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一
韓非子·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一
【原文】
六微:一曰權借在下,二曰利異外借,三曰托於似類,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參疑內爭,六曰敵國廢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譯文】
六種隱微的情況:一種是權勢轉借到下級,二是利益不同而下級藉助外國勢力,三是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四是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五是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六是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這六種情況,是君主應該明察的。
【說明】
六微,就是六種隱微。這六種隱微的情況在任何一個集體中都存在,因此要求領導人、當權者都要善於覺察出這些隱微之情。
【原文】
權勢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為百。故臣得借,則力多,力多,則內外為用,則人主壅。其說在老聃1之言失魚也。是以人主久語,而左右鬻2懷刷3。其患在胥僮之權厲公,與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注釋】
1.老聃:即老子,中國春秋時思想家。一說老子即老聃,姓李名耳,字,楚國苦縣(今河南鹿邑東)人。曾為周「守藏室之史」(管藏書的史官),後著《老子》一書。
2.鬻:(yu育)《左傳·昭公十四年》:「鮒也鬻獄。」《國語·齊語》:「市賤鬻貴。」《孟子·萬章上》:「百里奚自鬻於秦牧養牲者五羊之皮。」《韓非子·難言》:「傅說轉鬻;孫子臏腳於魏。」這裡用為賣,出售之意。
3.刷:(shuā唰)《史記·楚世家》:「王雖東取地于越,不足以刷恥。」《說文》:「刷,刮也。禮有刷巾。」《文選·沈約和謝宣城詩》:「刷羽汎清源。」班固《漢書》:「刷會稽之恥。」這裡用為清除、洗雪之意。
【譯文】
權勢不可以轉借他人。上級失去一種權勢,下級就可以得到百種權勢。所以臣下能夠借用,那麼力量就會增多,力量增多,那麼內外都可以利用,那麼君主就會被壅塞。這個說法在老聃的說失魚中。因此君主長時間說話,而左右臣下就可以賣弄自己而且心懷洗刷自己的目的。這種禍患發生在胥童勸說晉厲公之事中,與州侯同一樣言說,而燕國人用狗屎洗浴上。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一條「權勢轉借到下級」的說明,在某種情況下,權勢經常被下級借去,因為上級忙不過來,於是就告訴下級,你去全權處理吧。就這樣,下級拿到這個「全權處理」的號令,把一種權勢變成了百種權勢。那麼他也就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增強自己的力量,而自己的力量得到增加,就會堵塞住上級的耳目,使得上級在各方面都要聽他的。老子關於這個問題的論述,在《老子》三十六章中,「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這個意思是說,將要收斂的,必須一定要先脹滿它;將要削弱的,必須一定要先強壯它;將要廢棄的,必須一定要先推舉它;將要收取的,必須一定要先給與它。這就稱為微妙的預見。柔弱能勝剛強。魚兒不能離開水潭,國家最重要的武器不可以讓別人看到。俗話說:「言多必失。」韓非所說的「久語」,就是多言,言談時間久了,下級肯定就會藉此機會洗刷自己,儘管自己沒有什麼,也可以表現自己。至於故事,下面的段落中有詳細解釋。
【原文】
君臣之利異,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滅。是以奸臣者,召敵兵以內除,舉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顧國患。其說在衛人之妻夫禱祝也。
故戴歇議子弟,而三桓1攻昭公;公叔內2齊軍,而翟黃召韓兵;太宰嚭說大夫種,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馬喜告趙王,呂倉規秦、楚;宋石遺衛君書,白圭教暴譴。
【注釋】
1.三桓:指魯國的三家大夫孟孫、叔孫、季孫氏,他們三家當時掌握了魯國的政權。當時長期掌握實權的,主要是魯庄公的三個弟弟季友、叔牙、慶父的子孫,稱為季孫氏、叔孫氏和孟孫氏三家(他們都是魯桓公之後,也稱三桓),即所謂「政在大夫」。
2.內:(na納)《禮記·月令》:「無不務內。」《孟子·滕文公下》:「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內,是皆已甚。」《荀子·臣道》:「時關內之,是事暴君之義也。」《荀子·禮論》:「陶器不成物,薄器不成內。」《韓非子·揚榷》:「內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趙不內。」《史記·項羽本紀》:「欲止不內。」《說文》:「內,入也。自外而入也。」這裡用為接納之意。
【譯文】
君臣之間的利益不同,所以做臣子的就不會忠誠,所以臣下的利益能得到而君主的利益就沒有了。因此所謂的奸臣,招引敵國的力量用來除掉內部的對手,拿各種外交事務來迷惑君主,來成就他的私利,不顧國家的禍患。這個說法在衛國人一對夫妻各自禱祝上。
所以戴歇議論子弟,而三桓圍攻魯昭公;韓國的公叔要接納齊國的軍隊,而魏國的翟黃召來韓國的軍隊;吳國太宰伯嚭勸說越國大夫文種,趙國的大成午開導韓國的申不害;中山國的司馬喜密告趙王,魏國的呂倉規勸秦、楚兩國攻魏;魏國的宋石贈送書信給衛君,魏相白圭教誨韓相暴譴。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所作的說明,君臣之間的利益肯定不同,也就象是老闆與僱員的利益肯定不同一樣,所以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人,深刻認識到這個問題,便採用了蛋糕政策,意思是讓每一個僱員都能吃上蛋糕。這個政策使大部分僱員變成了股東,儘管每一個僱員所佔股份很小,但畢竟也成了老闆之一,這樣,老闆與僱員之間的利益就趨向一致。韓非也清楚地認識到君臣之間的利益問題,但他沒有辦法解決,就只好提出忠誠問題。所謂忠誠,就是下級忠心對待上級,站在上級的立場、角度、價值觀上來處理事情。但要求每一個人都這樣,肯定行不通,於是便要求人們站在國家的立場上。
【原文】
似類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誅,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門人捐水而夷射誅,濟陽自矯而二人罪,司馬喜殺爰騫而季辛誅,鄭袖言惡臭而新人劓,費無忌教郄宛而令尹誅,陳需殺張壽而犀首走。故燒芻廥而中山罪,殺老儒而濟陽賞也。
【譯文】
相似類似之事,是君主之所以懲罰失當,而大臣之所以成就私利的原因。因此守門人捐水而夷射受到處罰,濟陽君自己派人攻打自己而使他的兩個仇人被懲處,司馬喜殺掉爰騫而使季辛被殺,鄭袖說新娘厭惡楚王的氣昧臭而使新娘被處割指鼻子的懲罰,費無忌教郄宛陳列兵器而令尹卻誅殺了郄宛,陳需殺了張壽而使犀首被迫出走。所以燒毀了柴草而中山國君處罰了公子,有一人殺死老先生而濟陽君卻賞賜了他。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所作的說明,相似與類似不一樣,相似是表面上很相象,類似是事情的本質很相象,相象,但卻不一樣,臣下舉出相似或類似的事,當君主的如果不明察,就會按相似或類似的處理方法,其結果也就會大相徑庭。所以韓非舉出了好幾個例子,這些故事後面都會詳細解釋。
【原文】
事起而有所利,其市1主之;有所害,秘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論也,國害則省2其利者,臣害則察其反者。其說在楚兵至而陳需相,黍種貴而廩吏覆。是以昭奚恤執販茅,而僖侯譙其次;文公發繞炙,而穰侯請立帝。
【注釋】
1.市:《左傳·僖公三十三年》:「鄭商人弦高將市於周。」《戰國策·齊策》:「商品買賣責畢收,以何市而反?」《戰國策·齊策》:「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今日見之。」《韓非子·存韓》:「以與韓人為市,則韓可深割也。」《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欲疑己外市也。」這裡用為交易之意。
2.省:《書·洪範》:「王省惟歲。」《詩·大雅·皇矣》:「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易·復·象》:「雷在地中,復;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後不省方。」《論語·學而》:「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論語·顏淵》:「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爾雅·釋詁下》:「省,察也。」邢昺疏:「省謂視察。」《易·觀·象》:「風行地上,觀,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禮記·樂記》:「省其文采。」《荀子·王制》:「省農功。」《說文·眉部》:「省,視也。」這裡用為觀看、觀察、審視之意。
【譯文】
事情發生而有利益,就是有交易的人主持的;有所害,就要秘密地從反面來察看。因此明白的君主的評論是,國家受害就要觀察誰能得到利益,臣子受害就要明察誰與他是對立面。這個說法在楚兵來到魏國邊境而陳需當上了魏國的相國,黍種價格貴而管糧倉的官吏被查處諸事中。因此昭奚恤拘捕賣茅草的人,而韓昭侯責問廚師的副手;晉文公追查燒烤上的頭髮,而穰侯請求齊王稱帝。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所作的說明,君臣上下之間都有利害關係,但其利害關係有時是相同的,比如國興大家興,國亡大家亡。但有時利害關係卻大不一樣,比如君亡臣子興,臣亡君主興等等。所以,在國家危難時,有誰大發國難財,那麼這個人可能就是敵人。某個人受害,那肯定先要尋找他的仇人。這些都是現代警察所說的「動機」。一個人有了動機,一般情況下就會有行為,行為了就會有結果。所以韓非認為,要尋找得利的人,誰得利,誰就有動機。
【原文】
參疑之勢,亂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晉驪姬殺太子申生,而鄭夫人用毒藥,衛州吁殺其君完,公子根取東周,王子職甚有寵而商臣果作亂,嚴遂、韓廆爭而哀侯果遇賊,田常、闞止、戴歡、皇喜敵而宋君、簡公殺。其說在狐突之稱「二好」,與鄭昭之對「未生」也。
【譯文】
參差不齊互相懷疑的形勢,是混亂之所以產生的原因,所以明白的君主一定要謹慎。因此晉國的驪姬殺死了太子申生,而鄭君的夫人用毒藥毒死了鄭君,衛國的州吁殺掉他的君主衛桓公,公子根奪取了東周,楚國王子職很受寵愛而商臣果然發動叛亂,韓國的嚴遂、韓爭奪權勢而韓哀侯果然遇刺,齊國的田常、闞止、戴歡、皇喜勢均力敵而宋君、齊簡公被殺。這個說法在狐突談論「二好」,以及鄭昭回答「未生」中就有。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所作的說明,內部管理人員的水平參差不齊,價值觀念不同而導致互相懷疑,這些情況在每一個領導集團中都有。所以現代企業倡導「企業文化」,其目的就是想要統一人們的價值觀念。水平參差不齊並不要緊,培訓提高就是,關鍵是人們的價值觀念。在現代價值觀念混亂的情況下,因為價值觀念不同而導致的工作目的不一樣、工作方法不一樣比比皆是,混亂皆是由此而生。所以,人們在組建領導班子的時候,一定要尋求價值觀念的統一。
【原文】
敵之所務,在淫1察而就2靡3,人主不察,則敵廢置矣。故文王資費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4甘茂。是以子胥宣王言而子常用,內5美而虞、虢亡,佯遺書而萇弘死,用雞豭而鄶桀盡。
【注釋】
1.淫:《書·大禹謨》:「罔淫於樂。」孔傳:「淫,過也。」《左傳·隱公三年》:「驕奢淫泆。」孔穎達疏:「淫,謂耆欲過度。」《論語·八佾》:「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詩·關雎序》:「不淫其色。」孔穎達疏:「淫者,過也,過其度量謂之為淫。」《禮記·王制》:「齊八政以防淫。」孔穎達疏:「淫,謂過奢侈。」《孟子·滕文公下》:「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荀子·不苟》:「小心則淫而傾。」《荀子·富國》:「或佚或樂,或劬或勞,非特以為淫泰夸麗之聲。」《韓非子·有度》:「屬官威民,退淫殆。」《韓非子·愛臣》:「赦死宥刑,是謂威淫。」這裡用為過度之意。
2.就:《詩·小雅·我行其野》:「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禮記·曲禮》:「主人就東階,客就西階。」《莊子·齊物論》:「不就利,不違害。」《荀子·勸學》:「金就礪則利。」《楚辭·九章·哀郢》:「去故鄉而就遠兮。」《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廣韻》:「就,即也。」這裡用為靠近、走近之意。
3.靡:(mi迷)《易·中孚·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荀子·榮辱》:「靡之儇之。」梁啟雄柬釋:「靡,借為摩。」《史記·蘇秦列傳》:「於是得周書《陰符》,伏而讀之,期年,以出揣靡。」司馬貞索隱:「鄒誕本作『揣靡』,靡讀亦為摩。」《說文》:『摩,研也。』謂研磨也。」這裡用為切磋之意。
4.沮:(ju舉)《詩·小雅·巧言》:「亂庶遄沮。」《詩·小雅·小旻》:「謀猶回遹,何日斯沮?」《禮記·儒行》:「沮之以兵。」《孟子·梁惠王下》:「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荀子·強國》:「是以為善者勸,為不善者沮,上下一心,三軍同力。」《商君書·靳令》:「其次,為賞勸罰沮。這裡用為阻止之意。
5.內:(na納)《禮記·月令》:「無不務內。」《孟子·滕文公下》:「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內,是皆已甚。」《荀子·臣道》:「時關內之,是事暴君之義也。」《荀子·禮論》:「陶器不成物,薄器不成內。」《韓非子·揚榷》:「內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趙不內。」《史記·項羽本紀》:「欲止不內。」《說文》:「內,入也。自外而入也。」這裡用為接納之意。
【譯文】
敵對國家所致力於的是,在於過度觀察而且靠近切磋,君主不明察,那麼敵人就參與官員的廢置了。所以周文王資助商朝的費仲,而秦王擔心楚國的使者;齊國的黎且使孔子離開,而楚國的干象阻止甘茂。因此伍子胥宣布吳王的話而子常被任用,虞、虢君主接受了美女而這兩國就滅亡,假裝遺失書信而萇弘被殺死,鄭桓公用雞血盟約而鄶國豪傑盡死。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所作的說明,別的國家怎麼能來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呢?尤其是敵對的國家,這個問題有很多人不懂。敵我分明,那是在戰場上,在平常,敵我是不分明的。孫子兵法中的反間計,講的就是這種情況。敵人會派人來接近我們的官員,他會觀察上下左右內部外部的情況,然後用各種手段(包括賄賂)與高層協商,贊同或否定某人擔任某職。如果最高領導不明察,任用了敵對國家喜歡的人,那麼這個人就會為他們服務。如果想任用敵對國家不喜歡的人,那麼敵對國家就會千方百計阻撓、甚至誹謗,使這個人得不到任用。
【原文】
「參疑」、「廢置」之事,明主絕之於內而施之於外。資其輕者,輔其弱者,此謂「廟攻」。叄伍1既用於內,觀聽又行於外,則敵偽得。其說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襲鄴,而嗣公賜令席。
【注釋】
1.叄伍:即言多而錯雜,引申將多方面的情況放在一起加以比照檢驗。《韓非子·揚榷》:「叄伍比物,事之形也。」
【譯文】
「參差不齊互相猜疑」、「廢置」之事,明白的君主在內部把它們杜絕而把它們在國外施行。資助那些職位還輕的官員,輔助那些權勢還弱的官員,這就叫「宗廟內的攻擊」。把多方面的情況加以比照檢驗用在內部,把觀察聽聞施行在外,那麼敵國的詐偽之情就可以得到。這個說法在秦國侏儒把楚國的計謀告訴給秦惠文君之事中。所以襄疵說趙國襲擊鄴城,而衛嗣公把席子賜給縣令。
【說明】
本節是上六節的一個小節,也屬於經文。對於這些隱微之情,明白的君主在內部杜絕,而把它們用在對外上。所謂「廟攻」,是指內部,春秋戰國時期,一個諸侯國的主要領導集團基本上是一家人,同屬一個宗廟,同祭一個祖先。所以「廟攻」即是攻廟,攻擊內部。一般人都知道,集團高官是很難收買的,只有那些職位還輕的、權勢還弱的人可以收買,收買後再逐步培養他們,並且使他們逐漸登上高位,掌握大權。這樣,敵國便成了囊中之物。
【原文】
勢重者,人主之淵也;臣者,勢重之魚也。魚失於淵而不可復得也,人主失其勢重於臣而不可復收也。古之人難正言,故托之於魚。
【譯文】
所謂重要的權勢,就是君主的深水潭;臣子,就是深水潭裡的魚。魚失去了深水潭就不可能再得到,君主失去了權勢比臣下還嚴重而且不可能再收回來。古代的人難以直說,所以假託於魚身上。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一條經文「權勢轉借到下級」所作的說明,這是引用老子的話,老子關於這個問題的論述,在《老子》三十六章中,「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這個意思是說,將要收斂的,必須一定要先脹滿它;將要削弱的,必須一定要先強壯它;將要廢棄的,必須一定要先推舉它;將要收取的,必須一定要先給與它。這就稱為微妙的預見。柔弱能勝剛強。魚兒不能離開水潭,國家最重要的武器不可以讓別人看到。所謂魚兒離不開水潭,就是說君主離不開權勢,臣下可以有權勢也可以沒有權勢,君主沒有了權勢就象魚兒離開了水潭一樣,只能等死了。所以,權勢是任何一個當領導的人必須要有的。
【原文】
衛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來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
【譯文】
衛國有一對夫妻做祈禱,妻子祝禱說:「使我平安無事,能得到一百來束布。」她的丈夫說:「為什麼求這麼少呢?」妻子回答說:「多了,你就會去買個小老婆。」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不僅君臣之間的利益不同,夫妻間的利益也不同,丈夫要站在丈夫的立場、角度,妻子也要站在妻子的立場、角度。如果都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場、角度辦事過日子,那麼這個家庭非崩潰不可。既然兩人組成了一個家庭,都應該以家庭為主,都要站在家庭的立場、角度上辦事過日子。單位、國家也是這樣,如果都站在自己的立場、角度上為自己考慮,那麼就成一盤散沙了。這樣的單位、國家肯定是短命的。
【原文】
荊王欲宦諸公子於四鄰,戴歇曰:「不可。」「宦公子於四鄰,四鄰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則必為所重之國黨,則是教子於外市也,不便。」
【譯文】
楚王想讓幾個兒子到四鄰國家去做官,戴歇說:「不可以。」楚王說:「公子們到四鄰國家去做官,四鄰國家必然要器重他們。」戴歇說:「兒子出國受到器重,受到器重必然要為器重他們的國家結成朋黨,那麼這就是在教兒子在外搞交易,這很不便利國家。」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君臣之間的利益不同,夫妻之間的利益不同,父子之間的利益也不同,作為兒子,誰都想單獨繼承一大筆財產,因此都想奪得繼承權。而奪取繼承權,靠的是智慧和力量,因此兒子們就會結交朋黨,爭取大國勢力的保護與支持。如果得手,那麼這個兒子就將是大國的傀儡;如果不得手,那麼兄弟之間將會反目成仇,並且會拉進國與國間的戰爭。而父親如果不願意放手,那麼兒子就會千方百計讓父親早早離開人世;父親如果放手讓兒子繼承,那麼兒子就會把父親支得遠遠的,不讓父親插手自己的事情。這個世上,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作想,很少有人能從大局考慮,所以至今人類社會紛爭不斷,著實令人悲哀呀!
【原文】
魯孟孫、叔孫、季孫相戮力劫昭公,遂奪其國而擅其制。魯三桓公逼,昭公攻季孫氏,而孟孫氏、叔孫氏相與曰:「救之乎?」叔孫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孫與無季孫於我孰利?」皆曰:「無季孫必無叔孫。」「然則救之。」於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孫見叔孫之旗入,亦救之。三桓為一,昭公不勝。逐之,死於乾侯。
【譯文】
魯國的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三家聯合起來齊心協力脅迫魯昭公,隨即奪取了魯國而改變了國家制度。魯國三桓公開逼迫魯昭公時,魯昭公攻打季孫氏,而孟孫氏、叔孫氏互相商議說:「去救季孫氏嗎?」叔孫氏的車夫說:「我,是個家臣,怎麼知道公家的事呢?有季孫氏與沒有季孫氏哪樣對我們更有利?」大家都說:「沒有季孫氏必然就沒有叔孫氏。」車夫說:「那麼就去救他吧。」於是他們從西北角沖開包圍打了進去。孟孫氏見到叔孫氏的戰旗衝進來,也出去救援。三桓軍隊匯合為一,魯昭公不能取勝。就被三桓逐出魯國,死在晉國的乾侯那個地方。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君臣之間的利益不同,當然心思也就不同,魯昭公想保住君主地位,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三家卻想推翻他。魯國在僖公時,由桓公之子季友秉政,其後代稱季孫氏。季友之兄慶父、叔牙之後為孟孫氏、叔孫氏。這三家皆為桓公之後,故稱三桓。僖公以後到春秋末,魯的政權基本上由三家所把持。襄公時,季孫宿執政,三分公室,魯君實力被削弱。到昭公時,昭公被逐出魯國,流浪在外七年而卒。《左傳》說:「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由於季氏頗得民心,故魯國出現「民不知君」的現象。但隨著三桓勢力的過於強大,三桓的家臣也非同一般。在春秋晚期,南蒯、陽虎、侯犯等先後起來反對季氏和叔孫氏,象陽虎就一度執掌魯的大權,即所謂的「陪臣執國命」。由此又反映出三家也在走向衰微。這種爭權奪利的事自春秋到戰國時期愈演愈烈。
【原文】
公叔相韓而有攻1齊,公仲甚重於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齊、韓約而攻魏。公叔因內2齊軍於鄭。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兩國之約。
【注釋】
1.攻:《周禮·太祝》:「五曰攻,六曰說。」《論衡·順鼓》:「攻者責也。」這裡用為指責之意。
2.內:(na納)《禮記·月令》:「無不務內。」《孟子·滕文公下》:「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內,是皆已甚。」《荀子·臣道》:「時關內之,是事暴君之義也。」《荀子·禮論》:「陶器不成物,薄器不成內。」《韓非子·揚榷》:「內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趙不內。」《史記·項羽本紀》:「欲止不內。」《說文》:「內,入也。自外而入也。」這裡用為接納之意。
【譯文】
公叔伯嬰做了韓國的相國而有指責齊國的話,公仲朋在韓宣王手下很受器重,公叔伯嬰害怕韓宣王讓公仲朋當相國,於是使齊國與韓國約定去攻打魏國。公叔伯嬰因此接納齊國軍隊引入到韓國的國都鄭地。以此要挾他的君主,以鞏固他的地位,而且誠信於兩國的約定。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韓宣王是想重用人材,以期能振興國家,而公叔伯嬰卻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因此他引齊軍入境,以期借齊軍勢力要挾君主,從表面上看,公叔伯嬰的行為光明正大,也是為國著想,但實際上攻魏是假,借勢是真,完全是他的私心在作怪。有這樣的大臣真是韓宣王的悲哀。
【原文】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於韓。乃召韓兵令之攻魏,因請為魏王構之以自重也。
【譯文】
翟璜,是魏王的大臣,卻與韓國親善。於是他召來韓國的軍隊叫他們攻打魏國,接著他又請求魏王與韓國講和以此來加重自己的地位。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翟璜,比公叔伯嬰還要明目張胆,居然借敵國之兵來加強自己的地位,而不思加強國家建設使國家強大,從而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有這樣的大臣,也是魏王的悲哀。
【原文】
越王攻吳王,吳王謝而告服,越王欲許之。范蠡、大夫種曰:「不可。昔天以越與吳,吳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禍也。以吳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許也。」太宰嚭遺大夫種書曰:「狡兔盡則良犬烹,敵國滅則謀臣亡。大夫何不釋吳而患越乎?」大夫種受書讀之,太息而嘆曰:「殺之,越與吳同命。」
【譯文】
越王勾踐攻打吳王夫差,吳王夫差謝罪而宣告投降,越王勾踐想要答應他。范蠡、大夫種說:「不可以。從前上天把越國送給吳國,吳王不接受,如今上天報復夫差,也是上天降下的災禍。現在把吳國送給越國,我們應當再次拜謝上天才能接受,不能准許吳國投降。」吳國太宰伯嚭送一封書信給越國大夫種說:「狡兔被殺光後優良的狗也會被煮來吃,敵對國家被消滅後謀臣也會被殺害。大夫為什麼不放掉吳國而使它成為越國的憂患呢?」大夫種接受書信閱讀後,感慨地嘆息說:「我被殺害,越國與吳國就會遭受一樣的命運。」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一個國家有憂患,謀臣良將才能得到重用,如果太平無事,還要謀臣良將來幹什麼呢?所以作為一個謀臣良將,他的想法就是要使國家有憂患,使君主有憂患,這樣才能保住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否則,他也就無用武之地了。
【原文】
大成牛從趙謂申不害於韓曰:「以韓重我於趙,請以趙重子於韓,是子有兩韓,我有兩趙。」
【譯文】
大成午從趙國到韓國來對申不害說:「以韓國的力量來加強我在趙國的勢力,請讓我用趙國的力量來加強你在韓國的勢力,這樣你就好象有了兩個韓國,我也有了兩個趙國。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歷史發展到今天,這種藉助勢力的人也越來越多了,由於藉助勢力,許多毫無本事的人也擁有了高官厚祿,由於藉助勢力,才有了俗語:「一朝天子一朝臣。」勢力倒了,那麼藉助勢力的人必然也會轟然倒塌,喪失前途。為了維護後台勢力,這些人不得不出賣自己,出賣良心。究其實,其實自己擁有本事才是最可靠的,可以不必為勢力的倒台而跟著倒霉。
【原文】
司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於趙,嘗以中山之謀微告趙王。
【譯文】
司馬喜,是中山國君的臣子,而與趙國親善,經常把中山國君的計謀告訴趙王。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司馬喜看來也是一個賣國求榮的傢伙,自己的國家不維護,卻去向別人討好賣乖。別人是可以站得攏走得開的,而自己人卻無論如何走不開的。一旦別的人走開了,所藉助的勢力也就完了。
【原文】
呂倉,魏王之臣也,而善於秦、荊。微諷1秦、荊令之攻魏,因請行和以自重也。
【注釋】
1.諷:《後漢書·李雲傳》:「論禮有五,諫諷為上。」《後漢書·張衡傳》:「衡乃擬班固《兩都》作《二京賦》,因以諷諫。」《廣雅》:「諷,諫也。」這裡用為婉言微辭或指責之意。
【譯文】
呂倉,是魏王的大臣,而與秦國、楚國親善。他婉言微辭勸諫秦國、楚國來攻打魏國,因而又請求去講和來加重自己的地位。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呂倉也與上面所說的幾位一樣只會藉助外來勢力,殊不知,你求助於人,必然要感恩圖報,拿什麼作為回報呢?到最後只能是賣國求榮了。
【原文】
宋石,魏將也;衛君,荊將也。兩國構難,二子皆將。宋石遺衛君書曰:「二軍相當,兩旗相望,唯毋一戰,戰必不兩存。此乃兩主之事也,與子無有私怨,善者相避也。」
【譯文】
宋石,是魏國的大將;衛君,是楚國的大將。魏、楚兩個國家交戰,二人都擔任了將領。宋石就送書信給衛君說:「二軍力量相當,兩軍軍旗相望,希望一仗都不要打,交戰後必然不能兩軍都保存完好。這是兩個君主的事情,我與你沒有什麼仇怨,相互友好的話就迴避吧。」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國家有難,匹夫有責,這兩個大將居然為了保全自己而丟掉國家大事,不去作戰而採取迴避的辦法,真的是個人利益高於國家利益了。
【原文】
白圭相魏王,暴譴相韓。白圭謂暴譴曰:「子以韓輔我於魏,我以魏待子於韓,臣長用魏,子長用韓。」
【譯文】
白圭做了魏王的相國,暴譴做了韓國的相國。白圭告訴暴譴說:「你用韓國的力量輔助我在魏國掌權,我用魏國的力量支持你在韓國掌權,我就能長期在魏國執政,你也能長期在韓國執政。」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二條「君臣的利益不同」的說明所舉的例子,白圭教誨暴譴,其目的就是在於保住自己的私有利益,這種權術、手段只能暫用一時,因為當另一方的個人利益受到侵犯時,這種盟約也就靠不住了。
【原文】
齊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飲於王,醉甚而出,倚於郎1門。門者刖2跪請曰:「足下無意賜之餘瀝3乎?」夷射曰:「叱,去!刑餘之人,何事乃敢乞飲長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門霤下,類溺4者之狀。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誰溺於是?」刖跪對曰:「臣不見也。雖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於此。」王因誅夷射而殺之。
【注釋】
1.郎:(láng狼)古廊字。室外有頂的過道及宮殿廷廊,置侍衛人員所在。《韓非子·十過》:「道南方來,集於郎門之峗。」《漢書·東方朔傳》:「今陛下累郎台,恐其不高也。」《漢書·董仲舒傳》:「蓋聞虞舜之時,游於岩郎之上。」
2.刖:(yue月)《易·困·九五》:「劓刖,困於赤紱:乃徐有說,利用祭祀。」《周禮·司刑》:「刖五百。」《左傳·庄公十六年》:「刖強鉏。」《韓非子·和氏》:「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說文·刀部》:「刖,絕也。」《廣雅·釋詁一》:「刖,危也。」這裡用為為古代削足之刑。
3.瀝:(lì麗)水、淚、酒等液體下滴稱為瀝。漢王延壽《魯靈光殿賦》:「動滴瀝以成響,殷雷應其若警。」宋歐陽修《歸田錄》:「以杓酌油瀝之。」這裡用為剩酒之意。
4.溺:本意為排泄小便。後來作「尿」。《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熱,故溺赤也。」《史記·范睢蔡澤列傳》:「賓客飲者醉,更溺睢。」
【譯文】
齊國的中大夫中有叫夷射的,在齊王那裡陪同喝酒,醉醺醺才走出來,倚靠在宮中廊門上。一個受過刑的守門人跪下來請求說:「足下不想賞賜給我一點剩下的酒嗎?」夷射說:「呸,滾開!受過刑的人,怎麼竟敢向老子討酒喝?」守門人於是退下去了。等到夷射離開,守門人便在門前的屋檐下灑了點水,好象撒了泡尿的樣子。第二天,齊王出門來責問這件事,說:「是誰尿在這裡?」守門人回答說:「我沒有看見。雖然如此,昨天中大夫夷射曾經在這裡站過。」齊王因此譴責夷射並把他殺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灑了一灘水,很象有人撒了泡尿,這很容易欺騙人,當領導的如果不明察,就會自以為是,也就受欺騙了。這事不能說是夷射的過錯,也不能說是守門人太狡猾,而是說明齊王太糊塗了。
【原文】
魏王臣二人不善濟陽君,濟陽君因偽令人矯王命而謀攻己。王使人問濟陽君曰:「誰與恨?」對曰:「無敢與恨。雖然,嘗與二人不善,不足以至於此。」王問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誅二人者。
【譯文】
魏王的臣子中有兩個人和濟陽君關係不好,濟陽君因此偽造魏王的命令叫人攻打自己。魏王派人去問濟陽君說:「誰與你有仇恨?」濟陽君回答說:「我不敢與誰有仇恨。雖然這樣,也曾經和兩個人關係不好,不也不致於這樣。」魏王問左右侍衛,左右侍衛說:「的確如此。」魏王因此誅殺了這兩個人。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濟陽君與那受過砍足刑罰的守門人真是一樣,會用這種方法來陷害別人。這種情況的確很隱微,不詳加審查簡直就不能知道真相。所以當領導的人,對這種事情一定要明察。
【原文】
季辛與爰騫相怨。司馬喜新與季辛惡,因微令人殺爰騫,中山之君以為季辛也,因誅之。
【譯文】
季辛與爰騫相互怨恨。司馬喜最近也與季辛關係不好,因此暗中派人殺死爰騫,中山國君主認為是季辛乾的,因此而誅殺了季辛。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季辛雖然有殺人動機,可是不一定要去殺人。而最沒有關係的司馬喜反而殺了兩個人,這種案子交給一般人還真破不了案,因為他們簡單的頭腦只會認定,誰有殺人動機誰沒有殺人動機。
【原文】
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荊王新得美女,鄭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見,近王,因掩口。王問其故,鄭袖曰:「此固言惡王之臭。」及王與鄭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誡御者曰:「王適有言,必亟聽從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數掩口。王悖然怒曰:「劓1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注釋】
1.劓:(yi藝)原意為古代割鼻之刑。《易·睽·六三》:「見輿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無初有終。」《易·困·九五》:「劓刖,困於赤紱:乃徐有說,利用祭祀。」《書·盤庚中》:「我乃劓珍滅之,無遺育。」孔傳:「劓,割也。」《韓非子·奸劫弒臣》:「豫讓乃自黔劓,敗其形容。」《玉篇·刀部》:「劓,割也。」
【譯文】
楚王所寵愛的妾中有個叫鄭袖的。楚王最近得到一個美女,鄭袖因而教她說:「大王很喜歡別人掩著嘴,為了接近大王,你必須要掩口。」美女進宮,走近楚王時,便掩著嘴。楚王問她什麼緣故,鄭袖在一旁回答說:「她本來就說過討厭大王的氣味。」等到楚王和鄭袖、美女三個人坐下時,鄭袖便事先告誡侍衛說:「大王如果有什麼吩咐,必須立即聽從大王的話。」美女走近楚王靠得很近,幾次用手掩著嘴。楚王勃然大怒說:「把她鼻子割掉。」侍衛抽刀就把美女的鼻子割掉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是美女過於輕信鄭袖的話所造成的悲劇,不僅美女輕信了鄭袖的話,楚王也輕信了鄭袖的話,由此可見,別人的話是不能輕易相信的。
【原文】
一曰:魏王遺荊王美人,荊王甚悅之。夫人鄭袖知王悅愛之也,亦悅愛之,甚於王。衣服玩好,擇其所欲為之。王曰:「夫人知我愛新人也,其悅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所以養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為妒也,因為新人曰:「王甚悅愛子,然惡子之鼻,子見王,常掩鼻,則王長幸子矣。」於是新人從之,每見王,常掩鼻。王謂夫人曰:「新人見寡人常掩鼻,何也?」對曰:「不已知也。」王強問之,對曰:「頃嘗言惡聞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誡御者曰:「王適有言必可從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譯文】
另有一種說法:魏王贈送給楚王一個美女,楚王非常喜愛她。楚王的夫人鄭袖得知楚王很喜愛,也很喜愛她,而且比楚王還喜愛。她自己的衣服和玩物珍寶,都讓美女來挑選然後送給她。楚王說:「夫人知道我喜愛新來的美人,你喜愛她甚過於我,這是孝子用來供養父母親,忠臣之所以侍奉君主的行為啊。」夫人鄭袖知道了大王不認為自己是嫉妒了,便對新來的美人說:「大王非常喜愛你,然而不喜歡你的鼻子,你去見大王時,要經常掩住鼻子,那麼大王就會經常和你在一起了。」於是新來的美人聽從鄭袖的話,每次見楚王,都掩住鼻子。楚王對夫人說:「新美人來見我時經常掩住鼻子,為什麼呢?」鄭袖回答說:「我不知道其中原因。」楚王竭力追問她,鄭袖回答說:「不久前聽她說過厭惡大王的氣味很臭。」楚王發怒說:「把她鼻子割掉。」夫人鄭袖事先告誡侍衛說:「大王如果有什麼吩咐,必須服從命令。」侍衛因此抽刀就把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說明】
本節與上節基本一樣,想要說明的是用相似類似的事進行欺騙,陷害自己的對手、敵人,從而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文】
費無極,荊令尹之近者也。郄宛新事令尹,令尹甚愛之。無極因謂令尹曰:「君愛宛甚,何不一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為具於郄宛之家。無極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謹敬,先亟陳兵堂下及門庭。」宛因為之。令尹往而大驚,曰:「此何也?」無極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舉兵而誅郄宛,遂殺之。
【譯文】
費無極,是楚國令尹子常的親信。郄(qiè竊)宛新近剛侍奉令尹,令尹很是喜愛他。費無極因此告訴令尹說:「您很喜愛郄宛,為何不到他家喝酒呢?」令尹說:很好。「便叫費無極到郄宛家裡去置辦酒席。費無極教郄宛說:「令尹十分傲慢而且喜歡兵器,你必須小心恭敬,先趕快把兵器陳列在廳堂下面及大門前空地上。」郄宛就照辦了。令尹到郄宛家時大吃一驚說:「這是為什麼呢?」費無極說:「你很危險,趕快離開!事情還不知道怎樣發生。」令尹大怒,召集兵馬向郄宛問罪,隨後就殺了郄宛。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兵器乃不祥之物,這個郄宛也太傻了,竟然把兵器陳列出來,如果稍有一點分辨力,就不會聽從別人的話。楚國令尹也是一個沒有分辨力的人,兵器僅是陳列出來,並沒有拿在人們的手上,害怕什麼呢?稍為冷靜一下,聽聽解釋,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了。所以說:「兼聽則明。」
【原文】
犀首與張壽為怨,陳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殺張壽。魏王以為犀首也,乃誅之。
【譯文】
犀首與張壽結了仇怨,陳需新近剛到魏國,與犀首的關係不好,因而派人暗殺了張壽。魏王以為是犀首乾的,就誅殺了犀首。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件事與季辛事差不多,看見別人有仇,就利用別人的仇恨關係,暗中做手腳,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而這些當君主的,也是糊塗得很,只要認為有動機就有可能作案,從而成了別人的工具。
【原文】
中山有賤公子,馬甚瘦,車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為之請王曰:「公子甚貧,馬甚瘦,王何不益之馬食?」王不許。左右因微令夜燒芻廄。王以為賤公子也,乃誅之。
【譯文】
中山國有個很低賤的公子,他的馬很瘦弱,車子很破舊。國王侍從中有人和他的關係不好,就替他向國王請求說:「這公子很貧窮,馬很瘦弱,大王何不給他一點馬料呢?」國王不允許。左右侍衛於是暗中叫人在夜裡放火焚燒了國王存放馬料的倉庫。中山國王以為是賤公子乾的,就把賤公子誅殺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也是一樁陷害人的案子,其實問題的關鍵不是誰陷害誰,而是判斷的人是否能明察。不能明察,就會出現一樁樁冤假錯案;能明察,能不受下級的欺騙,事情也就好辦了。
【原文】
魏有老儒而不善濟陽君。客有與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殺之,以德於濟陽君,曰:「臣為其不善君也,故為君殺之。」濟陽君因不察而賞之。
【譯文】
魏國有個年老的儒生與濟陽君關係不好。濟陽君門客中有一人和老儒生有私人恩怨,便去毆打老儒生並把他殺死了,以此來討好濟陽君,他說:「我因為這個老儒生與你關係不好,便替你殺了他。」濟陽君不加審察而賞賜了這個門客。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三條「下級偽托相似類似的事情進行欺騙」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門客是很明顯的公報私仇,而糊塗的濟陽君卻被門客所利用,成為了門客的工具。
【原文】
一曰:濟陽君有少庶子,有不見知欲入愛於君者。齊使老儒掘葯於馬梨之山,濟陽少庶子欲以為功,入見於君曰:「齊使老儒掘葯於馬梨之山,名掘葯也,實間君之國。君殺之,是將以濟陽君抵罪於齊矣。臣請刺之。」君曰:「可。」於是明日得之城陰而刺之,濟陽君還益親之。
【譯文】
另有一種說法:濟陽君有幾個年輕的家臣,其中有一個沒有被濟陽君賞識而又想得到濟陽君寵愛的。當時齊國派了一個年老的儒生到馬梨山採藥,濟陽君的這個家臣想拿他來立功,就進去見濟陽君說:「齊國派一個年老的儒生來馬梨山採藥,名為採藥,實際上是來偵察您的國家。您殺了他,那將會拿您濟陽君到齊國抵罪。我請求去剌殺他。」濟陽君說:「可以。」於是第二天這個年輕的門客跑到城的北面去剌殺了老儒生,濟陽君就漸漸親近這個家臣了。
【說明】
本節與上節基本一樣,只是傳說的不一樣,由此可見濟陽君真的是個糊塗人。事情不問青紅皂白,就輕信下級的話,最終會鑄成大錯。
【原文】
陳需,魏王之臣也,善於荊王,而令荊攻魏。荊攻魏,陳需因請為魏王行解之,因以荊勢相魏。
【譯文】
陳需,是魏王的大臣,與楚王的關係很好,因而叫楚國來攻打魏國。楚國來攻打魏國了,陳需就請求為魏王去楚國進行調解,因而他靠楚國的勢力當上了魏國的相國。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君主的利益是保護好自己的國家,而大臣的利益則是被提升並鞏固自己的地位,因此陳需就要勾結外國以顯示自己的能力,並以此而得到提拔。陳需就沒有好好想一下,萬一楚國就此真的攻打了魏國,那麼他陳需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再就是魏王,他也不想一想,楚國為什麼來攻打魏國?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就靠陳需去講和,然後就提拔了陳需。這種糊塗君王,永遠也維護不了自己的利益。
【原文】
韓昭侯之時,黍種嘗貴甚。昭侯令人覆廩,吏果竊黍種而糶之甚多。
【譯文】
在韓昭侯的時候,黍米的種子價格曾經很貴。韓昭侯叫人去檢查糧倉,管糧倉的官吏果然盜竊了黍米的種子而且把它們賣掉很多。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君主的利益是讓人民都能富裕,才能保住一方平安;而這些小官吏的利益則是讓自己先富裕起來,因此他們不惜偷盜國家糧倉,觸犯法律。偷盜人如果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那麼他富裕起來後,他的兒女、子孫後代都來偷盜他的錢財,又對不對呢?這不是歸到報應說,而是說每個社會都有一定的社會行為規範和法律,家長採用這種行為得到了富裕,那麼他的兒女、子孫後代也會學習他的這種行為。所以,自己身處一個什麼樣的社會,就要遵守這個社會的社會行為規範和法律。
【原文】
昭奚恤之用荊也,有燒倉廥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執販茅者而問之,果燒也。
【譯文】
昭奚恤治理楚國的時候,有一個放火焚燒了糧倉的人,卻不知道是誰。昭奚恤令差役抓來賣茅草的人一審問,果然是那個人放的火。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放火的人和偷黍米種子的人一樣,只想著讓自己富裕,而不惜以身試法。不要說國家有法律,其實每個家庭裡面都有規矩,為了自己而去破壞規矩、法律,當然也就不行了。
【原文】
昭僖侯之時,宰人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人之次而誚之曰:「若何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頓首服死罪,曰:「竊欲去尚宰人也。」
【譯文】
在韓昭侯的時候,廚師端上飯菜而肉汁中有生肝,韓昭侯召廚師的助手來而譏誚他說:「你為什麼要把生肝放在我的肉羹中?」這廚師助手便叩頭求饒承認犯了死罪,他說:「我私下想除去廚師啊。」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廚師管伙食,而就會有人想除去他,想除去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自己想當廚師。這也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陷害他人的例子,因為廚師不可能把生肝放到肉羹中,所以,韓昭侯認為有人想在這件事中得到利益,這個人必然也就是廚師身邊的人。如果是下毒,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原文】
一曰:僖侯浴,湯中有礫。僖侯曰:「尚浴免,則有當代者乎?」左右對曰:「有。」僖侯曰:「召而來。」譙之曰:「何為置礫湯中?」對曰:「尚浴免,則臣得代之,是以置礫湯中。」
【譯文】
另一種說法:韓昭侯洗澡,洗澡水中有小石子。韓昭侯說:「管洗澡水的差役如果被免職了,那麼有沒有誰能代替他的呢?」左右侍衛回答說:「有。」韓昭侯說:「召他來。」於是責問他說:「你為什麼把石子放在洗澡水中?」那人回答說:「如果管洗澡水的官員被免職了,那麼我就能取而代之,因此把石子放進洗澡水中。」
【說明】
本節與上節基本一樣,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陷害他人的人,其實這是最愚蠢的行為,即使暫時可以達到目的,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總有一天,人們都會知道的。
【原文】
文公之時,宰臣上炙1而發繞之。文公召宰人而譙之曰:「女2欲寡人之哽耶,奚為以發繞炙?」宰人頓首再拜請曰:「有死罪三:援礪3砥刀,利猶幹將4也,切肉肉斷而發不斷,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貫臠5而不見發,臣之罪二也;奉熾爐,炭火盡赤紅,而炙熟而發不燒,臣之罪三也。堂下得無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譙之,果然,乃誅之。
【注釋】
1.炙:(zhì自)《詩·小雅·楚茨》:「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詩·小雅·瓠葉》:「有兔斯首,燔之炙之。」《詩·大雅·行葦》:「醓醢以薦,或燔或炙。」《詩·大雅·鳧鷖》:「旨酒欣欣,燔炙芬芬。」《禮記·曲禮》:「毋嘬炙。」《禮記·禮運》:「以烹以炙。」《韓非子·難言》:「翼侯炙;鬼侯臘;比干剖心。」《史記·刺客傳》:「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說文》:「炙,炮肉也。從肉,在火上。」這裡用為燒烤,把去毛的獸肉串起來在火上薰烤之意。
2.女:《詩·鄭風·萚兮》:「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詩·魏風·碩鼠》:「三歲貫女。」《詩·大雅·大明》:「於周於京,纘女維莘。」《論語·雍也》:「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荀子·宥坐》:「吾語女其故。」《集韻·語韻》:「女,爾也。通作汝。」這裡用為代詞,表示第二人稱「你」之意。
3.礪:(lì麗)《禮記·內則》:「刀礪。」《荀子·勸學》:「金就礪則利。」《山海經·中山經》:「陰山多礪石。」這裡用為磨刀石之意。
4.幹將:古代寶劍名。《戰國策·齊策》:「今雖幹將莫邪,非得人力,則不能割劌矣。」
5.臠:(luán孿)《淮南子·說林訓》:「嘗一臠肉,而知一鑊之味。」《禮記·曲記》註:「嘬謂一舉盡臠。」《說文》:「一曰切肉,臠也。」這裡用為小塊肉之意。
【譯文】
晉文公的時候,掌管膳食的官員端上烤肉而上面有頭髮纏繞。晉文公召廚師上來責問他說:「你想要我吐出來嗎?為什麼用頭髮纏繞烤肉?」廚師跪下叩頭哀請說:「我有死罪三條:拿磨石磨刀,鋒利得象幹將寶劍一樣,能把肉切斷而頭髮切不斷,這是我的第一條罪狀;拿木棍穿肉片而沒有看見頭髮,這是我的第二條罪狀;捧著火熱的爐子,炭火燒得通紅,而烤肉熟了頭髮卻燒不壞,這是我的第三條罪狀。您堂下的侍從中有沒有暗中忌恨我的人呢?」晉文公說:「很好。」於是召集堂下侍從來責問,果然有人,於是就誅殺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例子也與生肝的故事差不多,廚師是不會把頭髮放在已經燒烤好的肉上的,若是他掉頭髮,那也早被炭火燒毀了;燒好的肉上有頭髮,那隻能是有人陷害。這個陷害別人的人真是太笨了,再怎麼維護自己的利益也不應該用這種愚蠢的方法。
【原文】
一曰:晉平公觴1客,少庶子進炙而發繞之,平公趣2殺炮3人,毋有反令。炮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謂也?」對曰:「臣刀之利,風靡骨斷而發不斷,是臣之一死也;桑炭炙之,肉紅白而發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而視之,發繞炙而目不見,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殺臣不亦蚤乎!」
【注釋】
1.觴:(shāng傷)《左傳·襄公二十三年》:「伏之而觴曲沃人。」《禮記·投壺》:「請行觴。」《荀子·子道》:「其源可以濫觴。」《韓非子·十過》:「晉平公觴之於施夷之台。」《呂氏春秋·達郁》:「管仲觴桓公。」這裡用為飲用之意。
2.趣:通「促」。《周禮·縣正》:「趣其稼事。」《禮記·月令》:「趣民收斂。」《荀子·脩身》:「趣舍無定,謂之無常。」《韓非子·十過》:「王其趣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以奉韓。」《韓非子·功名》:「得人心,則不趣而自勸。」這裡用為催促,督促之意。
3.炮:通「庖」。《韓非子·難二》:「凡為人臣者,猶炮宰和五味而進之君。」這裡用為專門掌管燒烤的廚師之意。
【譯文】
另有一種說法:晉平公招待客人飲酒,家臣端進燒烤肉而上面有頭髮纏繞,晉平公督促殺掉廚師,不準違反命令。廚師呼喊著老天爺說:「唉呀!我有三條罪呀,死了自己也不知道啊。」晉平公說:「怎麼個說法?」廚師回答說:「我菜刀的鋒利,就是風把骨頭吹上來也會斷開而頭髮不會斷,這是我的第一條死罪;用桑樹燒成的炭來燒烤肉,烤得瘦肉發紅肥肉發白而頭髮不會焦,這是我的第二條死罪;肉烤熟,又重疊起眉毛眯著眼睛來看,有頭髮纏繞著烤肉而看不見,這是我的第三條死罪。我心裡猜度堂下有暗中忌恨我的人吧?現在殺我不是太早了嗎?」
【說明】
這個故事與上面一個差不多,只是傳說不一樣,換了人物,相信晉平公聽了廚師的哭喊也會改變主意吧。那個陷害別人的人也終究會受到處罰的。
【原文】
穰侯相秦而齊強。穰侯欲立秦為帝而齊不聽,因請立齊為東帝,而不能成也。
【譯文】
穰侯魏冉做了秦國的相國時齊國就很強大了。穰侯想立秦王為帝而齊國不肯聽從,因而他請求立齊王為東帝,但結果還是沒有成功。
【說明】
本節是對第四條「上下存在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在戰國時期,帝的地位要比王的地位高,一旦自己的君主稱了帝,地位上升了一大步,那麼臣子的地位也就跟著上升了。他的地位上升後,權勢相應地也增大了,這就是穰侯真實的想法。而由稱王到稱帝,對於君主來說,其實差不多,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改變。國土還是那麼大,人民還是那麼多,只是名稱變了而已。現代也是這樣,副經理巴不得經理稱為總經理,那麼他就可以去掉副字,正二八經當上經理。這就是上下級存在著利害關係而且極端相反的實質內容。
【原文】
晉獻公之時,驪姬貴,擬於後妻,而欲以其子奚齊代太子申生,因患申生於君而殺之,遂立奚齊為太子。
【譯文】
普獻公的時候,驪姬地位很高貴,與君主正妻的地位相等,而她還想讓自己的兒子奚齊來取代太子申生,因此在晉獻公面前陷害申生而逼迫申生自殺,隨後就立奚齊為太子。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本身妃的兒子是沒有繼承權的,可是驪姬仗著自己受到寵愛,便不惜殺死太子好讓自己的兒子有繼承權,這就是在內部相爭。這種爭鬥最容易使在朝大臣分成若干派別,從而引起內亂。內亂一起,外侮也就跟隨而來。
【原文】
鄭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愛美女欲以其子為後,夫人恐,因用毒藥賊君殺之。
【譯文】
鄭君已經立了太子,而有個他所寵愛的美女想要把自己的兒子當作繼承者,鄭君的夫人害怕了,就用毒藥暗害鄭君把他毒死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內部相爭,不僅是在下級中相爭,而最後還會導致當權者被害,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運用法制,不使下級有爭。
【原文】
衛州吁重於衛,擬於君,群臣百姓盡畏其勢重。州吁果殺其君而奪之政。
【譯文】
衛國的州吁在衛國權勢很大,與國君相差不多,群臣百姓都害怕他的權勢。後來州吁果然殺了他的君主而奪取了他的政權。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也是一個殺君的例子,這說明,不依靠法制立國,那麼君主是很難做下去的。
【原文】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於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
【譯文】
公子朝,是周國的太子,他的弟弟公子根很受周君寵愛。周君死後,公子根在東周叛亂,周國隨即分成了兩個國家。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內部相爭不僅禍及君主,連國家都被分裂了。何況是臣子們、百姓們?
【原文】
楚成王以商臣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職。商臣作亂,遂攻殺成王。
【譯文】
楚成王將商臣立為太子,不久又想立小兒子職為太子。於是商臣作亂,隨後攻殺了楚成王。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楚成王真是太笨,既然已經立了商臣為太子,就不應該輕易改變。即使要改變,那也要把商臣這邊處理好才行。
【原文】
一曰:楚成王以商臣為太子,既欲置公子職。商臣聞之,未察也,乃為其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饗江芊而勿敬也。」太子聽之。江芊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廢女而立職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之乎?」曰:「不能。」「能為之諸侯乎?」曰:「不能。」「能舉大事乎?」曰:「能。」於是乃起宿營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請食熊廆而死,不許,遂自殺。
【譯文】
另一種說法:楚成王把商臣立為太子,又想讓小兒子公子職當太子。商臣聽說了,但還沒有搞清楚,就對他的師傅潘崇說:「怎麼樣來查清楚這件事呢?」潘崇說:「你可以宴請江芊但不要尊敬他。」太子聽從了。江芊說:「呸,你這個奴才,國君要廢掉你而立公子職了。」商臣說:「我相信了。」潘崇說:「你能侍奉公子職嗎?」商臣說:「不能。」潘崇說:「你能做一個諸侯嗎?」商臣說:「不能。」潘崇說:「你能幹一番大事業嗎?」商臣說:「能。」於是就召集起守衛王宮的軍隊來攻打成王。成王請求吃了熊掌再死,沒有允許,就自殺了。
【說明】
本節與上節基本一樣,只是更詳細些。誰都想擁有更高的地位,也都想擁有更多的財富,誰也不願意屈居人下,這就是人之常情,可憐楚成王不懂這個人之常情,所以被迫身亡,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原文】
韓廆相韓哀侯,嚴遂重於君,二人甚相害也。嚴遂乃令人刺韓廆於朝,韓廆走君而抱之,遂刺韓廆而兼哀侯。
【譯文】
韓廆做了韓哀侯的相國,嚴遂很得韓哀侯的器重,二人勾心鬥角得很厲害。嚴遂就叫人在朝中刺殺韓廆,韓廆跑到韓哀侯身邊抱住韓哀侯,刺客就刺殺了韓廆和韓哀侯。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嚴遂為了個人利益,竟然公開刺殺對手甚至他的君主,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只有利令智昏的人才做得出。
【原文】
田恆相齊,闞止重於簡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賊也。田恆因行私惠以取其國,遂殺簡公而奪之政。
【譯文】
田常做了齊國的相國,闞止受到齊簡公的器重,二人互相憎恨而且都想殺死對方。田常因此用私人恩惠來收買齊國民心,隨後殺了齊簡公而奪取了政權。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田常也是一個喪心病狂、利令智昏的傢伙,他也就是老子所說的「大盜」,這種人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實際上比那些小偷強盜還要壞。他們偷的不是幾樣東西,而是偷的一個國家。
【原文】
戴歡為宋太宰,皇喜重於君,二人爭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殺宋君而奪其政。
【譯文】
戴歡做了宋國的太宰,皇喜受到宋君的器重,二人爭權奪利而互相殘害,皇喜隨後殺了宋君而奪取了政權。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宋國也沒有幸免於難,皇喜也為了個人利益而弒君奪權。看來,名譽地位財富真能使人喪失理智。
【原文】
狐突曰:「國君好內,則太子危,好外,則相室危。」
【譯文】
狐突說:「國君喜好內宮妻妾,那麼太子就有危險;喜好外朝大臣,那麼相國就有危險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狐突說的話也代表了韓非,這算是對上面幾節做的一個小結。所以韓非曾說過,當領導的不能表現出自己喜好什麼,厭惡什麼。只要你表現出來,那麼就會有人利用你的喜好而達到他的目的。到最後,你這個領導也就會完蛋。
【原文】
鄭君問鄭昭曰:「太子亦何如?」對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對曰:「太子雖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愛有子,君必愛之,愛之則必欲以為後,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譯文】
鄭君問鄭昭說:「太子怎麼樣了?」鄭昭回答說:「太子還沒有出生哩。」鄭君說:「太子已經立好了而你卻說『沒有出生』,是什麼意思?」鄭昭回答說:「太子雖然已經確立,然而您卻喜好女色沒有個完,您所寵愛的女人一旦懷有孩子,您必然喜愛,您喜愛他那麼必然想要立他為後繼人,所以我說:『太子還沒有出生』啊。」
【說明】
本節是對第五條「參差不齊互相懷疑且在內部相爭」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鄭昭算是說了老實話,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喜愛母親,必然也就會喜愛她的兒子,喜愛她的兒子,必然也就會想方設法讓他多繼承一點。這樣一來,內部紛爭也就免不了了。
【原文】
文王資費仲而游於紂之旁,令之諫紂而亂其心。
【譯文】
周文王送給費仲很多錢財禮物而能夠在商紂王身邊活動,叫他勸諫商紂王來擾亂商紂王的思想。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周文王在初期時曾經幾次違反商紂王的命令,後來受到崇侯虎的陷害,被商紂王關押起來了。商紂王幾次想殺掉周文王以除後患,但都被費仲勸阻了。因為費仲收了周文王很多錢財禮物,「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不得不幫周文王說話。而且費仲等一班奸臣,不時勸商紂王及時尋歡作樂,設肉林,置酒池,讓美女們裸體遊玩其間,使商紂王放鬆了對朝政的治理,這樣促使了商紂王的最後倒台。
【原文】
荊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禮之。王曰:「敵國有賢者,國之憂也。今荊王之使者甚賢,寡人患之。」群臣諫曰:「以王之賢聖與國之資厚,願荊王之賢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陰有之。荊以為外用也,則必誅之。」
【譯文】
楚王派人到秦國去,秦王對使者很有禮節地接待了。秦王說:「敵對的國家有賢能的人,是我國的憂患。如今楚王的使者很賢能,我很憂患啊。」群臣勸諫說:「以大王的賢能聖明加上國家資本豐厚,如果羨慕楚王手下的賢臣,大王為何不與他結成知交而暗中幫助他呢?楚國以為他被外國利用了,那麼必然會誅殺他的。」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秦王很想參與楚國官員的廢置,因此他想拉攏、收買、賄賂楚國的使者。如果這個楚國的使者接受了秦王的好處,那麼他就將是秦國的得力助手。再一個,如果這個使者接受了秦王的好處,那麼他回到楚國後必然被懲罰,那麼楚國就將會失去一個很能幹的大臣。這就是秦王一舉兩得的計策。
【原文】
仲尼為政於魯,道不拾遺,齊景公患之。黎且謂景公曰:「去仲尼猶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祿高位,遺哀公女樂以驕榮其意。哀公新樂之,必怠於政,仲尼必諫,諫必輕絕於魯。」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樂二八遺哀公,哀公樂之,果怠於政。仲尼諫,不聽,去而之楚。
【譯文】
孔子在魯國為政的時候,路不拾遺,齊景公很是擔憂。黎且告訴齊景公說:「除去孔子就象吹掉一根毫毛那樣容易。您何不用優厚的待遇和高貴的地位去迎聘孔子,贈送給魯哀公以以歌妓來放縱惑亂他的意念。魯哀公得到新樂,必然懈怠於政事,孔子必然要勸諫他,勸諫不聽孔子必然就會離開魯國。」齊景公說:「很好。」於是令黎且用十六個歌妓贈送給魯哀公,魯哀公迷戀上歌妓,果然懈怠於政事。孔子勸諫,魯哀公不聽,孔子於是離開魯國去到楚國。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齊景公和秦王採用的方法差不多,只是多送了很多歌妓。而魯哀公確實也是一個意志軟弱的人,十來個歌妓就讓他昏頭昏腦,而且還喪失了一個非常能幹的大臣。不過,這也促成了孔子致力於教育事業的夙願,孔子也是由此而開始了他的周遊列國。
【原文】
楚王謂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對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舉先生,史舉,上蔡之監門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聞天下。茂事之,順焉。惠王之明,張儀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於罪,是茂賢也。」王曰:「相從敵國而相賢,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時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亂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亡之秦,不亦太亟亡乎!」王曰:「然則為之奈何?」干象對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對曰:「共立少見愛幸,長為貴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環,以聽於朝,且利以亂秦矣。」
【譯文】
楚懷王對干象說:「我想用楚國的力量扶助甘茂而使他在秦國做上相國,你看可以嗎?」干象回答說:「不可以。」楚懷王說:「為什麼呢?」干象說:「甘茂年輕的時候曾經侍奉史舉先生,史舉,是上蔡的看門人,從大的方面來說他不侍奉君主,從小的方面來說他不侍奉家庭,他以苛刻而聞名天下。甘茂侍奉他,還順從他。以秦惠王的聖明,張儀的明察,甘茂侍奉他們,會得到很多官職而且會被赦免很多罪過,這樣甘茂才是賢能的。」楚懷王說:「要是別人在敵國做了相國而且很賢能,這為什麼不可以呢?」干象說:「前些時候大王派邵滑出使到越國,五年後就能滅掉越國。之所以會這樣,越國混亂了而楚國得到治理了。往日您知道使用人在越國,如今卻忘了使用人在秦國,不是忘記得太快了嗎?」楚懷王說:「然而這件事怎麼辦呢?」干象回答說:「不如使共立做秦國的相國。」楚懷王說:「共立可以做相國,為什麼呢?」干象回答說:「共立年輕的時候就被秦王所喜愛,長大後又貴為卿大夫,穿的是秦王的衣服,口中含的是香草杜若,手裡握的是玉環,用這種人在朝廷上議事,將會有利於擾亂秦國。」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史舉先生作為一個看門人能帶學生,可見這個史舉也不簡單,那麼甘茂跟他學習,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讓這樣的人去做敵對國的相國,當然也就會增加楚國的麻煩。而邵滑能使越國混亂,也就達到了楚國的目的。那麼幫助共立呢?共立生長於富貴之家,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沒有吃過苦,這樣的人只能是個驕奢淫逸的人。幫助這樣的人去做敵對國的相國,就會使敵對國家日益衰弱,從而達到楚國的目的。
【原文】
吳政1荊,子胥使人宣言於荊曰:「子期用,將擊之;子常用,將去之。」荊人聞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吳人擊之,遂勝之。
【注釋】
1.政:通「征」。《管子·勢》:「先為之政。」《大戴禮記·用兵》:「諸侯力政。」這裡用為征伐之意。
【譯文】
吳國征伐楚國,伍子胥派人到楚國傳話說:「如果子期得到任用,我們將攻打楚國,如果子常得到任用,我們將離開楚國。」楚國人聽說後,就任用子常為將軍而貶退了子期,吳國人攻打楚兵,隨後取得了勝利。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些楚國人也真笨,竟然不動腦子想一想,子期是個什麼樣的人,子常是個什麼樣的人,任用什麼樣的人才能打仗?竟然就這樣讓吳國人撿了便宜。
【原文】
晉獻公伐虞、虢,乃遺1之屈產之乘,垂棘之璧,女樂二八,以榮2其意而亂其政。
【注釋】
1.遺:《韓非子·說林下》:「而道難不通,乃鑄大鐘遺仇由之君。」《韓非子·五蠹》:「相遺以水。」《史記·魏公子列傳》:「欲厚遺之。」《漢書·李廣蘇建傳》:「置幣遺單于。」這裡用為給予、饋贈之意。
2.榮:通「熒」。《易·否·象》:「君子以儉德辟難,不可榮以祿。」《老子·二十六章》:「雖有榮觀,燕處超然。」《晏子春秋·內篇問上》:「不掩欲以榮君。」這裡用為炫惑之意。
【譯文】
晉獻公去攻打虞國、虢國,便先贈送給虞公屈產的良馬、垂棘的玉璧、歌妓十六人,以惑亂他的意志而擾亂他的朝政。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晉獻公也是先賄賂了虞國、虢國的官員才能送出這些東西,而攻下這兩個國家後,這些東西又可以收回來,真是不費吹塵之力。
【原文】
叔向之讒萇弘也,為書曰:「萇弘謂叔向曰:『子為我謂晉君,所與君期者,時可矣,何不亟以兵來?』」因佯遺其書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萇弘為賣周也,乃誅萇弘而殺之。
【譯文】
叔向讒毀萇弘的時候,偽造了一封書信說:「萇弘對叔向說:『你替我告訴晉君,當時和他約好的事,時機成熟了,為何還不趕快帶著兵來呢?』」接著把這封信掉在周君的朝廷上而急忙離去。周君認為萇弘在出賣周國,於是就將萇弘誅殺了。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個叔向看來是被晉國買通了,否則他不會陷害萇弘。晉國有了叔向這樣的奸臣,又去除了萇弘這樣的忠臣,當然也就能輕而易舉地滅掉周國。
【原文】
鄭桓公將欲襲鄶,先問鄶之豪傑、良臣、辨智果敢之士,盡與姓名,擇鄶之良田賂之,為官爵之名而書之。因為設壇場郭門之外而埋之,釁之以雞鍜,若盟狀。鄶君以為內難也而盡殺其良臣。桓公襲鄶,遂取之。
【譯文】
鄭桓公想要襲擊鄶國,先打聽鄶國的英雄豪傑、賢能良臣、明智善辨果斷勇敢的人士,把他們的姓名全都記錄好,挑選鄶國的良田寫在他們名下表示賄賂了他們,還在一些官位爵祿名稱下寫在他們名下表示收買了他們。因此在郭門外的廣場上設立壇場並把這些名單埋在地下,然後用雞和豬的鮮血灑在上面,做得象盟約一樣。鄶國君主以為這些人與鄭國勾通而殺盡了這些良臣。鄭桓公後來襲擊鄶國,隨後奪取了它。
【說明】
本節是對第六條「敵對國家參與本國官員的廢置」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鄭桓公的這個計策確實高明許多,可惜鄶國的這些英雄豪傑、賢能良臣、明智善辨果斷勇敢的人們無辜死在鄶國君主手裡。鄶國君主殺死了這些人也就等於殺死了自己。
【原文】
秦侏儒善於荊王,而陰有善荊王左右而內重於惠文君。荊適有謀,侏儒常先聞之以告惠文君。
【譯文】
秦國有個侏儒和楚王的關係很好,而暗中又和楚王的左右侍從很親密而且在國內被惠文君所器重。楚國如果有什麼計謀,侏儒經常先聽說然後又告訴惠文君。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七條「隱微之情在內部杜絕,而把它們用在對外上」的說明所舉的例子,這同樣採用的是賄賂、收買的方法,其目的還是利用這些人為自己服務。這個辦法的關鍵是自己人首先不能出賣自己的情報,不能倒向敵對國一邊。看來惠文君是懂得這些隱微之情的,所以把它們用在對外上。
【原文】
鄴令襄疵,陰善趙王左右。趙王謀襲鄴,襄疵常輒聞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備之,趙乃輒還。
【譯文】
鄴縣的縣令襄疵,暗中和趙王左右侍從關係很好。趙王陰謀襲擊鄴縣,襄疵常常能立即知道並先告訴魏王。魏王加強防備,趙國於是就撤兵回國。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七條「隱微之情在內部杜絕,而把它們用在對外上」的說明所舉的例子,看來趙國是不懂得先收買敵對國的官員,所以才屢次退兵。而魏國懂得這個道理,所以能預先作好防備。
【原文】
衛嗣君之時,有人於令之左右。縣令有發蓐而席弊甚,嗣公還令人遺之席,曰:「吾聞汝今者發蓐而席弊甚,賜汝席。」縣令大驚,以君為神也。
【譯文】
在衛嗣君的時候,有人專門呆在縣令的左右。有一次縣令打開被褥而墊席很破爛,衛嗣君還派人贈送給他墊席,說:「我聽說你打開被褥而墊席很破爛,賞賜給你墊席。」縣令大驚,以為衛嗣君很神明。
【說明】
本節是對第七條「隱微之情在內部杜絕,而把它們用在對外上」的說明所舉的例子,衛嗣君對內部情況掌握得很清楚,如果他連爛墊席都清楚的話,那麼各級官員的一舉一動他也就了如指掌了。
六微,就是六種隱微。這六種隱微的情況在任何一個集體中都存在,因此要求領導人、當權者都要善於覺察出這些隱微之情。只有清楚地掌握了內部情況,才能真正地做到對外。如果連自己的內部情況都是稀里糊塗的,那麼得到的外部情況肯定也不是正確的。
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一
【原文】
六微:一曰權借在下,二曰利異外借,三曰托於似類,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參疑內爭,六曰敵國廢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權勢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為百。故臣得借,則力多,力多,則內外為用,則人主壅。其說在老聃之言失魚也。是以人主久語,而左右鬻懷刷。其患在胥僮之權厲公,與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君臣之利異,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滅。是以奸臣者,召敵兵以內除,舉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顧國患。其說在衛人之妻夫禱祝也。
故戴歇議子弟,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內齊軍,而翟黃召韓兵;太宰嚭說大夫種,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馬喜告趙王,呂倉規秦、楚;宋石遺衛君書,白圭教暴譴。
似類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誅,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門人捐水而夷射誅,濟陽自矯而二人罪,司馬喜殺爰騫而季辛誅,鄭袖言惡臭而新人劓,費無忌教郄宛而令尹誅,陳需殺張壽而犀首走。故燒芻廥而中山罪,殺老儒而濟陽賞也。
事起而有所利,其市主之;有所害,秘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論也,國害則省其利者,臣害則察其反者。其說在楚兵至而陳需相,黍種貴而廩吏覆。是以昭奚恤執販茅,而僖侯譙其次;文公發繞炙,而穰侯請立帝。
參疑之勢,亂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晉驪姬殺太子申生,而鄭夫人用毒藥,衛州吁殺其君完,公子根取東周,王子職甚有寵而商臣果作亂,嚴遂、韓廆爭而哀侯果遇賊,田常、闞止、戴歡、皇喜敵而宋君、簡公殺。其說在狐突之稱「二好」,與鄭昭之對「未生」也。
敵之所務,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則敵廢置矣。故文王資費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王言而子常用,內美而虞、虢亡,佯遺書而萇弘死,用雞豭而鄶桀盡。
「參疑」、「廢置」之事,明主絕之於內而施之於外。資其輕者,輔其弱者,此謂「廟攻」。叄伍既用於內,觀聽又行於外,則敵偽得。其說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襲鄴,而嗣公賜令席。
勢重者,人主之淵也;臣者,勢重之魚也。魚失於淵而不可復得也,人主失其勢重於臣而不可復收也。古之人難正言,故托之於魚。
衛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來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
荊王欲宦諸公子於四鄰,戴歇曰:「不可。」「宦公子於四鄰,四鄰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則必為所重之國黨,則是教子於外市也,不便。」
魯孟孫、叔孫、季孫相戮力劫昭公,遂奪其國而擅其制。魯三桓公逼,昭公攻季孫氏,而孟孫氏、叔孫氏相與曰:「救之乎?」叔孫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孫與無季孫於我孰利?」皆曰:「無季孫必無叔孫。」「然則救之。」於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孫見叔孫之旗入,亦救之。三桓為一,昭公不勝。逐之,死於乾侯。
公叔相韓而有攻齊,公仲甚重於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齊、韓約而攻魏。公叔因內齊軍於鄭。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兩國之約。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於韓。乃召韓兵令之攻魏,因請為魏王構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吳王,吳王謝而告服,越王欲許之。范蠡、大夫種曰:「不可。昔天以越與吳,吳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禍也。以吳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許也。」太宰嚭遺大夫種書曰:「狡兔盡則良犬烹,敵國滅則謀臣亡。大夫何不釋吳而患越乎?」大夫種受書讀之,太息而嘆曰:「殺之,越與吳同命。」
大成牛從趙謂申不害於韓曰:「以韓重我於趙,請以趙重子於韓,是子有兩韓,我有兩趙。」
司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於趙,嘗以中山之謀微告趙王。
呂倉,魏王之臣也,而善於秦、荊。微諷秦、荊令之攻魏,因請行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將也;衛君,荊將也。兩國構難,二子皆將。宋石遺衛君書曰:「二軍相當,兩旗相望,唯毋一戰,戰必不兩存。此乃兩主之事也,與子無有私怨,善者相避也。」
白圭相魏王,暴譴相韓。白圭謂暴譴曰:「子以韓輔我於魏,我以魏待子於韓,臣長用魏,子長用韓。」
齊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飲於王,醉甚而出,倚於郎門。門者刖跪請曰:「足下無意賜之餘瀝乎?」夷射曰:「叱,去!刑餘之人,何事乃敢乞飲長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門霤下,類溺者之狀。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誰溺於是?」刖跪對曰:「臣不見也。雖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於此。」王因誅夷射而殺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濟陽君,濟陽君因偽令人矯王命而謀攻己。王使人問濟陽君曰:「誰與恨?」對曰:「無敢與恨。雖然,嘗與二人不善,不足以至於此。」王問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誅二人者。
季辛與爰騫相怨。司馬喜新與季辛惡,因微令人殺爰騫,中山之君以為季辛也,因誅之。
荊王所愛妾有鄭袖者。荊王新得美女,鄭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見,近王,因掩口。王問其故,鄭袖曰:「此固言惡王之臭。」及王與鄭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誡御者曰:「王適有言,必亟聽從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數掩口。王悖然怒曰:「劓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遺荊王美人,荊王甚悅之。夫人鄭袖知王悅愛之也,亦悅愛之,甚於王。衣服玩好,擇其所欲為之。王曰:「夫人知我愛新人也,其悅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所以養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為妒也,因為新人曰:「王甚悅愛子,然惡子之鼻,子見王,常掩鼻,則王長幸子矣。」於是新人從之,每見王,常掩鼻。王謂夫人曰:「新人見寡人常掩鼻,何也?」對曰:「不已知也。」王強問之,對曰:「頃嘗言惡聞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誡御者曰:「王適有言必可從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費無極,荊令尹之近者也。郄宛新事令尹,令尹甚愛之。無極因謂令尹曰:「君愛宛甚,何不一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為具於郄宛之家。無極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謹敬,先亟陳兵堂下及門庭。」宛因為之。令尹往而大驚,曰:「此何也?」無極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舉兵而誅郄宛,遂殺之。
犀首與張壽為怨,陳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殺張壽。魏王以為犀首也,乃誅之。
中山有賤公子,馬甚瘦,車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為之請王曰:「公子甚貧,馬甚瘦,王何不益之馬食?」王不許。左右因微令夜燒芻廄。王以為賤公子也,乃誅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濟陽君。客有與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殺之,以德於濟陽君,曰:「臣為其不善君也,故為君殺之。」濟陽君因不察而賞之。
一曰:濟陽君有少庶子,有不見知欲入愛於君者。齊使老儒掘葯於馬梨之山,濟陽少庶子欲以為功,入見於君曰:「齊使老儒掘葯於馬梨之山,名掘葯也,實間君之國。君殺之,是將以濟陽君抵罪於齊矣。臣請刺之。」君曰:「可。」於是明日得之城陰而刺之,濟陽君還益親之。
陳需,魏王之臣也,善於荊王,而令荊攻魏。荊攻魏,陳需因請為魏王行解之,因以荊勢相魏。
韓昭侯之時,黍種嘗貴甚。昭侯令人覆廩,吏果竊黍種而糶之甚多。
昭奚恤之用荊也,有燒倉廥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執販茅者而問之,果燒也。
昭僖侯之時,宰人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人之次而誚之曰:「若何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頓首服死罪,曰:「竊欲去尚宰人也。」
一曰:僖侯浴,湯中有礫。僖侯曰:「尚浴免,則有當代者乎?」左右對曰:「有。」僖侯曰:「召而來。」譙之曰:「何為置礫湯中?」對曰:「尚浴免,則臣得代之,是以置礫湯中。」
文公之時,宰臣上炙而發繞之。文公召宰人而譙之曰:「女欲寡人之哽耶,奚為以發繞炙?」宰人頓首再拜請曰:「有死罪三:援礪砥刀,利猶幹將也,切肉肉斷而發不斷,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貫臠而不見發,臣之罪二也;奉熾爐,炭火盡赤紅,而炙熟而發不燒,臣之罪三也。堂下得無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召其堂下而譙之,果然,乃誅之。
一曰:晉平公觴客,少庶子進炙而發繞之,平公趣殺炮人,毋有反令。炮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謂也?」對曰:「臣刀之利,風靡骨斷而發不斷,是臣之一死也;桑炭炙之,肉紅白而發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而視之,發繞炙而目不見,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殺臣不亦蚤乎!」
穰侯相秦而齊強。穰侯欲立秦為帝而齊不聽,因請立齊為東帝,而不能成也。
晉獻公之時,驪姬貴,擬於後妻,而欲以其子奚齊代太子申生,因患申生於君而殺之,遂立奚齊為太子。
鄭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愛美女欲以其子為後,夫人恐,因用毒藥賊君殺之。
衛州吁重於衛,擬於君,群臣百姓盡畏其勢重。州吁果殺其君而奪之政。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寵於君。君死,遂以東周叛,分為兩國。
楚成王以商臣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職。商臣作亂,遂攻殺成王。
一曰:楚成王以商臣為太子,既欲置公子職。商臣聞之,未察也,乃為其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饗江芊而勿敬也。」太子聽之。江芊曰:「呼,役夫!宜君王之欲廢女而立職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之乎?」曰:「不能。」「能為之諸侯乎?」曰:「不能。」「能舉大事乎?」曰:「能。」於是乃起宿營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請食熊廆而死,不許,遂自殺。
韓廆相韓哀侯,嚴遂重於君,二人甚相害也。嚴遂乃令人刺韓廆於朝,韓廆走君而抱之,遂刺韓廆而兼哀侯。
田恆相齊,闞止重於簡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賊也。田恆因行私惠以取其國,遂殺簡公而奪之政。
戴歡為宋太宰,皇喜重於君,二人爭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殺宋君而奪其政。
狐突曰:「國君好內,則太子危,好外,則相室危。」
鄭君問鄭昭曰:「太子亦何如?」對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曰『未生』,何也?」對曰:「太子雖置,然而君之好色不已,所愛有子,君必愛之,愛之則必欲以為後,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文王資費仲而游於紂之旁,令之諫紂而亂其心。
荊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禮之。王曰:「敵國有賢者,國之憂也。今荊王之使者甚賢,寡人患之。」群臣諫曰:「以王之賢聖與國之資厚,願荊王之賢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陰有之。荊以為外用也,則必誅之。」
仲尼為政於魯,道不拾遺,齊景公患之。黎且謂景公曰:「去仲尼猶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祿高位,遺哀公女樂以驕榮其意。哀公新樂之,必怠於政,仲尼必諫,諫必輕絕於魯。」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樂二八遺哀公,哀公樂之,果怠於政。仲尼諫,不聽,去而之楚。
楚王謂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對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舉先生,史舉,上蔡之監門也,大不事君,小不事家,以苛刻聞天下。茂事之,順焉。惠王之明,張儀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於罪,是茂賢也。」王曰:「相從敵國而相賢,其不可何也?」干象曰:「前時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亂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亡之秦,不亦太亟亡乎!」王曰:「然則為之奈何?」干象對曰:「不如相共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對曰:「共立少見愛幸,長為貴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環,以聽於朝,且利以亂秦矣。」
吳政荊,子胥使人宣言於荊曰:「子期用,將擊之;子常用,將去之。」荊人聞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吳人擊之,遂勝之。
晉獻公伐虞、虢,乃遺之屈產之乘,垂棘之璧,女樂二八,以榮其意而亂其政。
叔向之讒萇弘也,為書曰:「萇弘謂叔向曰:『子為我謂晉君,所與君期者,時可矣,何不亟以兵來?』」因佯遺其書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萇弘為賣周也,乃誅萇弘而殺之。
鄭桓公將欲襲鄶,先問鄶之豪傑、良臣、辨智果敢之士,盡與姓名,擇鄶之良田賂之,為官爵之名而書之。因為設壇場郭門之外而埋之,釁之以雞鍜,若盟狀。鄶君以為內難也而盡殺其良臣。桓公襲鄶,遂取之。
秦侏儒善於荊王,而陰有善荊王左右而內重於惠文君。荊適有謀,侏儒常先聞之以告惠文君。
鄴令襄疵,陰善趙王左右。趙王謀襲鄴,襄疵常輒聞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備之,趙乃輒還。
衛嗣君之時,有人於令之左右。縣令有發蓐而席弊甚,嗣公還令人遺之席,曰:「吾聞汝今者發蓐而席弊甚,賜汝席。」縣令大驚,以君為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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