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使盡洪荒之力，也難以突破政治的天花板？

二戰後，性別藩籬得以大規模拆除，女性廣泛參與到各個行業中來。在政壇上，成為國家領導人的女性人數不斷增加，二十世紀50 年代有1 人，60年代有3 人，70 年代有7人，80年代有11人，90年代則超過20人。到了21世紀，更多的國家和地區迎來了他們的首位女性領導人。

2016年，活躍在世界政壇的女性，有著都略顯艱辛的命運：從歐洲的難民危機到英國脫歐，從希拉里敗選到羅塞夫政變，從朴槿惠被下台到蔡英文不得民心......她們紛紛使盡了洪荒之力，卻仍有著難以突破的天花板。

每個人現在都應該開始思考如何贏回信任，其中包括我自己 。 —— 默克爾

默克爾在2016年非常不好過，最讓她頭疼的莫過於愈演愈烈的難民危機。曾經被認為非常安全、效率高的德國，由於難民問題，讓人不再有安全感。

從去年12月31日，發生在德國科隆的跨年夜大規模性侵案，到德國火車「持斧砍人」事件，再到發生在柏林的聖誕集市卡車事件，德國今年發生多起由難民引發的惡性事件。

德國的難民事件以前也有，但有愈演愈烈之趨勢，民眾的安全感越來越低。科隆是德國的主要城市之一，跨年夜前夕的大規模性侵案發生之後，民眾自發地舉行大型的抗議活動，甚至有人舉著標語要默克爾下台。

出於歷史原因，德國主流社會對於一切有排外主義和民粹主義、極右翼種族主義傾向的言論都會基於「政治不正確性」的理由加以指責。對於難民的寬容和歡迎文化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政治正確性。

在2015年，德國剛剛頂住歐洲盟國的壓力，慷慨地接納了110萬難民。對於德國的難民危機，默克爾強調說，德國今年會顯著地減少接受難民，同時也計劃降低驅逐犯罪外國人的法律門檻。

德國的難民危機，帶來的不僅是默克爾一個人的壓力，還有整個黨派的競選壓力。在9月18日舉行的柏林州議會選舉中，聯合執政的社民黨和基民盟的得票率降至歷史新低。德國輿論一致認為，默克爾在難民問題上操之過急是導致基民盟選票流失的重要因素。

默克爾公開稱：「每個人現在都應該開始思考如何贏回信任，其中包括我自己」。然而，留給默克爾的時間卻不多了，11月20日，默克爾正式宣布將參加2017德國大選，尋求第四個總理任期。

與默克爾政策相左、帶有排外色彩的右翼政黨德國選擇黨一路高歌猛進，可能成為2017年德國大選的一匹黑馬。默克爾的政治資本能否抵抗住難民危機帶來的挑戰，成為2017的一大懸念。

爭取最好的協議。——特雷莎·梅

瀰漫歐洲的難民危機不僅為默克爾的國內執政帶來不穩定因素，也讓英國人民堅定了脫歐的決心。歷史上，英國對入歐一開始就是拒絕的。1973年入歐成功，剛過兩年就舉行了首次退歐公投，雖然當時的英國民眾以67%的高支持率選擇了留歐，但之後一路拒絕加入申根區，拒絕加入歐元區，拒絕簽署歐盟「財政契約」、「銀行業聯盟」等各種歐盟一體化條約。

時隔41年的脫歐公投，這次民眾選擇了離開歐洲。公投之後，卡梅倫下台，特雷莎·梅到最後作為唯一候選人毫無懸念地入主唐寧街。不過，即使沒有脫歐公投，她也是2020年大選的重要候選人。此次公投，給了她一個契機提前就任首相。

作為英國的第二任女首相，有人稱她為「撒切爾二世」。她執掌的內政部，見證了東歐移民從浪潮演變成危機。為控制移民總人數，無論在放寬中國遊客簽證問題上，或是收緊非歐盟學生簽證問題上，梅不惜與內閣其他大臣相抗。不過，她即將要面對的是同樣不好說話的德國總理默克爾，這兩位女性領導人的正面交鋒，將決定英國與歐洲的未來關係。

目前，默克爾和梅都認同的是：英國民眾選擇退歐就是要退歐。梅表態，不會進行再次公投。而默克爾也堅稱，公投結果必須予以尊重。在梅面臨的所有挑戰中，最關鍵的還是《里斯本條約》第50條何時啟動，退歐談判如何進行。她日前表示，尊重脫歐公投結果，會在與歐盟的談判中爭取最有利英國的條件，讓英國成功脫歐。

在國內，梅的脫歐進程也面臨挑戰。11月，英國高等法院判定，需要得到議會批准才能觸發《里斯本條約》第50條。「脫歐」引發了英國國內的意見分歧。

事實上，在「脫歐」公投之後的近半年來，關於是否「脫歐」、如何「脫歐」以及何時「脫歐」等基本問題，英國國內始終難以「統一思想」。面對國內和國外複雜的談判環境，英國的脫歐進程在2017年進展到什麼程度，我們靜觀其變。

我還是沒能突破天花板。——希拉里

希拉里可謂是2016年找工作最不順的女人。在二選一且被看好的情況下，輸掉了總統大選。希拉里在敗選演講中，眼眶含淚地提到「我還是沒能突破天花板」，意指她沒能成為美國首位女總統。

作為女性候選人，希拉里理應較為容易地獲得女性選民的選票，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特朗普對女性的攻擊和齷齪的言論，讓他失去不少女性選票。但是在這一方面，希拉里並沒有道德優勢。

如果希拉里不能容忍特朗普的行為，那為什麼可以容忍其丈夫的行為？這一點上，女性選民並不買賬。在此之前，一些女性就不喜歡希拉里。她在做總統夫人期間，曾經發表的自己不會呆在家裡烤餅乾的言論，被認為是對傳統的輕蔑，讓一些女性感到冒犯。

希拉里還被視為現行政治體制的化身，許多美國民眾對現行政治體制感到不滿，他們講這個怨氣發到了希拉里身上。代表著既定狀態的她，讓美國民眾補不到變革的希望，從而輸給了抗議型候選人特朗普。

希拉里是把自己定位在少數族群、自由派、華爾街、奧巴馬繼承者、非法移民救世者的角色，從而忽略了美國主要的勞工群體。這群人是人數最多和較為沉默的一群，他們主要是白人。他們可能不會參與總統競選前的民意調查，給希拉里製造了可能勝選的假象。

希拉里的失敗絕對不是她一個人的失敗。一個政黨很難連續執政兩屆之後，仍然被大多選民繼續擁戴，民眾求變的心態就會選出另一黨派代表來推行新政。她在這個時間點出來競選，可謂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可見，她的天花板的形成原因不是身為女性而無法突破性別藩籬，而是諸多因素的結合。

這是一場政變，我沒有犯罪。——羅塞夫

巴西，作為南美洲最大的國家，在2016年政壇發生了巨大動蕩。5月份，巴西參議院以55票贊成、22票反對通過了對總統羅塞夫的彈劾案，羅塞夫被強制離職最長達180天。羅塞夫是巴西歷史上首位女總統。

無論這次彈劾是否源於一場政變，羅塞夫都不能否認在她任職期間，下滑的巴西經濟和上升的政治危機。聯合國發布的《2016年世界經濟形勢與展望》報告中期修訂版預計巴西今年的經濟增速為負3.4%，原因是政治危機加深、通脹上升、財政赤字激增和高利率等。

自2013年大宗商品價格普遍下跌以來，巴西經濟遭到嚴重影響，此前經濟發展順利時被掩蓋的社會矛盾，在經濟衰退，政府的社會福利難以為繼時頓時就爆發了出來。來自勞工黨的前總統盧拉採取的是「民粹主義」式的政策，但是超額「社會支出」不僅沒有帶來收入差距的縮小，反而引發了巨大的發展陷阱：既增加了財政負擔，也限制了增長的動力。

羅塞夫不是巴西歷史上第一個被彈劾的總統，但她是唯一一個堅決不辭職而讓國會走完全部程序被罷免的總統，巴西的危機根本在於它的結構性問題，這些不是彈劾羅塞夫就可以解決的。新任總統能不能解決這些問題，目前還得拭目以待。

我知道泣血是什麼意思了。——朴槿惠

一位孤獨的女領導人，沒有丈夫，沒有孩子，很少和親人來往，「嫁給國家」的朴槿惠，最終被國家拋棄了。12月9日，總統朴槿惠正式被國會彈劾，被暫停總統職務，正式下台已成定局，只是時間問題。醜聞的核心，是她捲入「閨蜜」崔順實名下基金會與數大企業之間的貪腐。

朴槿惠在當天召開的國務委員懇談會上表露了自己的心聲，「現在知道泣血是什麼意思了」，「感覺撕心裂肺地疼」。

然而，這類醜聞不是朴槿惠獨有，幾乎成了韓國「國情」。自從韓國民主化以來，歷任總統都捲入貪腐收場：昔日的民主鬥士金泳三、金大中本身清廉，但兒子都因為受賄入獄，瓜田李下，始終難以洗清；繼任者盧武鉉人稱「草根總統」，卸任後被調查受賄，期間跳崖自殺；再下一任李明博的兄長也因貪腐入獄，要向國民道歉。

這些現象背後的結構性原因，恐怕和韓國的「財閥經濟」（chaebol）息息相關；而財閥的誕生，則與韓國經濟騰飛密不可分。

一切要從朴槿惠的父親朴正熙總統談起：他1961年政變奪權時，南韓經濟水平低於北韓，百廢待興，他就大力扶植和利用家族企業，通過國有金融機構，為這些財團提供低息貸款、稅務補貼，又以國家名義為其擔保，使這些企業能從國外獲得大量貸款和投資。

結果財閥控制了韓國經濟命脈，通過紡織、重化工、電子製造等出口導向產業，令南韓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被稱為「漢江奇蹟」，近年發展勢頭更直逼日本。

然而與此同時，財閥全賴政府政策支持，就形成了和政府官員、或官員家屬的共同利益網。它們起家之初，幾乎一律有從事灰色事業的經驗，朴正熙很能通過財閥家族的弱點，予以控制，但現在已經尾大不掉，政府反過來受企業擺布。這問題並不隱蔽，每任總統都說要改革，但成效始終有限。

韓國社會長久以來的儒家文化，也是政商界利益輸送蔓延的另一背景。今天的韓國，可能是世上最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國家，社會階級意識鮮明，「下位者」對「上位者」提出的要求很難拒絕。

儒家文化的「回報」思想，也深深影響南韓人，因此不少財團向政府官員行賄時，並不提出具體要求，而是寄望當事人因「受惠於人」，而心生某種「責任感」，在日後制定政策時「懂得分寸」，與西方法治精神全然迥異。

在韓國的超穩定結構中，還有憲法法院法官是總統委任，雖然包括國會提名的人選，但傳統上偏向保守，作為最後把關人。還有KBS、MBC 等大媒體都受到政府直接資助、或相關財團贊助，人事任命和報道內容都受政府、財團壓力，令各種貪腐報導點到即止。

這次醜聞發酵得這樣徹底，正是因為整個超穩定結構出現了漏洞：獨立運營的媒體和新興網媒不忌憚與政府、財閥鬥爭，崔順實幹政的證據，就是在《中央日報》旗下的JTBC 曝光。

雖然不足以改變整個結構，但起碼也是一個起點。韓國的民主固然有其仍需解決的詬病，但們可以清晰看到，韓國民主仍然表現出強大的糾錯能力，在政治醜聞曝光後，無論從公權力的形式，還是民眾的反映來看，都是在民主的框架下進行。

讓台灣再次成為亞洲龍虎。——蔡英文

在朴瑾惠「泣血」之時，蔡英文成了吃瓜群眾擔心的下一個目標。蔡英文上台至今，在經濟方面鮮少亮眼表現，卻在政治方面不遺餘力，也幹了不少不得民心的事情，支持率直線下滑。

我們來回顧一下蔡英文今年都做了些什麼事兒：從兩岸關係急凍、雄三飛彈「誤射」、勞工罷工及抗爭不斷、企業關門收攤、乃至最近日本核食進口引發的爭議，民眾幾乎無日不在焦慮、不安、猜疑中度過。

然而，在這片燎原的政治野火中，大家卻看不到蔡當局對經濟民生事務有任何動作，經濟仍是一口冷灶。問題是，新當局上台，一心一意炒作自己屬意的政治議題，對人民生活及經濟前景毫無關注，蔡英文的民調直直落，是必然的結果。

對外，蔡英文又急不可耐地表現出自己的野心和決心。11月的時候，在英國雜誌《經濟學人》上撰文表示，要讓台灣再次成為亞洲龍虎（Turing Taiwan into a tiger again）。可民眾對其並不買賬。因為現時台灣的經濟狀況和這一野心並不匹配。

蔡英文上台後，和大陸之間的急凍關係直接影響甚至葬送了台灣企業的生財之路。今年11月，台灣復興航空「無預警停航」，真是前所未有。這件事對於台灣企業應該是一種警醒，與大陸關係搞僵、大陸遊客減少，最終受傷的是誰？是蔡英文？還是台灣企業和其後的千萬家庭？復興航空這樣的企業肯定不是最後一個。

另一方面，想往外發展的台灣經濟又面臨政治上的孤立。台灣由於政治障礙，一直未能加入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議(RCEP)和跨太平洋夥伴協議（TPP）。這令台灣無法享受相互開放市場、減免關稅等優惠，不利擴大出口，長遠對台灣貿易和投資都起了排擠效應。

2016台灣年度漢字揭曉，最終由「苦」字獲選。的確，自蔡英文執政當局上台後，民眾幾乎每周不間斷走上街頭抗爭，由此「就知道為什麼民眾會選出這個『苦』字」。這也實為台灣人的無奈之舉。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蔡英文能夠「苦民所苦」，用心傾聽民眾真實聲音，調整策略，讓民眾的生活能夠「苦盡甘來」。

2016年的國際政壇上，不論是「他」還是「她」，都有著難以突破的天花板。2017年，多國政府還將迎來換屆選舉。可以預見的是，一波反全球化的浪潮正在猛烈吹來，動蕩與衝突已然發生，這是必須正視的事實。

觀當今天下，半城不止以容貌傾城，更以相才佐政。二戰後，女性逐漸擺脫傳統的兩性枷鎖，躋身由男人控制的政治圈，並用自己的實力一展政治雄心。女性不僅為枯燥的政治增添亮色，更能在與男權政治體制的抗衡中展現自己的抱負，成為影響世界格局的重要力量。

本文來源於民智研究院（DCThinktank）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