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如何做好副職和下級——《易經》領導藝術之四

自從人類進入國家社會以來，就有了上級和下級，有了正職和副職，有了領導和被領導。作為領導階層，要做好領導有大致相似的要求，而作為配合主要領導，上級領導工作的副職或下級，則又有不同的要求。如果副職和下級不明其道，也像一把手那樣拍板決策，做事為人，就會使自己寸步難行。<<易經》六十四掛，除了「九五」和「六五」主要象徵帝王或是「一把手之外，其他爻都可以理解為副職和下級之象徵。與「九五」「六五」最近的大概地位越高。「上九」「上六」可以理解為權力，影響力很大的副手或下級，而「九四」，「六四」，「九三」「六三」則是與領導相對很近的副職或下級。如何做好副職，《易經》有不少觀點也很有意思。不妨做點介紹。

1，要忠貞，能讓領導放心。「坤」與「乾」相對，如果「乾」是陽剛，「坤」九是陰柔，乾是正職，則「坤」就是副職。《坤卦。上九》說，「利永貞」。《無妄。九四》說，「可貞。無咎」。貞九是正，正派，忠誠。帝王們自己是否正派忠誠，他們不會管，但要副職下級正派忠誠是共識。宋太祖趙匡胤就對宰相薛居正說過，「自古為君者鮮克正己，為臣者多無遠略，雖居顯位，不能垂名於後代，而身陷不義，子孫罹殃，蓋君臣之道有所未盡。吾觀唐太宗，受人諫疏，直詆其非而不恥。以朕所見，不若自不為之，使人無異詞。又觀古之人臣多不始終，能保全而享厚福者，由忠正也」（《宋史。薛居正傳》）。他說一把手要「正」是鋪墊，主要是要求下級要「忠正」，可以說道出了帝王或一把手的心理。因此，《小畜。六四》說「有孚，血出惕出，無咎」，《象》解釋說，「『有孚惕出』，上合志也」。具有誠信，領導就不會時刻警惕戒備你，就不會有災難。能讓領導認為你忠誠可靠，沒戒備之心，說明你與領導是合心同志。《坤卦。六三》說的更深刻，「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蘊含美好的內涵，守持正德，若能輔助君王做事，就是無成就，最終也會有好結局。不是每件事都能做好，可有些人有時沒做好，領導不滿意，會追究責任，有些人沒做好，領導卻仍信任有加，就是領導認為後者不是有意。

2，要謙虛謹慎，不與領導爭功利。《大有卦。九四》說，「匪其彭，無咎」。《象》解為「『匪其彭無咎』，明辨析也」。《謙卦。六三》說，「勞謙君子，有終吉。」《象》也講「『勞謙君子』萬民服也」。而《六四》爻更進一步說，「無不利撝謙」。《象》解釋為「『無不利撝謙』，不違則也」。能當副職，當下級領導，總有點能力，有點功勞，有功而不居，才會讓萬民欽佩，領導放心。尤其靠近一把手的最近的人，無論在是有功勞還是無功勞，都不能以功自居，幹什麼都要謙虛謹慎。《隨卦。九四》爻說，「隨有獲，貞凶。有孚在道，無咎」。《象》雲，「『隨有獲』，其義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跟著領導做事，領導沒有得到獵物，沒有名聲，你卻所得實惠，榮譽比領導多，不聰明的人以為是好事，可不知是兇險。如果是合道的，是誠然如此，也只能「無咎」，功勞的確實是下級的，領導確實有錯，認為你應有「獲」，不是貪天功為己有，也可免災。「明功」須誠需道，領導認可，否則就凶多吉少。孔子的學生子路當蒲縣縣令，經常要百姓春天秋天修整溝渠，他感到百姓很辛苦，就自作主張給做功的人每天安排一筐飯，一壺豆漿。孔子聽到此事後馬上叫另一個弟子子貢去阻止。子路很不高興，就去見老師，說「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人修溝瀆以備之。而民多匱於食，故與人一簞食一壺漿，而夫子使賜止之，何也？夫子止由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仁也，由也不受」。我是看人民沒吃的，給他們解決困難。老師教育我們要仁義，現在卻不讓我干行仁義的事。我不接受你的這種言行不一的觀點。孔子說，「爾以民為餓，何不告於君，發倉廩以給食之，而以爾私饋之，是汝不明君之德也，是汝之德義也。速已則可矣，否則汝之受罪不久矣」。你認為老百姓沒飯吃，在挨餓幹活，於心不安，就應向君主彙報，開官倉救助他們。你用私人的錢物去救濟，老百姓都說你仁義，而把領導置於不關心群眾不講仁義的昏君之位，領導的德名受損，而你卻獲得愛民的名聲，是危險的，因此你必須馬上停止這樣做，否則你受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說的多好啊。據說子路聽後「心服而退也」（劉向《說苑。臣術》）。北宋潭淵之盟，寇準做了很大貢獻不假，可宋真宗親臨前線，人們都認為是寇準的功勞，「准頗自矜潭淵之功，雖皇帝亦以此代准甚厚」。可有人對寇準獲此榮譽不滿，就對皇帝說，「陛下問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寇準之孤注也，斯已危矣」，「由是帝顧准寖衰」（《宋史。寇準傳》），被免掉宰相之職。《坤卦。六四》爻說，「括囊，無咎無譽。」《象》解釋說，「括囊，無咎無譽，慎不害也」。象紮緊袋子一樣管住自己的口和顯示驕傲的情緒行為，不要榮譽也就沒災禍。雖然過分，但不無道理。副職在手下面前驕傲，除了下級不高興，還會到上級那裡說你的壞話；在領導面前驕傲，更是自找絕路。領導認為你不將他放在眼中，是蔑視領導，你會有好下場嗎？

3,以領導為中心，不搞小圈子。「孤家寡人」是古代最高領導的自稱，一方面說明領導很孤獨，另一方面可以看出領導最忌諱自己被孤立，成為「孤家寡人」。《比卦。六·四》爻說，「外比之，貞吉」。《象》說，「『外比』於賢，以從上也」。「賢」是群眾公認的有德有才之人，更是領導心目中的有德才的人，跟這些人親近交友，才是「吉」，因為「從上」符合領導心理。在《渙卦。六四》爻中說，「渙其群，元吉。渙其丘匪夷所思。」《象》雲，「渙其群吉。『光大也」。「渙其群」就是解散朋黨的意思，儘管歐陽修有小人之黨和君子之黨的說法，可對於領導特別一把手，最忌諱副職或手下拉幫結派，結黨營私。如果一個政權，一個單位，下面以副職為首，幫派林立，一把手是無權威可言的。好像有一個皇帝就感嘆過，對付敵國很容易，要解決朋黨很難。做副職要領導放心，就不要或少搞小圈子。《中孚卦》主要講要誠信，上要對下誠，下要對上誠，《六四》爻說，「月既望。馬匹亡。無咎」。《象》就更具體，說，「『馬匹亡』，絕類上也」。斷絕與同類交流，追隨上級。副職和下級，就是要與領導保持一致，圍著領導轉，跟著領導干，比如《節卦。六五》爻領導是「甘節，要節約鬧革命，要歷行節儉，這對國家對人民有利，是發自領導的內心的舉措，雖然自己也要帶頭節制，可領導是心甘情願，甘甜如密的心情做副職的，你就不能「不節」，一天到晚「苦節」，哭喪著臉，表現出很痛苦的樣子節制就不行，要「安節」，要安然的節制，心裡安祥心安不煩。當然，作為一個想當好下級的人來說，與領導保持好的關係，也要對所服務的領導有認識。《觀卦。六四》爻說，「觀國之光，有利賓於王」。《象》也說，「『觀國之光』，尚『賓』也」。要了解領導治國的理念，他的為人，再決定是否為他效力。不是只要是領導就跟他，他做壞事我也做，事事迎合。如果是與自己的理想志趣不合的領導，最好不跟他干，只少要保持一定距離。許多人跟壞的一把手乃至帝王的關係太密切，城門失火，殃及魚池，殺身滅族的也不少。

4，要小心對待上級。上大學時《韓非子。說難》層是教材，內有「夫龍之為蟲也，柔可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若人有嬰之者，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的話，只以為給領導講自己的觀點不能違背領導意圖。又以為韓非是第一個懂領導好惡難定的人。後讀《莊子》，一段話也很有意思，「汝不知夫養虎者乎？不敢以生物與之，為其殺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與之，為其決之之怒也；時其饑飽，達其怒心。虎之與人異類而媚養己者，順也；故其殺之者，逆也。。。意有所至而愛有所亡，可不慎邪」（《莊子。人世間》）。領導就是老虎，也很形象。看到《易經》方知早有此喻。《履卦。六四》爻說，「履虎尾，愬愬，終吉。」《象》說，「『愬愬終吉』，志行也」。領導就是老虎，下級就是在虎後的人，虎口拔牙不行，想騎在虎背不行，就是踩了老虎尾巴也有危險。必須小心，不要讓虎不高興把你咬了吃了。看來自古領導就是如此。現在也一樣。做下級做副手，切不可以為與領導關係好就可以亂來，也不可以自恃有能力，有功勞，而忘乎所以。《履卦》可以說是闡講被領導的專卦，本經是總綱，簡單幾個詞就說明作副職和下級的原則，「履。履虎尾。不咥人。亨」。跟在老虎後面，踩到老虎的尾巴但猛虎不咬你，說明你很適度，沒讓老虎發威生氣，也說明老虎跟你關係不錯，能做到這樣，諸事順利。

5，要善於做事，為領導幫忙。副職和下級不是領導用來做擺設的，是用來做事的。《恆卦。九四》爻說，「田無禽」。《象》解為「久非其位，安得『禽』也」。《震卦。九四》爻說，「震遂泥。」《象》說「『震遂泥』，未光也」。養獵手是為了打獵，田獵打不到飛禽，長期抓不到獵物，對獵手部是好兆。領導總有大小困難，要副職幫助化解，可你聽到震雷就嚇的掉進泥塘，這樣膽小的下級讓領導怎樣瞧得起你。因此副職和下級要有膽識為領導分憂，有有能力為領導爭光。《革卦。九四》說，「悔亡有孚革命吉，」象說，「信志也」，在改革時，領導最需下級支持，下級要懂改革是歷史的趨勢，是有志向的人發揮才華的機揮，支持改革，以實現理想。上級不可能事事親臨，作為副職，就要替領導做好具體工作，《臨卦。六四》說，「至臨，無咎」。《象》雲，「『至臨無咎』，位當也」，作為副職，就是要做具體事，一把手做具體事多了，就是職能錯位。副職「至臨」就是「位當也」。現而今在副職中流行的「順著說，跟著喝，偷著樂」，即一把手說什麼就順著迎合，跟著陪著一把手吃喝，得點好處，盡量少幹事，躲起來玩，讓一把手去乾的做法是不足取的。要為人民做好事，多做事。《損卦。六四》爻講，「損其疾，使遄有吉」，領導損民的舉措阻止不了，就讓它快點實施，縮短人民的痛苦感；《頤卦。六四》爻說，「顛頤，吉。虎視耽耽，其欲逐逐，無咎」。《象》雲「『顛頤』之『吉』，上施光也」。在上的領導要養百姓，下級要全力成全。作為下級，不能給領導幫倒忙，《鼎卦。九四》爻說，「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象》說，「『覆公餗』，信如何也".」在<<繫辭下傳》孔子說，「德薄而為尊，知小而謀大，力少而任重，鮮不及矣。」給帝王端盤子把領導的鼎足搞斷了，鼎里的美食佳肴端潑了，鼎器也洗不幹凈，油膩渥齪，能力不足到如此地步，在帝王身邊怎麼混得下去。同時，作為副職，要有惜福的意識。《升卦。上六》。爻說，「冥升，利於不息之貞，」《象》雲，「『冥升在上』，消不富（福）也」。能到副職，就應該有滿足感，要早起工作，來消化「不福」的心。人無知足的心，永遠都不會滿足。當了副職想當正職，當了小官想當大官。當然，副職和下級做事也要以「不出其位」為原則，不能越權越位，不能對自己有利的事搶著干，無利就不幹。

6，要心地坦蕩，正確對待進退。做副職和下級的人，要有「負且乘，致寇至。貞吝」（《解卦。六三》）的警惕心，《象》說，「『負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誰咎也」。孔子對此說的很深刻，「負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盜思奪之矣。上慢下暴，盜思伐之矣。慢藏誨盜，冶容誨淫」（《繫辭上傳》）。當領導要努力修君子之德，能力不夠，德行不夠而當領導，就是「負且乘」，別人不滿意，就會有人來搶你的位置，還把你視為盜位的小人。我以為南北朝時南齊有個叫王僧虔的做的不錯，說的也不錯。他多才能，當官「不營財產，百姓安之」，當皇帝要提拔他當宰相一級領導時，「固辭不拜」，有人問他為何讓官，要知道那時政治腐敗，當大官有權有利，他說：「君子所憂無德，不憂無寵。吾衣食周身，榮位已過，所慚庸薄無以報國，豈容更受高爵，方貽官謗邪（《南齊書。王僧虔傳》）。」他能一生平安，還留下好名聲，與他不求高官，只想修養道德，報效國家的情操很有關係。《晉卦。九四》爻也很有意思，「晉如鼫鼠。貞厲。」《象》說，「『晉如鼫鼠』，位不當也」。副職本應與正職一起發現人才，用賢養賢，可有的副職象只大老鼠，貪居高位，最厭惡人才，怕取代自己，常搬弄是非，阻止別人進步，這樣的副職，往往是凶多吉少。《遯卦。九四》爻說，「好遯，君子吉，小人否」。《象》說，「『君子『好遯』，小人『否』也」。君子喜好高明的隱退，小人則只想陞官保官。南齊有個張敬兒，有膽識，立過不少功，但也愛官位，曾主動向皇帝要官。還借夢熱要更大的官，「昔時夢手熱如火，而君得南陽，元徽中，夢半身熱，而君得本州（指襄陽，當時是最重要的地方），今復夢舉體熱矣」，意思是要奪權，「又遣使與蠻中交關」，讓皇帝產生疑心，就對他下手，「敬兒脫冠貂投地曰：『用此物誤我』」。「冠貂」就是官位權力，後悔貪戀權位而害了自己。他和幾個兒子都被殺。齊世祖說他「蠢茲邊裔，昏迷不修」「拔跡行伍，超登非分，而愚躁無已，矜伐滋深。」。。（《南齊書。張敬兒傳》）。如果當下級或副職當到讓上級用極端手段來除之，因貪官位而使自己德行名譽生命受損害，是不值得的。因此《乾卦。九四》爻說，「或躍在淵，無咎」。游龍潛伏深谷之中，似躍非躍，不會有過失。孔子解此爻說，「上下無常，非為邪也；進退無恆，非離群也。君子進德修業，欲及時也，故無咎」。是上是下，官高官低，雖經常變化，但不是出於邪念，進取和隱退也沒有定律，但進退不是為了脫離眾人。君子做官，無論正副，上下，最看重的是道德的提高和事業的有成，要善於把握時機，隨時勢的變化而行動，做「龍」而「無咎」，沒有過失，不留遺憾，就夠了。

《易經》中有關如何做副職和下級的觀點還很多。要當好副職看來也有不少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