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瓦河畔，一座文學聖地

　　涅瓦河畔，十二月黨人廣場，白鵑梅開得正艷。廣場中央的圓形大草坪上，矗立著彼得大帝的騎馬雕像，壯觀而有氣勢。

　　站在廣場上，情不自禁想起兩首長詩：一是普希金於1833年創作的《青銅騎士》，是其所有作品中最具革命性的一部，鋒芒直指沙皇亞歷山大一世：「高傲的駿馬，你奔向何方？/你將在哪裡停蹄？/啊！威武強悍的命運之王，/你就如此在深淵之底，/在高峰之巔，用鐵索勒激起俄羅斯騰躍向上？」另一首是涅克拉索夫寫下的《俄羅斯婦女》，謳歌十二月黨人妻子的崇高品德和犧牲精神。

　　涅瓦河全長74公里，聖彼得堡有「北方威尼斯」之稱，古典宮殿、教堂和學院坐落在涅瓦河兩岸。

　　涅瓦河右岸的彼得保羅要塞與聖彼得堡同齡。1703年，要塞由彼得大帝奠基，目的原本是防衛瑞典，並為戰爭做準備，但一直沒有發兵開戰，後來便改為關押政治犯的監獄，成為俄羅斯的「巴士底獄」。據說，高爾基、陀思妥耶夫斯基、車爾尼雪夫斯基等俄國著名作家，都曾因反對沙皇暴政而身陷其中。

　　高爾基是上世紀在中國最具知名度的俄國作家之一，他早年不平凡的經歷在其自傳體三部曲《童年》《在人間》和《我的大學》中有著生動記述。1901年，高爾基因參加聖彼得堡示威遊行被捕，散文詩《海燕》便在此後寫成。他以這篇豪情洋溢的革命檄文，迎接20世紀無產階級的革命風暴。

　　「我只擔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廣為流傳的名言。俄國小說創作在19世紀時達到巔峰，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其中的傑出代表。作為讀者，一旦讀過他的小說《卡拉馬佐夫兄弟》《群魔》《白痴》，便會沉迷其中。英國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在《俄國人的觀點》一文中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是沸騰的水渦，迴旋的沙暴，翻滾的嘶嘶冒氣的海龍捲，把我們吸了進去。它們整個兒是由靈魂的質素所構成……除了莎士比亞，再也讀不到更令人興奮的東西了。」

　　1849年4月23日，陀思妥耶夫斯基因牽涉反對沙皇的革命活動而被捕，並於11月16日執行死刑，在行刑前最後一刻，他被改判流放西伯利亞。

　　車爾尼雪夫斯基16歲就已通曉7門外語，曾參加涅克拉索夫主持的《現代人》雜誌的編輯工作，成為《祖國紀事》《現代人》兩家進步雜誌的撰稿人。1862年，他被沙皇政府逮捕，7月7日被關入要塞，兩年後被判處服7年苦役並終身流放西伯利亞。在囚禁與流放中，他寫下了許多充滿革命激情的作品，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長篇小說《怎麼辦？》。列寧將他譽為「未來風暴中的年輕舵手」，普列漢諾夫則把他比作「俄國的普羅米修斯」。

　　普希金，這位「俄羅斯詩歌的太陽」，就是在聖彼得堡南部約25公里的「皇村」里冉冉升起。這裡，如今是普希金市。1814年，15歲的普希金當眾朗誦詩作《皇村回憶》，受到宮廷詩人傑爾查文讚賞，據說後者當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在詩體小說《葉甫蓋尼·奧涅金》中，普希金寫道：「當年，在皇村學校的校園裡，/我像朵鮮花似的自由開放；/喜歡讀阿普列尤斯，/而沒讀過西塞羅。/當年，在神秘的山谷里，/春光明媚，天鵝鳴啼，/我佇立水邊，欣賞幽波瀲灧，/繆斯在我的面前出現。」

　　被譽為「俄羅斯詩歌的月亮」的阿赫瑪托娃也與皇村有關。在《自述》中，女詩人寫道，還是1歲時，她便被送到皇村，稍大些就讀於皇村女子中學，一直生活至16歲。在那裡，她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閱讀列夫·托爾斯泰的作品；5歲時聽女教師給學生上課，學會了法語；11歲時寫下第一首詩。「有關皇村，我最初的記憶是這樣的：蔥蘢的綠意，眾多公園的潮潤與燦爛，保姆曾帶我去過的牧場，我們曾騎了形形色色小馬的跑馬場，古老的火車站和一些別樣的事物……」

　　在沙皇暴政的年代，阿赫瑪托娃被誣衊為「蕩婦兼修女」。她的長詩《沒有主人公的敘事詩》和《安魂曲》，前者以現代人的眼光對過去時代進行反思和審判，後者以其深邃的思想、哲理和藝術上的創新令人讚歎，成為「20世紀俄羅斯詩壇屈指可數的詩人之一」。

　　徜徉在河畔，呼吸著空氣中瀰漫的文學氣息，少年時期讀《漁夫和金魚的故事》的唏噓和懊悔，大學時代朗誦《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徬徨和憂傷，恍如昨日。

　　版式設計：蔡華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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