布:現在本院絕大多數代表都處於恐怖威脅之下,有幾個代表拿著短劍包圍了講壇,要殺死其他代表,並且強行通過了最荒唐的決議!……我對你說,將軍,還有你們大家,士兵們,你們只能承認那些走到我這邊來的代表為法國的立法議員!至於那些呆在橘廳不走的人,要用武力把他們趕走。這些強盜們已經不是人民的代表,而是刀劍的代表了。」這位用議會給他的權力來反對議會的議長向軍隊發表了這段煽動性講話以後,波拿巴也發了言,他說:「弟兄們!我率領你們取得了勝利,我可以依靠你們嗎?」「可以,可以,將軍萬歲!」「士兵們,我們原以為五百人院能夠拯救祖國,但恰恰相反,他們肆意搗亂,有些煽動分子企圖挑撥五百人院來反對我!弟兄們,我可以依靠你們嗎?」「可以,可以,波拿巴萬歲!」「好吧,那我就要教訓教訓他們了。」他立刻命令他周圍的幾個高級軍官把五百人院的大廳出空。呂西安走後,五百人院陷入極端不安和極端混亂。有幾個人提議集體離職,到巴黎人民中間去避一避風頭。另外一些代表主張國民代表決不應放棄職守,而應勇敢面對武力的侵凌。正在這時候,一群衛兵緩步走進會議廳,指揮的軍官把命令傳達給五百人院,要他們解散。代表普魯東提醒軍官和士兵要尊重人民的代表;儒爾當將軍也要他們考慮這種侵犯行為的嚴重性。軍人們猶豫了一下;但是又有一支增援的隊伍排著密集隊形走了進來。其中勒克萊爾將軍大聲叫道:「我代表波拿巴將軍宣布解散立法議會,希望善良的公民們自行退出。衛兵們,前進!……」從會場的每個席位上發出憤憤不平的喊聲,但是被鼓聲壓了下去。衛兵們在橘廳會場橫向散開,端著刺刀,緩緩前進,就這樣把立法議員驅散了。代表們走出會場時還喊著「共和國萬歲!」共和八年霧月19日(1799年11月10日)下午五時半,人民代表機關不復存在了。這次違反法律、推翻議會制度的政變就此結束。隨後就開始了軍事統治。霧月18日是軍隊反對代議制的5月31日,所不同者,這次政變不是指向某個黨派,而是針對人民的權力機關。但是,必須把霧月18日政變本身和它的後果分開。人們可以認為,軍隊只是革命的助手,象在葡月13日和果月18日,都是如此;而這一次的必不可少的改變將不只是有利於一個人,這個人不久便要把整個法國變成一支軍隊,而且將使精神上一直受到極大震動的全世界只聽到法蘭西軍隊的腳步聲和法蘭西意志的聲音。
推薦閱讀:
推薦閱讀:
※寮國新元首,是個79歲老革命
※徐宗懋: "文化復興"對抗"文化大革命"
※面向一種啟蒙敘事的康德革命學說 | 城與邦
※學習革命,AI掀起教育史上一場數字海嘯 | 總編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