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遠古鄉親董卓貂蟬(下)

我的遠古鄉親董卓貂蟬(下)(別說篡改,莫道戲說。他演義他的;我演義我的;互不相干。)(一)洛陽董府董卓的官邸在洛陽城西,一里多長的街道,董府佔據了半條街,門樓高大氣派,十分醒目,偌大的洛陽城,這樣的官邸寥廖無幾。這是他早年置辦的房產,後不斷擴充,形成如此規模。多年來,這個官邸是臨洮和涼州駐洛陽的辦事處,也是臨洮涼州高級官員的驛館。雖說董卓一直在外做官,可他和歷任臨洮官員保持著良好的關係。董府是臨洮涼州官員彙集的場所。董卓現在位高權重,前來拜訪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董府成為朝廷以外達官貴人彙集最多最頻繁的場所,也是朝廷以外最引人注目的場所。這天上午,一個朝廷侍從來到董府通報,三位宦官前來宣讀何太后的懿旨,請董卓做好接旨準備。董卓不像從前那麼馴服了,他不願意跪在宦官面前聽一個寡婦的言詞,思忖片刻,給李儒交待說自己不在府中,讓他代為接旨……。宦官離開後,董卓的心情頓時低落起來。何太后召他進宮,這就意味著他有生以來首次跪拜一個外族女性。他活到五十三歲,只給母親下跪,青少年時代,每當過年,給族裡的長輩女性下跪,從來沒有給外族女性下過跪。就說你是太后,可你是個女人,還是個寡婦,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跪拜一個年輕寡婦,覺得很不痛快,多少覺得有點晦氣。李儒見董卓沒有動身的意思,不得不走過來提醒:「主公,我是不是去安排一下,你好早動身。」董卓像是沒聽見軍師的話,反剪雙手,慢慢地走來走去。李儒跟隨董卓多年,知道對方的心思,怕他感情用事,誤了大事,不得不再次勸說:「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太后,是國母,主公和她遲早是要見面的。」董卓竟然有點動氣:「這用著你說嗎?國母,在我眼裡她只是個寡婦,只要我高興,就讓她當不成國母。」離開家鄉幾十年,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只有和家人在一起,又無外人的情況下,他才說臨洮朵咱族語言。李儒連連附合:「那是,那是。」董卓想起何太后害死董太后王美人的事,忍不住罵道:「她是個好女人嗎?世上有這麼歹毒的女人嗎?把害人命當成佔便宜。」「她當然歹毒,世上少有,」李儒小心翼翼地說,「可她現在臨朝聽政,權橫天下,我們初到洛陽,許多事情要指望她,不能因小失大,主公就受些委屈吧。」董卓並不是不想去拜見何太后,只是不甘心給她下跪。他鄙視這個女人,也就是說,他是個大孝子,最鄙視不孝之子。在他的傳統觀念里,兒媳只有站立一旁伺候婆婆用餐,而不是和婆婆同座用餐。何太后和婆婆同桌用餐已屬不孝,竟然還要指責婆婆,可以說是大逆不道。退一步講,既使婆婆的言語有錯,那也是有理說理,無禮說大,當媳婦的豈能頂撞?豈能對罵?李儒見董卓不言語,認為自己的話奏效了,接著勸說:「不管她多麼不好,我們只能暫時忍耐,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的,不能讓天下人說我們不講禮儀。」董卓認為李儒的話太多了,朝他投去不滿的一瞥。李儒明白主公的意思,不敢再說了。董卓坐在太師椅上,招了下手。三個婢女端來兩副煙具茶杯,兩個婢女給煙鍋裝上旱煙,點燃後分別遞給董卓和李儒。董卓是有名的大孝子,夫人丹藏阿及那(1)受其影響,一直在臨洮伺候婆婆。這並不是說董母離了媳婦沒人伺候,而是在董母心目中,兒媳伺候公婆天經地義,別人是代替不了的。這也是臨洮人的傳統觀念。董卓是個精力旺盛的男人,離不開女人,多少年來,一直由婢女們侍寢。沒有經過母親的允許,他名義上不納妾。事實上,臨洮女不遠嫁,男不遠娶。雖說他是封疆大吏,納妾易如反掌,可他首先是個孝子,知道母親不同意他娶外地女人,自己寧可受委屈,也不去做惹母親不高興的事。董卓到也想在家鄉納妾,只是很難找到合適的。臨洮女兒一過十歲就定婚,十五六歲就出嫁;歲數大一些的,只有寡婦。且不說他是否看上一個寡婦,一女不嫁二夫的傳統觀念就先約束了雙方。董卓吸了一口旱煙,喝了兩口茶,口氣平靜了:「你坐吧。」李儒坐在下首的椅子上,小心地說:「主公要是去遲了,不合乎禮節,太后會……不高興的。」董卓傲慢地說:「一個寡婦,她不高興還能怎樣,能把天捅個窟窿。」「那是,那是。不過,就怕世人說主公閑話,尤其是那些大臣們,都睜大眼睛看著,一旦我們有過失,有人就會大肆宣染,敗壞我西涼軍的聲望。」「那到是,」董卓想了想問,「你說,她召見我會說什麼呢?」李儒不加思索地說:「肯定是表示謝意。主公把她的兒子找著,擁戴回京,安安穩穩坐在皇位,這麼大的功勞無人可比,她還能不謝你,免不了賞賜黃金錦緞,加官進爵。屬下提前給主公賀喜了。」董卓心裡樂滋滋的,不過還沒有兌現,他就不便表態,轉了話題:「我這幾天一直想不通,倆人一個父親,咋就差別那麼大?」「主公在說誰?」「劉辨和劉協呀。」「十個指頭都有長短呢,何況是人,這是正常的。」「他倆應該打個顛倒才對。」「此話怎講?」董卓感嘆道:「當哥的能像弟弟那麼聰明伶俐就好了。真叫人難以置信,兄比弟大六歲,竟然那麼膽小懦弱,他今後怎麼治理天下?漢朝能有啥希望?」李儒笑道:「我一想起他初次見你的神態就好笑,你問他話,他嚇得連話都不敢說,還直打哆嗦。」董卓稱讚道:「你看那劉協,九歲的娃,說起話來像個大人,讓人不得不嘆服,只可惜坐皇位的不是他。」「聽說先皇有意立劉協為太子,是嗎?」「是的,就因為何進權傾朝廷,立誰為太子,先皇就無能為力了。」董卓和蹇碩交情不淺,只要朝廷有重大事情,蹇碩都要派人送信給他。提起何進,李儒不得不多慮:「雖說何進那樣的事不可能發生,我們還是要小心從事,不可麻痹大意。」這也是董卓所擔心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說出口,怕屬下笑話他膽小。不過話說回來,他覺得隨著年齡的增大,變得越來越膽小多疑,只是他把這種膽小多疑藏在心間,盡量不表現出來。他時不時感慨萬分,自己年輕時那麼膽大,那麼無所顧忌。別的先不說,單說進山林伐木,通常是幾個人去,而自己一個人就敢去,全然不顧虎豹豺狼。現在,洛陽在自己的手掌之中,他踏上一腳,地皮都要抖幾下,可心裡還是不踏實,何進被害的情景老在腦海浮現,總擔心自己也會遭遇不測。很快又覺得是多慮,覺得好笑。唉,人老了是不是都是這樣啊?他很想問問同齡人,可又不好意思問,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地位,竟然如此膽小多疑,別人知道了不恥笑嗎?以後還如何帶兵打仗?李儒小董卓十歲,體會不到一個五十多歲人的心情,他想問題往往是從大局出發,一句話,小心無大錯。他提議道:「是不是把董旻他們傳來,護衛你進宮。」這正合董卓心意,可他還要顧面子:「有這個必要嗎?我不怕,在洛陽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害我。」李儒解釋道:「主公,這事就由不得你了,要知道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我們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你身上,萬一你有個意外,你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牽連嗎?」董卓何嘗不知道這些,隨口道:「言之有理。就依你吧。」就在這時,僕人進來通報:「董旻求見。」李儒笑道:「來的正是時候。」董卓道:「讓他進來吧。」董旻走了進來,他朝倆人作了揖,口稱:「阿哥,軍師。」董卓允許親屬在家裡這樣稱呼自己,在外面是絕對不成的。他明知故問:「你來何事?」董旻道:「聽說太后宣你進宮,過來看看。」他只能這麼說,而不能擅自說來護衛阿哥進宮。他倆是堂兄弟,是一個爺的孫子。「坐吧。」董卓道。董旻坐在哥下首的椅子上。他比董卓小兩歲,看起來要比當哥的蒼老。婢女們隨即端來茶具煙具,沏茶裝旱煙。董旻吸了幾口旱煙,這才試探道:「你不會是一個人進宮吧。」董卓輕描淡寫:「本想一個人去,軍師不答應。」即是堂弟,他也不吐露心跡。董旻信以為真:「一個人怎麼能去呢,不是自家地方,還是小心為好。」僕人又進來通報:「牛輔求見。」董卓正想召見女婿,想不到他主動上門,欣然道:「讓他進來。」身穿戰袍的牛輔大步走進來,先向岳父作揖,口稱:「姨父(2)」然後向董昊作揖,同樣的稱呼,再向軍師作揖。牛輔是晚輩,岳父是不給他讓坐的。他只能站在岳父旁邊。他也是知道何太后召見岳父,特地趕來護衛。作為小輩,他是不便說話的,只是默默站立,聽長輩們說話。董卓和堂弟說了幾句家常話後,頭稍往女婿一偏,帶著教訓的口氣說:「聽說你的部下在集市上搶百姓的東西,還打人罵人,是真的嗎?」牛輔顯出慌恐的神色:「有這事,不過我已處罰了那幾個軍士。」董卓厲聲道:「你平常是如何管束部下的?!這樣的事傳了出去,豈不是給我西涼軍臉上抹黑?!」牛輔沒想到自己好心來護衛,卻挨這樣的教訓,不免沮喪,表面上裝作鎮靜,辯解道:「那幾個軍士是新招來的,不懂軍中規距。」董卓不滿意:「強詞奪理。你為啥不安排集訓?」牛輔恭敬地說:「屬下失職,任主公懲罰。」董卓的口氣緩和了:「知錯能改就好,我希望再聽不到這樣的事情,如再發生這樣的事,讓洛陽人罵我,讓天下人罵我,如此下去,我們如何在這裡生存。」董旻明白兄長的話不光是說與女婿,也是說與他這個堂弟的,緊著表態:「說得有理,我們都要嚴加管束部下,不能再出現這樣的事情。」董卓語重心長地說:「你們想想,我們來這裡就像是走親戚,在洛陽民眾的眼裡,我們就像是親戚,或著說是外人,還有人說我們是番族,好像我們不是大漢朝的臣民,這當然是個別人的偏見。俗話說,外來的沙子本地的土,沙子可以在土上面耀武揚威一時,終究壓不住土,一不留神就要被風吹跑,要想不被風吹跑,那就只有滲透土裡,怎麼才能滲透到土裡?那就只有愛這方土地,愛這裡的民眾,只有這樣,我們在洛陽才有立足之地。」三人齊聲道:「主公英明!」丹藏:丹藏初哈什族;阿及那:母親的族名;均為岷縣古代族名岷縣人(岷縣普通話)稱妻子的父母為:姨父姨娘。(牛輔:從我們的傳統觀念上講,女兒不嫁外州縣的,男人也不娶外州縣的女兒,即使在一個縣,兒女親家也在小範圍的地域。名門望族的女兒就更不可能遠嫁。故牛輔只能是岷縣人。李儒:因「三國演義」里有「卓婿」一說,故有爭議。從我們傳統觀念上講,女婿只是親戚。女婿和岳父隔著一層,也就是說不可能親近。從「有理說理,無理說大」的傳統觀念上講,女婿再聰明,岳父也不可能屈尊聽女婿的話。故作者認為李儒這個人物不是董卓的女婿)聲明:小說里類似「我們」,至少包括作者家族。正文 二,晉見何太后二,晉見何太后董卓由四個彪悍大將護衛,威風凜凜地走進皇宮。他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內心卻很複雜,他仍為即將跪拜一個寡婦深感不快。他進皇宮前,部下已做了周密安排,牛輔控制了禁衛軍,董旻監視皇宮重要人物的舉動,董卓的侄兒董璜在洛陽城外警戒。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往日沒有朝廷允許是萬萬不可以的,但在西涼軍壓境的情況下,朝廷無能為力。董卓昂首挺胸,邁著穩健的步伐。他再也不像年輕時代那樣大步流星,好像千兒八百路都不在話下,可從他的後背看上去,仍像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年輕人。他走上台階,再往前走就是長樂宮,他想著如何與何太后交談,她會說些什麼?自己又如何應答……。他一腳踩空,打了個趔趄……。他心頭一亮,難題迎刃而解。董卓在長樂宮前等了片刻,傳令官這才出現,高喊:「傳涼州刺史董卓進殿!」董卓昂首挺胸步入殿內,顧不上仔細觀望,感覺四周金壁輝煌,華麗耀眼。何太后端坐金殿,兩旁站著四個宦官和四個女官。前面懸掛著竹簾,竹簾空隙較大,只是象徵性的。董卓走向前,做跪拜之狀,顯得很艱難,打了個趔趄;又重複了一次……。太后終於開口了:「董卿家,你這是怎麼啦?」董卓裝做為難地說:「稟太后,我長年在外征戰,腿上落下疾病,實在無法下跪。」太后到也爽快:「免跪。」董卓暗喜,做了個揖,朗聲道:「微臣謝過太后!」太后傳話:「賜坐。」宦官走下金殿,雙手象徵性地扶了扶椅子。何太后聞聽董卓沒有親自領受懿旨,心裡不快,現在他又找借口不跪拜,她更是氣惱,可孤兒寡母的奈何?眼下可不能得罪他。她故作輕鬆地說:「董卿家,我們雖是第一次見面,可你的大名如雷貫耳。家兄常說起你,說你是天下少見的大孝子,還說你忠厚誠實,是我大漢朝的忠臣。」董卓謙和地說:「過獎,過獎。」太后縱觀當前的形勢,知道只有和董卓拉好關係才是上策,於是就和他套近乎:「你母親貴體好嗎?貴庚多少」董卓答:「我母親八十九歲,身體健康。」太后道:「世上少見的高壽,真是有福之人。請你代我問老人家好,願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董卓做揖道:「謝過太后。」太后接著問了幾句董卓的家事,沉默了一會,口氣傷感起來:「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想不到家兄遭此大難,致使哀家和皇兒受苦受難,幸好你及時趕到,找到皇兒,護送他順利回宮。你勞苦功高,將受到賞賜,以表哀家和皇兒的感激之心。」董卓說著官場客套話:「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這是微臣應盡的職責。」太后虛情假意:「家兄活著時常說你沒有壞心眼,靠得住,看來這話不假,家兄沒有枉交你這個朋友。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洛陽,局勢不知如何控制,也許天下早就大亂。」「太后言重了,微臣乃一武夫,那有此本事。」他的心裡卻充滿了自豪感,優越感。太后轉了話題:「聽說董卿家不是涼州人?」董卓朗聲道:「稟太后,我是隴西臨洮人。」太后猶豫片刻,弦外有音:「聽說你的家鄉是番地?」董卓遲疑了下說:「稟太后,我大漢朝有許多番地,臨洮只是很小一部份。」太后不信任的口吻:「那你怎麼就是漢人呢?」董卓不慌不忙應答:「稟太后,漢朝的番地生活著不少漢人,臨洮也不例外,就是在匈奴,那也有漢人生存。」太后的口氣軟和了:「哀家常年生活宮中,孤陋寡聞,讓董卿家見笑了。」董卓內心怨恨太后的話,嘴上卻道:「區區小事,何勞太后費心。」太后問:「涼州距臨洮有多遠?」董卓想了想答:「和長安到臨洮的路程差不多。」太后道:「那是夠遠了。兩地風土人情如何?」董卓道:「大不一樣,就連地域風貌也不一樣,臨洮和陝南蜀西像似,處處山青水秀,大片大片的森林。涼州的南北是很長的大平川,多是戈壁灘,北面是大漠,西面的祁連山和城相距很遠。」「涼州地理位置很重要,和西域各國接壤,北面是匈奴,是我大漢的西大門,也是半個北大門,是歷朝歷代的重鎮,一般人很難擔當此地重任,只有你才能鎮守涼州,威震一方,保我江山社稷。」太后明顯話裡有話。董卓能聽出太后的意思,不好明說,只是裝糊塗:「安寧牢固的江山靠眾人的力量,我只是盡微薄之力。」太后見他避而不答重要問題,只好回到原來的話題:「涼州城和洛陽城相比如何?」董卓道:「不可同語。」「那麼臨洮城呢?」「臨洮城到是和涼州城差不多一般大,」提起家鄉,他的聲音裡帶著感情色彩,「不過,涼州城邊沒有河流,臨洮城邊有兩條大河,城在兩河交匯處,文人騷客們稱為『二龍戲珠』,天下罕見。」太后來了興趣:「董卿家何不詳敘,讓哀家開開眼界。」董卓侃侃而談:「從戰略位置上講,臨洮城天下罕見,也就是說,兩條河和二郎山是她的天然防線。如東北面敵方來攻,要朝南繞道百里才能到達臨洮城,也就是說,要走到迭藏河的源頭,否則,河水太大又是急流,人馬渡不過迭藏河。洮河那就更大了,不過水勢較為平穩。」太后感慨地說:「臨洮確實是個好地方,洛陽也有兩河交匯地,只可惜洛陽城不在兩河交匯處,一座城池有兩條大河護著多好,至少有安全感。」董卓興緻勃勃地說:「我走過許多地方,還沒有發現有兩條河護著的州縣,臨洮神奇得很,像是上天特意恩賜的。」太后讚歎道:「怪不得你這麼優秀,好地方出人材啊。你說起家鄉神色就不一樣了,看來你很愛家鄉。」「誰不愛家鄉呢,歲數漸漸大了,思鄉之情越重了,總想往回走,走不回去就想在周邊待著。」他也是話裡有話。太后聽出他的意思,心裡不悅,也只能裝糊塗:「社稷為大,沒有社稷,何來的州縣,董卿家以社稷為重吧。」董卓勉強道:「臣下一定儘力,保我大漢安然無恙。」何太后委婉地說:「這就對了。董卿家別急著回涼州,多待上幾日,在洛陽城多走走看看。」明顯的逐客令。董卓不由怒從心生,要在平時,他會生氣的,可這是在宮廷,對方又是太后,他只好強忍了這口氣。宦官走到殿前高聲道:「太后有旨!」董卓站立,做揖恭聽。宦官道:「賜涼州刺史董卓黃金百斤,白銀千斤,錦緞萬匹!」董卓朗聲道:「謝太后賞賜。」正文 三,商議三,商議董卓年輕時代就和美女有緣,喇答答蛾,丹藏阿及娜都是天下罕見的美女。離開家鄉後,他又認識了不少美女,卻從不強佔她們,盡量做到兩廂情願。事實上,那個美女不愛董卓這樣的美男子,有些女性愛他愛得神魂顛倒,欲仙欲死。像何太后這樣的身份,又小董卓二十多歲,初見董卓也是心為之一動,何況一般女性。其實董卓初見何太后也是驚訝不已,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僅這一眼也讓他的性慾蠢蠢欲動,如果換個地方,他就恨不得上前把她放倒……。當然,這只是一剎那的幻覺,一時的衝動。他感慨不已,怪不得屠戶的女兒能到靈帝的青睞,登上皇后寶座,原來她長得如此美貌。靈帝的眼光不錯,艷福不淺,看來他對江山社稷費心少,對女性費心多,難怪大漢朝危機重重。他想起自己的初戀,想起美麗端莊的喇答答蛾,當年分離後,他再也沒見過他,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是否還在人間?當然,要想見她也容易,可他不能去見她,不想擾亂她的生活,更不想讓她的名譽受損。他想起猶如神女一樣聖潔美麗的丹藏阿及娜,前幾天的家信說她身體很差,這很讓他擔憂,很想回去看看,可實在脫不開身。在董卓看來,喇答答蛾和丹藏阿及娜年輕時長得並不比何太后差,可以這麼說,她們的清純樸實,是何太后遠遠所不能具備的,只是她們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而何太后看上去就像是二十齣頭,散發著青春的亮麗。董卓和何太后對話時,開始心不在焉,不禁想起那個和秦太后有私情的呂不韋,想著他們的風流軼事,不免產生了美妙幻覺,這種幻覺一時驅散了他以往對何太后的成見,一時對她想入非非……。何太后的逐客令驅除了董卓的幻覺,使他如夢方醒,不但恢復了原來的成見,而且還加重了成見,他甚至對她產生了憎恨,你何家兄妹把我董卓看成什麼人了,用著了召來,用不著了一腳踢開。別的先不說,我五十多歲的人,涼州到洛陽如此遠的路程,來一趟容易嗎?不管是坐車還是騎馬,那可都是受苦受罪。客觀地說,董卓不是那種見了美女就不顧大局的人,就算何太后不下逐客令,他對何太后也是一時的衝動,片刻的好感。美女只是過眼煙雲,實現年輕時代的夢想才是最重要的。「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董卓對李儒如此說。李儒有點驚詫地問:「她到了這種地步,還能歹毒起來嗎?她還想怎麼的?」董卓憤憤地說:「她當然不敢明目張胆把我們怎麼樣,她想讓我們馬上回涼州,她不敢直說,拐彎抹角說。爺們家(1)就是不走,看她還能把爺們家的求咬去!爺們家一不高興還要把她兒子拉下馬。」他在極度氣憤下就會失控說粗話。李儒嘆息道:「她怎麼能這樣,真是不通人情。」董卓豪言壯語:「她是怕我搶江山,怕我改朝換代,哼,我不搶漢朝的江山,我只想在漢朝頂天立地,權傾朝廷。」李儒笑道:「這些你不是得到了嗎?雖說你職位不是很高,可你也是權傾朝野,你說上一句話,那個王公大臣敢和你唱對台戲。」董卓道:「她臨朝聽政,我怎甘心看一個寡婦的眼色,聽命於她。」李儒道:「我們初來乍到,忍讓一下吧,等你站穩了腳跟,就勸她不要干預朝政,到那時她不敢不從。」董卓胸有成竹:「這話在理,我不信堂堂男子漢鬥不過一個寡婦。她要是一般的寡婦,我就不和她較量了,可她想當女皇,我就不能退讓。」李儒猶豫片刻,小心試探:「主公,如此說你不打算回涼州了?」這句話讓董卓陷入深思,他喝茶吸煙,過了一會,深有感觸地說;「我是想回去,在那裡待了多年,熟悉那裡的土地,認識那麼多人,感情還是有的,可是我老了,人們常說,年輕時想走出去,年老就想走回去,這話一點不假,我很想回到故鄉,可我壯志未酬,暫時回不去了,只想生活在距臨洮較近的地方。」李儒是涼州人,當然很想回去,娓娓道出理由:「主公說的不錯,可洛陽離臨洮更遠。你在涼州多年,德高望重,那裡的民眾都擁戴你,把你當成父母官,當成鄉親,在洛陽就不是這樣了,據我所知,這裡有些人視我們為番族,一說到我們就稱『羌胡人』,有抵觸情緒,更有甚者,把我們比做匈奴,恨不得把我們趕出洛陽,如此何以立足。」董卓隱瞞自己是朵咱族,自稱漢族,一直忌諱民族問題,即使在屬下前也不探討民族問題:「你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我並不想久居洛陽,這裡距臨洮太遠,我的願望是在陝西媚塢一帶生活,那裡距臨洮近,和涼州相比,眉塢到臨洮的路程要近一半,何況媚塢地域和臨洮相似。」李儒知道很難回涼州了,覺得自己像大海上漂浮的落葉,隨波漂流,前途未卜。這樣的心跡不好表露,只能贊同:「主公的話在理,月是故鄉明,誰不愛故鄉呢。」董卓苦笑一下,感嘆道:「月有陰晴園缺,人有旦夕禍福。自古以來,拿朝廷俸祿的人更是如此,可以說落難的人多得數不勝數。假如有一天我落了難,要是大難不死,那我就能獨自回到家鄉。你想想,涼州那麼遠,多是大漠戈壁,人煙稀少,一個人很難步行回臨洮,陝西就不同,相距不遠,其地域風貌和臨洮相似,獨自很容易走回去。」李儒心裡傷感,嘴上卻道:「主公言之有理。不過,你現在兵強馬壯,天下無人可比,也無人和你抗爭,你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那還有災難。」董卓道:「人活在世上,眼前的路黑著呢。自古多少個皇帝宰相都災難重重,我等算得了什麼?」董卓的思鄉之情感染了李儒,想到遙遠的涼州,想到自己很難回去,就算遭了難,也很難步行回去,不禁悲傷,嘴上卻是朗朗之聲:「主公洪福齊天,前程輝煌!」董卓欣慰道:「但願如此。」爺們家:臨洮男子的自稱,口頭語。(作者查閱一些和董卓有關的史料,大多數史料是以陳壽的「董卓傳」為藍本。也有史學家對「董卓傳」質疑,認為不可全信,也有的說,「董卓傳」是晉朝統治者授意陳壽完成的。晉朝要把董卓妖魔化,以掩飾其篡位行徑。本作者要把董卓人性化。董卓的官位不是世襲,更不是靠社會背景。他是少數民族地區的一介平民,一步一步走到封疆大吏。一介平民,要想在政壇有所作為,首先要做到順民心得民心,這是最普通最起碼的觀念,董卓豈能例外,他是有不足之處,可人的本能本性他不可能沒有。似問,如果他是妖魔化的人物,早就眾叛親離,不可能有那麼多人追隨擁戴?如此說來,董卓是個正常人,思維正常,思想健全,才華過人,具有人的本性。)正文 四,皇家情人四,皇家情人董卓有兩位皇家情人。一個是靈帝的蝶妃,另一個是靈帝的妹妹洮公主。蝶妃是階州刺史的女兒,這位刺史和董卓是好友,早年這位刺史在甘州為官,甘州涼州相鄰,倆人常來常往,交情不菲。董卓自然見過女兒時期的蝶妃,初次遇見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使他久久不能忘懷。靈帝駕崩後,董卓首先想到的是蝶妃,趁弔唁機會,他禮節性地拜訪了她。她已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了,看上去仍很美貌,他想起初次見她的情景,自己是那麼地喜歡她,以致暗戀很長時間,久久不能自拔。當再次見到她時,他很想佔有她,可她在守喪,他又只是個刺史,不能也不敢太放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不但是刺史,皇帝還賜了好幾個官銜。他再次拜見蝶妃,很自然地和她發生了性關係。蝶妃只得到靈帝一次寵幸,自從和董卓交歡後,才覺得做了真正的女人,像久旱逢甘雨,如魚得水。蝶妃居宮中,董卓十天半月光臨一次。他要在洛陽站穩腳跟,在朝廷大顯身手,實現遠大抱負,就要給世人留一個好的影響,絕不可以授人以把柄。洮公主的附馬曾是董卓的部下,雖是部下,可身份尊貴,以前董卓到了洛陽,就要禮節性地拜訪公主附馬。他初次拜見公主,就被她的高貴美麗所吸引,一度深深迷戀著她。洮公主的附馬戰死沙場,二十多歲的公主守了寡。因附馬是部下,董卓要處理喪事,安慰家屬,後來還要禮節性的拜訪,一來一往就和公主有了戀情。洮公主居宮外,董卓以前來洛陽就和洮公主約會,現在隔三四天見一次面,那也不是明目張胆去,其行動詭秘,一般人很難察覺。洮公主居寡多年,一直鬱鬱寡歡,百般無聊,自董卓走進來後,她像變了個人,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洮公主十六歲那年,無意遇見三十多歲的董卓,立刻被他的身材氣質容貌所吸引,驚嘆世間竟有如此優秀的男子。在以後的生活中,董卓是她的夢幻情人,白馬王子,他的身影時常浮現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苦惱不堪。當夢幻成為現實,她就把愛和希望全部寄托在董卓身上。儘管董卓情史很詭秘,可還是名聲在外。這自然是司隸校尉(!)的功勞,他們的重要任務就是監視朝廷大臣,董卓被列為重點監視對象。何太后聽了司隸校尉的彙報,心情是複雜的,一般來講,三十歲的女人不大可能對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想入非非,儘管他很優秀,可她還是覺得傷感,心酸不已。且不說蝶太妃和洮公主容貌如何,畢竟蝶太妃大她四五歲,洮公主大她八歲。如果說女人的資本是容貌,那麼年輕才是最大的資本。姓董的和她們魚水交歡,對她卻是一臉漠然,眼睛裡還時不時流露傲慢和蔑視,這讓她心寒,更讓她膽顫心驚。何太后初見董卓,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一剎那的的欣賞,一閃即逝的邪念。後來,董卓的眼睛裡再也沒出現這一切。她不明白他的變化為啥如此大,很快意識到是催他回涼州惹的禍,可是那些話很正常呀,自古以來,沒有外臣外兵久居都城的先例,除非想搞陰謀政變。外兵外臣久居都城,只能影響政局穩定,很有可能產生重大事件。董卓是刺史,是個聰明過度的人,他不會不懂這些。那麼,他為啥仇視她呢?她想出兩個理由:董卓圖謀不軌,自己是他的絆腳石;董太后是董卓的親屬。這兩個理由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奪取江山,改朝換代。每日早朝,何太后最不想見的大臣就是董卓,最害怕見的大臣也是董卓。在她眼裡,他太狂妄太囂張,別的大臣不敢說的話他敢說,就連朝廷忌諱的話他也敢說,全然不顧皇上和太后的尊嚴,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何太后縱觀全局,得出這樣的結論:董卓奪取江山易如反掌。她看到董卓的威望日益增大,權力逐漸膨脹,看到許多大臣對董卓畢恭畢敬,看他的眼色說話行事。一想到這些,她就如坐針氈,茶飯不思,時刻擔憂自己和兒子的命運。何太后晚上害怕入睡,害怕一覺醒來,改朝換代,自己和兒子做了階下囚。要想保住兒子的皇位,眼下最重要的是和董卓處理好關係,可如何做到呢?對一個女人來講,這實在太難了,她苦思冪想,最終還是想不出好的辦法。何太后自然也知道秦太后和呂不韋的風流軼事,她以前很是鄙視秦太后,現在這種鄙視轉為同情,危難之時,一個女兒有何能耐,難免要在某個方面做出犧牲。有時她也這樣想,假如董卓能像呂不韋那樣多情,那麼,為了大漢江山,為了兒子的皇位,自己也只好委屈求全了。可讓她心酸不已是,董卓對她的欣賞只在一剎那,這一剎那還是從眼光里流露的,後來倆人見過無數次面,他的眼睛裡再也沒流露出這種欣賞。這也罷了,讓她心驚膽顫的是,他的眼睛裡時常流露的是傲慢和仇視,這太可怕了。何太后感到孤單無援,覺得那些大臣們全是董卓的親信,全都幫他說話,好像他才是皇帝,自己和兒子只是個擺設。她很孤獨,不知道和誰推心置腹地交談。她當然可以和兒子商談,可又無法談攏,或者說和兒子說不上話。她不明白,同是靈帝的兒子,相差六歲,為啥劉協那麼聰明伶俐,劉辨為啥那麼笨拙無知,她很是失望無奈。何太后思前想後,深感無助。皇室人口眾多,可靠得住的能有幾個?很多皇室成員對她有成見,這種成見大都源於董太后和和王美人的死。是的,自己是不地道,有點殘忍,可不害死她們,皇位就是劉協的,那有劉辨的份。要是劉協當了皇帝,王美人身份變了,自己在她手下還能活嗎?說不定還要累及劉辨。何太后也知道,大多數外臣反對董卓,知道這種反對多是出於個人利益,出於嫉妒,出於對番族的偏見。不過,其中也有一心為皇帝的官員,這多少讓她感到欣慰。她很想召見這些官員,想和他們商談朝廷大事,可這很能辦到,這個時候召見外臣不合適,太敏感了,就說自己和兒子都有權召見外臣,可董卓能高興嗎?他能答應嗎?要是他站出來反對,自己和皇兒豈不尷尬,豈不威信掃地……。司隸校尉:類似錦衣衛。正文 五,送神五,送神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何太后一心一意想讓董卓回涼州,可是太難了。要在平常年代,皇帝一道聖旨,誰敢不遵。當然了,現在皇帝也可以下一道聖旨:董卓速回涼州。其後果呢?董卓很有可能抗旨不遵。這還是小的,萬一激怒了他,傾刻間董卓就能把皇帝拉下馬。這樣的代價太大,太可怕了。有的時候,何太后看到大臣們對自己和皇帝畢恭畢敬,她會產生幻覺,認為自己是杞人憂天。大漢朝不光是自己和皇帝的,也是天下民眾的。大臣們多數是世襲的,他們幾代人拿著朝廷的奉祿,享受皇家恩澤,就算他們對董卓言聽計從,那也是表面現象,心底里還是向著自己和皇帝。再說了,董卓是是番族,我大漢朝的臣民豈肯對一個番族俯首稱臣。何太后有了這樣的想法,精神來了,顧慮少了,著手準備送董卓回涼州。不過,她還是不敢讓皇帝下聖旨,自己也不便勸說董卓。她認為要做到既不激怒董卓,又讓他心服口服,只有委婉一點。這一天是皇帝的生日,朝廷大擺筵席,宴請百官,熱鬧非凡。太后和皇帝並列坐高坐,前面兩排坐的是重要大臣,一排的首位是太傅袁隗,另一排的首位是董卓。何太后喝了幾杯酒後,臉色微紅,她望著恭敬落坐的百官,想著他們剛才說的頌詞,想著其中的經典,不禁飄飄然了,皇家的高貴和威儀在她胸中涌動。什麼孤單無援,什麼擔憂怕事,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一心想提醒董卓離開洛陽。如何開口呢?她瞥一眼董卓,見他面目威嚴,不苟言笑。她又瞥一眼袁隗,見他神態和藹,她不禁想起他的家事,計上心來,面向著他,像在拉家常話:「太傅呀,聽說你家裡來了親戚?」袁隗平靜地說:「是的,太后。」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明白身為太傅自然要受到司隸校尉的監視。太后又問:「親戚走了沒有?」「還沒有。」這樣的問話讓太傅感到意外,這不是一個太后操的心。太后慢條斯理地說:「親戚就是親戚,來了就要走,不是常住的,常住下去不合禮儀,也很不像話。人貴有自知之明,連這點不懂,那就枉做人了。」她拿眼角掃了董卓一下,見他面不改色。太傅聽出太后的話意,不禁嚇了一跳,不明白在喜慶的日子裡,她為何說這樣的話?一旦董卓發怒,後果不堪設想。他雙方都不敢得罪,想了想說:「太后所言極是,不過也有例外,也有例外。」太后對這樣的回答不滿意,直言挑釁了:「董卿家,貴地是番地,不知那裡的風土人情如何?」董卓何嘗沒聽出太后的意思,他強忍胸中怒火,很平靜的口氣:「稟太后,臨洮雖是番地,有些民俗和漢地相近。親戚來了熱情招待,親戚要走挽留。」「難道挽留了親戚就要長住嗎?」太后不懷好意地問。董卓道:「挽留只是客氣話,親戚就是親戚,他們終歸要走的。」太后鬆了口氣,讚許道:「這就對了。」「不過,也有個別現象,」董卓的口氣有點強硬,故意刺激她,「有的親戚家裡很窮,在自己家裡活不下去,就在親戚家長住下去當長工,如果他混得好,說不定要超過主人家,甚至會反客為主。」這樣露骨的話把太后驚嚇了,她如夢方醒,為剛才的話後悔不已,在這樣的場合,何必要惹董卓不悅,如果翻臉,後果不堪設想。她儘力保持鎮靜:「董卿家說得有理,很有理。」袁太傅怕事態擴大,忙舉起酒杯,向百官高聲道:「皇恩浩蕩!董刺史功高蓋世,我們為他再干一杯!」董卓謙讓道:「袁家世代忠臣,太傅是我大漢朝的棟樑,我等理應再敬太傅一杯。」太傅朗聲道:「彼此,彼此。皇恩浩蕩!大家一起乾杯!」這次挑釁雖說收效不大,可也給何太后壯了膽,她仍在想法設法要讓董卓回涼州。她要找人去勸說董卓,想來想去,袁隗最合適。這不光是太傅的職責所在,也因他德高望重,還有他的侄兒袁紹做靠山。太后召來袁隗,直言不諱:「太傅,你看董卓這人怎麼樣?」袁隗答:「比較忠厚老實,為人正直。」太后不大高興:「此話怎講?」袁隗道:「這是我多年的觀察,太后如有興趣,待我詳述。」太后那有耐心聽他誇董卓,急不可待地說:「你先說說他為啥賴在洛陽不走?」太傅直言:「他是國舅請來的。」她覺得他有點放肆,又不便發作,只好說:「請他來為的是剷除宦官,現在事態已平息,他為何還不走。」袁隗道:「朝廷並沒有下詔讓他回涼州。」這話擊中要害,太后不免沮喪,想到袁家世代忠臣,歷代皇帝對袁家恩重如山,她就不把他當外人了,直言相問:「那你說,朝廷能下這道旨嗎?」太傅沉吟著,過了片刻才說:「不合時宜,下這樣的聖旨很有可能導致朝廷動亂。」下面的話就用不著說了,倆人心照不宣。過了片刻,太后懇切地說:「你是太傅,是國家的棟樑,家大業大,世代蒙受皇家恩澤,且不要你感恩戴德,身為太傅,就要盡職盡責,為江山社稷出謀劃策。」袁隗道:「微臣一定盡微薄之力。」太后稍帶嘲諷:「話也不能光是嘴上說說。」「請太后明言。」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在裝糊塗。太后直言:「董卓賴在洛陽不走,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圖謀不軌,危害江山社稷。從另一方面講,各路諸候對董卓久居洛陽大為不滿,有的諸候提出要征討他。一旦暴發戰事,危害江山社稷,危害天下民眾,我等愧對先帝。」袁隗實話實說:「請太后放心,一些諸候只是喊叫,事實上他們沒有力量和董卓抗衡。」太后不高興了:「啥叫一些諸候,我看是全部,只不過別的人敢怒不敢言,你想想,要是各路諸候聯合起來征討,董卓有能力抗衡嗎?」袁隗一時難以回答,心裡卻在想,聯合?談何容易。太后接著說:「你要把這種利害關係向董卓陳述,勸他早日離開洛陽,回到涼州,以保天下太平。」袁隗明知勸說董卓無用,可不敢抗旨,只好應承:「微臣儘力而為。」袁隗的心情是複雜的,他何嘗不希望董卓回到涼州,身為太傅,他希望自己的家族在朝廷大有作為,而不是一個外族人權傾朝廷,可這一切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這年頭兵權最重要,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侄兒袁紹身上。袁隗很為難,明知勸說無用,可答應了的事不能不辦。勸說不是幾句話就可以的,也不是什麼樣的場合都能說,最好在雙方家裡說。做為太傅,他不能去拜訪一個刺史,也不能請一個刺史來家中做客,那樣有失身份。他最終想出一個辦法:裝病。依照慣例,太傅生病,重要大臣是要探視的。董卓果然來了。儘管他並不怎麼看重太傅,不情願探望,可也不能破例。太傅躺在床上,頭髮凌亂,臉色焦悴,還真像有病的樣子。他見董卓進來,吩咐僕人看坐,然後讓僕人扶自己坐起。董卓忙說:「太傅歇息,不要起來。」太傅虛弱地道:「董刺史光臨寒舍,老夫豈能躺著說話。」董卓道:「太傅言重,在下小小刺史,豈敢讓太傅垂青。」倆人說了一會閑話,太傅才轉到正題:「老夫身為太傅,有些事也是不得意而為之,職責所在,有不妥之處,還望刺史海涵。」董卓警覺起來,很快明白太傅在裝病,為的是給他說事,啥事呢?他表面上若無其事:「太傅何須如此謙讓,有話直說,在下恭聽太傅教悔。」太傅還是說不出口,畢竟要說的不是小事,輕者惹怒對方,重著召來殺身之禍,豈敢輕易出口。董卓誠懇地說:「太傅有何顧慮,但說無妨。」太傅思忖片刻,小心謹愼地說:「你我拿著朝廷奉祿,就要替朝廷說話辦事。如果我的話不入耳,刺史可當成笑話聽。」董卓笑道:「豈敢豈敢。」太傅一副公事公辦的語調:「你是知道的,歷朝歷代,外兵外臣不宜久居京城,久居就會擾亂天下安寧,使朝廷擔憂。希望刺史打道回府,以圖天下太平。」董卓先是驚訝憤怒,繼而明白對方只是轉達何太后的話,便哈哈一笑,很輕鬆隨便的口氣:「太傅果然在說笑話,大笑話。」太傅看到憤怒在對方臉上一閃即逝,心一下提懸了,後見他神情口氣變了,這才鬆了口氣。雖說自己的話如一風吹了,可畢竟給何太后有個交待。正文 六,太后太妃六,太后太妃蝶太妃每天都在等待董卓到來,這成為她生活中唯一的希望和歡樂。她早晨在床上一睜開眼睛,腦海湧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今天會來嗎?啥時候來?來了能呆多久?她一整天都在望眼欲穿,一整天都好像為董卓活著。蝶太妃知道人言可畏,何況是她這種身份的女人。即使董卓如何愛她,他也要顧忌名譽,不可能常來常往。這樣一來,很多的日子,蝶太妃都以失望告終,繼而又把希望寄托在第二天,如此反覆循環。如果說蝶太妃日常最想見的人是董卓,那她最不願見的人就是何太后。董卓帶給她的快樂只是開頭,何太后帶給她的痛苦已有十幾年了,而且還沒個盡頭。太后太妃同住宮中,平時見不上面。依照皇宮規矩,隔上十天半月,太妃要拜見太后一次。雖說靈帝不在了,可**的規矩是不變的,太后仍統管**,太妃們都得拜見她。以前蝶太妃害怕見何太后,每次拜見心上都會傷痛一陣子,現在有董卓做後盾,害怕談不上了,只能說很不情願見何太后,見到她就會想起往日的傷痛和煩惱。不情願也得去,她不能壞了宮中規距,不能讓人們非議,自己到無所謂,就怕敗壞董卓的聲譽,影響他成就大業。蝶太妃心裡明白,自己和董卓的事在何太后眼裡不是秘密,宮裡這樣的事逃不出何太后的眼睛,這不僅是太妃知道司隸校尉的職責,也能從何太后的態度上看出來。太妃和董卓沒有接觸前,拜見何太后不是那麼順利的。那時去拜見多半要她等待,時間或長或短。見了面也不像是平輩相見,到像是媳婦見婆婆。自她和董卓有染,何太后客氣多了,甚至還有討好的言語,還給她送過一些貴重東西。奇怪的是,這次拜見不愉快。蝶太妃來到長樂宮,等了好一陣才受到召見。何太后坐在上方椅子上,臉色陰沉,一言不發,連賜坐的話也沒有,不知她是故意還是忘記了。太妃站也不是,坐也不成,很是尷尬。其實她來的不是時候。太后剛才聽了袁隗的彙報,知道勸說董卓無濟於事,她很是惱火。現在一見蝶太妃,惱火上加了妒火。她瞅了蝶太妃一眼,感覺她氣色很好,竟然比前兩年還要年輕美麗。在何太后看來,太妃大自己四五歲,竟然受到董卓的青睞,而自己在他眼裡就像是仇人,不共戴天,這不能不讓她感到憤怒,感到悲哀。何太后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不能自控,說的話也顧不得身份了:「妹妹呀,你的氣色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不知得了何方的靈丹妙藥?使得如此年輕貌美。」太妃聽出話音不對,心裡來了氣,不管她是否賜坐,索性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說:「托皇家和太后的福。」太后嘲諷道:「恐怕是託了番族的福吧。」如此直率的話讓太妃吃驚不小,一時不知如何應答。看到對方吃驚的表情,太后得意忘形,繼續諷刺挖苦:「就說先帝不在了,可我們還是他的妻子,要維護先帝的威望,維護大漢的尊嚴,不要因小失大,給後人留下罵名。」本來是心照不宣的事,現挑明了,這就犯了大忌。太妃氣得臉色蒼白,極力控制胸中怒火,坦然道:「你是先帝的妻子,而我不是,就算是也是名義上的妻子。」太后納悶了:「此話怎講?」太妃不想回答,因為說出的話只能讓自己傷心難過。太后甚至認為太妃腦子出了毛病,這讓她一陣狂喜,幸災樂禍道:「太妃呀,看來你腦子有毛病,要不要召太醫看看?」太妃悲傷地說:「你從前為我費過心,現在還如此費心,謝過了。我也許腦子有病,可你想想,一個女人到了三十多歲沒有丈夫,也沒有兒女,能不得病嗎。」太后不明白她想說十么:「你怎麼這樣說話?難道你沒嫁給先帝?」太妃凄涼地笑了笑:「那只是名義上的嫁,你難道不清楚嗎?」太后咄咄逼人:「我清楚什麼呀?你把話說清楚。」太妃本不想提起往事,又不得不說:「你是在裝糊塗。記得我受封美人的那個夜晚,先帝喝醉了,他來見我,還沒說上兩句話,你就派宦官硬把他叫走,從此他再也沒找過我,我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了。我對男女之事沒有你那麼熱心,我只希望有兒女,一個女人沒有兒女豈不是枉活在世上。」太后想起往事,心裡有點過意不去,辯解道:「我想起來了,那晚正好朝廷有急事,非要先皇處理。」太妃冷笑一聲,表示不相信,接著長嘆一口氣,輕鬆地說:「不過也好,要是先帝寵幸於我,我可能就活不到現在了。」這話暗喻太后毒害王美人。太后裝個糊塗,避重就輕:「沒有得到寵幸是很遺憾,不過,先皇有那麼多的嬪妃美人,不一定個個都能得到寵幸,這樣的情況歷朝歷代太多了,你大可不必在意。」太妃說著實心話:「我以前很在意,現在不在意了,仔細想一想,沒得到寵幸倒是件好事,至少我不像王美人那麼短命。」太后一直因得到靈帝專寵而感到自豪榮耀,聽了太妃的話,這種自豪榮耀化為妒火,矛盾由此升級,她冷言冷語:「這話可能是假的,你應該說說真心話。」太妃道:「何以見得是假?何為真心話?」太后直言不諱:「你應該說能活到今日,才得到羌胡人的寵愛。」即然窗戶捅破了,太妃就沒有了顧忌,反唇相譏:「我和羌胡人的事怎麼啦?這樣的事天下多了,說白了,這只是兩個人的事,危害你和他人了嗎?」下面的話就不像是一個太后說的,而是一個屠戶女兒的話:「人沒臉樹沒皮,我看你是把不要臉當成喝涼水。」要是在何進專權時期,就算太后扇太妃兩耳光,太妃也是敢怒不敢言,今有董卓撐腰,太妃有何顧慮,用同樣的口氣說:「不要臉和兇殘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別。」太后厲聲道:「放肆!你在說誰兇殘?!」「難道是我嗎?」太妃冷笑一聲說,「董太后和王美人之死天下人人皆知,你能不清楚?。」太后氣極敗壞:「那是別人誣陷於我!」太妃嘴角掠過一絲譏笑:「不光是你,還有你的好兄長何進。」太后氣極失控:「是我兄妹乾的,你能怎麼樣,還能讓羌胡人把我殺了!給你說,他殺不得我,而我一不高興就會召來各路諸候,把羌胡人趕回番地去!」話說過她才有點害怕,這個海口誇大了,是否會傳到董卓的耳朵,從而召來災禍。太妃頭一揚,傲然道:「那你把諸候召來好了,我到願意離開這是非之地,跟他們到番地去。」這樣的話驅除了太后的害怕,潑口大罵:「這麼不知廉恥的話也能說出口,你給先帝,給大漢把臉丟盡了,我還沒聽說世上還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太妃也是情緒失控:「我愛個男人不要臉,你就沒愛過男人,你把先帝獨霸,夜夜讓他寵幸你,把他愛得死去活來,使他無心於朝政,致使大漢朝千孔百瘡,危機重重,你這就要臉了!?」太后大言不慚:「那是先帝愛我,他看不上你們。」太妃回擊道:「那是因為何進專權,先皇無能,懼怕你們兄妹。你一個人守著先帝,讓多少女人守著活寡,良心何在?!」何太后洋洋得意:「我愛先帝是正常的,因為他就是我的男人,我不愛自己的男人還去愛誰?像你一樣去愛一個野男人,一個羌胡人!」太妃反唇相譏:「我是愛一個羌胡人,可和你殺人害命相比,孰輕孰重!?」太后幾乎氣瘋了:「你們都該死,我真後悔當初為啥沒把你也弄死!」看到對方氣得嘴臉走了形,太妃覺得解氣解恨,自己反到平靜下來,緩緩道:「我死不死關係不大,我能以活到現在是你瞎了眼,沒有顧及殺我。只是董太后太冤了,當初要不是她抬舉你,你能當上皇后?而你呢,先皇一駕崩,就欺尊妄大,辱罵婆婆,逼死董國舅。你把婆婆趕出洛陽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把她殺害,這叫人做的事嗎?!這叫忘恩負義!罪大惡極……!」依照宮中規距,發生這樣的爭吵,雙方地位大體相等,宦官要勸說來訪者,勸說不成,就把來訪者攙扶出宮。現在雙方地位不相等,可太妃身後有董卓,宦官們只好把倆人看做地位相等。幾個有身份的宦官上前好言勸說蝶太妃,把她攙扶出宮殿。正文 七,忍無可忍七,忍無可忍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太后和太妃的爭吵在皇宮傳開了,很快傳到皇宮外。董卓背上一條罪名:****。顯然,這件事的傳播是何太后所為。因為事件發生在她的宮裡,如果她刻意封鎖這件事,除非有人想找死,否則絕對傳不出去。董卓蒙在鼓裡,沒有人敢對他說「****」,就連蝶太妃也不對他說。太妃心裡只有愧疚,要不是自己,董卓何以背上如此罪名。紙里包不住火。有一天,董旻的部下截獲了幾封密信,是何太后寫給幾位諸候的。內容大致一樣,說他權傾朝廷,橫行霸道,****等等,希望眾諸候聯合起來聲討董卓。董卓看了這些密信,氣得手在發抖,臉色鐵青,真想下令斬信使,衝進皇宮責問太后。他年輕時在幾件大事上因感情用事吃過虧,後來學會了剋制。每當自己憤怒,先吩咐婢女端來煙具茶具,吸上一鍋旱煙,喝上一杯茶,然後做決定。李儒也看了信件,他和董卓一樣氣憤,「權傾朝廷」是事實,無可分辯,「橫行霸道」用詞惡毒,唯有「****」非常刺眼。這本是兩廂情願,兩廂取悅之事,何談**?更為可氣的事,好像董卓和宮裡好多女人都有染。李儒安慰道:「主公大可不必動怒。這樣的事自古多得數不勝數,說不清道不明。太妃和主公是真心相好,何談**?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她說去好了。」董卓還是生氣了,吼道:「****!爺們家一不高興連她也要做!」他指的是指何太后。李儒不禁笑道:「她久寡寂寞,也許求之不得,主公這樣的人才,那個女人見了不動心。」「那是從前了,現在我老了,」董卓的氣減弱了,說起真心話,「那個娼婦心毒貌美,爺們家到也想做她,可是一想到她害死董太后,就氣不打一處來,世上還有如此不孝之輩,她活該守寡,爺們家去做豈不便宜了她。」李儒笑道:「主公不老,走起路來還像年輕人一樣。主公見過很多美女,何須對何太后這樣的女人想入非非。」董卓一時失言,到也覺得不好意思了:「一時的糊塗,軍師何必見笑。」「豈敢,豈敢,」李儒趁機轉了話題,「如何處置那幾個信使?」董卓想了想說:「送於信使錢幣,好言相勸,就當我們不知道這件事,讓他們仍給各方諸候去送信。」李儒擔憂道:「就怕他們真的聯合起來對抗我們。」董卓胸有成竹:「這只是緩兵之計,量他們一時難以聯合。」李儒問:「此話怎講?」董卓不言語,內心卻翻滾如雲。他在盤謀著那個驚天動地的計劃:廢帝。其實這是他初見劉辨劉協時一剎那的想法,後來隨著事態的發展,這個想法才逐漸形成計劃,現在這個計劃成熟了,可以付諸實施。董卓知道,按照漢朝的律法,只有何太后有權下昭讓皇帝退位。母親逼兒子退位,這當然很不情願,可以說幾乎是在要她的命,可大勢已去,由不得她了。如果董卓再霸道惡毒一些,他可以在早朝上直接逼何太后下昭,可他要顧及自幾和西涼軍的聲望,不能那麼做,他要做的委婉一些,好看一些。董卓知道,身為刺史,干預這樣的國事不合適,有點大逆不道,可大勢所趨,形勢所逼,你不吃掉何太后,她就要吃掉你。就算太后吃不了人,可他也不能容忍一個女人在朝廷指手畫腳。要讓計劃順利實施,首先要取得重要大臣的支持。董卓決定說服幾個重要大臣,儘管他也知道一但提出這件大事,幾位大臣會驚嚇得魂飛天外,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常理,部份大臣不會同意廢帝,非旦不同意,他們還會憎恨自己,由著他們憎恨去吧,你就是恨得眼睛裡出血也是閑的,他只是把人情做到。他首先登門拜訪的是太傅袁隗,只有把他說服,別的大臣就好辦多了。袁隗正坐在書房靜養,僕人悄然走進來,低聲道:「老爺,涼州刺史董卓求見。」袁隗正雲里霧裡想著一件好事,聞聽此言,霎時就像從天上掉到地下,一下子站了起來,急切地想,是福是禍?看來後者可能性較大,一般來說,這種級別的官員,沒有強硬的理由,是不能相互拜訪的,這樣的拜訪很快就由司隸校尉上報朝廷,受到朝廷的重視懷疑。他覺著在僕人前失了態,坐回椅子上,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請他到客廳就坐。」按照慣例,袁隗並不急於接見董卓,這當然是太傅的身份所致。對別的大臣,他是可見可不見,或讓他等很長時間,對董卓卻不敢如此。他整理好衣裝,調整好情緒,漫步來到客廳。董卓站立,雙手做揖:「冒然打擾,望太傅見涼。」袁隗見對方神態舒展,心裡安然一些,還禮道:「刺史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接著讓座,吩咐僕人們上茶端水果。倆人說了一會閑話,董卓轉到正題:「太傅,你知道先皇喜歡那個皇子嗎?」袁隗警覺起來,預感來者不善,明知先皇喜歡劉協,可他不能這麼說,搪塞道:「皇家之事,微臣如何得知。」董卓誠懇道:「還望太師直言。」太傅明白這是人人皆知之事,相瞞沒有意思,只好說:「聽說,好像……先皇喜歡劉協。」董卓咄咄逼人:「那先皇為啥不立劉協為太子呢?」太傅這才隱約明白對方用意,驚嚇之下,額頭冒出冷汗,囁嚅道:「老夫不……知,請教刺史。」董卓理直氣壯地說:「那是因為何進權傾朝廷,簒改先皇遺昭!」太傅驚嚇得渾身出冷汗,無力反駁,弱弱地問:「刺史如何得知?」「世人皆知,我豈不知?我有蹇碩的書信,上面說的清清楚楚。」董卓掏出一張信箋遞給對方。太傅接過書信粗略看了一遍,雖然書信所言屬實,可他身為太傅,不能冒然肯定這件事,沉吟道:「有這等事?老夫委實不知。」董卓嘲諷道:「太傅如此精明強幹,竟然會不知此事?」太傅敷衍道:「人老不中用了,整日忙於家事,國事由眾大臣操勞,我就不大費那個心了。」心照不宣。董卓哈哈一笑,應酬道:「太師勞苦功高,何須謙虛。」太傅道:「不中用了,要不是侄兒袁紹勸說,我早就告老還鄉了。」這話的意思是,要不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我早就告老還鄉了。董卓奉承道:「太師何須如此說,大漢朝豈能離開太傅。」太傅道:「慚愧,慚愧。」接下來倆人無語了,為了掩飾無語的尷尬,倆人慢慢地品茶。董卓考慮著如何開口,如何說才不至於把太傅嚇著,又能使他心服口服。他終於開口了:「我到貴府是有件大事要和太傅商談。」太傅又受到驚嚇,口音也有點顫抖:「何等大事?」董卓不慌不忙地說:「關於先帝遺昭的事。」太傅的心一下子提懸了:「啥遺昭?」董卓不緊不慢地說:「就是冊立太子的遺昭。」太傅知道靈帝有遺昭,按說此時他應裝糊塗或辯解,可他受了驚嚇,忘了這一切,連聲問:「你想怎樣?怎樣?」這樣的話等於承認有這樣的遺昭。董卓義正嚴詞:「何進篡改遺昭,罪大惡極,何太后也脫不了干係。我等身為大漢朝的臣子,豈能坐視不管,豈能容忍叛逆之事?」很清楚的意思。太府又嚇出一身冷汗,頭也有點暈眩。董卓發問:「太師意下如何?」太傅慌不擇語:「老夫……老而無用,刺史另……請高明,老夫委實不敢和刺史商談這等國家大事,不敢,真的不敢,讓刺史見笑,請刺史見涼。」董卓坦誠道:「太傅不必驚慌,今日相談之事我絕不會對外人說起,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太傅心裡踏實一些,可還是心有餘悸:「話是如此說,可老夫仍不敢和刺史商談這等國家大事。」董卓口吐實話:「我明白此事關係重大,天塌了由我頂著,豈敢累及太傅,說與你只是出於尊敬。」太傅道:「不敢,不敢。」董卓聲音里充滿了傲氣:「我這人歷來尊重禮儀,從不亂來。我知道只有太后有權下昭廢帝,本來我可直接上奏太后,鑒於我和何進的關係,就要做的委婉一些,不至於嚇著太后,故請太傅提前轉告,讓她有思想準備。」太傅嚇得顫顫驚驚,推諉道:「此話老夫如何敢說與太后。」董卓提醒道:「不是你說,是轉告。」太傅仍是謹愼:「嚇煞老夫了,委實不敢,請刺史另請大臣轉告。」董卓臉上露出不悅,冷言道:「當初太后讓你轉告我回涼州,你怎麼就敢轉告呢?」看到對方變臉,太傅嚇得臉上失色,慌忙道:「那是懿旨,不敢不遵。」董卓冷笑一聲,帶有威協的口吻:「如此說來太后的話重於泰山,微臣的話輕於鴻毛。你也不想想,太后能做到的事,我董卓難道做不到嗎?」太傅嚇傻了,稍一思忖,趕忙應承:「承蒙刺史抬舉,老夫擇日一定轉告太后。」正文 八,宴請百官八,宴請百官董卓在府邸庭園大擺筵會,宴請百官,一來籠絡人心,二來要給大家吹吹風,免得個別大臣在太后下昭時勸諫,使廢帝計劃不能順利實施。庭園能容納上千人,除了舉辦筵會,還是召開大型會議的場合。百官按時辰蒞臨董府,其中也有不情願來的,可畏懼董卓的權勢,不敢不來。按照禮儀,主人不可能提前入坐,百官只能在庭園門前站立兩排,恭候主人到來。董卓出現了,隨行的有李儒及董氏重要成員。董卓挺胸昂首,目不旁視地走在夾道,他感受到百官的恭敬,感受到他們大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他快走近園門時,感官告訴他,在眾多目光里,有一雙目光很特別,就像高原上的烈日,紫外線特彆強烈,使得他忍不住投去一瞥……。僅僅是瞬間的一瞥,也讓董卓驚嘆不已。那是一個三十齣頭的壯漢,身材高大健壯,濃眉大眼,相貌堂堂,氣宇不凡。壯漢前面是并州刺史兼執金吾丁原,顯然他是丁原的隨員。一般官員赴宴是不帶隨員的,只有一品大員和執金吾才有資格帶隨員。董卓在上首落坐後,百官們才魚貫而入,按級別大小依次落坐。酒過三巡。董卓講話了:「我自從來到洛陽,承蒙各位相助,事事如意,在此我深表謝意,來,我敬大家一杯!」百官高呼:「謝過董刺史!」董卓招呼道:「大家吃好喝好,隨便聊!」儘管董卓發了話,可大家並沒有隨便聊,彼此只說幾句酒場上的閑話,那也是壓低聲音,無一人敢高談闊論,也就是說,誰都不想成為眾人注意的目標。很多人明白,董卓不會無緣無故宴請,肯定有啥重大事情。董卓已有三份醉,他裝做半醉,對袁隗說:「太傅呀,你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酒不多喝菜不多吃,想什麼哪?」太傅見董卓把自己當成重要目標,不禁嚇了一跳,生怕他提及廢立之事,忙掩飾道:「家事,純屬家事。」董卓弦外有音:「太傅乃國家棟樑,理應國事在先,家事在後。」太傅慌忙道:「那是,那是。」看見太傅嚇成這樣,董卓有點不忍心了,不再難為他,他的腦海掠過那位壯漢的身影,心想不知這位壯漢在丁原麾下供何職?何以如此貌美,如此威風凜凜?遺憾的是官員的隨從不可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他們被按排在另一處。這樣一來,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丁原身上:「丁刺史為何也是心事重重?難道家中也有煩惱之事?」丁原兼任執金吾時間不長,百官習慣稱呼他為刺史。丁原不亢不卑地說:「在這樣的場合,我豈敢想家事,乃為國事擔憂。」董卓心裡不悅:「國泰民安,太平盛世,何來的憂愁?」丁原不示弱:「董刺史為何要粉飾太平?依我看來,漢朝危機重重,搖搖欲墜。」這樣的話令董卓大為不快,又不便發作,哈哈一笑,很隨便的口氣:「丁刺史言過其辭,即便如此,我等更要齊心協力,匡扶大漢朝。」丁原明顯不信任的口吻:「但願董刺史言行一致,我等就放心了。」董卓大為不滿:「丁刺史,不知是我酒菜里有刺,還是你有意施難?」袁隗怕倆人爭執下去,弄得不可收拾,最後不歡而散,舉杯道:「兩位刺史所言極是,讓我們為大漢朝的繁榮昌盛再干一杯!」幾杯酒下肚,董卓微醉,仍為丁原的話不快,他不明白丁原為何如此膽大放肆,他豈能示弱,決定和這位同僚較量一番,也就是說給他點顏色看看:「丁刺史,我知道先帝生前很器重你,何進也很看重你,你才得以重任,如次榮耀,我等望塵莫及。皇家的事你比我知道得多,別的事我懶得知道,你只說說先帝喜歡那位皇子?」丁原知道來者不善,又不能不應酬:「手心手背都是肉,先帝對兩位皇子溺愛有加,一樣的喜歡。」董卓冷笑道:「丁刺史如此耿直,為何要作假呢?世人皆知,先帝喜歡劉協。」丁原不能否認,也不可能承認,不客氣地說:「看來董刺史酒喝多了,在這樣的場合不宜妄談皇室成員。」董卓趁著酒性,倔強地說:「本刺史偏要說說皇室,看誰還治我罪不成。先帝喜歡劉協,立他為太子,何進膽大妄為,篡改遺昭。」很明顯的用意。百官大驚,一時全場鴉雀無聲。丁原打破寂靜:「董刺史,你宴請我等,本人略表謝意。不過,你如此誹謗皇室,是對皇上的大不敬。朝中大事自有皇上和大臣們定奪,你我外郡刺史,把份內的事做好得了,大可不必妄論這樣的國事。」董卓強忍怒火,很平常口氣:「丁刺史此言差矣,天下興旺,匹夫有責,何談誹謗?何談大不敬?」尚書盧植朗聲道:「明公差矣。皇家之事,天下獨尊,豈是一般人的責任?公乃外郡刺史,大可不必參預朝政,皇上雖年幼,並無過失,我等應協力扶持,而不應該說三道四。」如果說董卓勉強容忍丁原的直言,那麼,倆人爭執,另一人幫腔,這樣的氣就無法容忍……。侍中蔡邕見董卓霎時滿臉怒氣,怕他發火,攪了今日宴會不說,還要當做笑料,擔當罵名,急忙道:「盧尚書德高望重,乃天下名士,在這樣的場合,所言應愼重才是,言語如此魯莽無禮?有失名士聲望。」盧植冷言道:「蔡公此言差矣。要不是你提及,我還想不起來,天下名士是你,而不是我。我若名士,朝廷豈不重用。」他暗喻董卓器重蔡邕,曾三次請他出來做官。蔡邕反唇相譏:「盧尚書何須如此說,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你和皇家的關係不一般。」暗喻何太后偏愛盧植。盧植聲如洪鐘:「蔡公此言見外了,我們都和皇家關係不是一般,否則不會同朝為官。令我費解的是,大庭廣眾之下,你盡顯阿諛逢承之能事,難道不怕天下人恥笑嗎?」董卓只覺得怒火直衝腦門,一時無法抑制,霍地站起身,就想提劍過去刺向盧植,他看到百官用吃驚的眼光盯著自己,往年因衝動引發的不利後果從腦海一閃而過,先前的念頭即刻消失,可如何下台階呢?議郎彭伯及時給董卓台階下:「諸位,酒後之言,大可不必在意。我建議大家多吃多喝,多說風花月夜,少談國事。」董卓趁機故作輕鬆地說:「大家吃好喝好,暢說欲言。本人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出去一下,即刻便回。」以此掩飾了他一時的衝動。正文 九,呂布九,呂布呂布十多年走南闖北,見過無數外表優秀男子,每見一位,他的感覺只有一個:你有啥了不起,我比你更優秀。奇怪的是,當他初次見到董卓,感覺卻是異樣的,那是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儘管在外表上年輕占絕對優勢,可呂布不這樣想,他認為董卓年輕時外表一定很出眾,假如倆人同齡,自己斷然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事實上倆人的容貌各有特色,很難說誰更優秀。呂布久聞董卓大名,得知他是臨洮人,那地方他曾到過,山清水秀,江河縱橫,不是一般的秀美。更難忘的是,他在臨洮城見過幾個絕色女子,直今記憶猶新。臨洮和九原同屬漢朝邊關,同是番地,同為中原一些人岐視,呂布對董卓便有了認同感,更有一種親切感。呂布時不時回憶初見董卓的情景:百官站立兩排,董卓走進夾道,昂首挺胸,目不斜視,一身王者風範。當他從自己前面走過時,卻投來一瞥,目光里流露出驚異和欣賞。這樣的目光讓他心靈顫抖,恍惚看見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出現在眼前。他知道董卓權傾朝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可以說他就是皇帝,能得到他的青睞,豈不叫他興奮不已,熱血沸騰。呂布有時懊悔不已,自己當初為啥沒投奔在董卓的麾下,把大好時光荒廢在丁原營中。更讓他煩惱不堪的是,董卓的身影在自己的腦海揮之不去,時刻縈繞。他很是羞慚,男子漢大丈夫,何來如此情感?他感覺自己渺小無能,枉活世間。呂布很想再見董卓,像他這種級別的官員,要見董卓幾乎沒有可能,即使見了面,那也沒有說話的資格。儘管如此,呂布還是急切地想再次見到董卓。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每天在董府庭園外大操場上騎馬持戟,馳騁幾回,希望能引起董卓的注意,幻想他能召見自己……。一連幾天,呂布沒能遇見董卓,到引得不少閑散軍士及市民觀望,這讓呂布感到沮喪無奈。雖說他很難再見董卓,可他還是心懷一線希望,隔三間五到董府操場躍馬馳騁一兩回。這天早晨,呂布騎馬來到操場,一眼發現這裡情況異常。往日三五成群的軍士隨意走動,或者練武嬉鬧,現在也有十多個軍士,他們手持長矛分散站崗,一動不動,幾個騎馬的將士隨意蹓達,另外還有五六個人走在一起,其中也許有董卓。呂布興奮不已,不顧一切馳馬上前……。距那伙人越來越近,呂布看清楚了,董卓就在那幾個人中間,而且還朝自己觀望,所有的人都朝自己觀望。幾個騎馬的將士迎了上來,其中一個是董卓的女婿牛輔,他大喝道:「呔!你是何人!快快停下!」呂布一心想引起董卓注意,那管牛輔阻攔,只是策馬前進。牛輔只好應戰。呂布大喜,顯示自己的機會到了,要讓董卓看看自己高強的武藝,讓他記住俺呂布……。只十幾個回合,牛輔就被呂布用畫戟撥下馬。其實呂布完全可以殺死牛輔,可他不想那樣做,那樣只能事得其反。他不再上前,而是威風凜凜地挺立在那裡,用尊敬的目光注視董卓,看他如何辦。董卓一伙人顯得有點慌亂,在幾個騎馬將士的保護下後退,很快進了庭園。呂布大出風頭,一陣興奮後冷靜下來,他琢磨今日舉動是否妥當?董卓會怎麼想?他會不會由此仇視自己?他的心頭縈繞著淡淡的沮喪……。呂布此後又去了董府操場幾次,再也沒看到董卓。他甚至為自己在操場上的行為懊悔,此外還有一點遺憾,沒能和眾多將領交戰,只和牛輔交了十幾個回合,沒能顯出自己的本領。他很是看不起牛輔,武藝太一般了,董卓怎麼會選他做女婿,要是自己能做董卓的女婿該有多好,他的女兒一定長得很美。他感到鬱悶失落,覺得前途渺茫。人與人有緣份,上天總會多次安排見面機會;沒有緣份的人,即使生活在一座小城,幾年也難見一面,見了面也是擦肩而過。丁原從袁隗口裡得知董卓的意圖,憤憤不平,這到不是為誰當皇帝,立誰為皇帝,那也是劉家人,與他丁原沒多大關係,他是不滿意董卓權傾朝廷,一手遮天。你姓董的只是個刺史,別的官名只是虛職,而我丁原除了刺史之職,還是執金吾,像廢立這樣的大事我都不敢想,你膽大包天,要搞廢立,太自不量力,不教訓一下,你不知天高地厚。丁原對呂布說;「董卓圖謀不軌,我要教訓他一下,你做好交戰準備,要打出威風,讓姓董的看看,我丁原不是好惹的。」呂布大喜,一展雄風的機會終於來了,興緻勃勃地說:「主公儘管放心,在下一定儘力應戰。」丁原對這樣的回答不滿意:「不是應戰,而是挑戰,我相信西涼軍內無一人是你的對手,你要多殺幾員大將,顯示我軍威力,把他們打回西涼。」呂布壓根不想殺死董卓的大將,更不想讓董卓回西涼,他要是回到西涼,自己也許永遠再見不到他了,再說了,自己攀附不上董卓急著呢,那會和他結仇。他應酬道:「主公放心,我一定儘力而為。」丁原不滿意這種軟綿綿的應承,這不是呂布的風格,關鍵時刻,他不想惹呂布不高興,不再說什麼,只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呂布興奮之下也有少許煩惱,平日丁原宴請官員,或著官員們議事,張遼高順等大將坐上座,身為主薄的他坐下座。在一些重大場合,張遼他們在人前頭出風頭耍威風,自己卻躲在文案上抄抄寫寫。在戰場上,關鍵時刻,大將就成了狗熊,讓他呂布衝鋒陷陣,這也太不公平了。不過,這此交戰讓他喜出望外。董卓收到丁原的戰書,匆忙帶領將士出城應戰。丁原的幾萬大軍一字擺開,前面的馬背是丁原和幾個大將,其中一大將特別引人注目,他金冠束髮,披百花戰袍,鎧甲銀光閃閃,他就是呂布。丁原持鞭指著董卓大罵:「董卓!你身為刺史,不待在自己屬地,卻跑到京城來,來也罷了,你還仗著兵強馬壯,威攝朝廷,竟敢妄談皇室,太自不量力,今天不給你點厲害,不知你要胡作非為到何時!」丁原話音一落,幾位大將也叫罵幾句。呂布並不言語,心裡很是鄙視丁原等人。丁原不讓董卓有回言的機會,急對呂布下令:「快速出戰。」呂布二話沒說,飛馬挺戟衝出去。他一心想顯示本領給董卓看,英勇交戰,董卓的五位大將輪番上陣,三員大將只十幾個回合就被呂布撥下馬,另兩位大將最多也戰了三十幾個回合,落個同樣下場。丁原一聲令下,幾萬大軍猛撲過去……。西涼軍無力應戰,只得西撤五十里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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