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王安憶(長恨歌)--煙花落幕亦荒涼

引導語:《長恨歌》是王安憶創作的關於老上海幾十年風雲變化下小人物王琦瑤浮萍般的人生嘆息之歌。幾十年的風雲變化,幾十年的繁華流離,幾十年愛的坎坷,都變幻成一首沉寂悲涼的余歌。曲終人散,熱鬧的不過是看客。 上海老弄堂 四十年代的上海老弄堂。弄堂是壯觀的、聲色各異,是一種煙火人氣的感動。王安憶開篇便濃墨重彩的描繪了老上海的弄堂,一種時代感撲面而來。正是這種類似於老北京衚衕文化的地標性背景,更是為王琦瑤的出場烘託了氣氛。 「流言也是弄堂的一大特色。帶著陰沉之氣的流言總是裹著卑鄙的混淆視聽,但流言同樣也充滿了浪漫色彩因了它無拘無束的想像力。」安憶說的有理:「沒有比流言更能胡編亂造,信口雌黃的了。它是那種最卑賤的草籽,風吹到石頭縫裡也照樣生根開花。」這樣的流言文化自是容不得人犯一丁點的錯誤,一著不慎的舉動,便是外人的口水便足以淹死這個犯錯誤的人。這也是造成王琦瑤悲涼一生的一個不小的因由。 王琦瑤便是這千千萬萬弄堂女兒中典型的一個。活潑又憂愁,她們會跟著留聲機哼四季調,也會在課餘相約了去看《亂世佳人》。她們都是待字閨閣的少女,追逐時尚但又不隨波逐流。作者說,她們都是王琦瑤,是長痛不息的王琦瑤。 人面桃花相映紅 彼年,她是芳齡正盛的少女。明艷不可方物。一個偶然的契機,王琦瑤陪同學吳佩珍進了時髦的影視片廠,結識了與她纏繞半輩子的程先生。美人遲暮的悲涼故事總是始於一個綺麗的開場,那年王琦瑤因得天獨厚的秀麗外形一炮走紅。「滬上淑媛」的封號傳遍整個上海灘。乘著「滬上淑媛」的東風,王琦瑤一鼓作氣贏得了上海小姐的第三名,人稱「三小姐」。王琦瑤是美麗的,但她的美不刺眼不灼人,她的美是日常起居的溫和與恬淡。 王琦瑤是典型的弄堂女兒,敏感但又不屈服與平淡生活的心始終都跳躍著。自片廠結識了程先生,王琦瑤就明曉了程先生的心意。但她正是灼灼其華的年紀,總歸是有些傲氣的,愈是得來容易的平淡幸福愈是不上心。那時的風氣女孩子受邀某男士的約會總會是帶著自己的好友。王琦瑤的那個好友便是蔣麗莉。王琦瑤不知在她與程先生心不在焉的交往中,她的好友蔣麗莉早已對程先生芳心暗許。或許當王琦瑤帶著落荒而逃的意味搬離蔣麗莉氣派的家的那一瞬間她們的友情便也消散了。 王琦瑤心是高氣傲的,離開犬色生馬的生活還是不肯停了自己不停跳躍的心。李主任的出現還是拯救了她灰寂的心,寶馬香車、鮮花首飾,一次次的邀餐,一次次的聽戲,大大滿足了王琦瑤驕矜的虛榮心。就這樣,她甘心成為李主任愛麗絲公寓里圈養的嬌人。但這樣的金屋藏嬌怕都帶著些見不得人的影子,多少這樣華麗的公寓里凋零了多少少女的心。自古這樣的故事便是長久不衰,男子背著家中的妻子在外邊另闢家室,在男子或歡愉或疲憊的應酬里,映襯在其背影里的女子怕也是鬱鬱不樂的吧。寂寂冷清也好,鬱鬱寡歡也罷。這樣的虛浮生活終歸是她王琦瑤自己選擇的。 1948年的上海籠罩在戰火中,王琦瑤的故事也因了戰爭的緣故染上了沉重的底子。那年的李主任也愈發忙碌起來,等待的王琦瑤亦愈發的寂寞,就連這寂寞都裹了層寂寞的外衣。她不知她在寂寞等待的李主任時也有一個人正寂寞的尋找著她。程先生在尋找王琦瑤的過程中心境越發凄涼。人的一生總是個圈,在此處失去了什麼,在彼處總會有所收穫。程先生忘了他的背後也跟著一位孜孜的追隨者。 她還在等待李主任,與世隔絕的生活讓她不知曉外邊的戰火紛飛,不知曉一架從北平到上海的飛機隕落,罹難者中有一位叫張秉良的成年男性。可嘆的是王琦瑤終究是不知道她的李主任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年,人面桃花相映紅。一切都帶著甜蜜的滋味,但開場便是濃郁的甜,後面的生活還要怎樣繼續?說到底那些年的繁花堆砌終究是王琦瑤做的一場綺麗的美夢。 繁花落地寂無聲 人心承受不了過大的悲寂總是會下意思的尋求避難之所,王琦瑤來到了鄔橋。古樸寧靜的小鎮不失是一世外桃源。這樣的生活是王琦瑤忍受不了的孤獨,她害怕老去。她還是屬於上海的。王安憶的作品對上海有著一種莫名的推崇,「愛得深沉」讓人不由自覺的想起另一位女作家--張愛玲。她們有著類似的文風,精緻細膩,但又透著些冷颼颼的涼意。這種命運的無常感總會不時的刺一下讀者的心。 王琦瑤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上海,在護士所學習了幾個月她便在平安里開了家小診所。慢慢的與周圍的人熟悉了,身邊便也聚集了一群打打牌喝喝茶的朋友。其中有一位叫康明遜的,一來二去兩個失落的人便也生了些情愫。但當王琦瑤真真切切懷了孕,康明遜卻退縮了。獨自咽盡苦澀的王琦瑤只能再次被命運選擇。再孤寂的人還是有一個守護者的,與程先生的重逢是在全中國發生吃的問題的時候。有了程先生的照拂,王琦瑤的生活倒也輕鬆自在。 有程先生的地方,總會遊盪者一個叫蔣麗莉的落寞者。守候多年的蔣麗莉看著愛慕多年的男子與自己的昔日好友再次同出同入,再堅強的心也是承受不了的。多年的執念終是放下,可是放下執念的瞬間她的心尖是否有鮮血划過,我們不得而知。「癌」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取一個人的性命,但它奪不去「愛」。愛是堅守,可是過分執著於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為其搭上自己的一生,是不值當的。但對於真正對愛痴迷的人來說,愛就是愛了,或許便不再糾結這份僅屬於自己的情感到底是劫是緣。 在程先生的照顧下,王琦瑤的女兒薇薇呱呱墜地。王琦瑤終究不愛程先生,面對康明遜的回歸,王琦瑤拋卻了以前的愛而不能痛不欲生還是接納了他。而程先生永遠是迷茫的,1966年的自殺狂潮他也沒能落伍,徒余「此處空餘黃鶴樓」的悲涼。 隨著薇薇的成長王琦瑤的時代結束,她無法適應在她眼中變了樣的世界。但她更接受不了的是自己老了的現實。書中有一段話:「這女人的日子,其實是最不經熬的。過的時候不覺得,過去了再回頭,怎麼就已經十年二十年的?曬霉常常叫人惆悵心起,那一件件的舊衣服,都是舊光陰,衣服蛀了,焊了,生霉了,光陰也越推越遠了。」這段話與張愛玲筆下的《半生緣》那段著名的描寫光陰的句子有著異曲同工的效果。 王琦瑤的時代結束了,薇薇的時代則剛剛開啟。薇薇的全盛時期正好反襯了王琦瑤的落寞與孤單。看著薇薇與自己有著相似的少女時代,她也有種她的時代回來的感覺,但她卻成了旁觀者。孩子不是父母生活的續集,她們有著自己的人生。薇薇總歸長大了,但她卻不再屬於王琦瑤。機場送別已婚的女兒移民,王琦瑤只能微笑的咽下那種熟悉的悲涼。王琦瑤的離去給她寂寞的一生畫上了句號。她的死也帶著些荒唐的凄涼。那段歲月,煙花釋放瞬間的美麗,卻遺落了無盡的悲涼給了寂寞的人。所有的熱鬧,只是暢快了看客。 此恨綿綿無絕期 長恨歌:長恨的是變換的時代抑或坎坷的人心。當一切故事都塵埃落定,主人公的長恨歌是否對我們產生了長恨之感?王琦瑤的一生是特定時代下的一生,但又不能把她的「長恨之意」悉數歸於時代。以21世紀女性的視角來看,女人是不能過分看重自己的外表的。過分看重,便容易由此產生驕矜,便生出一種憑藉外表便可獨步天下的錯覺。即便是「以色事人」又能得幾時好?何況是在女人釋放獨立個性的今天。最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編後語:天長地久有時盡。美人遲暮,光陰流逝,是恨。愛而不能,愛而不得,是恨。繁華謝幕,寂地悲涼,是恨。這首綿綿無絕期的長恨歌是屬於王琦瑤們的,但,僅僅是屬於王琦瑤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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