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捷梅花引：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雪梅暗香凝，望斷風雪夢不成

06-23

那年夏天，「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火遍了大街小巷。很多人被這優美的歌詞與旋律所打動，卻很難說清這傳達了怎樣的情懷。有人說，這是南方人對於沒有暖氣的控訴，有人說這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悲哀。

那一夏季的絢爛，讓這首《南山南》登上了頂峰，也讓那個想要扛起民謠大旗的小伙品嘗到了一夜爆紅的熾熱。如今，寒風凌冽，南方已是大雪紛飛，北方也不曾四季如春，所有的寒意似乎都在這個冷寂的冬季聚集爆發。

沒有了「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情致，不見「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的故人，想起這首《南山南》，也想起了「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的點點哀愁。此時才發現，心境的安寧與否，從來不卻取決於大雪紛飛，抑或四季如春，只在於己心是否明媚。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閑影，冷清清，憶舊遊。

舊遊舊遊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濕透木棉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蔣捷的這首《梅花引》，作於家國淪陷之際，乘船雪阻之時。正是在一個寂寥而空寂的冬日，詞人有感而發，寫出了自己飽經滄桑之後的寂寞愁苦。同樣延續了「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的清新詞風，也獨得意境深遠的風流蘊藉。

汀州白鷗輕輕詢問，為何我要獨泊孤舟，是身不由己還是隨心所欲。倘若出於心甘情願，為何緊鎖眉頭。詞人靜默不語，只是望向隨風起舞的船床小簾和搖曳不止的寂寞燈影。此身已是形單影隻，獨對閑影孤燈，冷冷清清，只能把舊遊相憶留。

可韶華已逝，終不似，少年游。曾經也是紅燭羅帳歌樓上，柳樹成蔭醉舟間，花團錦簇繁盛時。可如今夢裡難尋舊時路，望斷天涯夢不成，寒水空自流。此刻黃雲漫卷，棉衣濕透，寒意蝕骨更蝕心。皆言沒人憂愁似我，恐怕這傲雪寒梅，也難耐嚴寒，似我憂愁。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豈是白鷗問詢，只是自言自語，難解憂愁。大雪紛飛，家國安寧的時候是瑞雪兆豐年。可故國淪陷之後，也只有雪阻歸途的百無聊賴，無意苦淹留。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怎麼還會有心情獨釣寒江雪。

「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卻也可以如傲雪寒梅一樣高潔。那些終不似舊時游的花團錦簇和柳樹成蔭，如今只能在雪夜暗香里偷偷懷念與留戀。即使寂寞愁苦，也要如雪中寒梅一樣遺世獨立，不甘平庸。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雪梅暗香凝。花外樓，柳下舟，舊時游，望斷風雪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