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伴侶波伏瓦曾戀上美作家艾格林 寫"第二性"
本報記者 傅盛裕
「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可到底是什麼事呢?」
1947年1月26日,星期天凌晨,西蒙娜·德·波伏瓦在紐約林肯大酒店的房間里醒來,記下這樣一段話。
故事,或者說奇情緋聞,由此開始。
法國歷史小說家伊雷娜·弗蘭的新著《戀愛中的波伏瓦》中文版日前面世。該書鉤沉日記、報道等史料試圖拼湊出波伏瓦的一段情路。令人訝異的是,這段濃烈、反常甚至有些神經質的愛情里,男主人公竟然不是讓-保羅·薩特,而是美國作家納爾遜·艾格林。
事實上,正是與艾格林的交往,直接促成了《第二性》的出版。波伏瓦的龔古爾文學獎獲獎作品《名士風流》里,也描摹了這位充溢著異國情調的愛人。可惜,在薩特和波伏瓦弔詭的愛情盟約中,艾格林只是邊緣的過客。尤其傳統的史料,大多言竟於此。《戀愛中的波伏瓦》意在還原的,恰是艾格林和波伏瓦之間的真相。存在主義的旗手,女權運動的先鋒,薩特和波伏瓦的結合,步履所之,皆是新聞。可兩者的關係,卻超越了世俗對愛情的界定。薩特聲稱,與波伏瓦之間是「必要的愛情」,其他艷遇則是「偶然的愛情」。在這種新發明的愛情模式里,可以在別處交付身體,卻永遠不能交付心靈。並且,彼此必須完全坦誠。
可這番乖謬的預設,難免在飄忽的人心面前支離破碎。哪怕是薩特和波伏瓦的頭腦,也要直面愛情的喜怒哀樂。
當薩特為情人多洛雷絲意亂情迷的時刻,波伏瓦感受到翻滾的醋意。表面上,她要在美國的巡迴講座期間維持理性明朗的公眾形象;內心裡,齟齬和怨憤又在心裡留下「梆」「梆」的聲響。時而,她是睿智通達的西蒙娜;另一些時刻,她又變身意亂情迷的「海狸」。
海狸因為多洛雷絲的出現而遭薩特忽視。海狸在美國度過了「苦行僧般巡迴演講的日子」,還要舌戰當地的文化名流。海狸在紙醉金迷的紐約望見「動物般的生活」「終於感覺到了」肉體,海狸遇到了納爾遜·艾格林。
這一年,海狸39歲,在情敵眼裡有著「笨重的腰身和缺損的門牙」,卻仍舊渴望激情。通過熟人輾轉聯繫,她和艾格林的命運就此聯繫在一起。
因為薩特正和多洛雷絲糾纏不清,波伏瓦與艾格林的逸事,也瀰漫著如釋重負的意味。縱然已屆中年、聲名在外,戀愛中的波伏瓦從試探、揣摩、反覆到確認之間,也還像是初嘗禁果。走過街巷,因為天氣寒冷,他們在酒吧之間進進出出,不下四次。行將告別,也需要擁吻和對白來確認歸期。
空虛孤寂的波伏瓦,遇上神經質的艾格林,一個嚷嚷著「你要再來」;另一個則在信里寫下:「用我所有的愛情親吻你。」可一旦從如痴如狂中抽離出來,薩特、多洛雷絲,包括艾格林的情人們,連同背後裹挾的紛紜現實,也便叫人窒息地翻湧而來。
終於,歷盡拉鋸,波伏瓦與艾格林走上了一條泯然眾人的情路。彼此渴慕,情感升溫,外力攪擾,重歸現實。艾格林送了一枚戒指給波伏瓦,她終生戴在左手中指上,甚至還要求帶進墳墓。而另一方面,在事業和創作上,薩特又是她最為堅定的「盟友」,難以掙脫的「羽翼」。往複與游移,將波伏瓦和艾格林引向相愛相殺,最終,波伏瓦又回到薩特的身邊,躲進約定的「港灣」,有了年輕的情人克洛德·朗茲曼,開始關切起暮年薩特的健康狀況。人生的標尺後移,「一場愛情故事」,從佔據心念,到轉為旁枝,甚而在回憶錄和訪談中加以粉飾,也便理所當然起來。
弗蘭的野心是,通過《戀愛中的波伏瓦》,再現艾格林對於波伏瓦的重要性。遺憾的是,實據欠奉,以小說家言腦補預設的事實,聊作參考或可,引經據典怕還需慎重。好在,歷史的想像一旦開始,更豐沛的材料或許也將陸續浮出水面。在眼下這個時點,讀《戀愛中的波伏瓦》,既關於波伏瓦、薩特、艾格林的實相,也可作為《第二性》的互文。畢竟,人事雖有文過飾非,但思想的去偽存真,則顯得更客觀,也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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