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依靠後天努力的美女

　　廖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一個決定：要不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從本意上說，她當然不想要這個孩子，願意很簡單，第一，她才二十五歲，她覺得自己還太年輕；第二，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愛那個男人，一點兒都不愛。　　這是2000年的秋天，廖影剛剛來到美國洛杉磯才三個月。　　另一方當事人是個三十六歲的男人，是廖影的房東。當然，這裡面沒有什麼驚悚的內容，一切的發生都是正常的，正常得簡直無趣。　　在來到洛杉磯以前，廖影是一名空姐，就職於國內一家頗有實力的國營航空公司，待遇還算不錯。不過，從事空姐職業的人以及外界的人看待這個職業，都不是以收入待遇做標準的。實際上，做空姐還是很辛苦的職業，說白了就是飛機上的服務員，工作性質跟餐館酒店的服務員沒有什麼本質區別，根本就是個端茶倒水送飯的伺候人的工種。　　但是空姐這個概念，在中國不知怎麼就變成了一個帶有光環的字眼兒，簡直是美女的代名詞，就像聽到舞蹈演員、模特兒、電視台女主播一樣，其實這些群體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本身隊伍里絕對意義上的美女有是有，但並不多，可謂鳳毛麟角，大多數從業者或者是舞蹈的技藝高超，或者是身材高挑，或者是嗓音好發音標準，但從姿色上說，不少人至多算個中等略偏上，甚至你得客觀承認，還有個別的僅從長相上來說簡直可以算是低於中等水平，然而職業特點給她們憑添了一層美麗的光圈。專業的化妝，精緻的服飾，以及工作本身要求你必須拿著的「范兒」，造成了這些群體被集體冠上了美女的頭銜。久而久之，外界接受了這一定位，而這些群體里的女孩子們，也接受了美女的稱號和待遇，漸漸地也就具有了美女的氣質。也不排除有些女孩子沒有天生麗質卻又不甘平淡，托關係擠進了這類群體，同時也就跨進了美女的行列。所以美女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天生的麗質，一類靠後天的努力。　　廖影大抵就算這後一類的美女。自從當上了空姐兒，走到哪兒都被外界劃入美女隊伍，慢慢地舉手投足越來越具有旖旎的味道。本來別人看你還是淡淡的反應，一聽說是空姐，表情立即有了立體感，會用發現美女的眼神打量一番，話音也自然拉長了強調：喲---空姐---，這幾個字沒什麼具體含義，但是音調裡帶過了豐富的內容，相當於說:哇，美女噯；相當於說：很多有錢男人追你吧？相當於說：你有個讓人艷羨的身份啊。本來算是個中等略偏上的姿色，若五分是中等的話，原本最多算六分，進入空姐群體後，自動升級，成了八分。美與不美本來就是一種感覺，而外界用八分的眼光看你，你就從裡到外都是八分的氣氛，確實也就越發地美女范兒了。　　廖影進入航空公司，對外說是考進去的，但國內的事不找關係是基本不行的，所以考也考了，親戚的關係也託了，兩邊一起努力的結果。廖影的條件倒是夠的，外形上是比較典型的東北女孩兒，一米六八的個頭，五官柔和，身材適度，這就具備了修鍊成美女的潛質，在上海讀了四年大學，又熏染上了一點滬上女子的嬌柔氣質。讀的雖然是個不太入流的大學，通稱「二本」，但是空姐行業倒也不是非名牌不要----真名牌大學的學生通常也不太會選擇去做空中服務員的工作。四年大學讀下來，好歹英語是能說兩句的，這就足夠用了。說到底，像她這種出身小家小戶，既無過硬的家庭背景，也無過硬的學歷背景，長相也無非算個中等偏上，若是在職業選擇上隨波逐流，也至多混個底層的小白領，沒什麼發展前途。如今使使勁硬是擠進了空姐的隊伍，絕對是揚長避短的聰明選擇。　　廖影對待工作還是敬業的，先是飛國內航班，兩年後開始飛國際航班，並且很快就被提升到頭等艙服務。做空姐這一行的年輕女孩子，誰會沒有幻想過在機艙里遭遇一段浪漫戀情？當然頂好是頭等艙的男人。在一般人的設想里，有錢的男人大概也是對年輕美貌的空姐們感興趣的，近水樓台，水到渠成的事，所以幾乎每個認識廖影的人一聽說她在頭等艙服務，都興緻盎然地問過她：就沒有什麼浪漫艷遇嗎？　　其實不能算完全沒有，但似乎也不能算有。有一次一位頭等艙的中年男子說自己腸胃不舒服，廖影給他找來了對症的葯，解決了這點小問題，那個男子下飛機前特地給她留了張名片，說：有事給我打電話。人長得雖然不好看，年紀也偏大，但是名片上的頭銜確實很誘惑，絕對的經濟實力派。廖影不是沒想過跟他聯繫，顯然他對自己是有興趣的---說不定還是假裝腸胃不舒服為了跟她更方便地搭訕---可是他並沒有主動要她的聯繫方式，而是等著她主動聯繫他，好像等著她自投懷抱似的，如果她真給他打電話，她都能想像得到他在電話另一端得意的、洞悉一切的表情，那麼她豈不是顯得太不值錢了嗎？這是個尊嚴問題。　　她從來沒給他打電話，但是不知為什麼，也沒扔掉他的名片。親朋好友們再問頭等艙艷遇的問題，她就有了說辭。不過在她描述起來，他成了一個風度翩翩充滿魅力的男子，他在眾多的空姐同事里唯獨看上了她，只把名片給了她，希望她跟他聯繫，但是她覺得他「雖然經濟實力強大，畢竟缺乏了解」，她並不是看到男人有錢就往上貼的女孩兒，所以她「並沒有打算跟他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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