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喜平：墨家：匡時濟世、捨我其誰？

　　正在網上熱議「13億人為何扶不起一個老人」的時候，廣東佛山又傳出「18個冷漠路人不救車碾女孩」的悲慘視頻。討論前者無疑是千萬中國人的恥辱，後者的出現則使廣東佛山蒙羞。一個號稱文明古國禮儀之邦的民族後裔，為何屢屢生活在人類起碼文明線之下，為何一個又一個悲劇總在挑戰道德的底線？是什麼迷住了我們的心竅，又是什麼蒙住了我們的眼睛？

　　道德行為的種種表現或許可以歸咎於社會組織的潰敗，究其深層次的原因則是一個民族文化傳承的故障和缺陷。當我們睜開迷茫無助的雙眼四處尋找幫助的時候，請把眼光投向幾千年的歷史長河。因為我們今天遇到的問題，我們的祖先早已遇到。可喜的是，祖先為我們留下了許多經典（所謂經典是不同時代都可以讀出新的意義找到人生社會答案的書），經典中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但可悲的是，我們數典忘祖，倒洗澡水時竟連寶貴的嬰兒也一起倒掉，遂使今人以鄰為壑，時光流逝幾千年，卻仍在原地轉圈。

　　是的，聰明的讀者猜對了，筆者是要「兜售」推崇的墨家。當今之世，儒、道、法、陰陽各家都有人弘揚，唯獨墨家無人問津。宣揚墨子生平事迹、闡發墨家思想學術鮮有其人，而在言行中實踐墨家兼愛非攻主張的更是鳳毛麟角。而傳統文化中最能匡時濟世的，當非墨家不屬。墨家創始人墨子，潛心研究春秋戰國數百年間政治的轉移，文明的演進，貧富的不均，民生的疾苦，戰禍的因果，故提出兼愛主張並身體力行，四次成功阻止了國家之間的戰爭。學界人士認為，耶穌的博愛，儒家的仁愛，墨子的兼愛，誠有異曲同工之妙，墨子與孔子、耶穌三足鼎立，堪可並稱東西方三位聖人。

　　墨子姓墨名翟，魯國人，出身工匠，終身不仕。年少時讀儒家書，覺得有許多不滿意的地方，於是上承堯、舜、禹、湯、文、武一貫的道統，下察當時政治的變遷、社會的不安、貴族的享樂、平民的疾苦等等，自創一學派，授徒講學。倡導尊天、事鬼、尚同、尚賢、兼愛、非攻、節用、節葬、非樂、非命學說，信徒眾多，組織嚴密。曾周遊列國、謁見君相、高談闊論、宣揚主張，一時聲勢顯赫，與儒家並稱為「顯學」。

　　據王冬珍先生考證，墨子生於春秋末年，長於戰國初年。正是歷史大動蕩、大變革的時期，天下失義、諸侯力征、貴族專權、政治腐敗、貴富兩族掌握經濟大權、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此時老子清靜無為的學說很佔優勢，消極厭世思想相當盛行，很多人選擇明哲保身。而生活在那個昏亂、貧窮、淫僻無禮時代的墨子，卻以積極創造的精神，倡導獨特的救世學說，以期打破當時社會、政治、經濟的現狀，為建立平等自由的國家日夜勞碌奔波。墨子悲天憫人，個性積極，為了救世救民不計一切的犧牲，而且博學多才，周為世用，不僅是戰國時代實利主義的思想家，更是立志改革社會的實行家。

　　墨子的根本思想是「兼相愛」與「交相利」。墨子看到人與人之間、家與家之間、國與國之間，之所以發生欺詐、盜竊、乖忤、篡奪、戰爭，都是由於不相愛，因此提出「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假使天下人都能如此，國與國就不相攻打，家與家就不相侵凌，人與人就不相欺詐，盜賊也會絕跡，君臣父子之間也會忠孝仁愛，天下必定能太平。兼愛的真義，是全體周遍的愛、無條件的愛、無差等的愛、涵利的愛。

　　與此同時，墨子認為「萬事莫貴於義」，所以無論為人、處事、施政，都以義為準。墨子以「利」釋「義」，但他所講的利，是「交相利」的利，是「利天下」的利，決不是「個人私利」的利，為天下之利，要言行一致、敢作敢當、不計報酬、不可獨善其身。兼愛與貴義不只是墨子社會道德的總綱目，也是墨子理想社會的終極目標。

　　墨子在政治上主張賢能政治，既主張賢人執政，又重視賞罰。各級官員都由一定範圍的代表來選立，且必須是天下的賢者。而所謂賢者，必須厚德行、辯言談、博道術，有力量時能趕快去助人，有錢財時勉力以分人，有良道時相勸以教人，選立以後要為天下萬民興利除害、富貧眾寡、安危治亂。墨子的政治理想是，通過賢能政治，人人都有適當的安排、人人都能相助相愛、人人都能安居樂業。

　　在經濟政策上，墨子針對當時貴富二族競相奢侈，不事生產，戰禍連年、民生凋敝的現狀，提出節儉用度、增加生產、適當分配來匡救時弊。

　　墨子對教育、宗教、軍事、科技都有系統的闡述，王冬珍在《墨學新探》序言中稱讚說，墨子書今所存者僅五十三篇耳，此皆墨子補時救弊，備患拒敵之創作，闡發兼愛之思想，發揚儉樸之精神，樹立尚賢之風氣，確立名學之範圍，訂定道德之標準，探討辯學之法則，論述知識構成之次第，研究宇宙自然之現象，且旁及光學重學幾何學等學理，不惟為吾國科學之鼻祖，亦為哲學之宗師，以世界科學之先鋒，哲學之泰斗譽之，誠為受之而無愧也。

　　從墨子學說回到紛擾的社會現實。筆者認為，當今社會問題縱然成堆，但與幾千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相比，可謂是小巫見大巫。我們的祖先用他們的智慧與膽識早已開好了藥方，作為子孫後代的我們，為什麼還左顧右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