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這一刻的毀滅
換了手機,喜歡用搜狗語音輸入法。一日,正跟一位嚴肅的大嫂聊簡訊,屏幕上跳出五六行文字,供我選擇:「小弟弟漲得很難受,小弟弟大得很難受,小弟弟搞得很難受,小弟它很難受啊……」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掉到地下。這個這個,當然是神奇的輸入法,誤會了我的口音。
無比佩服搜狗詞庫,它強大的詞語聯想功能,太可怕了。這幾天,我一邊戰戰兢兢用著搜狗語音,一邊不停地猜想:編詞庫的,肯定是一群小夥子,而且睾酮水平正處於峰值,每個毛孔都流溢著荷爾蒙。
性活動性效應,伴隨人的一生。一定意義上說,性,是人的動力,也是人的負累。
動力之說,好理解。比如在男女關係上,一位法國作家就說過:「愛情建立在短促的痙攣的基礎上,如果這種痙攣讓我們失望,愛情就死亡了。……男女間的友情很微妙,仍舊是一種愛情。」也就是說,一切藍顏紅粉的曲里拐彎,都跟「短促的痙攣」有關。這話說起來嚇人,其實只是論述性別效應。
人類的所有情感,無論高尚與猥瑣,皆有生物學生理學基礎,性別效應也一樣。記得我病重那段光景,每日百受折磨,了無生趣。剩下著的興緻,只是打針輸液時,可以欣賞品評護士的輕柔。可惜,好護士不多。現在想來,那個時候,護士纖巧秀美的手指,就代表著未來的誘惑。沒法子,性別效應與審美經驗,即使是在你勉強立足於生命的懸崖邊,也是要起作用的。
性的負累說。理解起來,要略略拐彎。記得有個台灣女作家,寫她的丈夫,說他50歲生日那一天,歡欣鼓舞,如釋重負地說:從此不必再為性及性生活而煩惱了。也就是,他以後有權對老婆說:「這個可以沒有了。」
再好的事情,一旦成了責任與義務,就要累人。性,也如此。
在性觀念上,中國男人顯得特別累,既要佔盡女人便宜,顯得強大無敵,又要假裝節制。前兩天,我越洋電話,跟一個老男人討論這個問題,他說:「這對呀,無欲則剛嘛。」我駁他,剛個頭啊,無欲了,下面都不剛了,上頭還剛得起來?這一點,我還是欣賞西方人的說法:「永恆的女性引領我前進。」缺了女人,活個什麼勁?反正,「無欲則剛」的境界,想想就可怕。
當然,性的義務及評判,對女性也有很大壓力。強悍如鄧文迪,在未離婚之前,也要找個合適的場合解釋:默多克很棒啊,偶爾才用偉哥。意思是,她嫁給這個老頭之後,性福利並未被犧牲。
在性研究上,總的說來,中國人仍只停留在「食色性也」層次上,遠不及西方人的深廣與精湛。曾讀過一位英國人寫的《人類性幻想》,調查樣本的選擇,嚴謹到讓人驚嘆。比如,選擇了3670多名成人,男女比例跟全國比例相同,來自的地區也完全對應;挑了一個工黨支持者,必定再抽一個保守黨的;選了一個衛報的讀者,必然也弄上一個太陽報讀者。而且,這些性幻想的問卷,還要求在同一時段完成。你說,這樣的研究,有說服力不?又比如,英美還有一群生理家,專門研究荷爾蒙與金融交易的關係。他們觀察,交易員的荷爾蒙水平波動,如何左右著華爾街股票指數。一般說來,睾酮的波動幅度越小,股市的戲劇性震蕩也會越少。從這個角度看,我估計,編輯搜狗詞庫的小夥子,一旦成了交易員,會害慘了股民。
人類自從分了男女,性就成了籌碼。有關這個籌碼的心機與纏鬥,就是性政治。這麼說吧,男女之間的千迥百轉,欲進又退,大多數情況下,不過是:一、想弄你上床;二、借弄你上床,獲得更多的好處。從某種意義上說,性的控制與反控制,是男女關係的起點與本質。
前些時候,美劇《紙牌屋》火爆一時。那個多數黨的黨鞭弗朗西斯,不就是以老男人的心機與胯下之鞭,驅使著那個女記者佐伊嗎?而佐伊,則從一開始就知道,如何使她年輕的身體,做到價值最大化。兩人的勾心鬥角,正好闡釋了這種精妙的性政治。與此相比,最近在網上風行的《格雷的五十道陰影》,那些虐戀關係,所闡釋的控制與反控制,依賴與反依賴,雖然更原始更刺激,但還是顯得主題先行了。
實際上,由於生理的因素,從性政治的角度說,男人對女人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不是連阿拉伯諺語都說了么:「有三樣東西是不知足的——沙漠、墳墓和女人的陰戶。」 在《紙牌屋》的第一季,弗朗西斯已初露敗相。佐伊的疏離與反水,不能不說與此相關。
在個人生活史上,最容易刻骨銘心的,應該就是性記憶,特別是自己慌亂的第一次。有個大我十幾歲的老朋友,一般跟我幾年見一面。每次見面聊天,他都會哼一哼電影《葉塞尼亞》的旋律,這是有典故的。那是一個溽熱的中午,在女朋友的家裡,頭頂的吊扇吹著地上鋪著的草席。兩個人都大學剛畢業,兩個人都是第一次。雖然,一塊插隊,一塊讀書,又分配到同一單位,從來不缺少親昵,但正經的天鋪地蓋,確實是第一次。草席直接鋪在水泥地上,很考驗膝蓋骨,多年以後他總這麼說。好像什麼都有了,好像什麼都做了,恐懼,遲疑,焦慮,輕觸,重揉,調整位置……但最後,還是把乳白的激情都噴洒在草席上了。在黏糊糊的情緒中,去看了那個墨西哥電影,但兩人心裡都沒放下那事。回來還想再試,但屋裡有人了,機會沒有了。再後來,那個女子調到了異地,一切都改變了。從此,《葉塞尼亞》的主題曲,就跟那張草席一起,在他的記憶漂浮了。
很奇怪,男人的第一次,幾乎不會成功。至少,在我認識的朋友里,從未聽聞有首戰告捷的。男人一生的性活動,從來是以失敗始,以失敗終。人生悲觀論,是有性學基礎的。
性高潮,從來都是過眼雲煙;性失敗,卻總是永生難忘。如果再摻雜入門第、身世、教養的矛盾,那麼對人一生的影響,會滲透到骨子裡。
在麥克尤恩的《在切瑟爾海灘上》,一個是拉小提琴的豪門女子,一個奮發讀書的窮小子。兩人都不諳性事,男人滿懷期待與衝動,女子則一向對自己的身體保守有加,更對從手冊上看來的「穿透」、「進入」之類,感到噁心與恐懼。如此情形,在洞房之夜並不罕見。難得的是,作家在一環緊扣一環中,推出了精彩的男女對壘。
先是一塌糊塗的失敗,然後兩人在海灘上爭執。
女的說:「你總是在推我,推我,…… 我們從來就不能開開心心,一直就有這種壓力。你總想從我身上弄到更多的東西。沒完沒了的連哄帶騙。」
男的答:「連哄帶騙?我不明白。希望你不是在說錢。」
其實,她責怪的「推我推我」,指的是他的舌在她的嘴裡愈推愈深,手在裙子底下愈摸愈遠。是在說,他希望她給得更多,但她一時做不到。可那個窮小子,偏偏本能地把話題往錢那兒引。其實,兩人也都明白,爭吵的事跟錢沒有關係。最終,一場亂麻,成了死結,終致悲劇。
這真是一個罕有的經典誤解。可是,即使成了又能怎樣?一個世紀前,瑞典大作家斯特林堡,在初次與男爵夫人交歡之後,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狂喜:「平民子弟佔有了雪白的肌膚,市民贏得了豪門閨秀的愛,豬倌與公主的血混雜在一起。」可惜後來,此公還是憤懣地寫出了自傳體小說《地獄婚姻》。
不過,無論如何,性,從來就是生命在盛年才可以享受的事情。性,從來不是那麼好,也不是那麼壞,但就是那麼美,值得一再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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