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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文強、麥兆輝的香港情懷

庄文強、麥兆輝的香港情懷《無間道》系列的人物情懷「五年前,屯門大興村,皇宮大酒樓門口的停車檔,開張大吉,我和弟兄們,雄心壯志。誰知道開張還不到半個月,每天平均被人掃蕩1.3次,一年內,死了六個兄弟。佛祖保佑!師傅說我這條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我不同意,我認為出來混的,是生是死要由自己決定。你們跟著我的日子最短,底子最乾淨,路怎麼走你們自己挑咯!祝你們各位在警察部一帆風順,乾杯!」佛門,命運,人生選擇,韓琛在《無間道》第一部的這段開場獨白把港人信佛信命,崇尚宿命天定的文化氛圍營造出來,全片的命運感在這裡奠基。如此江湖味道濃厚、生活氣息豐富的台詞也很讓人踏實地想期待一場跌宕起伏的大戲。《無間道》系列的港味縈繞在麥庄二人寫就的那些地道的台詞當中,其影片魅力很大程度上也由這些始於人物情感,源於生活細節的精心編排的台詞。例如「對不起,我是警察。」「我想做個好人。」「做女人很簡單,只要男人好,我什麼都願意。」「出來混,遲早要還的。」等台詞之所以膾炙人口,以至於可以毫無距離地融入各種惡搞調侃,網路流行等亞文化氛圍中去被人津津樂道,就在於這些詞句都在最為恰當的時刻刻畫了角色心聲的由衷流露,並且對情感和氛圍都起了有力的升華作用,這是編劇最見功力的時刻。

在第一部中,劉德華飾演的劉建明和梁朝偉飾演的陳永仁內心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訴求就是擺脫一身的污垢和身份的困惑,成為一個敢走在路上不用再心驚膽戰的好人。 第二部中,劉嘉玲飾演的瑪麗愛丈夫深切而又簡單,她就是不能忍受自己丈夫多年來一直無法上位,在倪家影子下低頭做小弟,才敢瘋狂地做出不顧後果的越權弒上之舉。而且在臨死前的一場戲裡,她已經不再受理智控制,她對丈夫強烈的愛不允許自己做出任何有悖於此的事,所以她噼里啪啦一頓巴掌打碎了劉建明(陳冠希飾演)的心。縱使劉建明再勸縱使自己明知去機場找丈夫是一個多麼愚蠢的舉動,那份女人心底最強烈的愛的衝動還是把她推上了命運的懸崖。做女人就是這麼簡單,愛就是這麼簡單。值得一提的是,劉建明在第二部中的小配角也充滿了人情味。他一直保護並且暗戀著這個老大的女人。在他意識到琛哥可能被殺,意識到自己終於有可能有借口向她表達自己的感情的時候,他便露出了那不再是聽憑發落的小弟而是一個男人的、充滿力量和野性的一面,那時的他像一個抓不到獵物死不罷休的野獸一般抓住了面前心愛的女人,奮力地想讓她明白自己卑微而強烈的愛。但這原本卑微的請求反而遭到了毀滅性甚至侮辱性的打擊,他變成了被激怒的野獸。在兇狠地向倪坤手下告密之後,他瞪著眼睛看著鏡中,那個慢慢走向人性的無間地獄的自己丑惡的面孔,最後,再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人被撞死。在機場兩人相遇的那場戲裡,一串連續的推軌搖移正反打鏡頭將二人變成了一對訣別的戀人,情感在影像那感染力極強的語言里得到了完美的提升。「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抓那個犯人,那是八零年十二月十二日,我同一位師兄在河內道巡邏,收到通知說新世界有事發生,我們兩個馬上跑過去。到了現場見到幾十個人揮舞刀棍在械鬥,有幾個已經倒在地上,地上很多血,我看到一隻握著刀的斷手。師兄叫我拔槍,我是個新仔,師兄叫我拔槍我就拔了對吧。我還沒來得及打開槍袋,師兄已經『嘣』的一聲跌倒在我前面,我見一個小子拿根鐵管插進師兄的肚子,血從鐵管不停地流出來。我腦袋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把六顆子彈一起全打在那小子身上。後來那小子判了多少年我不記得了。兩年前,我又見到那個靚仔,衣著光鮮,跟一伙人在喝酒。這夥人就是倪坤的手下。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那師兄的樣子我已經很模糊,我很後悔,我那六槍沒打在那靚仔的頭上。世界不應是這樣的,做人不應該是這樣的,琛。」「你來尖沙咀多久了?」「快兩年了。」「你可知道這兩年我為什麼沒抓你?」「我長得帥啊!」「呵,可能是吧,是我還覺得你像個人。如果尖沙咀是你的地頭,我就清閑多了。」「算了吧,六顆子彈都沒打死那小子,你也是個好人啦。」「這樣的好人我寧願不做了。」「我這條命,坤哥給我的,我若幫你對付他,我還算個人嗎?」《無間道》系列是充斥男人情義的影片,第二部開頭這段往昔回憶和關於好人的對白在一間光線氣氛壓抑的屋子裡展開,將影片的主要線索和文本主題,連同一對超越身份的警犯友情在一場極其生活化的氛圍中鋪展開來。在第二部中,麥庄這對編劇組合加上劉偉強組成的鐵三角完成了一場史詩級別的人性糾葛大戲。韓琛這個人物是倪家忠心耿耿的小弟,他相信投以桃報以禮的江湖規矩,在這片倪坤建立的黑社會秩序體制下,在四個老大都相繼反水的時刻,他仍舊固守著這份浪漫主義的江湖仁義。甚至在逃過倪永孝的槍口之後寧願再次來到這槍口之下,如果非要置倪家於死地,他寧願逼倪永孝殺了自己犯下重罪,也不願意違背道義去做污點證人在公堂上唾棄自己的仁義。《無間道》系列的史詩意味《無間道》三部打亂了時間順序,技術上看,是想把全片戲劇性最強的雙內鬼爭鬥一場戲放在第一部來打開市場,產生轟動性效應。然而這樣的編排方式反而產生了另外一種奇異的觀影效果。其實每一部中人物所處的無間地獄都是等量級的深重摺磨,第一部先營造了一個直觀的認識,第二部縱跨歷史,在回溯中展現更多人、更多層次的無間地獄,對全片是一個補充和豐富,第三部則是在拼湊過往回憶的過程中試圖贖回自身的罪,但不知已經身處地獄底層,回不了頭了。第二部《無間道前傳》的結尾一段交叉剪輯是全片最華彩的段落。在倪家敗落之際,中英香港政權交接儀式在背景聲中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香港警署的人員摘下港英時代的舊帽徽和懸掛牆上的警徽,換上一個個新時代的徽牌。紫荊花區旗在風雨飄搖中艱難地升起,在這之下既是香港警署同黑社會集團艱苦的鬥爭,也是香港人民百年跌宕難安的命運起伏。黃警官也摘下了辦公室貼板上倪永孝的照片,換上了韓琛的照片。韓琛一襲白衣正裝,在升格慢鏡下的一片歡呼聲中喝下了回歸宴的第一杯酒。政權的交替,時代更迭,黑社會權力也重新洗牌。《無間道》系列人物困境的表現形式是一個個的精神困境。這些精神困境的形成又來自於手足的血緣紐帶,來自江湖道義與內心的仁義標尺,以及那想擺脫黑暗的環境渴望光明正義的強烈訴求。這些東西處處相互對立,相互糾纏,最後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時刻摧毀著、拷問著他們作為最起碼的人的各種底線。除此之外,從大處上講,《無間道》系列時間跨度十幾年,走過了香港歷史上最為關鍵的1997回歸轉折點,在這社會大環境的風雲巨變之下,香港當地黑幫勢力的重組更迭和警方的內部變化扭結在一起,形成了足夠分量的史詩氣魄;從細節上看,小到幾個配角的個人情感糾葛和相互間的江湖仁義之真切,香港空間環境味道呈現之充分,將《無間道》系列浸染為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香港電影。《無間道》系列塑造了一個香港本土情懷的理想世界,這份情懷透徹心扉的真摯,在當今麻木的時代多少有些浪漫主義的色彩。一如蔡琴從那套「高音甜,中音準,低音沉」的音響中傳出的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吟唱著屬於香港這個有著特殊歷史記憶的地區那份難以撫平的憂傷和珍藏心底的美好。庄文強和麥兆輝是典型的編而優則導的聯合製作組合,《無間道》的劇本據二人回憶,是先由出身警界世家的麥兆輝寫好,然後兩人再通過一封封電郵來回修改而成。但誰知共同苦心創作的劇本放了三年無人敢拍,在一個港片草根娛樂精神瀕臨滅絕,類型片難出新意被好萊塢一直壓著喘不過氣來的時代,投資人更是謹小慎微。這麼長的時間跨度、演員密集度和大量高成本槍戰場面,令許多製作人望而卻步。但總算有伯樂識得千里馬,劉德華像當年慧眼識中陳果一樣,向林建岳推薦了這個極具原創性的故事。果然,寶刀只有英雄才能識得,幸好不是所有的從影人員都是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寰亞電影公司認為投資大製作雖然有風險,但為了挽救香港電影低迷的電影市場值得去做。這才重新燃起了這批香港電影精英從業者的熱情。從《無間道》三個系列裡,觀眾不斷看到劇中人反抗命運的無力,在電影之外,卻能看到這些電影創作人對逆境的有力反抗。《竊聽風雲》系列的香港情懷重探「好運不會自己找上門來的,你不找他他會跑的!發哥,力新電子,是你一家熬了二十多年,拿著電焊器一塊電路板一條電線熬出來的,現在那些美國佬要惡意收購你的公司,你會失去一切!你相信我發哥,美國佬不行了,他們沒錢的,你向銀行借五千萬,我有這五千萬我保證讓那些美國佬光著屁股回國去。」《竊聽風雲》系列代表了麥庄二人在《無間道》之後新的創作探索。據庄文強說,自己家裡很多人都是搞金融的。在此基礎上,憑藉著深厚的台詞和敘事功底,《竊聽風雲》系列又貼合了港人生活中金融領域的現實。《竊聽風雲》第一部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匪故事,但是三個人物都有各自難以啟齒的困境。從楊仔(古天樂飾)的貧苦家庭開始,他有著疑患絕症的小兒子,20萬的積蓄是整個四口家庭的支柱 ;然後是英俊的祥仔(吳彥祖飾)和富家女的訂婚,未來岳父依仗財勢,看低他的工作和人格,他內心已把金錢看做是導致這一切的緣由;作為情報科長的阿俊(劉青雲飾)是兩人情同手足的好友兼長輩,同時他正在經歷一場婚外戀,和好友光仔(方中信飾)的老婆婉兒(張靜初飾)有著地下戀情,他內心飽受愛情和友情衝突的折磨。三個各自有著糾結的男人組成情報科的一組小隊,幫助商業罪案調查科監視風華國際老闆羅耀明股市幕後交易。這種單調的監視工作讓內心糾結的三個男人無處釋放自己的困苦和鬱悶。直到楊仔無意間聽到羅耀明和女秘書對話中談到第二天拉升股市的消息,夥同祥仔偷偷刪除記錄,然後傾其身家投入風華國際股票,而發現兩人違法行為的阿俊卻再次面臨友情和原則的衝突,情節在剎那間達到小高潮。經歷了 2007 年至 2009 年內地股市和香港股市的市民多有深刻的記憶,這個熱門的財經話題在都市生活中顯得波折驚心。也是因為「竊聽」的是股票的內幕,看到的是大莊家的貪婪和手段,小股民的無奈和辛酸,才會讓《竊聽風雲》中的風雲變幻顯得更加撲朔和令人動心。而第二部的故事迅速升級到了與上世紀 70 年代的七三股災、2008 年全球金融海嘯等世界性的歷史事件密切關聯的狀態。故事背景從當下現實升級成為了具有世界性的歷史變遷。真實事件和歷史追溯產生了天然的帶入感和強大的震撼力。「港味」北上的困境庄文強曾如此定義「港味」:「我認為有幾個元素構成所謂的『港味』。其一是節奏,是近乎精神分裂的急速節奏,現在連好萊塢也模仿了。 另一項就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即為求達到某種戲劇效果,便什麼招式也要用到。再一項是我認為港產片獨有的東西,那就是『賤』!不是作賤的賤,是品位低俗、格調無賴的賤。是想追求一種近乎美國B級片的低俗口味,不斷追、跑、跳、碰的那份狂放刺激,還有尖酸刻薄的對白。這其實是要盡情享受亞文化的心態。因為一直以來,內地的藝術創作都予人正經八百、循規蹈矩的印象,反而看港片能享受到賴皮狂放的快感。」所以令人擔憂的事情便是,像庄文強、麥兆輝這樣熟稔把握港味和其地域情懷的電影人也服從體制北上,走合拍片之路,不僅「橘生淮北則為枳」的問題很容易產生,而且離開了他們適合的創作土壤,創作出來的東西能否保持人本情感的真切,能否依然落地生根,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則很難保證。《關雲長》便是一例,雖然避開了當下現實題材,刀鋒轉向似乎可以與大陸文化共通的古裝題材,但電影同時也如同影片的歷史架構一般被架空了起來。失去了那奪魂攝魄的命運感和感人至深的情懷,而被浮躁的觀眾笑稱「基情四射」。此番麥庄二人改編國內諜戰熱劇《暗算》的小說原著,去講述另一個架在歷史線索上的故事,則難免讓人擔心其效果。國內的觀眾越發挑剔,如果在一個相對寬鬆的檔期或許能有一番不錯成績,但《聽風者》的處境可謂空前危險,前有萬人矚目的《暮色4:破曉(上)》和《機械師》追趕,後有在國內賺足人氣的克里斯托弗?諾蘭帶來的《蝙蝠俠》系列終曲《蝙蝠俠前傳3:黑暗騎士崛起》封門。聲勢不小的《諜影重重4:伯恩的遺產》和《全面回憶》奪路夾擊,再加上一堆應景搶錢湊熱鬧的雜七雜八片,8月暑期檔烽火連天的戰場足以讓這部即使有周迅、梁朝偉撐腰的港產諜戰大片驚出一身冷汗。香港式製作的營養成分如何能與內地市場產生有效的化學反應,還是一個值得進一步探尋的問題。庄文強、麥兆輝是香港電影情懷的重塑者,他們用警匪片的類型來重新書寫了1997年之後的香港情懷。無數的香港導演如許鞍華、杜琪峰、王家衛、彭浩翔等等其實都是在用他們的眼光和閱歷在詮釋著這份香港情懷,這是香港電影持久地具有相當量級的影響力的根本所在,我們期望看到這份情懷的永恆與延續。(摘自《影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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