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印尼能「免疫」ISIS?
抵制ISIS的不僅是伊斯蘭教士聯合會,其他主流伊斯蘭團體甚至聖戰團體都對ISIS不冷不熱。作為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印尼是靠什麼抵制ISIS的影響力的?
1月14日上午,印尼首都雅加達市中心遭到武裝分子連環爆炸襲擊,事件造成包括五名襲擊者在內的至少七人死亡。與「伊斯蘭國」(ISIS)有關聯的通訊機構發布消息稱,「ISIS戰士在印尼首都對外國人和那些負責保護他們的安保人員發動了武裝攻勢」。
至此,ISIS也把戰火燒到了印尼這個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然而,觀察人士認為,ISIS在印尼的市場並不大。抵制ISIS的不僅是伊斯蘭教士聯合會,其他主流伊斯蘭團體甚至聖戰團體都對ISIS不冷不熱。愛德華·德爾曼(Edward Delman)發表在《大西洋月刊》上的一篇文章分析了這其中的原因。
最近,氣勢洶洶的「伊斯蘭國」(ISIS)找上了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印度尼西亞。
這個擁有兩億穆斯林的國家最近對該國已宣布效忠ISIS的武裝組織領導人桑托索(Santoso)發起通牒。印尼警方已將若干被懷疑為ISIS支持者的人員逮捕,這些人似乎在策劃一些恐怖襲擊活動。澳大利亞司法部長也警告稱,ISIS正計劃於印尼建立一個「遠程哈里發國」。
但是,這些令人感到恐慌的消息並沒有將ISIS在印尼的進展情況完全告訴我們。不知你是否注意到,雖然從境外跑去敘利亞或伊拉克參加ISIS或其他極端組織的人員在2014年6月至2015年12月間估計增加了一倍多,但他們中卻很少有人來自於印尼。問題是,為什麼?
印尼自1945年從荷蘭獨立以來,也曾遭遇恐怖主義和聖戰分子的威脅。在1949年,一個名為「伊斯蘭之家」(Darul Islam)的團體宣布要建立一個「伊斯蘭國」,該組織將印尼視為「異教徒國家」,曾在1950至1960年代發動多次武裝叛亂,之後其活動轉入地下。
「伊斯蘭之家」隨後分裂為多個派別,包括曾在印尼掀起全國反基督教運動的「拉斯卡爾聖戰軍」(Laskar Jihad),以及2002年實施巴厘島炸彈襲擊的「伊斯蘭祈禱團」(Jemaah Islamiyah)。
印尼境內的聖戰分子不僅襲擊國內目標,他們中的很多人在蘇聯入侵阿富汗期間還前往阿富汗參加「聖戰」,但是在這次戰爭中大多數參加者只是接受軍事訓練而非直接參戰。
不僅如此,印尼境內確實存在著ISIS支持者的大本營。雅加達衝突政策分析研究所(IPAC)在一份於2014年9月發布的報告中,對ISIS在印尼的大規模宣傳招募活動進行了詳細分析。
這家研究所的另一份報告指出,「敘利亞境內的衝突對印尼極端分子有相當大的吸引力」,像「遜尼派同胞受難」或「復辟哈里發國」這樣的字眼都讓極端分子認為,「敘利亞與伊斯蘭末世決戰之地密切相關,這片叫做沙姆(Sham)的地區又稱大敘利亞或黎凡特,圍繞著敘利亞、約旦、黎巴嫩、巴勒斯坦和以色列」。
但是,無論ISIS在印尼擁有多少支持者,這種支持還沒有轉化為湧向中東的聖戰者大軍。情報公司蘇凡集團(Soufan Group)最近在一份針對伊拉克和敘利亞境內外籍武裝人員的分析報告中稱,根據印尼政府的估計,在2015年7月前共有700名印尼人湧入衝突區域,但這個數字有可能高估了實際情況。
相比之下,來自法國、俄羅斯、美國和突尼西亞等國的武裝分子人數分別是1700、2400、150和6000。美國國際發展署(USAID)在一項研究中指出,在法國,每100萬穆斯林人口中有18人被認為已前往敘利亞和伊拉克作戰,在突尼西亞這個數字則是280,而印尼的數據則剛剛超過1。
為什麼印尼人並不熱衷於敘利亞周邊的衝突呢?印尼方面的數據與其周邊國家在一定程度上相似,官方統計顯示在穆斯林占多數的馬來西亞只有100人前往中東,而擁有1.77億穆斯林人口的印度只有23人參戰。
ISIS在馬來西亞的吸引力或許並沒有在阿拉伯世界和西歐那麼大,但馬來西亞公民的參戰率還是達到了印尼的六倍。另外,民調也顯示馬來西亞人對ISIS和自殺式爆炸襲擊有著更多同情——儘管總體來說兩國同情水平都很低。在印度,很多穆斯林對ISIS和其他伊斯蘭恐怖組織表示譴責,7萬穆斯林阿訇聯名簽署反ISIS裁決書。
2015年11月,《紐約時報》對印尼人在ISIS問題上的低參與度給出了一個解釋:作為一個擁有5000萬會員的伊斯蘭組織,印尼的伊斯蘭教士聯合會(Nahdlatul Ulama)倡導同情、包容、忍讓的信仰觀念,這與ISIS的原教旨主義及嚴苛的瓦哈比教派針鋒相對。
伊斯蘭教士聯合會最高委員會秘書長Yahya Cholil Staquf對《紐約時報》說:「我們直接挑戰ISIS的思維,在ISIS的思想中,所有伊斯蘭教徒都要整齊劃一追隨他們所想,而持有其他伊斯蘭思想的人都會被視為異教徒,被處死。」
衝突政策分析研究所主任西德尼·瓊斯(Sidney Jones)認為,伊斯蘭教士聯合會確實讓ISIS對印尼的影響降到了最低。「聯合會確實是防範極端意識形態吸引更多人的堡壘,」瓊斯說,「不過,加入ISIS及此前極端組織的都是聯合會之外的人。」因此,伊斯蘭教士聯合會的影響力或許並不像其規模那麼大。
瓊斯指出了一些影響印尼穆斯林的其他因素:「印尼沒有壓迫人民的政府,也沒有被外軍佔領,其政局穩定,因此就不會產生社會動蕩或衝突,而穆斯林也並不是受迫害的少數群體。這樣一來,當你將這些因素都綜合考慮進來,印尼只有極少數人去敘利亞參戰這一事實就並不令人驚訝了。」
確實,有大批聖戰者離境去敘利亞和伊拉克參戰的國家要麼有著高壓的政治環境(如沙特,參戰者2500人),要麼政局陷入動蕩(如突尼西亞,參戰者6000人),要麼穆斯林作為少數派受到歧視(如俄羅斯,參戰者2400人),或是以上因素兼而有之。
為了進一步論證她的觀點,瓊斯提到了印尼在1998年蘇哈托威權政府垮台後動蕩時期的狀況。這位執政近30多年的強權人物下台後,「不穩定局面成為極端組織招募人員的最佳工具」,但是在當今新生的民主氛圍下,「聖戰運動的吸引力就再沒有達到當時的那個水平」。
瓊斯補充道,印尼的表達自由為極端團體提供了空間,讓一些組織感覺無需訴諸武力也能推銷伊斯蘭教法。雖然一些極端組織確實在利用輿論空間,但瓊斯認為「暴力極端分子」還是被限制在了「可管控」的水平。
與此同時,衝突政策分析研究所認為,「ISIS遭遇了印尼穆斯林團體前所未有的抵制,他們的支持者僅僅是少數極端派中的少數。」不僅如此,抵制ISIS的並不僅僅是伊斯蘭教士聯合會,其他主流伊斯蘭團體如印尼宗教學者委員會下屬的兄弟會論壇同樣抵制ISIS的意識形態,就連印尼聖戰團體都對ISIS不冷不熱。
ISIS的暴虐行徑和宣布建立哈里發的決定受到了印尼極端主義教士和聖戰團體的批評,衝突政策分析研究所稱,「絕大多數強硬派穆斯林要麼與ISIS劃清界限,要麼採取觀望態度」。比如聖戰組織「穆查希汀理事會」(Majelis Mujahidin Indonesia)就宣布ISIS運動「離經叛道」。
當被問到印尼政府的去激進化運動可能有何影響時,瓊斯表示:「我認為多數穆斯林良好的判斷力相比政府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但是,這種「良好的判斷力」的形成,看起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與能尊重穆斯林選民的穩定的代議制政體有關,同時,主體穆斯林乃至部分激進穆斯林都對ISIS的所作所為表達了明確的抵制。
於是,問題又來了:像印尼這樣的國家的經驗,如果放到充滿壓迫和動蕩的中東國家,或是在歐洲被邊緣化的穆斯林團體中去,是否依舊有效?
ISIS持續吸引人員加入的能力能否被削弱,將取決於這個問題的答案。
翻譯:王一諾
編輯:曾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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