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了那頭 您的詩永遠留在這頭
06-23
曾多次來陝 2012年5月 參觀西安博物院,登頂小雁塔 「我觸摸到了真實的歷史」 為2500位古城學子開堂授課 「這裡滿足了我對中國文化內心的憧憬」 2014年8月 登頂大雁塔 「杜甫肯定沒我登得快」 參觀兵馬俑,即興作詩 「一鋤鋤,找回一個失蹤的帝國 我似乎聽見始皇在咳嗽」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提到鄉愁,你總會想到這首詩,短短的幾段話似有千斤壓在心頭,那是整個中國的鄉愁。這首詩出自台灣著名詩人、作家余光中的筆下。12月14日上午10:04,余光中因腦中風並發心肺衰竭在台灣高雄醫院逝世,享年90歲。 「故鄉」對余光中來說,是繞不開的兩個字。不少人都會記得他的代表作《鄉愁》,這首現代詩勾勒了他前半生的軌跡。余光中1928年生於南京,後隨父母輾轉福建、江蘇、浙江等地,從十歲開始在重慶度過了近八年的學習生活,十七歲到南京求學。1949年,他隨父母遷香港,次年赴台,就讀於台灣大學外文系,1958年,又赴美國進修,次年取得愛荷華大學藝術碩士,回到台灣任教。一生奔波遷徙,與親人聚散離合。1971年,20多年沒有回過大陸的余光中思鄉情切,在台北廈門街的舊居內,用20分鐘就寫下了《鄉愁》這首詩。余光中曾說:「要問我的故鄉在哪裡?其實很簡單,我是中國人。」「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2005年10月23日,在闊別「故鄉」60年之後,余光中首度回到重慶,魂牽夢縈60載的渝北悅來場(現悅來鎮)。鄉愁里的第一節,寫的就是他在重慶的少年記憶。 余光中曾在一篇散文中這樣描繪母校風光:「校園在悅來場的東南,附近地勢平曠。大門朝西,對著嘉陵江的方向,門前水光映天,是大片的稻田。農忙季節,村人彎腰插秧,曼聲忘情唱起歌謠,此呼彼應,十分熱鬧。」儘管離開已經半個多世紀,但當時回到這裡的余光中一到達就認出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來這裡時10歲,離開時17歲,60年前,就是這悅來場,嘉陵江邊,我和母親住鎮北5公里的朱家祠堂。」余老感嘆,可能是當年太小的原因,記憶中的嘉陵江更寬,江邊的青山更遠。 當時已經年過七旬,但回到「故鄉的」余光中仍非常興奮——看見江邊有婦女洗衣服,他連下三步台階,要在最靠近江邊的地方和婦女們合影。嘉陵江邊的青石板老街,都是他以前每天上下學時要經過的地方,兩邊的老店鋪、老茶館記憶猶新。在悅來老街的老茶館裡,余老高興地邀請老同學、老鄰居喝起了蓋碗茶。回到當年的青年會中學所在地,余光中說,自己一半的才氣,都是少年時,悅來場的山山水水中孕育出來的。 余光中還坐著滑竿,爬上百餘級陡峭的石階,回到了自己曾經居住過7年之久的故居朱家祠堂。在路上,余光中很感慨「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據余光中回憶:「每天早上,母親總站在這裡看我上學。我走到山坡下,母親就看不見了;等我轉過彎來,就又看見了。而走了很久,我看見母親還在那裡看我。」余老戲稱,這就像母親的「望子台」一樣。 余光中說,因為家離學校有10多里山路,來回一趟很不容易,他常常只能通過寫信和母親交談。余老稱,其實《鄉愁》中第一節就是寫的他在悅來場的這一段少年生活。最後,余光中取走了悅來場的一片青瓦,帶回台灣珍藏。「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 余光中1928年10月21日生於南京,在崔八巷小學、南京青年會中學讀書。1947年入金陵大學(1952年併入南京大學)外語系(後轉入廈門大學)。 在余光中的記憶中,小時候,父母總是帶他去夫子廟,那裡很熱鬧,有許多好吃的,而且家家都請人吊嗓子唱京戲。而印象最最深刻的是中山陵,幾十年過去了,他依然清楚地記得中山陵的台階數——392級。「小學的時候春遊,我們老師帶著我們小學生從底下一級一級爬上去,(台階一共有)392級。中山陵非常偉大,讀金陵大學時,我們還經常從學校騎腳踏車騎到中山陵,大約半小時。」 余光中曾說,「我與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位女性的第一次見面,都在南京。一位是母親,她生我時在南京,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只會哭鬧;一位是妻子,我們第一次相逢也在南京。」 作家張曉風曾形容,余光中是眾人汲飲的井,而范我存,就是那位護井的人。余光中之妻范我存是余光中的遠房表妹,兩人相識於年少。抗戰勝利後,范我存到南京明德女中讀初三,學校對面,就是余光中讀的南京青年會中學,只隔了一條莫愁路。他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除了談音樂、繪畫、文學,也常看電影。兩人1956年在台灣結婚。隨後余光中到美國求學,於是和新婚妻子之間的鄉愁,就繫於一張窄窄的船票。 余光中對美滿婚姻的心得為:家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夫妻相處是靠妥協。夫妻倆幾乎沒吵過什麼架。范我存說,因為彼此的興趣、價值觀差不多,這可能與成長經驗有關,兩人都是童年逃難,歷經抗戰、解放戰爭。「我們是抗戰兒女。」也許是經歷過那一代日子,對很多東西都比較珍惜。兩個江南人,私下說著話,用的還是四川音。 余光中表示,結婚的理想是追求幸福,是妥協的藝術,各讓一步。夫妻曾為十幾對新人證婚,他總會準備一本英國劇作家王爾德的喜劇中譯本「理想丈夫」,勉新人相互體諒,白頭偕老。「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 「常州是我的母鄉,也是我的妻鄉;母鄉加妻鄉,那份鄉情也不下於父鄉了。」正是這千絲萬縷的聯繫,讓常州永遠銘記在余光中心頭。在散文《記憶像鐵軌一樣長》中,余光中充滿深情地寫道:「那是大一的暑假,隨母親回她的故鄉武進,鐵軌無盡,伸入江南溫柔的水鄉,柳絲弄晴輕輕地撫著麥浪。」2002年清明節,余光中第一次踏上了武進漕橋故土,第一次站在芳草萋萋親人的墳頭,在「大哥!」「小弟!」這老兄弟們的一聲聲呼喚中,遊子心頭50多年的鄉愁化解了。余老曾3次回到常州,找尋他夢中故鄉的點點滴滴。對余光中來說,鄉愁就是夕陽下漕橋老宅門前那條波光粼粼運河裡拉出魚網網住的笑聲;就是在舅家大院里品月餅,看圓月,撫一曲《春江花月夜》的琴聲。他說:「常州給我的安慰與影響,從小就充滿女性的嫻雅與柔美。這一切,加上江南的水鄉,歷史與傳說,鶯飛草長,橋影櫓聲,嫵媚了、充盈了我的藝術感性。 而女性給了余光中細膩的情感。他曾為女兒寫下散文《我的四個假想敵》:「在父親的眼裡,女兒最可愛的時候是在十歲以前,因為那時她完全屬於自己。在男友的眼裡,她最可愛的時候卻在十七歲以後,因為這時她正像畢業班的學生,已經一心向外了。父親和男友,先天上就有矛盾。對父親來說,世界上沒有東西比稚齡的女兒更完美的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會長大,除非你用急凍術把她久藏,不過這恐怕是違法的,而且她的男友遲早會騎了駿馬或摩托車來,把她吻醒。我未用太空艙的凍眠術,一任時光催迫,日月輪轉,再揉眼時,怎麼四個女兒都已依次長大,昔日的童話之門砰地一關,再也回不去了。四個女兒,依次是珊珊、幼珊、佩珊、季珊。簡直可以排成一條珊瑚礁。珊珊十二歲的那年,有一次,未滿九歲的佩珊忽然對來訪的客人說:「喂,告訴你,我姐姐是一個少女了!」在座的大人全笑了起來。「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1952年,余光中畢業於台灣大學外文系。1959年獲美國愛荷華大學藝術碩士。先後任教台灣東吳大學、台灣師範大學、台灣大學、台灣政治大學。其間兩度應美國國務院邀請,赴美國多家大學任客座教授。1972年任台灣政治大學西語系教授兼主任。1974年至1985年任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教授。1985年,任台灣中山大學教授及講座教授,其中有六年時間兼任文學院院長及外文研究所所長。 余光中85歲接受記者採訪時說,一首小詩立了大功,但也好像一張巨大的名片,有時遮住了他本人的面孔。「媒體常定義我為『鄉愁』詩人,這自然不是一個壞的稱號,但我的作品還是要比這個稱號複雜一些。」其實除了詩歌,余光中在散文、評論、翻譯上也建樹頗豐,被譽為「藝術上的多棲主義者」。代表作有《白玉苦瓜》(詩集)、《記憶像鐵軌一樣長》(散文集)及《分水嶺上:余光中評論文集》(評論集)等。對中國傳統文學的追求貫穿了余光中的一生。在台灣島內,他一直是中華傳統文化的護衛者。旗幟鮮明地反對台灣教育部門降低高中教材文言文比例。在台灣詩壇,流傳著現在台灣詩人基本上都是余光中和楊牧的「徒子徒孫」的說法。他創作近70年,寫了上千首詩,出版幾十本書,享譽華人世界。文壇認為他早該摘下諾貝爾桂冠榮耀,他卻豁達表示:「一個作家能被自己的民族接受,便是最大光榮。」 與余光中相交逾40年的台灣九歌出版社總編輯陳素芳表示,余光中兩年前在家中摔倒,身體大不如前。但仍持續創作,光是今年一年,便出了兩本書《英美現代詩選》與《守夜人》。這兩本書雖是舊作,但余光中不只是重出,還大量增加新作或改動年輕時的詩作,顯示他精益求精的創作態度。余光中今年給了台灣九歌出版社一本評論集《從杜甫到達利》的文稿,原本預計明年余光中大壽時出版,連書名都取好了。該書收錄余光中的各種評論,從詩評到畫評,也是余光中最後的遺作。 華商報記者 路潔當我死時余光中 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 枕我的頭顱,白髮蓋著黑土 在中國,最美最母親的國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張大陸 聽兩側,安魂曲起自長江,黃河 兩管永生的音樂,滔滔,朝東 這是最縱容最寬闊的床 讓一顆心滿足地睡去,滿足地想 從前,一個中國的青年曾經 在冰凍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國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饜中國的眼睛 饕餮地圖,從西湖到太湖 到多鷓鴣的重慶,代替回鄉家屬放棄急救余光中平靜離世 余光中因身體不適,日前到醫院檢查後疑似中風,決定住院靜養,卻因肺部感染轉進重症監護病房。旅居在外的女兒們也從國外趕回陪伴,12月14日早上10:04,余光中難敵病魔,不幸離世。 高雄醫院副院長黃尚志14日午間對媒體表示,余光中曾於今年11月27日因家屬發現他嗜睡、說話不清楚,被送到高雄醫院急診,經醫師診斷為急性腦中風,當天即收治於神經內科病房治療,因年紀大,容易發生嗆咳,住院期間陸續並發心衰竭及肺炎,產生肺浸潤的現象。12月8日余光中因心衰竭及肺部浸癥狀惡化,轉神經內科加護病房治療;醫療團隊與家屬討論治療計劃,家屬考慮教授年歲已大,簽署放棄急救同意書,不插管治療。 12月13日晚間,家屬因想陪伴他最後一程,故要求轉到神經內科普通病房,12月14日上午余光中病情持續惡化、癥狀加重,14日上午10:04在未插管、未施行心肺復甦術、未急救的情況下,由家人陪伴在身旁,呼吸衰竭,平靜離世。 此外,高雄醫院方面還表示,余光中腦中風入院後,一直呈昏睡狀態,意識不清,無法說話,但家人始終陪伴在旁,直到他過世。黃尚志表示很佩服余老先生的家屬做出最後不急救的安寧療護決定,讓他平靜離世。 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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