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誰說了算？

策劃人小語

生孩子，誰說了算？這個問題擱在幾十年前，答案是男人說了算。那時，生孩子被認為是女人天經地義的責任，「給男人生個孩子」成為她們表達愛意和忠誠的第一方式。在這種思維下，有些女人甚至淪為生育工具，身體不斷地跟著男人的指揮棒轉。199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頒布，女人這才知道，原來生孩子不是責任，而是權利，自己有生育的自由，也有不生育的自由。從此，生育格局被打破，要不要生孩子，不再由男人一個人說了算—想要孩子？那得女人也點頭才行。雖然法律同樣保護男人擁有後代的權利，但因為這種權利需要通過女性來實現，兩者意見不統一時，戰爭也就在所難免。

2010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關於適用《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徵求意見稿。在意見稿中，一度引發夫妻戰爭的生育權問題得到了重點解釋：夫妻因為生育問題導致感情破裂後，法院應當準許離婚；妻子擅自流產，不侵犯丈夫的生育權，丈夫無權要求賠償。

這份意見稿的出台引發了社會的極大關注和討論。有意思的是，女人不滿，男人也不爽。女人擔心男人多了一個離婚的借口，男人則憤慨自己的生育權被無情剝奪。

生育權究竟是怎麼回事？夫妻的生育戰爭是如何打響的？法律又會給出什麼樣的解讀？先聽聽她們的故事吧。

故事1 被丈夫「謀殺」的孩子

趙卉是一家公司的會計，丈夫陳濤是公務員，兩人結婚後生活一直和和美美。去年春節，趙卉發現自己懷孕。這可把全家人樂壞了，一直想抱孫子的婆婆更是把趙卉當成重點保護對象，什麼家務活兒都不讓她干。3個月後，陳濤迫不及待地求朋友幫忙給趙卉做B超，結果顯示趙卉懷的是女孩。一聽到這個消息，婆婆馬上氣急敗壞地說：「這個孩子不能要！我們老陳家三代單傳，一定要生兒子！」

趙卉本以為丈夫會站在自己這邊，誰知陳濤也說：「老婆，咱們還是把孩子做了吧。我要是沒有兒子，將來怎麼面對父母？你看，你又不是獨生子女，我們也沒法生二胎……」趙卉冷笑道：「合著這全是我的錯？你有沒有想過，流產對女人的身體有多大的傷害？我現在才知道你這麼自私！我告訴你，不管孩子是男是女，我一定要生下來！」說完，趙卉把陳濤趕了出去，一個人在屋子裡默默流淚。她不僅為丈夫的愚昧感到悲哀，更為他的自私冷酷感到心寒。

從這天開始，家裡的氣氛變得格外緊張。婆婆一氣之下搬回了自己家，不再管懷孕的趙卉。陳濤則以加班為借口，回家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晚，回家後也是唉聲嘆氣、眉頭緊鎖。小兩口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恩愛，甚至經常為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個不停。趙卉終日以淚洗面，她不明白，傳宗接代難道比夫妻感情還重要嗎？不久後的一天，趙卉突然覺得肚子特別疼，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一顆顆地掉了下來，接著她發現，自己在流血。趙卉嚇壞了，趕緊給丈夫打電話，然後暈了過去……

醒來後，趙卉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焦急地問護士：「我的孩子沒事吧？」護士一臉不解地說：「你不是已經吃藥把孩子流了嗎？你膽子可真不小，懷孕4個月了還敢做葯流。」趙卉的心猛地一縮，然後，她的眼神掃過床邊的陳濤。陳濤趕緊別過臉去，趙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哭著沖丈夫吼道：「你這個兇手，你把孩子還給我！」陳濤任她打罵，低著頭說：「我們陳家容不下這個孩子，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等你把身子養好了，我們再生一個。」趙卉悲涼地笑：「再生一個？如果還是女孩呢，你怎麼辦？離婚嗎？還是讓我再死一次？」陳濤趕緊搖頭：「不會的，我們一定會生男孩。」看著他的反應，趙卉忽然覺得身邊這個男人如此陌生。

出院後，趙卉回了娘家。聽她哭哭啼啼地說要離婚，母親表示反對：「離什麼婚啊？你都30歲的人了，離了婚一個人可怎麼辦？」趙卉哭著說：「那他也不能偷偷給我吃流產葯啊，這多危險，我差點兒連命都沒了！」母親嘆了口氣：「說句公道話，這幾年陳濤對你真是沒話說，可能他太想要個兒子了，你也體諒體諒他。孩子流了就流了吧，你想想，你要是真的生下個丫頭，以後可有的氣受，長痛不如短痛啊！」趙卉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母親也站在丈夫這邊？她也不想離婚，可是誰能保證下次一定懷男孩？難道她的婚姻幸福，完全要取決於腹中那個未知的胎兒？

【律師點評】

這個案例涉及胎兒的性別歧視問題。我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明確禁止對胎兒進行非醫學性質的性別鑒定以及因此選擇的流產。陳濤不僅違規鑒定胎兒性別，而且在妻子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採取人工終止妊娠的措施，這是對女性生育權和生命健康權的嚴重侵害。我國《婦女權益保障法》第五十二條規定：「侵害婦女的合法權益，造成財產損失或者其他損害的，應當依法賠償或者承擔其他民事責任。」所以，如果趙卉最終選擇離婚，她可以在離婚訴訟中要求損害賠償；如果趙卉選擇維繫婚姻，她可以向婦聯等婦女組織投訴，以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避免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當然，最重要的是陳濤及其父母要提高自身的思想認識，擺脫重男輕女思想的桎梏。畢竟，解決女性對生男生女問題的擔憂，不僅需要法律的完善，更需要人們觀念的改變。

故事2 沒有贏家的二胎保衛戰

焦雲和肖大軍結婚7年，有個5歲的女兒小雅。夫妻倆的感情一直不錯，唯一的疙瘩就是婆婆。焦雲生完小雅後，婆婆一直攛掇她再生一個。焦雲和肖大軍是雙獨，符合生二胎的要求，但焦雲懷小雅時妊娠反應很厲害，她覺得生孩子太受罪了，所以沒打算生第二個。焦雲還想起小雅出生時，婆婆當場就拉下了臉，只是象徵性地抱了抱孫女就回家了，甚至沒有多看兩眼難產的兒媳婦。每次看到婆婆對小雅不冷不熱的態度，焦雲不生二胎的決心就更加堅定。

小雅4歲時，老公也極力勸說焦雲再生一個，理由不外乎是想要個男孩、跟父母改善關係之類的。焦雲當然不同意，並把自己的理由一一列出：小兩口的工資都不算高，每個月還要還房貸，養不起第二個孩子；焦云為了生小雅已經錯失了一次晉陞機會，這對事業心很強的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她不想再因為生孩子而耽誤工作；懷孕太辛苦了，難產對她來說是個噩夢。肖大軍對妻子的說法很不以為然，尤其是對焦雲提到的升職一事大為不滿。他本來就不願意看到妻子一副工作狂的樣子，女人嘛，還是應該多把精力放在家庭。肖大軍一說這話，焦雲更生氣了，她沒想到在家庭生活的觀念上，兩人差距這麼大。這一天，夫妻倆爆發了結婚後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夫妻倆的下一次爭吵發生在半年後。婆婆和鄰居發生口角，鄰居罵肖家斷子絕孫，婆婆就跟肖大軍哭訴，說都是焦雲不肯生二胎，才讓她蒙受了這種屈辱。肖大軍一聽也覺得很丟臉，回去就跟焦雲發了通脾氣。焦雲覺得很好笑，明明是婆婆和丈夫思想落後，關她什麼事？她忍不住嘲笑丈夫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老古董，本來就窩著氣的肖大軍頓時火了，兩人又是一場大戰。

兩個月後，焦雲忽然發現自己懷孕了。丈夫和公公婆婆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全求著焦雲把孩子生下來。焦雲雖說不情願，但也不忍心放棄一條小生命。這一次，她的妊娠反應還是很厲害，連帶著工作也受到影響。焦雲非常惱火，覺得肯定是肖大軍在背後動手腳，讓她懷孕了。身體的不適讓焦雲情緒很壞，她動不動就對肖大軍頤指氣使。肖大軍一開始為了討好妻子只能忍著，時間一長，他的好脾氣也沒了，夫妻倆戰火不斷。更不幸的是，焦雲在懷胎6個月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流產了。肖大軍十分心痛，甚至懷疑焦雲是故意的。婆婆更是在一邊煽風點火，說焦雲沒安好心，就想讓肖家斷後。

焦雲百口莫辯，一氣之下帶著小雅回了娘家。沒想到，婆婆居然跑到家裡來威脅說，如果焦雲再不回家，她就讓肖大軍找別的女人生兒子。肖大軍起初還來哄哄焦雲，說肯定不會跟著婆婆瞎鬧，可沒多久，他就去跟婆婆介紹的女人相親了。焦雲心裡那個氣啊，但肖大軍說自己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你要是答應再生一個，我就不用這麼為難了。」

經過大半年的分居、吵鬧後，焦雲起訴離婚，理由是因為生孩子的問題，夫妻感情已經破裂。但肖大軍不同意，他雖然想要兒子，可同樣捨不得女兒，況且他內心還愛著焦雲。最後，法院沒有判離婚。

【律師點評】

對於女性來說，是否生孩子是法律賦予她的權利，她可以自主決定生還是不生，丈夫不能強迫她懷孕或者流產，否則就是侵犯女性的生育權。這個案例中，焦雲在經歷了與丈夫和婆家之間的種種矛盾後，最終選擇離婚，以維護自己自主生育的權利。由於法律沒有對生育問題導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標準做出具體規定，在司法實踐中，如果夫妻因此起訴離婚，法院一般會儘力調解；調解不成的，會綜合其他因素考慮後，再判決是否准予離婚。如果雙方只存在生孩子這一個矛盾，法院一般不會認定夫妻感情已經破裂，所以焦雲的離婚請求沒有得到法院支持。

今後，這樣的情況將有所改變。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於適用《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徵求意見稿第十條規定：夫妻雙方因生育問題發生糾紛，致使夫妻感情破裂，一方請求離婚經調解無效的，人民法院應准予離婚。如果將來該司法解釋實行，那麼法院審理此類案件的標準將有所固定，女性可以免受一些不必要的情感傷害。

需要強調的是，法律的這條新解釋並不意味著只要以此提出離婚，法院就一定要判離，而是說生育矛盾將成為夫妻感情破裂的一個法定標準。如果男性以女性不生育為由，在婚姻存續期間與他人同居、重婚、有家庭暴力或者虐待妻子，妻子在法律上依然屬於無過錯方，離婚時可以向丈夫提出損害賠償。在此提醒在婚姻中被迫生育和因此遭遇不忠的女性，要學會及時終止自己遭受的傷害，必要時可以訴諸法律解決。

故事3 衝動的墮胎毀了婚姻

張兵是父親一手帶大的。母親嫌父親窮，在他6歲那年就離婚走了。從小，張兵學習就很努力，想著將來掙錢讓父親享福。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不僅考上了名牌大學，畢業後還找了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

在一次聚會上，張兵認識了小他兩歲的梁穎，兩人很快熱戀並結婚。婚後，兩人住在張兵租來的房子里，很是恩愛。只有一件事，兩人一直有分歧，那就是生孩子。自從張兵結婚後，老家的父親每天一個電話，催著梁穎趕緊生孩子。梁穎表示堅決不生，因為她媽媽是難產死的，她對於生孩子十分害怕。張兵表面上跟梁穎說：「我們現在還年輕，孩子的事等將來再說吧。」可暗地裡，他偷偷把家裡的避孕套都扎破，只等著生米煮成熟飯。

一年過去了，張兵始終不見梁穎的肚子有任何反應。他覺得很奇怪，對梁穎說：「該不會是我們倆有什麼毛病吧？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梁穎一聽，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原來她早就發現了丈夫的小動作，可是為了家庭安寧，她一直忍著沒說，只是偷偷吃避孕藥。張兵聽妻子說完，又羞又惱，一拳頭砸在牆上，嚇得梁穎哭著跑回了娘家。

一個星期後，張兵上門道歉並把妻子接了回來。經過一番工作，梁穎終於答應生孩子。懷孕後，梁穎跟張兵提條件：「孩子生下來可不能住在租來的房子里受罪。」張兵趕緊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房子我都看好了，咱們現在的積蓄再加上我年底的獎金，首付沒問題。」

事情偏偏起了波瀾。快到年底時，張兵的父親查出患了肝癌。張兵準備拿出買房的錢去給父親治病，可梁穎不同意，她說：「我不是不願意給你爸治病，但你要知道，癌症這個病是治不好的，你把所有的錢都拿去，咱們的房子怎麼辦？孩子出生後住哪兒？」張兵一聽就急了，說：「你這話什麼意思？治不好就不治嗎？房子可以以後買，但我爸只有一個。」梁穎也氣道：「你心裡只有你爸，根本沒有我！我不准你把錢都拿去給你爸治病，否則，有他就沒兒子！」張兵怒道：「爸和兒子我都要！我告訴你，你必須在我爸閉眼之前把孩子生下來，要不然我跟你離婚。」吵完後，張兵把家裡所有的積蓄都拿去給父親治病，還跟朋友借了3萬元錢。

那段時間，大概是氣還沒消，張兵整天待在醫院陪父親，不再照顧梁穎。梁穎絕望了，她覺得張兵心中只有他父親，自己不過是個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聯想到張兵之前的「計謀」，梁穎到醫院做了引產手術。當張兵趕到時，迎接他的是梁穎扁平的肚子和蒼白的臉。張兵二話沒說，衝上去就給了梁穎一個耳光：「我爸已經活不久了，你卻把他最後一點希望都抹滅了，你這個自私的女人！」梁穎淚流滿面，一個生命從肚子里消逝，她也心痛，也後悔。此時，只要張兵給她一句安慰的話，她一定會義無反顧地一起照顧張兵的父親，一起去孕育下一個生命。

可是張兵沒有給她機會。張兵拒絕和梁穎說話，甚至拒絕她到醫院看望父親。半年後，張兵的父親去世了。看著張兵悲痛欲絕的樣子，梁穎不斷地自責。父親下葬那天，張兵冷冷地盯著梁穎說：「是你害死了我爸，是你斷了我爸活下去的念頭。」梁穎知道，他們的婚姻到頭了。不久，張兵到法院起訴離婚，並提出因為妻子擅自墮胎，要求精神損害賠償。

【律師點評】

當夫妻因生育問題發生矛盾時，究竟誰說了算？夫妻一方擅自終結胎兒的生命，是否屬於侵犯另一方的生育權？對此，司法實踐中有兩種意見：一種認為男女結婚後，生育權為雙方共有，對該權利的使用和處分應共同協商，夫妻任何一方單獨處理都是對對方生育權的侵犯。如果妻子未經丈夫同意擅自引產，妻子應承擔相應的過錯責任，給予丈夫適當的精神損害賠償。

另一種意見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第四十七條的規定：「婦女有按照國家有關規定生育子女的權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因此，對於生育或不生育的選擇，法律把決定權賦予婦女，女方自行中止妊娠是行使法律賦予的權利，其行為是正當合法的，不存在對男方生育權的侵害，也不應當承擔精神損害賠償。

值得關注的是，近期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關於適用《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徵求意見稿明確規定，如果丈夫以妻子擅自墮胎，侵犯丈夫生育權為由請求損害賠償，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以保障女性自主生育的權利。如果該司法解釋最終通過並執行，那麼張兵的請求將無法得到法院的支持。

法律鏈接

什麼是生育權

生育權是指公民享有生育子女及獲得與此相關的信息和服務的權利，它包括以下幾部分內容：

1.生育自由。公民擁有自由決定生育子女的時間、數量和間隔的權利；公民有權利選擇生育與不生育，不生育也不應當受到歧視。

2.男女平等。在生育權問題上夫妻之間享有平等的權利，這個權利應當以雙方協商為基礎，一方不能強迫另一方實現這個權利。

3.生殖健康。公民有權獲得關於生育的科學知識和信息，有避孕措施的知情權和安全保障權，不孕症公民有獲得諮詢和治療的權利。

允許女性自主墮胎是否剝奪男性的生育權

儘管《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規定婦女「有生育子女的權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且最新的《婚姻法》若干問題解釋(三)徵求意見稿規定，女方自主墮胎，男方無權請求精神賠償，但這不意味著法律剝奪了男人的生育權。妻子自主決定流產，是對自己身體的一種處分，也是對「不生育」的自由選擇，並不存在對丈夫的侵權。女性不僅在照顧、撫育子女方面履行更多的義務，而且在懷孕、生育和哺乳的過程中承擔了男性不需要承擔的風險，所以法律更多地賦予女性生育自由，體現了對婦女群體的人文關懷，也體現了法律的公正。當夫妻雙方在生育問題上難以達成一致時，所謂的「男女平等」只能是神話，此時，應當更多地保護女性的人身權益。因為男性生育權要通過女性才能實現，如果由男方做主，就意味著丈夫享有對妻子身體和意志的強制權，這將以女性人身自由的喪失和身心的摧殘為代價。將生育決定權賦予女方，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會讓男方的利益受損，但法律同時規定，夫妻因生育問題導致情感破裂時，法院應准許離婚，這也是對男性生育權的維護。

本刊觀點

法律關於生育權的最新解釋，無疑是對女性自主生育的進一步明確和保護。儘管有法律的保護傘，但實際生活中，女性生育不自由的問題依然十分突出，尤其涉及生男生女的問題時，妻子們常常被迫選擇流產或者再生一個，甚至為此不惜違背計劃生育政策。在情感論壇中，經常可以看到生下女孩的妻子講述自己遭遇的情感變故和家庭戰爭。為了維繫婚姻，無奈的妻子只能靠再生一個兒子來鞏固地位。在生育權和婚姻穩定的天平中，妻子們大多選擇了後者。

和生育「被自主」共存的，是生育權的濫用。不久前有新聞報道稱，一位32歲的母親將自己早產的女兒遺棄。被遺棄的嬰兒患有佝僂症，因為母親在懷孕時天天睡在孩子父親住所的樓道里，只為了逼迫他與自己結婚。孩子成為逼婚或者不離婚的籌碼，這樣的故事屢屢發生，最後的結局大多是婚姻無望，生育「自主」換來的不過是孩子的不幸。

不管是生育「被自主」，還是濫用生育權，本質上都是女性缺乏掌控婚姻的真正力量，生育才會成為決定婚姻幸福的最大因素。因此，和法律的保護相比，女性對於婚姻的正確認識和自我力量的強大更加具有現實意義，而這個過程離不開男性的尊重和夫妻雙方的共同成長。

生育權的爭奪戰從來都沒有贏家。如果因為維護生育權而失去了婚姻，即便有法律的救濟和扶助，對女性來說也未必是種幸福。實際上，真正不想生孩子的妻子非常少，她們之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和丈夫較勁，大多是曾經有過心理創傷，或者是對情感關係有不滿和委屈，抑或是對現實壓力有比較多的顧慮。此時，丈夫的關愛和態度就尤為重要。說到底，家庭戰爭的解決，最好的方式都是落在「情感」二字，法律只能作為最後的退路。

策劃執行/本刊編輯部 專家支持/余婧 （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婚姻家庭部首席律師、CCTV《法律講堂》主講律師）

《婚姻與家庭》雜誌與清研靈智信息諮詢（北京）有限公司聯合推出調查——生育權到底在誰手中

調查時間：2010年12月8日 調查樣本：1281名已婚女性

1.在你家，生孩子誰說了算？

調查發現，86.6%的已婚女性表示，在家裡，生孩子是「夫妻倆共同商定」。長輩們不再像過去那樣具有絕對權威（1.6%）。

2.是否因為「想不想生」而發生過爭執？

共同商定生孩子問題，不僅有利於夫妻感情，也是對孩子的將來負責。調查發現，夫妻倆共同商定的家庭，因為「想不想生」而發生過爭執的比例最低，為25.9%，而由丈夫、長輩們、妻子等單獨一方「說了算」的家庭發生過爭執的比例則較高，依次為77.8%、66.7%、53.6%。

3.因為「想不想生」而發生爭執的原因是？

關於爭執的原因，30.1%的已婚女性表示是由於「自己不想生孩子，而他極其想要」，這說明生育權仍掌握在很大一部分男性手中。

4.爭執的結果如何？

有些時候，一點小爭執可能會增進兩個人的感情，但關於生孩子問題的爭執，則往往會在夫妻之間留下難以抹去的傷痕。56.6%的受訪者表示，「溝通之後，各退一步，但爭執的焦點無法根本解決」；28.3%的人表示，「感情比原來淡化」；還有近一成的夫妻「因為生不生孩子的事離婚了」。這說明，女人在為生育權做積極主動的爭取，她們不再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希望在生孩子上獲得自主權。

5.如何看待《〈婚姻法〉若干問題解釋(三)徵求意見稿》？

「夫以妻擅自中止妊娠侵犯其生育權為由請求損害賠償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夫妻雙方因生育問題發生糾紛，致使夫妻感情破裂，一方請求離婚經調解無效的，人民法院應准予離婚。」對此意見，多達91.1%的受訪者認為「孩子是兩人的愛情結晶，生孩子需要夫妻雙方商量決定」，4.2%的人認可「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丈夫無權強求」，也有2.8%的已婚女性為男人叫屈，認為此舉「剝奪了男人的生育權，對男人很不公平」。

6.有了法律保障，女性真的就能生育自主了嗎？

現實中，並非如此。調查發現，「社會上大多數人認為女性應該生育的道德壓力太大」（44.3%）、「男方重男輕女的思想過於嚴重」（21.3%）以及「女方在婚姻中缺乏地位或者經濟基礎」（21.3%）是干擾女性生育自主的主要因素，還有少數人「受到不公平待遇時，不知道向哪裡尋求幫助」。如何掃清這些干擾，真正保護女性生育自主，是個值得深入探討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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